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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人三界三十六重天,分上罗天十八重天,和下罗天十八重天。上罗天十八重天在天界,下罗天十八重天在冥界。人间的天,便是上罗天十八重天的最下一层天;人间的地,便是下罗天十八重天的最上一层天。
此时天已近黄昏,下罗天十八重天的南部,万里云海,无边无际。
在一片云海环绕之中,出现了一座方圆百里的仙岛。岛的形状狭长,好似一条盘踞云上的巨龙。岛上栽满了红色的枫树林,远远望去一片火红,满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此时,在那茫茫云海之上,有一艘翠绿色的龙舟,向岛上缓缓行驶过来。云海行舟,看上去是如此的梦幻而诡异。
那龙舟也是狭长的形状,船头雕刻龙头,栩栩如生。船身中间有个同样绿色的船舱,此时舱门前翠色的舱帘静静地垂着,一切显得出奇地平稳和宁静。
船舱门口坐着一个红衣女子,看上去约似三十岁左右年纪,虽有几分姿色,但是眼角的鱼尾纹和抬头纹还是清晰可见。
那红衣女子抬头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仙岛,低声向船舱中说道:“阿奚姑娘,火龙岛到了!”
船舱之中,秀榻上卧着一位身穿湖水色衣裙的美丽少女。她仿佛正沉浸在深深的睡眠之中,被舱外的红衣女子一唤,声音虽轻,却是声声入耳,登时惊醒了过来。
阿奚睁开眼睛,缓缓打量了一下周围。
原来是在一个船舱中。自己怎么了?方才这一觉,睡得好沉,好香,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自己从一朵白色的花之中生长出来,还结识了一个白衣书生。那书生始终用白布遮着脸,看不出相貌。于是自己只能叫他白大哥。白大哥姓白吗?
在梦里,自己好像也是去一个山庄完成复仇使命,可是最终却失败了。最后自己坠入了无尽深渊之中,那深渊下满是坚冰,无穷无尽,直至将自己完全冰冻在厚厚的冰层里。
会失败吗?怎么会!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师父带着自己做了这么充分的准备,又怎么会失败呢?梦都是反的吧!
只是,怎么这梦记起来竟是如此真实?现在舱外一片茫茫云海,自己又在什么地方?
阿奚感到有些头痛,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向舱外说道:“红姑,我睡了多久了?”
舱外那被称为红姑的红衣女子躬身说道:“姑娘睡了大半天了,看起来是真的累了,正好借旅途的机会休息一下。”
阿奚茫然道:“我方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很长很真实,也不知现在这万里云海究竟是不是梦?”
红姑微微一笑,道:“姑娘已经醒来了,这可不是梦境,这里是无常域,也是三界三十六重天之下罗天第十八间异域,外面的凡人俗鬼称为十八层地狱的地方,那是因为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其实是另有天地。姑娘若是还未清醒,可喝一杯醒神茶,再坐一会儿我们就到圣火门了。”
阿奚点头道:“红姑,待会到了地方,按计行事,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火龙岛邱鸣山龙头岭上一座炫丽高大的宫殿,此时随着夕阳的映照,呈现出来。那雄伟的大殿殿门之上,挂着一块金漆大匾,上书“圣火门”三个大字,分外显眼。
殿门旁靠着一位头发花白的看门老人,此时正神态悠闲地抽着旱烟,远望着从东方落下的夕阳。
这个看门老人叫卓公,每天清晨和傍晚时分,都会来到这殿门之前,遥看那朝阳从西方升起,然后又从东方落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已经过去了三百六十个春秋。这三百六十年来他亲眼见证了这圣火门的香火越来越兴旺,来到火龙岛朝拜进修和求学的各方人士也越来越多。
而他呢,今年都三百七十岁了,虽然说不上是圣火门的嫡传弟子,但是多年来,蒙两代门主的爱护,多少传了他一些法术修为,虽然干的是看门的粗活儿,可是圣火门上下谁也不会小瞧了他,辈分小的见了他还得叫上一声“大叔”。就这样,他在圣火门悠闲自得,平日过的十分舒坦,哪里也懒得动,一年一年的可就呆了下来。
如今,前门主创世祖师南方三气“万火尊者”燃灯年事已高,前些年退隐之后,即把圣火门交给了当今的门主——“火德真君”罗宣。
这个罗宣不负众望,自从接掌门户之后,着实干了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火烧西岐城,大闹三山关等赫赫往事,都使得火龙岛的威名远播整个下罗天无常域。火龙岛圣火门,也成了火部修真的代名词。圣火门里的五位殿主,都被称作为火部五位正神,真可谓威风八面,在整个无常域中无出其右。
所谓创业难,守业更难,罗宣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树大招风,名高风嫉,懂得韬光养晦才是处世之道。
不知是什么原因,自从这位门主今年初远走了一趟沧浪海,回来以后就不再出去了。整整一年,他没有出过远门,本门中人都知道他不出去的原因,是在闭门修真,至于修练什么法术?为什么忽然发奋修习可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卓公抽完了一袋烟,心满意足地抖了抖烟灰,站起身来便往门里走。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吧。
忽然,眼角扫到远处枫林云海之中,有一艘精巧的绿色龙舟,正朝着邱鸣山龙头岭山顶缓缓驶来。
“这时候还有人来朝拜?”卓公有点不耐烦,但既然有客到此,倒也不得不迎,于是便回转身来,料想那龙舟驶得如此慢法,不如还可以再抽半袋旱烟。
正在他心念转动之际,抬眼再看,那龙舟腾云驾雾,竟然眨眼便飘到了圣火门大殿之前!
怎么这龙舟看似缓慢,却来得这样快!
卓公心中一凛,登时也不敢小瞧了来客,肃然向前打起招呼道:“贵客临门,恕未远迎,不知此时到来,有何贵干?”
龙舟在圣火门巍峨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船头上站着一位红衣女子,身材消瘦,肤色雪白,稍有几分姿色,但是额头皱纹显现,跟她年龄相貌有些不太相称。
只见那红衣女子下得船来,仰起了头,不是去打量卓公这个人,而是去打量“匾”——圣火门三字的金漆大匾。
看清楚了,她手里的一把红铜战桨在云雾地上驻了三下,龙船就平平地放下来一块大铁锚,停住不动了。
那翠绿色的舟帘子还依旧搭着,透过细细的竹丝缝隙,只能够依稀地辨别出龙舟中央船舱里坐着一个人,至于是个什么人,穿着什么衣服,可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龙船毫无疑问地是停在圣火门的正门前方,离着圣火门的大门约在五六丈左右。
红衣女子正是红姑。但见她转身走近舟前,朝着舱门小声说道:“阿奚姑娘,到了!”
阿奚正襟危坐,亦是轻声说道:“让四水伯退下去吧,一旁看着就行。”
红姑于是向撑船的四个青衣船夫挥了下手,那四船夫躬身执礼离开。他四人每人手里提着一根黄澄澄的铜桨,并未远离,只退向附近,在一块山石上坐下来,静静地等候。
龙舟一行人这番举动都是轻声轻气,反正是卓公一句也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
红姑一拢袍袖,贴近船舱门帘,似乎是从舱内接过了一样什么东西,掬在袍袖之中,遂即转身走出,围着那龙船,踏着碎步走起圈来。只见她红裙衣袖之中,星星点点,不断飘下一些白色晶莹的粉状物体,在云雾地里画出了一个两丈见圆的圆圈。
这块地方原是青石铺道,在山岭云气笼罩下,是以只见白雾,不见泥痕,圆圈划在朦胧的云雾面上,看起来不是十分清楚,也不知那白色晶莹的粉状物,究竟是什么。
红衣女子红姑,根本无视于卓公这个人的存在,划完了这个圆圈之后,缓缓走向舟前,只见她瘦削的身躯,微微向后一靠,背倚着龙舟仰起的那龙头,脸色犹如一潭死水,就这么静立不动了。
这到底是什么用意?卓公睁大了眼,简直不明白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他走步上前,靠近了红姑一些,提高嗓门说道:“不知贵客在太阳下山的时候莅临蔽门,有何贵干?若是朝拜,恐怕天色已晚,还请贵客明日再来吧!”
红姑仍然倚着龙舟舟身不动,面色阴冷地看着卓公。
卓公连问三遍,不由得心下着恼,语言上也就不再像先前那般客气,高声说道:“我说,你们即来朝拜,也不说用意,却用一艘龙舟堵着人家门口,一言不发,算是什么道理?要是没什么事情,快快走开,这里是火部朝圣之地,可没什么好玩的!”
红姑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之色,索性闭上了眼睛,像睡着了似的,不再看他。
卓公见来人一介女流之辈,居然如此藐视自己,自己在圣火门三百六十年,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不由得怒从心起,嘿地一声喝道:“哪里来的小娘皮!成心捣乱?”大踏步上前,便想去给那红姑一个教训。
谁知,就在卓公一步踏进那个圆圈的刹那,一股刺骨寒气突然间从地上升起,竟然将他刚伸进来的一条腿,整个冻住!卓公大吃一惊,低头看去,此时那圆圈上方才洒落的那些白色粉状物显得十分清晰可见,原来竟是一粒粒细碎的冰霜,在他进入圆圈的刹那,爆发出了奇寒之气,转眼间竟将那满地漂浮的云海雾气,也冰冻了起来,形成了一圈寒雪冰圈!
更糟糕的是,那寒气迅速沿着卓公的右腿上袭,片刻之间便将他全身冰冻住,只剩下一张扭曲的脸露在外面。
卓公趁着自己的脸未被冻住之际,急忙发出撕心裂腹的惨叫声:“快来人哪!救命!”话犹未了,脸上便起了一层寒霜,眨眼间整个头脸也被冰冻起来,变成了一个抬着一条腿的冰人!
这最后一声惨叫惊动了门里的人。只见一老一少,蓦地由侧门内张惶奔出。
那个老者,黄色的道袍,花白的头发,面相清癯,在圣火门里辈分很高,是火引殿的殿主,火部五大正神之一,人称“星火真君”的方贵!
年轻的那个小伙子,却是圣火门三代弟子的佼佼者,叫“刃杀星”公孙铎!
老少二人,显然被眼前的这个奇怪场面给震惊得怔住了!
“刃杀星”公孙铎一见卓公被冻成了冰人,忙不迭冲上前去,便要去救那看门老人。
“星火真君”方贵为人沉稳,飞步赶上公孙铎身后,一把将他拉住,说道:“且慢!”
随后,星火真君仔细打量来的一行人,那精致的龙舟,翠绿的船舱,红衣怪女,还有围绕着龙舟的地上那个冰圈。
打量半晌,星火真君向那公孙铎沉声说道:“进去告诉各大殿主,就说今日有贵客到来,可鸣响接引殿上朝阳钟!”
公孙铎不敢怠慢,飞也似地奔入门内。不一会,只听“当当当”连声钟响,震撼人心的警钟远远传了开来,响彻了整座火龙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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