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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上次何湄来医院复诊并没有遇到成蹊,但王琪的描述已经让成蹊吃了定心丸,知道何湄的身体恢复的相当不错。但心里还是想亲自见一见何湄,虽然何湄在医院住了两周有余,但自己仍然没有时间与机会与她好好的待上一会,或是夜半无语静静的四目相对,或是嘈杂纷繁人来人往中窃窃私语。
在何湄昏迷时成蹊是独自默默陪伴,等何湄苏醒后转入普通病房则有其家属照料,成蹊更没有多待一分钟的理由了,唯一期待的是何湄能按照医嘱吩咐,定期前来复诊。成蹊可以一诉衷肠,或许也不会的,时过境迁。花非花,雨非雨,物是人非事事休,何湄还是那个何湄吗。想到这里成蹊摇摇脑袋,接着又点点头,仿佛在确认什么。
出院当天,成蹊电话簿里留存了何湄的号码,但他从来没有拨过。人家已经是李飞的老婆了,不管现在何湄处于何种境况,成蹊都不适合再去搅起这一潭沉寂多年的水了。他始终相信自己不会像那些年青的恋爱者一样,在凌晨两点为了女伴的一句“我怕打雷!”而冒着倾盆大雨于泥泞的山路打车直奔几十公里的郊外相伴佳人;不会为寻找女朋友喜欢的炒冰果或是冰激凌骑着自行车汗流浃背的从东四直奔西四;甚至不会每天在日记本里将自己的感情历程详细记录,以待有朝一日在心爱的人面前可以坦露心迹一博佳人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他感觉现在已经或是必须是一潭死水,清风不会吹起半丝涟漪。如果何湄现在过得很好,他不应该去打搅她的幸福;如果何湄现在过得艰难,他更不应该去趁火打劫。
其实这都错了。成蹊自己也在心里不断的拷问自己。他是多么想现在见何湄一面,诉说分别后的种种,上述的假设在何湄面前全部都是苍白无力。因为那种情况只是因为你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人,当你真正遇到爱人时,一切的难题都会是苍白无力地。爱情会让人刻骨铭心,同时会让人陷入疯狂。就像《茶花女》中的阿尔芒,当他看到玛格丽特的第一眼时,他就将自己的全部交给了那个女人,为她粉身碎骨而浑然不觉。
已经到了何湄再次来医院复诊的日子,成蹊在苦苦等待,他还不知道何湄现在已经在宁波帮助何涘打理生意。
秋水望穿,佳人难归。
何涘也知道姐姐到了该复诊的日子,只是现在正是秋装上市冬装预定的日子,客户每日都络绎不绝。几次催促姐姐回厦洲复诊,何湄总是用公司现在业务太忙而搪塞过去;最后妥协先在宁波做一个简单的体检,如一切顺利就先不回厦洲,如检查结果不满意再回厦大医院进行下一步检查治疗。
姐妹俩就这么商量妥当,晚上回家再次路过陈晨的韩国料理店。何涘冲姐姐一挑眉,“他的韩国菜怎么样?想不想再尝尝?”
何湄也是微微一笑:“老是吃人家的不好意思吧?”
“什么老是?咱不是就一次嘛!这次我们不找陈晨,估计他也不在店里。”何湄撅着小嘴,“就说想不想吃!”
“好吧,听你的!”何湄一把搂住了妹妹的腰。
姐妹俩牵着手来到陈晨的韩国料理店。正是晚餐的高峰时间,加上许多慕名而来的食客,店里拥挤不堪,何涘排队领了号,坐在大厅里和姐姐等着空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何涘说着公司的事,何湄也向她讲述班上遇到的趣事,两个人有时禁不住一顿傻笑,一会儿又是一顿长久的沉默。
正在两个人兴高采烈的时候,陈晨满头大汗的店外闯了进来,直奔何涘面前:“我说何大美女,来前怎么不给个通知,我好在店里随时恭候大驾呀!”
何涘笑着说:“陈老板那么忙?再说本来没有打算来你家吃饭,只是顺路。这不,我姐还说不好意思老叨扰你呢。”
“不不不,哪里话!欢迎叨扰,欢迎叨扰!你那么忙,来我这里委身,使我们的小店蓬荜生辉啊!我都想让你做我们的平面模特,为我们的小店代言呢!”
“好了,别贫了,赶紧给我们上饭吧!”何涘微笑着看着陈晨。
“请两位移驾二楼‘听雨轩’,我马上就到!”陈晨说。
“哎,刚才我问了前台,都说有预定啊!”何湄一脸迷茫。
“别问了,那是我预定的!”陈晨做个鬼脸进后厨了。
姐妹二人相识一笑,轻轻抬步上楼。二楼的“听雨轩”正是姐妹俩上次吃饭的房间。坐在位于二楼阳面的最里边,与其他房间相隔较远,中间有饭店的办公区域,并且有后门,可以直通人民路后的日湖公园。
房间装修的不像一般的饭店,更像是家的感觉。迎面墙上是一副仿制的吴冠中的《周庄》,虽说是仿制,但白墙黑瓦间仍透露着灵气,氤氲的水面上依稀有着泛舟的女子,朦胧的小桥边依稀是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侧面墙壁上是宁波本市一个很有名气的书法家的真迹,写的是周邦彦的《苏摩遮.燎沉香》。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支玫瑰,欲开未开;窗台上有两盆茉莉,清香袭人,墙角的花架上有有一盆绿萝,郁郁葱葱生机盎然。金色的烛台搭配着浅蓝色的桌布,洁白的餐椅像温顺的仆人,静静的等着主人的召唤。
服务生将姐妹二人领进房间后,轻轻的退了出去,临走前告诉何涘,如有需要可直接按桌子上那个玫瑰色的按钮。何涘微笑着表示感谢。
服务生欲言又止,何涘笑着问:“还有什么吩咐?”
服务生满脸通红,小声说:“这个房间,老板从不接受预定。”
姐妹俩相识一笑,何涘转头对服务生说:“以后告诉你们老板,可以接受预定的,就是房间费要高一些;另不要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何湄轻轻的拉住妹妹的手,笑着对服务生说:“小美女,别听她的,你快忙去。”
掩上们,发现门后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何涘说:“上次怎么没发现有书架呢?”
何湄笑着说:“我也不记得了。”
何涘走到书架前,看看上边都有些什么书。远的有《诗经》,《古文观止》,近些的有《资治通鉴》,更近的有《初刻拍案惊奇》和《红楼梦》;还有《张看》,《围城》及《人间四月天》。有司汤达的《红与黑》还有小仲马的《茶花女》。
何涘漫不经心的翻着这些书,等着陈晨的手艺。
何湄冷不丁问了一句:“上次问你的话还没给我说呢?”
“什么话?”何涘扭头一笑,“我和陈晨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一起去韩国参加一个自主创业者培训会,就在那里认识的,他就是这家连锁餐馆的老板,宁波、嘉兴、杭州都有,下个月上海有两个店也开张,马马虎虎吧。上次吃饭不都说过了!”
“好吧!”何湄不说了。通过上次见面的初步了解,何湄心里也在纳闷,年级轻轻便把这么多的连锁店经营的如此红火,能力之强可见一斑,加上外表俊朗为人诚恳,从做饭的口味上能为何湄考虑这一件小事上又看出了照顾人之周到细致,与何涘正是天生的一对,只是口上并未点透。
“好什么好!还有什么想问的,我的中情局。”何涘笑道,“姐姐,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况且像我们家现在的状况,人家避之唯恐不及。我现在不能连累人家陈晨啊,他爸现在仍在宁波市政府任职呢。还是我上次问你的那个问题,假如现在你单身一人,会答应成蹊大哥的追求吗?”
两个人陷入沉默。“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得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利!”何涘轻轻而坚定的说,“姐姐,我支持你离婚!结束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换做我,早就嫁给成蹊大哥了!不过,我不和你争。”何涘调皮的亲了姐姐一口。
就在这当口,陈晨端着他特制的蘸酱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我没有打搅二位吧!”
“打搅什么啊!”何涘笑着说,“我们都快饿死了!”
牛排、沙拉、鱼子酱、紫菜包饭,鱿鱼羹。大快朵颐,何涘吃的头也不抬。何湄看到陈晨一直站在旁边并未就坐,赶紧让请他坐下,并邀请他有空时到家中做客。
何涘听到这里,抬头问道:“到我们家做饭,可行否?”
陈晨笑道:“当然可行,不过还得我自己准备食材,就是借用贵厨房一用!”
“那必须的,再给你一个展现自己厨艺的绝佳舞台!”何涘放下手中的餐具,看了看陈晨。两个人相视一笑,何湄也笑了。
用餐完毕,姐妹俩告别陈晨,临走何涘指着书架上的那些书,“又在装点门面了?”
陈晨笑着眨巴着眼睛:“想与何大美女减少些差距,必须靠装点呀,我可不是你心中那个‘清水出芙蓉’的小哥,后天的努力必不可少啊!”
“清水出芙蓉”的小哥?何湄与何涘相视一笑。
是的,本来何湄是想回厦洲找成蹊复查身体的,本来她也确实想回厦洲一趟了。如果一个地方常常让你魂牵梦绕,那里一定是有一个人让你日夜思量。
何湄的复查结果一切正常,三个月来在妹妹的精心陪伴下何湄已经从那场死里逃生的厄运里渐渐康复。康复的不仅是身体,更重要的是从子宫切除不能生育对她的影响,想想都从死亡的边缘重新走了回来,其他的真是不值一提。近两年的的霉运似乎也渐渐开始峰回路转,政府对姐妹二人的监控和传唤渐渐减少。母亲那边传来的消息是父亲的案子快有结局了,这也说明李刚李飞的案子都要定性了。何靠山涉案的只是经济,而李刚据说比经济方面更重要的是政治原因,他的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同学,曾经的中央办公室主任也被双规了,这就是所谓更大的那条鱼,所以李刚的案子就等着公审。
何涘劝姐姐与李飞离婚,因为李飞这一判最少得十年。据可靠消息,李飞除了在李刚与何靠山的案子中都有交集外,还借父亲旗号做一些李刚想干而不能干的事情。何湄听从了妹妹的建议,将自己的想法向母亲和李飞都做了沟通。
母亲已经被家庭的变故折腾的精神恍惚,对何湄的选择不置可否;而李飞也没有太多的磕绊,这很出乎何湄的意念但确实也在情理之中。上火的却是婆婆常秀英。常秀英先是和何湄通了电话,一阵冷嘲热讽;接着又给何湄的母亲一阵抱怨。说当年你们何家如何如何将一个破鞋扔到李家,我们李飞什么样的女孩找不着啊,结婚几年像个公主一样供着,即便知道何湄不能生孩子了我们李飞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她,现在倒好,看李刚刚倒便急不可耐的要离婚,你们的良心哪里去了。
当母亲将常秀英愤怒的强词夺理无端加上的罪名向何涘诉说完后,何涘更坚定的支持了姐姐一定要离婚。如李飞换做成蹊这样的男人,姐姐肯定值得等,而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六个月前姐姐在生命垂危时的嘴脸,以及三个月来姐姐向自己诉说的李飞的种种,尤其是刚和姐姐确定恋爱关系就和女朋友的闺蜜上床,太让人作呕。当何涘问姐姐当时为什么不去质问李飞既然爱我还和其他的女人乱搞,何湄只能呵呵一笑了,因为李飞的世界观里根本把多占有一个女人当成自己向朋友炫耀的资本,他有的是钱和资源,没有何湄,还有李湄张湄,只要大家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便罢了,况且当时父亲已经不允许她再找别的男朋友了。何涘更深切体会到嫁给李飞简直就是一个灾难,但对何家,对父亲的事业却是一种蜕变。
想到这些,何涘问姐姐恨不恨爸爸。何湄笑了,有什么恨啊,都这么多年了。
其实当时那种情况,成蹊也是不太合适的人选。而现在呢,何湄想想自己的处境,父亲已经入狱,而丈夫及公公也自身难保,自己经历了死里逃生又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心中的那个爱人依然并且越来越优秀,我现在是不是仍是他的最爱。
何涘好像猜出了姐姐的心思,轻声说道:“姐呀,我看成蹊哥哥对你倒还是一往情深啊,你看他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
“别瞎说。”何湄笑着瞥了一眼妹妹,叹了一口气,转身看着窗外的风景静静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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