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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林楚上前指了指军势图中的一处。“大新县。”朔北城东北的一座小县城。
“林兄弟何意。”不仅云臻，在场众人都不解。倒是仲家父女眼中精光一闪。
“北地多平原，朔北以北更是一马平川。”林楚向众人解释，“大新有朔北附近最大的一片树林，多为松柏乔木。”
“敌军若想攻城，必在此设营打造攻城器械。”仲临在旁补充。林楚笑看过去，只换回来一对白眼。
“查！”“是。”
与国都时所想大有出入。原以为固守至入冬，靺鞨必退。而现在靺鞨势大，朔北方面整体处于弱势。而且看靺鞨这架势，大有不破朔北不还的意思。当初的构想要全盘推翻了。
“云大哥，在之后靺鞨是否还有以百姓相要挟？”林楚问道，此事不解决，恐怕战会更难打。
“我军败后，靺鞨叫嚣着朔北必破。当天便在城下扎营，然后把两千余父老当着我们的面……”云臻脸上露出狰狞。
“禽兽……”林楚的手紧紧握成拳。
“依现在态势，我军只有四万朔北卫算上正在赶来的三万地方城卫。若等靺鞨方面器械齐备，二十万大军齐至，就算凭朔北城而守，也是苦战。”仲临倒是显得很平静，欠下的债总是要在战场上讨回来的。
“仲军师所言极是，关键是若把朔北卫四万精骑拿去守城，是否太过浪费。”林楚接着补充，“同样是骑兵，我们拿四万守城，靺鞨拿二十万攻城，大家都去了马，我们朔北卫的优势也就没了。”
云臻身后诸将都有点像不认得林楚了。这个分析精辟侃侃而谈的真的是那个共事两年懒散不堪的助军校尉？
“但是若出城作战，人数差距在，再精锐也无济。程老粗正是明白这点，才据城固守的。”仲达提出质疑。
“袭其粮草，断其粮道。”这话出自在旁默默坐着始终在旁听的程谦。
“据我所知，游牧民族作战多以部落为单位，全民皆兵。每逢战事士卒各备粮草，以战养战。秦国以北的胡人是如此，想必靺鞨也类同？”仲临看向林楚询问道，“所以这断粮之策是否有待商榷。”
“你说的对。但像如此大规模的战事，历时之久，再加上我们提前实行的坚壁清野，使得主战场放在了朔北城下，恐怕他们不得不运粮了。”林楚指了指军势图，“我一直在好奇，我们假设大新有靺鞨部扎营制械，可用得着十万大军？”
“你的意思是，有部队……”
“还得斥候查证。但有几成把握了。”林楚对着仲临笑笑，“所以我觉得世兄计策可以试试。除此我们还可以派遣一军把这里给他端了。”林楚重重一点大新，“把他的军械打掉，他拿什么来打朔北。”
“分化之策。”程谦淡淡道。
“世兄说的对，我想利用我朔北卫的精锐，除了打击他们的战略要点，同时吸引正面的靺鞨大军回援，牵着他们的鼻子跑，给朔北城创造机会。”林楚嘴角露出微笑，“我甚至在想，不如由我直接领一军直接插入大漠。大漠离此最近的靺鞨部落不过三百里地，朔北卫急行军两日便到。打掉他两三个部落，再转个头直取大新，把他们分得更碎点。”
“不妥。”看到意气风发的林楚话音戛然而止，看了过来，仲临不知为何俏脸微红，“先不论大漠的危险程度。来回四日，还得直奔大新，时间上太为仓促。”
“这到也是。那兵分三路，齐头并进，让他首尾难顾？”
“妥。”
“末将请战。给我三千骑，末将定让大漠鸡犬不留。”云臻的眼中充满着愤怒。
众人都看向仲达。“若计可行，突进大漠那一路，交给你。”
看到云臻跃跃欲试，林楚想劝告一二，却还是忍住了。
“既已分化，不如分而击之，围点打援……”还在想心事的林楚听到程谦这句话，才发现这位程世兄看似无害，实才更狠。不仅要打退靺鞨，还想在他们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我看行，这样……”
看着眼前集思广益的少年少女们，仲达终于生出老人迟暮的感觉，“年轻真好啊。”仲达转过身去，盯着书架上的书，再不去多想其他的。
……
夜色降临。
朔北城西门悄然打开，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向西而去，绕个大圈准备直插北方……
“也不知我的话云大哥听进去没有。”站在城墙上眺望靺鞨大营的林楚想起了刚刚对云臻说的话，“云大哥，切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
“希望一切顺利吧。”虽然寻找粮道和探查大新县的斥候都未归，但经过筹划还是决定先让云臻带五千骑打入大漠。最不济也能牵扯前线的敌军。
……
心中突然有点烦躁的仲临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墙之上。看到林楚寂寥的背影，不知为何烦躁更甚了。自负的仲临从没真正看得上哪个人。就算从小与林楚订婚，仲临与林楚更多的也是姐弟情分。
在上方卫听说朔北的林楚毫不上进，虽然明知这其中恐有隐情，还是忍不住怒其不争，所以回京述职见到他时才会冷眼相对。但白日的林楚又让她感觉完全不认识了，“似乎嫁给他也不算太差。”仲临摇了摇头甩去这不知怎么就冒出来的想法。
“你在这干嘛？”鬼使神差的仲临问了一句。
不用回头林楚都知道这清冷声音的主人是谁。
“想我的临姐啊。”林楚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调侃仲临。
“登徒子。”
“你的计划看似很完美，可你想过没，万一靺鞨集结大军击其一路……”仲临咬了咬牙还是把话说出来。
“临姐，你知道吗，我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林楚并未正面回答，“除了程叔和程叔的亲卫们，朔北卫上下没人知道我是忠勇侯世子。他们都以为我是程叔的远方亲戚，来这朔北卫混日子的。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有多胡闹，来这后没少被程叔抽马鞭，还不准我吃饭。”
似乎是有风沙进眼，林楚擦了擦，“他们一边笑我该打，一边却劝程叔下手轻点。还偷偷带着药和饭菜，然后嘲讽两句臭小子看你还跳不跳了。爹和大哥走后，我就数在这过得最舒心。”
林楚抬头望了望了月亮，“可是临姐你知道吗。我刚刚才获悉，老牛战死了，二狗战死了，才十五岁的小虎也战死了。云大哥为什么带着伤也要接这个任务？那两千个父老里有他的爹娘，有他刚出生的妹妹啊。朔北最大的家族，就这样没了……”
看了看仲临，林楚转身下了城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希望我死后，有人能记住我……”
天空渐渐又飘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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