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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还未靠近山城，但嘉陵江边的码头上早已挤满了等候着船只的人。
他们在码头上焦急的等待着，有的手捧玫瑰，像是在迎接爱人；有的相互搀扶，像是在等待子女。
但最特殊的还要数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两个人，他们身着青绿色的军官军装，铮亮的黑色皮鞋，并肩站立在码头上。而他们的身旁是十几个身着淡青色军装，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士兵。人群全部被隔离在十米开外，他们二人就如鹤立鸡群一般，十分显眼。
巨大的邮轮终于靠岸，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半。郑曜文三人很快离开了船舱，他们站在甲板上，看到码头上那两个显眼的身影，郑曜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笑。卫子安跟随郑曜文这些年来，很少看到他真正的笑，但今天他笑的很真，可见这两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郑曜文快步走下邮轮，大声喊道：“四哥，雪辉！”
此时的郑曜文没有了在卫子安和赵凯面前的那种老成、那种严肃，而是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回到了兄弟身边那样柔情、那样温暖。
清风吹拂过郑曜文的面庞，这一刻的他是那么的俊朗，那么的平凡，又是那么的令人欣喜。
“曜文，这两年你瘦了。”徐建业兴奋的走向郑曜文，边笑边说。
“六哥，你终于回来了。”顾雪辉也大步的走到郑曜文身边。
久别重逢，他们的眼中都是脉脉柔情，郑曜文看着有些消瘦的顾雪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说些什么。
“嘶！”顾雪辉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清秀的脸立刻变得煞白。郑曜文的目光又落到徐建业的身上，虽然他用手帕遮挡着，但郑曜文依旧发现了他嘴角的淤青。郑曜文脸上的笑容立时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狠戾。
“谁干的？”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很愤怒。对于卫子安来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郑曜文如此失态。对于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来说，当他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时，那就证明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现在的郑曜文就是这样，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紧握，眼眶中流露出的是嗜血的恨意。赵凯被这一幕吓得有些心颤，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处里的人对郑曜文三个字都是谈之色变。
“曜文，你冷静一些……”徐建业想要说服郑曜文，但郑曜文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兄弟在自己家里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冷静？四哥，你让我怎么冷静，是不是中统那帮孙子干的？四哥，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让他后悔这辈子做人。”
“曜文，我们回去再说。”
郑曜文看了看周围的人，攥了攥手中的风衣道：“回！”
郑曜文转身离开码头，徐建业和顾雪辉也跟着离开了，十几名卫兵在跟在三人身后，码头上的人也都不由自主的给这一行人让开了道路。离码头不远处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轿车后还有一辆插着青天白日旗的浅绿色运兵车，两辆车像是早早等候在那里，郑曜文和徐建业、顾雪辉二人一起走上了那辆轿车。
顾雪辉亲自开车，向办公楼驶去。
郑曜文沉声道：“现在只有我们兄弟三个，四哥，你说吧，到底是谁干的？”
“谁干的有那么重要吗？曜文，人在江湖，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你这脾气得改改了，干我们这一行的，有几个是脑袋长在自己脖子上的？你刚回山城，不了解形势，不论做什么，都要处处小心。”
“四哥，你……”
徐建业打断了郑曜文的话，道：“四哥言尽于此。”
郑曜文看向顾雪辉，顾雪辉看到了郑曜文的目光，但依旧默默的开着车，什么也没有说。
郑曜文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他默默的回想着徐建业的话，这件事可能和戴老板有关系。戴笠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召回山城，难道和这件事有关，能有什么关系呢？顾雪辉和徐建业都是早些年就跟着戴笠的人，没有戴笠的许可，谁敢对他们动手？可戴笠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难道……
郑曜文被自己这个推断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预感到，这次山城之行，一定不会那么顺利。
郑曜文掀起车窗上那洁白的帘幕，望向遥远的天际。此时的夕阳格外耀眼，鲜红，如血。他放下帘子，嘴角露出一丝嗤笑，那是苦涩与悲哀。
车子停了下来，停在了那栋既冰冷又无情的办公楼前。徐建业对郑曜文道：“曜文，我和老七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郑曜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但他依旧走下了车。办公楼的门前挤满了人。那些人中，有的是很少交往的同僚，有的是相处多年同事，但最多的却是曾经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的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但很快，这一丝暖意就被从脚底窜起的凉气掩盖了下去。
戴笠并没有出现在这里，以郑曜文对戴笠的了解，自己从上海回来，戴笠一定会亲自来迎接自己。但这一次，戴笠却并没有出现，这不禁让郑曜文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本能的警惕起来。
在众人的簇拥下，郑曜文走进了办公楼，他微笑着和众人寒暄，但内心却是一团乱麻。他不断思考着自己将会遇到什么，自己又该如何解决？他开玩笑似的着对众人说：“大家都去工作吧，要是因为我耽误了党国大业，这罪名我可是承担不起啊。”
众人也都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岗位，郑曜文独自走到楼上去，一层、两层、三层……终于还是走到了戴笠的办公室门前，他敲了敲门。等待着戴笠的声音从办公室中传出，但令他意外的是，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很客气的说：“请问您是郑曜文郑长官吗？”
郑曜文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老板呢？”
男子恭敬的说：“郑长官，我是局座的机要秘书。局座让我告诉您，他今天有事，不能亲自去接您，晚上八点请您到戴公馆见他，局座要为您接风洗尘。”
郑曜文微笑着道：“好，我知道了，你也早些下班休息吧。”
“谢谢郑长官！”
此时，郑曜文心里纷乱如麻，他不知道戴笠到底要做什么。这几天正是局里最忙碌的时候，几乎各个部门都在昼夜不停的捕获、分析日军情报。作为一局之长，他怎么会在这时离开局里？
郑曜文不断思量着，他从楼上走了下来，刚好看见在楼下等候的卫子安和赵凯，颇为无奈的道：“你们先回去吧，奔波了这些天，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郑曜文看了看手表，已经将近七点了，他走出办公楼。现在正是军统最忙碌的时候，所有的办公用车都被“洗劫”的干干净净。郑曜文无奈的一笑，伸手叫停了一辆黄包车。
“到曾家岩151号，戴公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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