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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亚听着两人的声音跑远之后也动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往另一个方向走了起来，因为这里他也来巡逻过，所以对这带的地形多少有点了解。
那两个人就给他当诱饵吧。
他心里期望那两个人别回到哨卡，不然肯定又会把责任全担到他身上。
莫里亚轻轻扒开前面挡路的树枝，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被划到脸了，他能感到乍起的寒风透过那些细小的伤口直往自己的身体里灌。
按道理哨卡没有那么远，但是莫里亚感觉怎么也找不到它。
没有火光，没有白烟袅袅地从营地里升起，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在黑暗中蹒跚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人在黑暗中对时间的敏感程度会随着处在黑暗中的时间飞速下降，莫里亚冷静地判断出自己应该是迷路了。
可能从一开始他的方向就是错的。
青年没有办法，虽然现在是冬天，林子里的动物们大部分都冬眠了，但是他听过那些守备军的传言，说这林子里一直都有一些奇怪的怪物，它们可不会冬眠。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也可能只是那群人实在闲的没事干给自己编故事玩，莫里亚有些不敢继续走了。
但是在冰天雪地里过夜显然也是行不通的。
该怎么办？
身穿边防军盔甲的士兵在原地停了下来，那阵风之前莫名其妙地刮了起来，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停了。
这个时节的林子安静极了，没有小昆虫在暗处乱叫，有的只是永恒的寂静。
莫里亚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问妈妈为什么那些虫子在夏天会叫到了冬天却没了踪影，妈妈告诉他是因为那些虫子都被冻死了，所以让他赶紧穿上外套。
莫里亚盯着看不见的双手笑了起来。
妈妈……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关心的话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些冰冷的雪就像永远都不会化一样，起先是爸爸，然后是卡尔叔叔，再然后是村边上的卡斯一家，他们被一个长官叫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永远再没出现过。
莫里亚原本以为自己有一天也会消失，但没想到有一天妈妈把他送走了，在他熟睡的时候，后来他觉得其实他是被打昏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送到了一个他完全没见过的小镇上却一点都没醒。
后来他就成了镇上的孤儿，怪胎。
因为爸爸妈妈教他的那些知识在别的小朋友看来都是他胡乱想象的。
他所谓的“发明”不过是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得更加混乱。
要不是妈妈不准他把那个挂饰拿出来，他倒是要好好让那些嘲笑他的人开开眼界。
对了，爸爸妈妈留给他的挂饰！
莫里斯想到了什么心中微微一动，他记得妈妈说过那个挂饰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保护他，但是被别人看到了就没用了。
他原本只当是个玩笑，并且他早已在被征入哨卡守备部队的时候就对着那枚挂饰祈祷过了，然而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
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了……
莫里斯从胸口处掏出那枚白色的挂饰，一点橙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显得耀眼无比。
就是这个亮亮的光点陪伴了他每一次失败。
他一直相信爸爸留给他的知识都是真的，因为他手上就有一个成品。
比起教会里那些整天教给他们什么信仰之力，众生平等之类的疯子，他手上的这枚圆片更能带给他安全感。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莫里斯真的好久……好久都没见到你们了……”
青年把圆片举到了眼前，那枚橙色的光点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般闪动了几下。
“我……我现在也被帝国征召了，就跟爸爸一样……”
莫里斯情绪有些不稳，他根本没注意到挂饰上的异常。
同时在他感知不到的灵能网络里，一阵波动以他为圆心像海岸边的灯塔般在整个林子里震荡起来，他丝毫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显眼的猎物，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香气。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服兵役，在哨卡干满两年然后回去，妈妈，我会遵守的。”
莫里斯低下头有些痛苦地抽噎着，被压抑了多年的情绪此时像开闸的洪水般疯狂往外泄，他也是人，尽管再怎么表现得冷静和满不在乎他也会伤心，害怕。
那些被丢掉的金属零件，被泼上胶水的机械结构，妈妈唯一留给他的一套学习组件被那些人肆意地破坏，他们好像站在某个看不见的高台蔑视着科学和工业，并把它们当作最好笑的笑话口口相传。
他一直是被排除的，不管是同龄人也好还是那些大人，所以他毫无悬念地被从教堂踢到了军队。
到了那里也是一样的，没有丝毫区别，即使他没有搞任何发明创造。
他一直都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好像这颗星球上没有任何能接受他的地方，除了科学和机械。
莫里斯在黑暗中发泄了很久，独自一人让他不知道何时该停下来，那阵若有若无的情绪不停地在他心里徘徊，一会让他又想哭，一会又让他好过了些。
一些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接近他，坐在雪地里的青年丝毫没有察觉。
其中一个猎手等不及了，它率先暴露在了现实世界。
莫里斯正在悲伤难过，浑身却突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谁……谁？！”
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让他甚至来不及捡起地上的武器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只绵羊被一头狼给盯上了。
雪又开始下起来了，今晚的林子恐怕不会太平静。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在莫里斯的脑海中响起，那种激烈的，急促的像是千万个铃铛一起作响的声音让他的心率突然加快。
“铃铃铃！”
血压激增，瞳孔放大，莫里亚的身体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一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到眼角；快跑！他听见自己的内心吼了出来。
“沙沙沙！”
灌木丛被他飞快地扒开，青年在黑暗里奔跑，奇迹地是竟没有撞到一颗树。
莫里亚感觉背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他知道这样逃跑是没有用的，但是他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在奔跑，胸腔内的心脏剧烈地轰鸣着，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停下来。
一个虚影突然从空气中扭动了几下出现在了莫里亚面前。
他丝毫没有反应，笔直地朝着那个影子冲了过去。
莫里亚好像听见了风车转动的声音，就像那种老旧的大风车在田野里吱呀作响的感觉。
“嗖！”
一股凉意毫无征兆地从他左耳上方掠过，虽然只是一瞬，但是冻得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耳朵。
灵能搅动，黑影绰绰。
那只弱小的幽灵率先被一只守林人击碎，它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惨叫就化作了一团粉末。
浑身包裹着破布的守林人出现在暗处，漆黑的斗篷下什么没有，甚至连眼睛也看不见。它背上的树枝像棵枯死的烂树，枝干仿佛长在上面，和他融为了一体。
几只看热闹的灵能动物被不远处的灵能爆发吓了一跳，纷纷躲回了自己的窝。
就在这时，一阵古老的灵能立场突然降临到了战场中央。
它就像是一张写满了晦涩难懂的古老文字的草纸，处处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莫里亚突然感到浑身被千万根针刺过般剧痛。
这林子里难道真的有什么怪物？
青年不知道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感受到了这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那种超越凡人的力量让他心生绝望，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掌控着，任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那个降临的灵能立场仿佛一个宣战的号角，还潜藏在暗处的存在纷纷现身出现在了莫里亚周围。
青年没有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挂饰闪烁着不同于以往的光芒，他已经被交错纵横的灵能波动和立场压得动弹不了。
他听见了恐怖的声音，像是在远处又好像就在耳边。
利器斩到血肉里的闷响，金属交错的锵锵声，还有他形容不出来的怪异响动，黑暗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在发生着。
像是过了一整天，终于，一切又归于平静，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莫里亚的眼睛里让他回过神。
结……结束了吗？
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莫里亚感觉到自己的手又回来了。
“啪嗒！”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莫里亚浑身一惊。
一摸一样！
和他们之前在巡逻点听到的异响一摸一样！
“谁……谁！
莫里亚头痛欲裂，过多的精神负荷让他有一种快要崩溃的感觉。
那个声音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他不是已经逃走了吗？
狂风忽起，吹得树叶“刷刷”响个不停。
莫里亚感觉到什么东西来了！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让他窒息的存在。
淡蓝色的浓雾从眼眶里缓缓飘出，在黑暗中莫里亚只能看到那两点蓝光在自己上方很高的地方，就像一个神话传说里的巨人。
时隐时现忽暗忽明的蓝光从身躯里透了出来，莫里亚能感到上面致命的低温。
这……这是什么？
那些守备军的传言是真的！
莫里亚瞪大了双眼僵在原地，他此刻感到对面的存在宛如神灵般，任何反抗都是无用且可笑的。
刺骨的寒意很快爬上莫里亚的脚踝，手腕，他就像一只被束缚在砧板上的猎物，只等着屠夫拿起屠刀把他粉身碎骨。
那个东西走了过来，它俯视着他，好像在观察这个渺小的存在。
铁甲锵锵作响，厚重的装甲在黑暗中发出了硬冷的声音。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莫里亚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自己的头颅被利器斩飞。
“远航舰队！荣光永不灭！”
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爆发。
莫里亚睁开双眼，天边亮起了熊熊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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