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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迁淮南,副帅远涉 济危困,老侠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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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徒泰到了徐州后,赶着大车,带着身怀六甲的妻子,沿大道直奔东南,沿途河流越来越多,水越来越大,询问路人,方知将到楚州。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到了楚州,他们被一群散兵游勇包围。这部分人闹哄哄,申徒泰拔刀要杀人,那些人伸者脖颈,道:“来!杀吧!杀吧!不杀不是好汉。”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客气的,要一百两银子买路钱。不给,留下女人走路。何时有了钱,再拿钱来赎女人。”

    如果没有龙珠,申徒泰可以杀个痛快,但是妻子被围,显然在他们手里,故而缩手缩脚,不敢放肆。他初来乍到,语言不通,社情不明,不知如何是好。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一声喊:“三英来也!”散兵游勇立刻慌忙走散,霎时一个不见。

    接着,远处驶来一只船,船上三人,一人摇橹,一人坐着,一人枕着。摇橹人高声唱道:

    “不怕强盗不怕官,我是红日与青天;要问老子怕那个?浑家不给裤子穿。”

    待船走近,申徒泰拱手道:“各位英雄请了!”

    一位年纪稍大的人起立,拱手道:“请了。听口音,足下不是本地人?”

    “仁兄好灵的耳神,一句话就听出在下不是本地人。”

    “不是在下凭听音判断,老远就看到足下的大车。本地人只有船,没有大车。是以一看,就知不是本地人。敢问足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在下新到贵地,被一伙兵痞所阻。正在无奈时,听说三英来了,兵痞就走得一个不剩。他们似乎很怕三英。敢问英雄,诸位就是三英么?”

    另一个站着的人抢话道:“不错!我们是楚州三英,这位是老大施大鳌,我是老二胡慎行,划船的----”

    “不对,摇撸。”

    “好!就摇撸。摇撸的是老三郑居俭。请问足下高姓大名?何方人士?到此地做什么?”

    “在下申泰,兖州人氏。“他把复姓申徒,改为单姓申,以便荫蔽。“因为厌倦战乱,想到南方找一个安定地方生活。”

    “楚州是个不错的地方,鱼米之乡。欢迎足下落脚。”

    “在下生在北方,长在北方。习惯于干旱地方耕作,不习惯水乡。敢问英雄,南方有近似北方的地方么?”

    老大施大鳌道:“本地没有,不远处有。”

    “多谢仁兄。是什么地方?路怎么走?”

    “足下莫忙。说是近处,也有好几百里。那地方是滁州,要从这里乘船,到盱眙上岸。再向南二百里才到。足下卸车,我去准备船!”

    “有劳仁兄!”老大施大鳌。老三郑居俭去了,老二胡慎己帮助申泰卸车,眼睛不断观察龙珠,有时借故靠近,龙珠离开。

    不久,施大鳌、郑居俭返回,带着一条大船和数名船工,船泊稳后,申泰扶着龙珠上船,大鳌等三人将马匹牵上船,将大车推上船。随即启航。申泰来不及道谢,三人已经离去。只听水上传来歌声:

    “离别情人江边行,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太阳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龙珠道:“那个姓胡的不是好东西,老是色迷迷地看我,老想找机会靠近我。”

    “到了抛头露面之处,管不了许多。只要他不动手,可以不予理睬。接受人家的帮助,只好满足一下人家的眼福。”

    “你倒大方。”

    “我们没有损失什么,该满意了。以后外出游览,免不得被人看,你能把别人的眼珠挖掉?不是我大方,是你太美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能逃避被人看的命运,我也没有阻止别人看你的权力。以后你要勇敢些,别人只看,不动手,不必理他。有人敢于动手动脚,我不会放过他。三英中,老大施某热情、老实,容易吃亏;老二胡某机敏多智、好色,下场可悲,老三严肃,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三人中唯一能善终的人。这都是可以预见的。至于胡某的毛病,不必担心,他们自会解决。”

    申泰问船工:“‘三英’是何来历?”

    “是三位英雄,老大施大鳌忠诚,老二胡慎己机智,老三郑居俭武功高,泼皮无赖、散兵游勇、盗窃贼寇,无人不惧,楚州左近小有名气。客官有何困难,为何不当面要求?”

    “我想邀请三位英雄随我到滁州,不想他们竟离去了,在下有话未来得及说,他们就离去了。真是遗憾。”

    “这次错过了,以后还有机会。”

    大船慢慢行进。龙珠第一次坐大船,不见走动,没有颠簸,远近景物慢慢向后移动,不禁地道:“这就是坐地日行三千里吧?”

    “珠娘也学会浪漫了。”

    “我听人读诗,有人说过坐地日行三千里,我还以为瞎吹,谁知真能如此。”

    船工道:“这是大船,走得慢。日行几百里就不错了。若是小船,在河中顺流而下,日行千里,不成问题。但日行三千,就困难了。”

    他们在盱眙上岸后,乘车直奔滁州。到了滁城,暂住客栈。一边游览,一边选择居住地址,见滁城西南十多里的琅琊山风景秀丽,准备在左近独角镇建房安居。

    不料商议的话,被人听去。旋即一人主动上门亲热。建议道:“建房不如租房,租房不如买房,新房不如旧房。若是先生愿意买房,在下愿意效劳。”

    申泰问道:“足下何人?”

    那人道:“在下姓尤,名守,字好贤。滁州人氏,到西门外打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房价如何?”

    “房价因地而异。若在州城,建一座五栋房屋的宅院,约需三千两银子;租一座这样的宅院,每年租金一百五十两;房主为防意外,要一次交足五年;就是七百五十两;若是买房,这样的宅院约需五百两;同样的宅院,在县城可买两座,在乡下可买三座。”

    申泰生于乡村,长于军旅,所遇尽是直率、坦诚之辈,未防欺诈。见尤守说得有理,便返回客栈,取出三百两纹银,交于尤守,委托办理。尤守写了收据,约定三日后见面。自在客栈等候消息。

    但是,尤守一去不回头,一个月过去了,仍无消息。申泰怀疑受骗,到西门外打听,无人知晓尤守其人。有人告诉他:“姓尤、名守、字好贤者,即游手好闲也。分明是个招摇行骗之徒,客官上当了。”

    申泰悔恨自己轻信匪人,追悔无及。三百两银子虽然不多,却是他五分之一的家产,如何不心痛?想要外出寻找骗子,担妻子临盆在即,不能离开片刻;即便能够离开,天下之大,人海茫茫,何处寻找?是以每天在街上徘徊发愁。

    一天,一个消瘦利落的老年人,前来问话:“足下台甫?是否为人所骗。”

    “在下申泰,初由北方来到此地,被奸人骗去三百两银子。”

    “看来是位将爷,失敬!着急也无用,请在客栈静静等候消息吧!要紧守门户,提防陌生人,防止被盗!”说完急急离去。

    申泰抱着一线希望,在客栈耐心等候,十多天过去了,瘦子也无消息。

    这天正在客房闷坐,一个商人模样的人,进来相见,那人进门就自我介绍:“小人方长江,是个商人,听说阁下被奸人所骗,真有此事?”

    “在下申泰。确有此事。足下如何得知?”

    “是位江湖朋友告诉我的。我看阁下气质,既非士绅,也非一般官吏,倒像出身军旅的一位将爷!”

    “既被足下看出来,在下也坦诚相告:在下原是泰宁军节度副使,复姓申徒,单名一个泰字。因厌恶皇帝朱晃嗜色、嗜杀,故而挂冠而去,带着妻子,来南方安居。不意甫到此地,就被奸人所骗。南方人为何如此狡狯?”

    “南方人并非人人如此,我那江湖朋友,就极为同情阁下,正为追寻行骗之徒奔忙。在追到之前,求我为阁下做些事情。我想:初到新地,居住为先,我为阁下购置住宅一处,特请阁下随小人一行,看看住宅是否合适。”

    “这如何使得?你我萍水相逢,怎敢让足下如此破费。”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小人虽为低贱商人,也知急人所难。还望阁下莫嫌小人低贱,笑纳才好。”

    申泰不忍拒绝长江好意,随他看了房舍。房舍是两进大院,还有富户常有的后花园。申泰非常满意。问道:“此院所值几何?”

    “同等房舍,因所在地不同,房价各异。此地空房甚多,此院价值,不过长江九牛一毫,权且赠予将爷,作为见面礼。只要将爷满意,就是长江的福分,请将爷不要询问房价。那样太俗气了。”

    “在下祖先世代为农,且贫穷困苦,不是什么世家出身。与足下一样,没有地位。我从军后,打了一次打仗,侥幸取胜,当了节度副使。我自己扔把自己看成普通军卒,没有把自己当成将军,足下不要称我什么将爷。申泰困难之际,能得足下救助,无异手足。若不嫌申泰粗俗,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求之不得。只是太高攀了。”

    “何出此言?”

    交换兰谱时,发现申泰年长一岁,做了哥哥,长江小了一年,做了弟弟。

    “兄弟!那江湖朋友是个怎样的人?他能追回被骗的款项么?”

    “那是个独行侠盗,人称泥鳅。一生救人无算,从不留名。他有个特殊手段,能使人狂泻不止,如果出现泥鳅,又能使人立即痊愈。在民间是位英雄,在官府,是位通缉逃犯。贪官、强盗、富户、泼皮异常害怕,生怕中了他的道。”

    申泰带长江会见龙珠。长江见龙珠身怀六甲,肚子高高鼓起,与红莲相差无几,道“小弟妻子,与嫂嫂一样,即将生育。我们能否相约,若同生男,使其结为兄弟,同生女,使其结为姊妹,若是一男一女,使其结为夫妻?”

    龙珠道:“不合适吧!没有生辰八字,不知相克相合,怎能结亲?”

    申泰道:“你我既是兄弟,后代自是兄弟、姊妹,不必依照陋习指腹为婚。男女成为夫妻,有许多条件,首先是感情。许多指腹为婚的夫妻,没有一个家庭和谐的。将来能否成为夫妻,要看他们自己,顺其自然,无需我们指定。”

    长江道:“哥哥、嫂嫂说得对,小弟说错了。”

    “我们兄弟,商议事情,不需要异口同声,也不需要互相吹捧。说得对,就协力去办。意见不同,说明道理,不要指责。这才算真正的兄弟情分。”

    长江对申泰是非分明的态度颇为赞赏,更尊重申泰。此后两家来往不断,热情相处,亲密无间。

    两天后,瘦子返回,将沉甸甸的包袱放到案上。道:“幸不辱命!足下检点一下,看银两够不够?”

    申泰打开包袱,只见里边除了银子,还有一些珠宝。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瘦子道:“小人找到了那个骗贼。可惜他已将银子挥霍一部分,无法原物追回。命他拿出珠宝数件,作为赔付,想来应该不下三百之数。”

    “大叔┅┅”

    “小人卑贱,不敢妄为尊长。若是兄弟看得起,就称一声老哥哥足矣。”

    “老哥哥!为小弟追回失银,又使长江为小弟买宅,此恩此徳如何报答?”

    “兄弟!老哥哥不过跑跑腿,算不得大事。方长江大手大脚,是个义商,他买受苦女人,放回家去,算是放生,为你买座宅院,也属小事一件。算不得大恩大慧,说什么报答?”

    “敢问哥哥高姓大名,做何职业?”

    “哥哥姓翟,名三胜。至于职业,却是羞人,不说也罢。”

    “我看老哥哥衣衫破旧,满面风霜。绝非富豪之家,长江兄弟已为我买下宅院,这银子可归老哥哥所有,何必又原数送回?”

    “兄弟初来南方,安置家业,正需银两,我怎能将他人之財据为己有?我若不将兄弟之財送归,会终身不安。至于我家贫富,与兄弟无关。我尽能温饱,绝不贪图不义之财。”

    “老哥哥侠义心肠令人敬佩,恳请老哥哥在小弟家中多住几日,使小弟夫妇少报恩德。”

    “不瞒兄弟,老哥哥浪荡惯了,享不了清福。住在一个地方不动,就要生病,实难从命。”但他禁不住申泰夫妇哀求,还是答应住下来,但要申泰夫妇保证,他何时要走,申泰必须放行。申泰答应了。

    次日早晨,申泰送洗脸水时。已经人去室空,床上被褥整齐,墙上显眼之处,画着一条泥鳅。

    申泰虽然遗憾,却也无法补救。只得将此事暂且放过,专心安排家事,他出身农家,知道农事季节重要,于是购买土地,招收难民,雇请顾问,准备生产。

    长江讨帐已毕,除为申泰购房以外,又用余資买了滁州名产----滁菊。滁菊是一种饮料,也是一种药材。恰好次年庐州瘟疫流行,滁菊适治此病,立刻身价百倍,不但补满购房缺额,且有盈余。长江立刻重返滁州,给申泰带来两个好消息:第一,妻子非常满意新结义的哥哥;第二,购房余资买滁菊,补足了购房款项,是哥哥带来的福气。不必再为房价费心了。

    申泰招了数十北方难民,安置了食宿,开始耕地播种,不防有一伙贼人混入耕作队伍。一日,乘申泰外出之际,混入申宅,要见龙珠。领头的是一个疤瘌眼。此人龙珠见过,在楚州,带头闹事的就是他。龙珠抱着孩子,坐着胡床出来见人。傲慢道:“你们是什么么人?为何要见我?”

    疤瘌眼道:“娘子貌比天仙,人人欲得而有之。在楚州,小人就想留住娘子,可惜被三英坏了事。为了寻找娘子,我派了许多兄弟,到各州县寻访,谁知冤家路窄,竟在这里被小人找到了。因为娘子是新来的,寻找娘子,费了点事。寻找娘子不为别事,就是想与娘子亲热一番。我们是一群兵痞,赌钱、嫖女人是行家里手。死人没关系,只要一人得了手,大家看了,都会满足。附近州县,都有我们的爪牙,何处有美女,都逃不出我们的手心。希望娘子满足我们的要求。”

    “好呀!我的丈夫是个赳赳武夫。打仗是把好手,但是和他做夫妻,缺少情趣,我早想找个多情多义的情人,不知你们众人中有无这样的郎君。”说毕,从身上抽出一把么明亮的匕首,放在身旁。

    “娘子!这个东西不好玩,快扔到一边。”

    “这东西很好玩,一刀下去,扎不死人,只能扎个窟窿,挨刀的人要挣扎半天才会死去。在死以前,一定很舒服。哪个人上来试试?”

    兵痞们以为,凡是美女,一定胆子小,被人一唬,就会乖乖听任摆布,未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胆大包天。想要上前,害怕女人身旁的匕首,想要离去,舍不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美女。正在犹豫时,忽然墙外大喝一声,跳进一条大汉。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申泰。

    申泰正巧落到疤瘌眼身旁,伸手抓住疤瘌眼,一刀挥为两段。众兵痞见首领被杀,纷纷跪地求饶。申泰不愿多杀人,将兵痞交给清流县衙,县令命申泰暂时统带,以众游勇组成临时队伍。严格管理,加紧训练,剿灭王家湾沟一带的匪患。

    申泰派人化装为樵夫,侦察王家湾沟的土匪情况,侦察回报道:“土匪驻扎在王家湾沟,共有三四十人。非常狡猾,遇剿变为山民,分散隐蔽;官军走后。又聚而成群,复为匪患,故而屡剿不灭。其实,土匪和疤瘌眼本是一伙,也是散兵游勇。头目名唤囔鼻子,因为头领闹分歧,疤瘌眼带着大部分人,坚持原来办法,公开抢掠财物,奸**女;囔鼻子带领三四十人,另走夜路,以夜晚杀人越货手段谋生。还有少数人脱离散兵游勇,投入垦荒农民行列,变成农民了。”

    申泰将手下人分为两队,四十人为伏兵队,自己率领,绕道进至王家湾沟后面的阎王路上,秘密埋伏,只等土匪经过时突然杀出,予以歼灭;另一队为冲锋队,由副统领率领,从正面接近王家湾沟,要发声高喊,勇敢冲锋,将土匪赶出王家湾沟,只准驱赶土匪,不准伤害老百姓。

    根据申泰的部署,战斗开始。正如预料的那样,冲锋队勇猛冲锋,大声呼喊,吓得土匪没命逃跑,路过唯一逃跑路阎王道时,被伏兵截杀,全军覆没,囔鼻子的头颅挂在清流城门上数日,直到发臭时,才被取下扔掉

    本来一次小小战斗,不值得吹捧,但是危害清流数月,屡剿不息的匪患一朝歼灭,在清流县却是大事,成为奇闻。因此一战,申泰成为清流名将、传奇人物,被破格任命为假县尉,连参战的士兵脸上也光彩了许多。

    申泰醉心农业,辞去假县尉职务,仍为农民。原来的副统领成为新县尉,他本来是县兵都头,升任县尉在预料之中,新县尉也自知斤两,凡遇大事,必先请示老县尉,然后才敢大胆实行。申泰虽退而为农,但他的影响仍在。士兵不惧新县尉,仍然敬畏申泰。

    后来,龙珠又生一子,取名申彪,连同申虎,人称“申氏双虎”。

    正是:荣获功名身且退,遐尔名声不泯灭。

    不知后事如何,后文自有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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