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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阳以前,由于两个女尼同行,看不出各自的饮食情况,洛阳一分手,临时伙夫立即看到这一女尼吃饭极少,有时甚至完全不吃。不禁着急,对袁捷道:“头儿!她不吃饭怎么行?到不了长安就饿死了,我们回去怎么交差?”
袁捷道:“把饭给我,我去试试。“他端着碗进了女尼无声的卧室。只见无声和衣侧卧,一动不动。尽管袁捷放重脚步,无声仍无反应。他将饭菜放到桌上,轻声道:“小师父!吃饭了!”“无声”仍然不动。
“不吃饭怎么行?身体饿坏了怎么办?”
“无声”终于坐起身来,低头道:“饿死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师父还年轻,有美好前途。死了岂不可惜?”
“关到尼庵里,每天伴着青灯古佛。有什么美好前途?”
“在尼庵里可以钻研佛学,将来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佛学大师。若不愿出家,将来可以还俗,做一人人羡慕的富贵闲人。”
“佛学大师,非我所愿;富贵闲人,非我敢望。我只希望不进尼庵,做个俗人。”
“不进尼庵,无非让我们放你走。我们回去无法交差,要杀头不说,小师父也走不了,仍然要被抓回来,那时可就生死两难了。”
“这话等于不说,我还是要进尼庵。”
“看来小师父是城里大家闺秀,不明乡下民间情形,不了解世俗之事。小师父身体粗弱,出了尼庵,寸步难行,难以自保,难免落入歹人之手,前途难以预料。不如现在依命出家,住进朝廷敕建的尼庵,那里有官府保护,不易遭受歹人侵扰,比较安全。小师父应当明白:刘氏只会摆威风,却什么也不懂,大凡出家,必须有主持管理,有师父教导,而刘氏只派两名未婚女童监视,岂非给小师父来日还俗以很大方便?小师父现在先进去,先掩人耳目,做出一心向佛的姿态,借机锻炼身体,增长见识,为将来远走高飞做准备。”
“无声“有了希望,睁大美丽的大眼,问道:“将来怎么远走高飞?”
“我来救小师父。”
“什么时候?”
“要等三五年。”
“为何要等那么久?”
“一个皇帝,大小事情不能自己做主,总被小老婆牵着鼻子走,又被伶官、宦官干预政事,朝廷必然出内乱。但是没有三五年的矛盾积累,不会天下大乱。只有天下大乱,李存勖自顾不暇,我才能乘虚脱离军旅,救小师父脱离尼庵。”
“那时身边有人监视,我怎么脱身?”
“欺骗两个未经世事的年轻女尼,并不困难。”
“你若能救我出去,我就嫁你。”
“小师父也不问问:我家中有无妻室?”
“你对你的士兵说:你原来有妻子,不久前难产死了。现在孤身一人。”
“不错!我原有妻子,不久前难产而死,我的父亲也同时死去,他们的死,都与强迫小师父出家的那个女人有关。我们有共同的不共戴天的仇敌,我们都要强忍悲痛,等待复仇之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只有三五年呢”
“我有复仇的机会?”
“机会人人均等,就看你有无耐心。”
“好!我等。我姓华、名琼。今年十六岁。”
“我姓袁、名捷、字胜之。今年十九岁。”
“能击掌盟誓么?”
袁捷举起右手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一定救出华琼妹妹,皇天作证。”
华琼拍击了袁捷手掌,道:“小女子华琼,出了牢笼,非袁捷不嫁,生同衾,死同穴,至死不渝。神灵见证。”
“琼妹!”
“胜之哥!”
“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能太多,请赶快用饭。”
饭后,临时伙夫收拾碗筷出来,道:“头儿不简单!几句话,她就吃了。吃得还不少呢!以后每餐都请头儿送饭。”
次日早餐后,继续上路。
今天华琼的心情好多了,一上车就开始考虑与袁捷婚后的事。不知何时外边唱起歌来。那个关中口音,放开喉咙唱道:
走一步退两步等于没走,圆烙饼吃一嘴留个口口;
鸡司晨犬守夜自古就有,男下种女生产天地造就;
木板凳木桌子都是木头,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我说这话你不信,保险寡妇没男人。
接着是西川口音、河南口音、河东口音唱歌,河南男口音、幽州口音的歌词好懂,但歌词不堪入耳。河东口音、西川口音的歌词完全不懂。华琼一句也未听明白。
袁捷也唱了,歌词是孟浩然《送杜十四之江南》:
荆吴相接水为乡,君去春江正渺茫。日暮征帆何处治,天涯一望断人肠。
华琼想:这首歌是袁捷专门为她唱的,“天涯一望断人肠”,不是象征着他们刚刚表明心迹,就要分别么?那低沉、依恋、催人泪下的声调,华琼被如此多情的的歌声打动,不仅落下泪来。
车外好象同一心情,宁静了好长时间。。
袁捷的声音:“现在我们猜谜吧。我先说一个谜语,大家猜猜:姓名三字都带子,字上再加十一笔;他是河东一名将,身死盛名犹生时。是一位将军。”
河南口音随口道:“周德威!”
关中口音道:“不对!周德威三字都不带子。”
河南口音道:“我又不识字,谁知带子不带子。也许是断子绝孙吧。”
袁捷的声音:“识字的人好好想想。”
华琼不熟悉晋军将军。只想到此人可能姓李或者姓季。
河东口音道:“一定是李从孝。”
袁捷的口音:“不错,是他。”
华琼很纳闷:从字未带“子”呀!为什么说“姓名三字都带子”呢?忽然想起,河东人“存”,“从”不分,把李存孝读成了李从孝。
河南口音道:“既是名将,为何死了呢?该不是打败仗,被杀头了吧?”
“晋王听信谗言,把他车裂了。”
河南口音道:“奶奶的,这年头,好人、有本事的人都无好下场。”
西川口音道:“有一幅对联,大家想想是哪里贴的。上联是:为国忙,为家忙,忙里偷闲,且饮一杯茶去;下联是:做工苦,做农苦,苦中有乐,再打二两酒来。”
华琼可没有社会经验,不知是什么地方的楹联,据谜面猜想,是个喝茶饮酒的所在。
河东口音道:“大概是饭(读fàng)馆(读gung)、酒馆吧。”
河南口音道:“不对!饮茶怎么到酒馆?”
河东口音都:“你没有进(读jing)过饭馆么?只要你一坐下,不管(读guang)你吃饭喝酒,小二立刻送茶来。对不对?”
河南口音道:“反正不大像。你能把绸布店、理发店、妓院说成谜语么?”
河东口音道:“绸布店(读diang)不好说,妓院(读yuang)说不出口。理发店么,是否可以这么说:蓬头污面(读miang)进去,眉清目秀出来。”
河南口音道:“不好、不好。人们进理发店,是洗头、梳理头发,修理胡髭,又不是修理眼睛眉毛,怎么会眉清目秀?”
河东口音道:“要不,最后一句改成:白面书生出来。”
恶男口音道:“也不对。关公号称美髯公,你把他的胡子剪掉。他愿意么?”
华琼暗笑:“这是个抬杠的主。”
幽州口音哦:“我说几个人,大家猜猜他们的关系。一个男子到亲戚家去,问一个女人说:姐夫和姐姐哪里去了?女人回答道:你姐夫赶庙会去了,咱姐到邻居家串门聊天去了。大家猜猜,这几个人是什么关系?”
河南口音道:“什么咱姐、你姐夫,乱七八糟的。”
华琼也说不清。
关中口音道:“一点不乱。走亲戚的是小舅子,他姐嫁的男人娶了两个妻子,他姐姐是长妻,答话的女人是次妻,次妻称长妻为姐姐。”
华琼至此才明白,男人的众妻互称姐妹。
关中口音道:“我也说个谜语,请大家猜猜:看着軟,摸着硬,白天不用晚上用。”
华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料想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河南口音道:“那不是男人的子孙棒么?”
袁捷道:“你想歪了。不过,这个谜语有毛病,最后一句也不准确,容易使人想入非非。能不能改成这样:在家不用出门用,还是那个东西,就不会使人胡思乱想了。”
华琼已经猜到了:是“门搭”。
西川口音道:“那是什么东西了?西川、关中、河东、中原家家都有,但我叫不出名字。三五节铁链,屋门上都有,里面的晚上用。外面的不在屋里时用,大门上也有,出门时用。那叫啥子哦?”
河南口音道:“这东西是门搭。编谜语的人真怪,故意使人往歪处想。”
河东人道:“我也说个容易想歪的谜语。大家猜猜是什么东西:论(读lung)粗一把,论长一揸1,因(读ying)为钻(读zuang)窟窿,挨了多少打。”
河南口音道:“这个东西歪不了,是木匠用的凿子。”
以后又有不少谜语,有猜着的。有想猜不着的。有争论的,华琼从中受到不少启发。
下午不知怎么东拉西扯,说起了成语。
河南口音道:“头儿!人们常说前车之鉴,鉴是什么东西?”
袁捷道:“鉴是铜鉴,一般人说镜子。镜子里可以照见自己的样子,有钱人家用来梳洗打扮,整理衣冠。”
河南口音道:“我家里很穷,未见过镜子。”
袁捷道:“说起镜子,有个笑话:一个土财主,听说镜子能照见人,儿媳很孝顺,决定给儿媳买一个。但不知镜子是个什么样子,哪里能买到镜子。一天赶庙会,在庙会上转悠许久,才找到一个卖笊篱的,他拿起笊篱,通过笊篱眼,果然能看见人,就买了一个,交给儿媳。他儿媳也不知道镜子是什么样子,就天天拿着笊篱从空隙里看人。觉得很有意思。财主的儿子在县衙当差,知道镜子是什么样,给妻子买了一个,送给妻子使用。妻子拿起镜子一看就哭了。老太太听见儿媳哭声,过来问究竟。儿媳哭道:你儿子有外心,在外边偷女人。你看就在镜子里。老太太一看镜子就更火了,骂道:你小子偷入,偷个年轻女人还则罢了,怎么连丈母娘也偷了?”
哈哈哈!好一阵大笑。华琼一边偷笑,一边暗想:世上贫富差别如此之大,土财主尚且如此,穷人可想而知。
幽州口音道:“一年秋天,契丹人到了幽州,看见满树红腾腾的柿子,实在诱入。于是爬上树去,摘下就吃。他们吃过柿子,有的是放烘的,有的是水漤的,却不知道生柿子是澀的,不能吃。他们吃了生柿子,个个用手挖舌头。道:汉人真狡猾。他们卖的柿子能吃,我们自己摘的不能吃。看来汉人比我们契丹人有能耐。”大概他挖舌头的动作有些滑稽,有不少人讪笑。
关中口音道:“我也说个土财主的笑话:一个土财主进城,见饭馆的锅里煮汤圆,汤圆又圆又白,很是诱人。问:那是什么?伙计答道:是汤圆。汤圆十分可爱,于是买了一碗。他未吃过汤圆,不知道汤圆要慢慢吃。他一口将一个汤圆吞到嘴里,用牙一咬。热糖就流了出来,烫了嘴,他以为汤圆咬嘴,不敢再吃,丢下碗跑了。又一次进城,见饭馆锅里煮饺子,问:那是什么?伙计道:是饺子。他把饺子听成了咬嘴,于是,指着饺子大发议论道:别看你长了耳朵。只要你咬嘴,我就不上你的当。”
又是一阵哄笑。
西川口音道:“汤圆很好吃。你们北方的西瓜也不错。西瓜那么大。西瓜树一定很高大吧?”惹来一阵讥笑声。
河东口音道:“不错,西瓜树很高大,不到半(读bang)尺高,可惜树下不能乘凉。一年下一次种,四五尺长的蔓(读wang)子。”
西川口音道:“鬼儿哦!蔓子还没有西瓜长。怎么结那么大的西瓜?”。河南口音道:“这叫矮个生大儿。别看你的个头矮。将来一定生个大个头儿子。”
西川口音愤愤道:“格老子!你怎么拿我开玩笑?你认为自己见多识广是不是?你到了我们西川,恐怕连橘子、柑子、柚子也分不清呢?”
袁捷道:“蔺国老!不要生气,互相一句玩笑话,不必当真。文二子!以后不要拿人开玩笑。”
文二子道:“对不起国老。看我这嘴,真该死!”说毕,自打耳光数次。
蔺国老道:“算了。以后注意就是。”
一阵沉寂,谁也不说话。
关中口音道:“我们关中人粗鲁,说话不注意,经常闹笑话。有个哥哥赶毛驴送妹妹回婆家,过一条小河沟。毛驴怎么也不肯过。哥哥说:‘妹妹、妹妹!你夹紧,我在后边逮它一伙’----逮,是我们的家乡话,意思是抽打或猛扯----哥哥在后边猛抽一鞭,毛驴向前一窜,把妹妹摔了下来。掉到水里了。哥哥发怒道:叫你夹紧、夹紧,你怎么日尻的?妹妹说:我夹紧了!哥哥怒吼道:你夹个毬!”
“哈哈哈哈!”又是好一阵哄笑。华琼坐在车内。也忍俊不禁。偷偷笑个不停。暗想:是够粗鲁了。
文二子道:“一个河南人,一个西川人,两个人合伙要把一块大石头劈开。西川人掌钎,河南人打锤。河南人每打一锤,就喊一声:x你娘。西川人道:再拷。别人听着发笑,他们自己一点不觉得奇怪,还是x你娘、再拷,x你娘、再拷”。
仍然是车外哈哈大笑,车内华琼偷偷讪笑。
河东口音道:“各地方言(读yang)不同,常常引(读ying)起误会。一个南(读nang)方妇人坐船(读chuang)过黄河,不小心(读xing)把鞋子掉河里了。别人(读reng)问她为何光脚?他说把孩子掉河里了。大家慌忙打捞孩子。她忽然记起,北方人不称鞋子为孩子,于是又说:不要了,那是我的破鞋。她不知道,破鞋也犯了北方女人的大忌。”
华琼想:这人口风不错。
幽州口音道:“河东人船、床不分。把上船说成上床。一个人要过河,问摆渡一次要多少钱,摆渡的是夫妻两口。男的要一百文,女的要二百文。过河的问:你们谁当家。女的说床上我当家,床下他当家,五个孩子,他管两个我管仨。客官你给个价,只要价钱合适,一定让客官上床。”
华琼暗道: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文二子道:“我的老乡在雁门附近住宿,屋里住不下,只好住室外。室外太冷,要接老乡的门板,他不知道怎么叫门板,只是说借板子。那地方的女人下面的宝贝叫板子,人际岂肯外借?结果被一顿棍子打了出来。”
袁捷道:“中国地方真大,东南西北方言不同。南方广州、虔州、福州、潭州、杭州话北方根本听不懂,鄂州、和州、扬州虽然勉强听懂,却很费力。同一种物事又有不同叫法,北方称敲,南方称拷;北方称鞋子,南方却成孩子;有的地方黄、王不分,有的地方年、连不分,有的地方荣、云同音,有的地方银、赢同音。不同物事同一个名字,西川人把白天的蝇子、夜晚的蚊子都称为蚊子,蔺国老!对不对?”
“不错,反正都是讨人嫌的东西。”
文二子道:“请朝廷下个命令,统一起来。”
蔺国老道:“算了吧,如果西川那个王家小朝廷听话,我早就回家了。还有荆州高家,潭州马家、广州刘家、福州王家、杭州钱家、扬州杨家,谁不是老子天下第一?如果这些人都听话,天下就不会大乱了。”
袁捷道:“语言不能统一,不仅因为天下大乱。天下大治时,也不易办到。秦始皇够霸道吧,他也只能规定车同距、书同文,却不能规定物同名、语同音。说明他也办不到。”
又沉寂一阵,文二子道:“头儿!你成亲了没有?”
袁捷道:“成过亲了。”
文二子又闻:“有儿子没有?”
袁捷道:“儿子未生下来,连老婆也送了命。”
二子再问:“你的夫人是怎样怀孕的?”
车内华琼有些讨厌,暗想:“这人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尽对这事感兴趣?”
袁捷道:“女人嫁了人,还能不怀孕生子?”
二子仍不放过,道:“我是说:你怎样使她怀了孕?”
袁捷道:“这事不用问人,男人生来就会。将来你娶了妻子,她也会怀孕生子。”
二子到:“看来我一辈子不会知道了。现在从军吃粮,娶不了妻子;将来退伍回家,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娶不了妻子,只好一辈子打光棍了。”
车内华琼又同情起他了。
河东口音道:“文二子!只要你花几百文(读weng)钱(读qiang),逛一次窑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二子道:“我不像你,到处打听美貌妓女。所得军饷主要用来逛窑子。我人穷,认命了。宁愿一辈子不知道,也不去那种地方。听说那里的女人,都是卖进去的,被迫卖身,生不如死,忍心再糟害她们?”
关中口音道:“不错!女人三十六业,妓女最苦。落到那种地方,就没命了。”
蔺国老道:“看来还是作男人好。”
关中口音道:“男人七十二行,从军的、挖煤的最苦。常言道:挖煤的是埋了未死,从军的是死了未埋。男人好在哪里。”
二子道:“读书人最好。不用种田,不用从军打仗,也不挖煤,不用日晒雨淋。有官作,有钱花,只要会写文章就行。”
关中口音道:“读书要有天才,若无天才,最后还不如种田的。投入读书二十年,什么也未考上,身体也弱了,还不种田的。有人要考功名,写不出文章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他妻子问他,写文章就那么难,比女人生孩子还难么?他说:女人生孩子,是肚里有哇,生下来就是。肚里哪有文章?要用心想,写文章还要遵守许多规矩,稍不注意,违反了,还要杀头。可见写文章也不容易,还不如我们从军吃粮的。我们不要担心那些规矩,只要打仗勇敢、不怕死,卖力气就行。若是运气好,遇到像袁军头这样的好长官,不挨骂,不挨军棍,打仗勇敢还能受奖、升官,若是遇到个凶狠长官,像文二子那样胡说乱骂,恐怕早被打扁了。”
二子到:“我也知道自己的嘴不好。可是一遇到不平事,就想骂娘。”
袁捷道:“二子虽然口风差些,却是真正的好人。第一,打仗勇敢,不抢钱,不调戏妇女;第二,爱劳动,积极出公差,照顾病号,替别人站岗;第三,从来不打小报告,陷害别人。如果人人都像文二子,我们的部队岂不成了王者之师。二子从来不逛窑子,我也从来不去,今后我们都是好兄弟,说话小心点,不要随便骂娘,也不要指桑骂槐,防止有人打小报告。”
华琼又是一阵内心激动:能嫁这样的丈夫,多么幸运!她希望路再长些,能够每天听到心上人的声音。
这一天,小分队通过虢州,来到阳平镇。阳平刚被人抢劫。有的房屋还在冒烟。袁捷道:“红娃戴上几个人巡察一下,看看有无隐藏的强盗?”关中口音立即带了几个人巡查去了。
小分队刚刚走出阳平镇,红娃还未跟上。就听一人高喊:“站住!”接着是拉长声调念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財。”
华琼正思考出家后如何掩人耳目,猛听此言,不禁一惊。
只听幽州人道:“我们都是普通军卒,奉命押送出家女尼。并无金银财宝。”
“女尼美不美?留下女尼,给我们大王作押寨夫人。不管尼姑、太太、夫人,只要是女的,我们大王都喜欢。”
文二子道:“山贼好大胆。这是皇帝御度女尼,竟敢妄想!”
有一个山贼道:“我们本是大梁军队,被你们晋军打散,不得已落了草。是李存勖的死对头。抢他御度女尼,正好报仇。恨不得把他老婆抢来,当营妓使用。御度女尼有什么了不起?”
袁捷吩咐道:“不必斗嘴,看手上功夫算了。二子、国老,看好车辆,其他人跟我上!”随即,车外叮叮当当地兵器磕碰声不断,夹杂着吆喝声和哀号声。
华琼是个弱女子。从未见过战场厮杀。听着身旁厮杀,吓得发抖,那几声哀号,不知哪一方受了伤,她担心袁捷他们人少,斗不过山贼,自己也落入山贼之手,饱受侮辱。
忽然有一人惊呼:“不好!风紧!扯乎!”
袁捷喝道:“想跑?没那么便宜!“原来袁捷所帅军卒,经过严格训练,技艺超过山贼。杀伤几个山贼后,山贼喽啰开始逃跑。
但是一个未受伤的山贼却继续与袁捷拼斗,不肯后退。那人武功不低,能与袁捷拼个几十回合,已属不易。那人手中剑较一般剑宽厚,剑身发黑发亮,料定是一柄宝剑。袁捷也想收服他,未用全力,也不让别人加入战团。
又斗几十回合,那人败象已露,但仍不服输,竟要蓄意削断袁捷的兵刃。袁捷恨他不识抬举,加紧剑招,一脚将他踢倒。脚踩宝剑,以手中剑指着他:“愿投降么?”
山贼道:“我当山大王何其自由!抢钱、玩女人、杀人放火,随我所欲。谁肯受你军纪约束。你不过仗着身法灵活,侥幸取胜,我不过兵器太重,比不过你。若是比拼兵刃,你一定是我手下败将。敢于和我再斗三百合么?”伸手要抽回宝剑。
袁捷喝道:“留剑留命,索剑索命。”
那人仍不理会。执意要抽回宝剑。河东人突然上前,一剑将那人胸部刺穿。道:“这厮不知好歹,何必罗嗦?”其实他见那人武艺超过自己,害怕他归降后,比自己首先当官
袁捷拾起宝剑,仔细端详。其他人也围拢上来,品评此剑。关中人郭红娃道:“剑身乌黑,发青光。该不是青峰剑吧?听说此剑出自西川青峰山,虽不锋利,却削铁如泥。有听说雌剑被人盗取,下落不明,怎会落入山贼手中?”
西川人蔺国老道:“我听说,盗剑人想把宝剑先给朱梁皇帝,半路上被一个什么将军截获,这人大概就是那个什么将军。”
河南人文二子道:“剑是好剑。可惜太重,只有袁军头能使。头儿!你试试,看顺手不顺手?大家让开!”
袁捷也觉有些沉重。但他膂力惊人,于是操剑:防、骗、刺、劈、斩,一边演示,一边吟唱: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吾阵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伤;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身首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开始是袁捷一人低声吟唱,随即是众人随声附和。最后是众人齐声高唱。剑招似乎在为歌声击拍,歌声好像为剑招助威,阳平镇外,形成一个追念先烈,誓师出征的气氛。
宝剑一招接着一招,袁捷双手越来越快,最后变成快舞。宝剑也发出凄厉的啸声。
华琼听见心上人舞剑发出的瘆人的啸声,禁不住掀开车簾偷看,她看到袁捷握剑的手急速转动,众人惊愕的神色,知道袁捷的武功,即使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少有敌手了。有这样的心上人,她还忧虑什么呢?
路终有尽头,过了阳平镇的第三天,华琼来到长安。
西京衙内指挥使、副留守张筠将南郊一个废弃寺院稍加修缮改成“敕建无声庵“,按规定派来两个女童。送来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做饭、吃饭工具并且传话道:“以后每月送米面一次,送菜两次。另外有何要求可随时提出。留守府派兵昼夜巡逻,安全问题尽可放心。”袁捷假传圣旨道:“第一,巡逻士兵任何时候不得进入庵内;第二:庵外树一木牌,上书:自我清修,不预外事,男性施主,谢绝入内。”
诸事交代完毕,袁捷他们就要返回大梁了、已经排好队伍。
临时伙夫道:“头儿!一路上多亏她配合,使我们顺利完成任务。我们要走了,应该告个别吧。”
文二子道:“年纪那么小就被迫出家,怪可怜的。头儿要好好告个别,好好安慰一下。”
关中郭红娃道:“她的年纪比我们还小,被我们押了一千多里,未给我们增加任何麻烦,应该好好鼓励她,潜心修行,早成正果。”
袁捷正愁找不到告别机会,于是道:“既然大家要我向她告别,我就向她转达大家的意思。”于是进入内室。
华琼知道袁捷将要离去,从此与心上人天各一方。若不是强自忍耐。早就大放悲声了。
袁捷见华琼如此,也忍不住要落泪。他是男子汉,能够自我克制。相对站立许久,开言道:“琼妹!我要走了,希望你好好保重。“
“记住!这里有人翘首以待,等着做你妻子呢!”
“我不敢忘记誓言,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一定亲自救琼妹出去。”
“胜之哥有什么要求我一定照办。”
“暂时忘记我、行动上不要有任何异常。只装不认识我。注意冬寒夏暑,随时增减衣物,有病早治,潜心念佛,求得佛祖保佑,使我们夫妻早日团圆。”
“别的事情我都能做到,只是忘不了你。”
“不要更换房间,我接你时还来这里。以免惊动别人。”
“我记住了。胜之哥要夜里来。我终夜点灯,为你照明。替我谢谢你的兄弟,尤其要谢谢那个伙夫,胜之哥!走吧!”说完转过身去,她实在不忍看着袁捷走开。
“琼妹!再见!”袁捷走了,带着他的小分队,头也不回地走了。
正是:亲人分离肠寸断,从此东西两离分。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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