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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里便又静了下来，都能听见屋角炭火燃烧的声音。
应氏又看了一眼女儿，才道：“原本，娘总觉得，你到底是女孩儿，也还小，有些事不该和你说。可如今，娘觉得，你这孩子好像忽然开了心眼一样的，好些事十分有见地，娘心里不舒坦，便和你也说说吧。”
甄宁若眨眨大眼睛，无声的把茶盅端给母亲，对着母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笑。
应氏看着她的脸，忽然也笑了，道：“你这是做什么？”
甄宁若便道：“娘，以前和京城里的小姐们一起玩，我们有一个游戏，就叫找树洞。就是说，把你想说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话，找一个树洞，对着树洞说，说出来就好了。树洞绝不会把你的话告诉别人。娘，我今天做一回您的树洞。”
甄宁若说的这个以前，当然是前世。
那时，范媛媛曾说，要当她甄宁若的树洞。甄宁若便把什么都说了，当然，后来她发现，范媛媛这树洞，确实没把话告诉别人，只不过，把洞挖的巨大了点，把她甄宁若，和整个广安侯府都埋了。
可她不是范媛媛，她是应氏的女儿，她觉得，“树洞”这个东西，还是可以让母亲用一用的。
应氏眼里便一片慈爱柔和了。她喝了口茶，便道：
“宁儿有心了。其实也没什么，你父亲来信了，每次，我都会让你哥哥也看看，到底，他是世子，好些事，我得让他知道的。
可你父亲，信里把你那个庶妹大大夸赞一番，又提起你哥哥的亲事，催着我替你哥哥早些做主，你哥哥瞧着不舒服，便走了。”
甄宁若的心跳了跳，手轻轻紧了紧，却故作轻松的道：
“原来是这个事呀。娘，哥哥没事的，依我看，他等一会儿便会回来了。父亲他……只是说这些吗？他没有问起我吗？父亲若是没有问起我，我可也是要心里不舒服的！”
应氏便摸了摸女儿的鬓角，怜爱的道：
“你父亲自然有提起你的，就算你父亲不提起你，他心里也是疼你的。”
甄宁若便撒娇问：“娘，那父亲说我什么了？”
应氏有些尴尬，道：“还能说什么，这些年，你父亲在西南呆的时日久，对女儿的想法，还不是都参照你那个庶妹？他就总是问，宁儿是不是也能吟诗作对了？偶尔也提歌舞什么的。你父亲都忘记了，你是嫡女，世家正经小姐，学什么歌舞？笑死人！”
甄宁若也是暗自苦笑，父亲确实如母亲所说，这些年，和小门小户出身的赖氏呆久了，这教养女儿的想法，也真有点偏颇了，那赖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总是为女儿会跳舞当作了不得的大事，还拿来和她甄宁若这嫡女炫耀。
甄宁若便道：“娘，这种事您不必烦恼，等甄思若再大一些，总要回京城的，到时候，她们母女自然就知道，什么才是值得炫耀的了。”
应氏点点头，叹了口气：
“或许，不用甄思若再大一点，她们便会回来了。其实，你父亲之所以想要替你哥哥早些定下亲事，是因为……”
应氏迟疑了好久，久的甄宁若心都提起来了，她才又说道：
“因为，你父亲，总觉得最近西南的官员调动有些奇怪。你父亲担心，这是皇帝想要对西南有大动作的预兆，或者，他想要把你父亲调回京城的预兆。”
甄宁若的心“咚咚”的跳起来，前世的很多事情，开始来了！
而应氏，还在继续说着：
“你父亲，想要早做打算，先把你哥哥和临州巡抚云大人家订下亲事，好以防他真的回了京城，西南那边也还有着根基。到底，这些年，我们家为西南付出太多了，怎么能轻易放手？最主要的是，如今夏家已经没什么兵权了，若是我们再放弃了西南，那么夏氏九族，真的就成了皇上手里的糯米团子了，想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了！”
应氏顿了顿，眼眸深沉的望着虚无，屋子里忽然显的燥热起来，甄宁若觉得自己后背都是汗。
安静了一会儿，应氏又道：“临州巡抚云家的女儿，也才十三岁，若不然，你父亲是早便要替你哥哥订下亲事的。
如今，你父亲的意思是，我们这边先准备准备，等他今年过年回来，看过了彩礼，便和那边订下来，这样便齐全了，也慎重一些。
你哥哥一向孝顺听话，可他看了信，总觉得你父亲……是把他卖了！
唉！这孩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世家子弟，哪一个的亲事不是要这么计较的呢？
早知道，我也不给他看信了，只和他说便完了，反正他这个岁数了，早该定亲了！京城里他这个年纪的，人家早生孩子了！
要不是你父亲一直有打算，哪里容得下他拖到现在？
他心里不舒坦，我这做娘的，便觉得这件事不好办，唉！”
甄宁若喉头发紧，她不自觉地拉了拉自己后背的衣服，感觉里面都粘住了。
可看着母亲忧愁的脸，甄宁若大力的挤出一个笑容，道：
“娘，您也别怪哥哥，哥哥那么好的人品，自然盼着日后能有位情投意合的嫂子的，这样像交换利益的亲事，哥哥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有的。”
应氏又叹气：“我哪里不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呢？
咱们这样人家，做事不能只想着自己一个人，阖家老小，亲缘九族，哪一点不要想清楚？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要是挑剔这些个，那叫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呢？
况且，云家，好歹也是有些清名的，想来云家小姐的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父亲说，曾见过一次，仪容都是不错的。”
这话一说，甄宁若不禁暗自冷笑了一声，呵呵，清名？！人品？！
可她对着母亲，还是只能耐心劝解，道：
“娘，父亲只是说先备下彩礼，对吗？又没有说立刻马上要定下来。这么说来，等父亲过年回来，还有小两个月呢，说不定到时候，哥哥便想通了呢！”
应氏无奈的点点头：“但愿吧。只要你父亲回来了，你哥哥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就想着，最好他早些想通了，别到时候你父亲回来，和你父亲有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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