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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醉风楼的听书雅间里，顾清寒吃着干果，一点也不着急。比起她这个心不在焉的小姐，折葵才是真爱这先生说的书，每回都是如痴如醉，正是方便了她行动，待到她最是投入的时候，自己才好脱身。
瞧着折葵已是不能自拔，顾清寒把自制的迷药递给过去，折葵毫无防备的吃下，很快便睡着了。顾清寒又试探了几次，确信没有差错后，增减了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完全不同后，正大光明的从醉风楼走了出去。
几日来，顾清寒无不挂念着云家，明里暗里都在打听，到酒楼也是觉得人多事杂，也许有些风声。
结果什么也没有，每个人闭口不提云家，好像这代代功臣，前些日子才凯旋的胜利之师只存在于顾清寒的记忆中。
可种种事实又证明了云家的存在，四皇子夜探顾宅为了找云笙，折葵被问道云家时大惊失色，北边的楚国前段时间败北，只是缺了哪一位得胜将军而已。
云笙先去的是云府，如果一切都是梦幻泡影，那么云府就不该存在。
从神武门一路向东，在皇城外向北，第一家便是云府，这是太祖御赐的大宅院，横跨了整整两条街，以前一直是云家引以为傲的东西之一。云笙沿着这条既熟悉又陌生的路一直走了过去。
云府还在，只是物是人非。曾经太祖亲笔写的匾额，已然消失不见，门楣之上空空如也；曾经干干净净的门庭，落满了树叶与脏物；曾经朱红的大门，贴上了刺眼的封条。顾清寒直觉得自己的嘴唇都在颤抖，云家做了什么，落得如今的地步？
云家三代，无论男女，皆是战死沙场，赵氏江山三百年的繁荣，云家乃是最大的功臣！到了云笙的父亲这一代，自制功高震主，对陛下是俯首帖耳，表了多少次的忠心。
结果呢？
看见了云家的如今面貌，也终究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测，如今的皇上，非人哉！抹去心中最后一丝犹疑，顾清寒转身便离去了。
“大爷，问你个事，这里原来是不是有家姓郭的？”
“你是谁！”大爷掂着秤给人家秤糖，斜眼瞥了瞥眼前的小伙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戒备。
“我是城外张村的，我姐给人家当丫鬟，俩月没捎信了，俺娘叫我来瞧瞧，谁知道恁大一家人都不见了！”
“哦，这啊。”大爷点了点了客人给的铜板，看小伙子一身洗不掉的土气加土音，神情缓和了许多。他左顾右盼，仔细瞧着周围没人了，这才凑近小伙子，悄声说道。
“这当官的不要命了，造反了！跟前阵子那个打胜仗的将军一起，都杀了！你姐姐就别想了，肯定也死了！”
“啊！我姐！”
“哎，可怜的！”大爷摇摇头，一脸的惋惜，提着担子便想走。
“大爷！大爷！不对啊，以前杀头的话，连我们村都说上一说，这回咋啥也没听到啊！”
“哟，你可不知道，说是殿前造反，皇上着急，都给杀了。瞧见那家没，以前他们家的小少爷天天来我这儿买糖，一夜之间全不见了！那穿盔甲的士兵都是前两天才撤的！”大爷急促地说完一骨碌话，甩掉小伙子扯袖子的手，一溜烟地不见了。
小伙子却一改畏缩的姿态，挺拔起来，面上带着若有所思，毫不停歇地走进了巷子里。
进了巷子，小伙子打散发髻，换上钗裙，正是顾家的二小姐，顾清寒。她把那身男子的衣服塞进墙里的一个缺口，转身往醉风楼走去。
今天一天，她走了好几个云家旧部的家，也乔装改扮变成好几个人，逮着数个像大爷一般的小摊贩，问出来的结果不容乐观。
云家及其部下，一网打尽，最差的绞杀在家中，院里的土缝里都还是血迹。好点的按了个罪名全家流放，最好的也只能是闭门谢客。
罪魁祸首当时当今的皇上，可是从犯呢，那些挥舞阴谋的获利者，都是谁！
顾清寒坐回醉风楼的雅间，看着仍伏案熟睡的折葵，平静地笑了，自己的存活没人想得到，她会列个单子，上面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也过去十几天之久了，找得怎么样了。”楚桑榆看着手里的账册，还时不时地在算盘上打两下。
一旁站着一老一少，两人低着头交换了一个眼神，年轻的那个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东家，不是我们不去找，实在是找不到啊。”
楚桑榆把手上的那页账册翻完，这才看向年轻的伙计，但却一言不发，时间一久，伙计的心里忐忑，竟是不知所措地满头大汗。
“张平，你说说，我平时对你怎么样？”楚桑榆不动声色，端起桌上的盖碗，撇了撇茶叶，抿了一口。
张平毕竟是年轻，阅历少，他动作极小的扭了下头，去看那个与他只差一步的中年人。又慌张的摆回低头的姿态，头上的汗水几乎全汇成了一股一股的。
“东家，张平这几日跑东跑西的，找遍了大半个京城，那份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中年人佝偻着着背，上前一步，面露难色，开口劝道。
“周叔，咱家每次找的伙计，是不是年年都要裁掉许多个。”楚桑榆把盖碗放下，正色道。
“是啊。”周叔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仍旧以佝偻的姿态回看楚桑榆。
“他们不用功吗？有哪一个是吃不了苦的主？”
“这……”周叔语塞，他这位东家年纪虽小，确实主意稳得很，没有人可以轻易的左右他。
“张平啊，你也是这么挑上来的，如今也在我楚家做了三年了吧！”楚桑榆收起严厉之色，心平气和的对着张平说。
“是，东家好记性。”张平的汗水从眼皮上面滴落，他强镇着心神，确实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他不过干了三年，才从外面往上调了一调，若是第一回差事就办砸，惹得东家生气，可能再也捧不住这个金饭碗。
“怎么连这个事也办不到呢？我让你找个人而已，又不是杀人。把你的汗擦一擦。”楚桑榆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递过去，口气平缓听不出一丝愤怒。
张平双手接过来，边看着楚桑榆，边犹犹豫豫擦汗，心下稍宽，觉得东家不过有些失望，不至于砸了自己的饭碗。
“你在我楚家干活，记住客人的姓名长相全是最重要的。是，那日你就在外边，只看了那姑娘一眼，可这也不该记住吗！”楚桑榆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声色俱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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