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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琅其实早就发现到了有人直奔天色阁而来，甚至连相隔一条街道的琉璃坊的异常动静，他都有所察觉。
只不过他之前以为是鱼龙帮的人，直到后来曹晓树与佩刀汉子都面露异色，才重新转头看向门口。
来人是个年纪也曹晓树差不多的中年汉子，中等身材却是异常敦实，腰间一柄足有手掌宽的阔剑分外显眼，皮笑肉不笑道：“曹帮主，十六年没见，师弟我可是无时不刻不在想你啊！”
师弟？
看来十有**又是一桩同门师兄弟之间，为了掌门之位相恨相杀的恩怨往事了。
秦琅不由得重新查探了一番对方，发现对方体内气机行走之间，的确与曹晓树杨明望二人有几分相似之处，不过却显然有过高人指点，要刚猛许多。
与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不同，曹晓树却是畅快大笑，“齐师弟，你可终于回来了。来来来，咱们师兄弟十六年没见，坐下好好喝上一杯，让师兄为你接风洗尘！”
中年汉子大大方方走来，不过却没有在酒桌旁落座，“喝酒？还是先办正事要紧，等会我保证在曹师兄坟头喝过痛快！”
“齐师弟，你变化真大……”
面容苦涩的庄稼汉子轻声了句，也从观景廊慢慢走了过来，腰间佩刀轻微摇晃。
中年汉子似笑非笑地向杨明望点了点头，面容阴冷，“哟，杨师兄也在啊，当年可真得感谢你的不杀之恩，才能让我今日能够重返道州，来报这个夺帮之仇！”
“你说我变化大？哈哈！这一切可得拜两位师兄所赐啊，多亏你们当年将我打醒，要不然我也不会下苦工练武，可真就一辈子过着混吃混喝的安逸日子，当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了。”
曹晓收回瞥向秦琅的目光，脸上笑容依旧，“齐师弟，你还是这个性子没变啊，一点耐性都没有，这可成不了大事啊。”
“耐性？你跟我说耐性？”中年汉子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刺激，面容陡然变得无比狰狞。
“十六年！你知道这十六年我是怎么过的吗！风吹雨打对潮劈剑十六年，我无时不刻不将潮水当成你曹晓树！为的就是今天能够将你斩下，重新夺回我齐家的鱼龙帮！”
杨明望叹了口气，端起方才曹晓树倒给中年汉子的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后，两眼中的犹豫之色终于消散几分。
“好！当年是我棋差一招让师兄前去追杀你，没想到师兄心慈手软私自放了你一条性命。既然今日你齐玉还敢回来，那我正好亲自斩草除根！”
曹晓树拍案而起，一直安静放在座椅旁边的佩剑瞬间出鞘，一抹森然剑光凭空出现。
中年汉子齐玉纹丝不动，腰间阔剑随手在身前一点，在夜间恍如白练的长剑戛然而止。
暴起出剑却被人剑未出鞘就挡住，微微皱眉的曹晓树向左跨出一步，再度一剑猛然斩下。
齐玉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横剑一挡，飞流直下的一剑再次如撞磐石，剑气四散激射如水珠。
秦琅脚尖微点，座下椅子瞬间后滑三尺，身前摆满精美菜肴美酒的桦木酒桌从中而断，一分为二。
接连两剑未曾建功，曹晓树收剑回臂，确定对方并无抢攻之意后，微微侧头，望向了街对面的琉璃坊，皱眉不语。
阔剑始终未曾出鞘的齐玉扯了扯嘴角，讥笑道：“你是在等敬成志出箭配合偷袭？别等了，我刚从琉璃坊过来的。”
“不过你放心，他倒还没死。我这人不比师兄你心狠手辣，到底是我们师兄弟三人一起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见我时还有过一丝犹豫，我也就不好意思痛下杀手了，只是将他打晕了而已。”
原来先前琉璃坊不起眼的异样，是此人先前袭击负弓青年闹出的动静，秦琅不由得对曹晓树再次另眼相看，连这个纵酒取乐的时候，还不忘在隔壁埋下一枚暗箭。
听闻弟子敬成志并无性命之忧，曹晓树也就不再分心，专心对敌。
发现齐玉的武道修为不弱自己时，他就对暗箭伤人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了，之前不过是他多年习惯使然的随手布置而已。
齐玉双手驻剑而立，笑眯眯道：“来！让我看看师兄你这么多年来武艺可有精进，要是还是方才两剑的水平，可就不配我手中杀鲸出鞘了。”
曹晓树冷哼道：“好大的口气！曹某武道修为虽然不如杨师兄，但杀你这条丧家之犬还是应该够了！”
“丧家犬？”
“明明是你个姓曹的吃里扒外鸠占鹊巢！”
方才还神色淡然的齐玉勃然大怒，不再等着曹晓树再度出剑，率先抢攻，长宽俱是远超一般三尺青锋的阔剑带鞘当空砸下。
秦琅在心中暗暗摇头，这才不到一盏茶功夫，这个叫齐玉的已经两次心境失常。平他的养气功夫，就算当初接任帮主之位，恐怕鱼龙帮也发展不到如今权倾道州武林的地步，甚至极有可能会宗门没落，一蹶不振。
反观曹晓树，齐玉的不请自来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三言两语就让齐玉自乱分寸，之后更是步步为营，不得不说的确是个人物。
秦琅忽然心神一动，会不会就连对自己的相邀赔罪，数次三番的伏低做小，以及之后的摆酒赠侍，也都是曹晓树谋划中的一环？
这个念头一起，再设身处地地细细思索一番，秦琅愈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视野开阔的迎仙楼天色阁，作为道州城内赏景饮酒作乐之地，虽不如青萍山来的清净高雅，但也是鱼龙帮的极限所在了，同时也引蛇出洞的绝佳之地。
曹晓树师兄弟对齐玉的到来并未惊讶，并且让负弓青年假借请歌姬助兴之名，实则潜藏在一街之隔的琉璃坊，作为一个有心算无心的埋伏。
先前佩刀汉子杨明望的借酒消愁观夜景，现在看来，何尝不是另外一种行事的巡视四周。
方才曹晓树动手前，与杨明望两人一直若有若无地瞥向自己，不也正是心有所谋的迹象？
若是联系先前杨明望书院门口说漏嘴的“猜想”，则更加从侧面印证了曹晓树今夜的有所图谋。
秦琅笑容玩味，好你个曹晓树，我倒想看看你今夜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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