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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七爬起身来，看了一眼左肩上的箭，用手握住箭杆试了试，应该不是倒勾箭，不过他也不敢拔，似乎刺到骨头了。他拔出斥候的横刀，左手翻手攥住箭杆，右手把上面的箭杆砍掉。
还好是斥候，斥候一般不穿重甲，而这两个人连轻甲都只是简单的皮甲。眼目内窝，鼻梁高，眼睛带有蓝色。后唐和后襟实际上都是胡人建立的王朝。
但这两个斥候急匆匆往长安方向赶去是为什么呢？李克用人自河东南下，攻击陈州的黄巢贼寇。唐僖宗还没有回到长安，长安基本上是一片废墟。
他在斥候身上搜索了一下，出了一些随身食物、白石粉--用于做标记，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不过倒是找到一些铜钱和小颗黄金。他还没见过钱，拿着铜钱对着太阳光看了看，把钱包塞到自己怀里。
然后想起来什么，把横刀倒过来，研究了一会儿，拧开把手，里面果然是中空的，有铅笔、纸张和一卷东西。
那时候有铅笔吗？哈，还真的有，是煤炭作的炭笔。
打开那卷，才知道是一卷卷布，上面写了一堆繁体字，他能够认识一些，但还是要连蒙带猜。阕儿已经从沟里爬起来，走过来，他就把这卷娟布给了阕儿。
马没有跑远，他过去拉住缰绳，再回头找到那匹受伤的马，看了一下，跑动中伤口被扯开了，血流不止，腿上的箭伤到了筋骨，这是斥候没有跑远的原因。他决定还是把这批马弄走，就硬拖着马到了僻静处。
他一边搭起灶头烧水，一边听阕儿读信。这是李克用亲手给出的一封信，他给一个叫做王酒胡的人，要他准备一批药物给自己。很显然，他能确认这个人在黄巢占领长安时还活着，信里意思是上次联系他的人已经死了，但信息他收到了等等。
这封信可以留着。
郭小七把肩膀上的衣服用刀破开，把箭拔了出来，用热水冲洗伤口，然后夹了一块火红的炭在伤口灼烧。这主要是防止感染发炎。把煮开的布拧干后，烘烤干了，再包住肩膀。他接着对受伤的马匹这样处理了一下。
斥候用的马匹股上没有烙印，这对郭小七来说是好消息。
他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于是在山间露宿。
在长期的交易中，除了做研究，他为了避免产生自闭症，进行了大量的户外运动，也因为持续的悲观主义，和一帮末世生存主义者不断交流各种信息，他研究了黄巢起义前后几十年的战乱史，对这段惨烈的社会动荡细节知之颇深。
长安并没有继续存在多少年，差不多八年后就彻底被摧毁了。
现在的长安也只是刚刚太平，皇帝还在四川没有回来，唐军赶走了黄巢后，在长安城也劫掠了一遍。他不明白李克用为何还要在这里筹集药品，这说明长安贸易的聚集作用是其它地方尚不能替代的。
或许他可以利用这封信去见一下王酒胡。
他知道王酒胡，晚唐著名的富商。他如此有名，是因为在后来的唐昭宗时期，他支付了30万钱和10万钱给皇帝，去修城墙和寺庙。
这样的人和藩镇节度使有关系是必然的，皇权已经控制不了地方，只有皇城周围一小块范围。
回到住处，修养了些日子，不管是他，还是受伤的马，都需要休息。
在回来之前，他又去把两个斥候的外衣扒了回来，无论如何比自己的褴褛衣服好多了。
他改了一下衣服，把有血迹的地方切割拼凑了一下，检查所有的装备，将要离去，这里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两把横刀，马槊，三张弓，两把改造的角弩弓，一百斤马肉干，二百多斤栗米。在养了两匹马半个月后，栗米就快见底了。
阕儿这才明白种栗米是要用来养马的。
郭小七丢掉了马槊、二张弓、一把角弩，把这两张弓的弓弦拆下来带着。只带了一张弓，两把横刀，几十支箭，随身带着。大几十斤肉干，以及剩下的几十斤栗米，扔到身体刚好的那匹马身上背着。带了些水和炭火陶罐。然后牵着马下山。
“我们去长安看一下，然后往契丹方向走。对，我们是要去河东，但是现在河南正在打仗。什么是河南，就是陈州那一带。不管是禁军还是藩镇的官兵，或者贼寇，没有一个好人。在乱军中，我们生存的几率很小。所以我们要走契丹。但走契丹的地区，以我们这样的孤身上路，很可能被契丹人猎去当奴隶了。
这个王酒胡是商人，我们去找点买卖做，用商人的身份进入契丹。耶律阿保机还没统一契丹，我们去看看这位英雄。”
走到山路上，两人骑到完好的那匹马身上，牵着一匹马，开始向城市走去。
一路上都是满目苍凉，残屋断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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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门口已经有了士兵，看管一般。郭小七跟阕儿学了一口的关中音，和士兵们交谈。此时的郭小七头发已经和唐人一样长，脸也在山中岁月里变得粗糙，尽管如此，圆圆的苹果脸，在从容的笑容下，还是显得人畜无害。他直接告诉他们，是王酒胡的信使。说着塞了一把铜钱，并打听战乱后东家的场地有没有损害和搬迁。
士兵对此名字倒是知道，说明本地的唐军回来了。他们说西市损害的比较厉害，当初贼寇大肆劫掠，随口也说了勤王的藩镇士兵又抢了一遍。说这话的士兵被旁边的用胳膊肘捅了几下，因为还有这些兵驻扎，还没有离开。
于是郭小七微笑着表示感谢，催着马进了长安。
长安故城，他在现世曾去过西安，已经变化的太大了。今天才看到古城的样子。
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因为摧毁的实在是不成样子了。尽管这样，还是能看到一个千年古都的韵味，轮廓和荆棘满地掩盖的内涵底蕴都还在。
不过不会长久了。关中地区陷入了长年的连续干旱和各种灾害，粮食主产区萎缩了80%，已经无法支撑长安城庞大的人口基数。依靠河运来的粮食，被藩镇层层围堵，以此挟制皇权。
生命线被掐断后，再强的商业中心和政治文化中心都会迅速的消亡。
郭小七递给阕儿一块煮过的麻布，包在脸上，他自己也包了一块，因为他记得黄巢离开长安后，长安曾发生过瘟疫，不知道是否已经去除了。
街上人丁稀少，士兵倒是不少，三三两两的经过，有些用凶狠的眼光瞅着郭小七两个。
他小心的避开对方的眼神，装作不经意的，驱动马匹迅速离开，向西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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