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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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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照继业六十七年五月初七夜

    东荒扬州北扬省玄照京镇国公府

    “闻贤,等明日羽儿伤势好转,我便带着你、晚晴还有羽儿备上一份大礼亲自去三皇子殿下府上负荆请罪。”清晰而低沉的声音响起,语调之中似乎带着些许不安和担忧。

    只在四角悬着几只晶灯的木构大厅显得有些灰暗,淡淡的灯火摇摇曳曳,只能勉强照到厅前站着对话的两人。(晶灯:内部铭刻聚能魔法阵的水晶所制造的灯盏,能自行充能,充能的时候会显得比较昏暗。)

    一个是三十余岁样式的中年人,一副青衫儒士的文雅打扮。浓眉大眼,额高面阔,五官方正,蓄着一缕十分美观的须子,一看就显得十分敦厚正直。

    另一个则是在他前面不安似得来回踱着步的,六、七十岁左右样貌的老者。他着一件黑底紫纹的武服,满头鹤发,脸上却有着一股难言的神采。横眉长须,怒目厚唇,一脸刚正,让人望而不禁生畏。而刚才的话正是从这位老者口中说出。

    “父亲大人,今日御苑之中三皇子于满朝众臣的子侄面前受到羽儿如此大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中年人满怀忧虑的说道,还不时长吁短叹着。

    “闻贤,你的担忧为父也很清楚。”老者停了下来,看着中年人劝慰了句,又质疑道:“但中州事后,三皇子便是是皇上唯一的嫡长,将来更是国之储君,乃至我大照万千黎庶的君父,怎么会连这点器量都没有呢?”

    “未进京时,孩儿在北地时便听闻南人皆谓三皇子:‘性凉寡恩,量小心狠,张扬跋扈,好勇自矜。’进得京来,才知较旧时所闻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近来他为了众文臣议储之事,有些许收敛,但终究难掩其无德之实。而今三皇子晌午受羽儿所辱,引而不发及至此刻,则此恨非轻也!”

    “住口!三皇子殿下的是非德行岂是你我能议的?再者说,三皇子毕竟年少,等再过几年处政多了,历练深了,自然会旧俗尽去,现出为君者应有的气象来的。”老者不住的摇着头,言语之中带着些怒气。

    “哎!”中年人叹了口气,昂着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天顶,道:“十年前尚未进京之时,孩儿就劝过父亲大人以老病为由婉拒李阁老的举荐,父亲执意要来。进京的路上,孩儿又向父亲谏言入京之后两大祸事万不可沾:党争、立储,父亲依旧不听。如今请父亲与儿直言,入京十年,你我这吏部尚书、兵部左侍郎可有丝毫作为?”

    “你!”老者听到这话,一下子满脸通红,双手颤抖着,喘着大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中年人。过了好一会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吼道:“你又旧事重提为何?老夫早已说过,李相乃老夫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纵使天下人背弃李相,老夫也万万不可!更何况老夫既然由李相力荐入京中,便早已被朝堂、君父视为荆党。而三皇子乃李相所托,又是皇上嫡长之子,老夫岂能不尽力辅佐之?!”

    “三皇子既无王才,亦无王器。孩儿近来常闻其私宅演武、虐仆为乐的恶行,此人为帝,非国之幸也。况其为人狭隘,他人稍惹不快便使私奴欧之。为羽儿计,孩儿请父亲托鸿胪寺赵大人让羽儿随不列颠使团同行,将他送往“夷馆”暂避。那里虽属大照治下却为西夷直辖,想来三皇子纵使跋扈,也不敢在诸国公使面前杀人害命。”中年人仍然不死心的劝着。

    “荒唐!你以为三皇子是什么人?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吗?况且再怎么情急,也不应该将羽儿送到那帮蛮夷所在的地方!此事无需多言,明日待老夫早朝回来就带你们夫妇和羽儿一起去给三皇子请罪!”

    老者的语气是如此的坚决,让在他面前半弓着身子,站立许久的中年人毫无办法。他只得绛红着脸,不时咬着嘴唇,张嘴,却又缓缓闭上,如此反复数次。

    就这样,父子二人在这昏暗的大厅中伫立了许久,沉默着一言不发,直到后半夜才离开。

    轻轻的合上房门,中年人蹑手蹑脚的走向床边。

    黑漆漆的屋内没着一缕灯火,寂静的能清晰的听到床上美人轻柔的吐吸。既没有外面夏夜的虫鸟呱噪,又没刚刚堂屋里父子的争吵不休,一切似乎是如此静谧、安宁。

    “宁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房?”带着几丝困倦与关切,女子用十分温婉柔和的声音问道。

    “吵醒你了吗?晚儿。”中年人一边温柔的对夫人说着话,一边摸着黑脱着自己的衣裳。

    “父亲大人留宁哥哥议了这么久,恐怕是为了羽儿今日之事吧。”说着女子坐了起来,满怀忧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

    中年人脱得只剩下月白的中衣,褪了靴子,便钻上了床。

    他半靠在床檐上看了看眼前忧心忡忡的夫人,突然一下抱住了她,轻柔的在她耳边说道:“晚儿果然聪明,正是为了羽儿的事,为夫才与父亲大人争到此刻。”

    “你和父亲提了送走羽儿的事了吧!”从夫君略带叹息的语气中女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哎!”叹了口气,中年人摇了摇头道:“父亲还是太过正直,不肯听为夫的劝谏,羽儿的事不知如何是好啊!”

    “会有办法的,别担心了,宁哥哥。”女子安慰着。

    中年人抬起头看了眼屋外的方向,又低下头看来看怀中的女子,犹豫了许久,又叹了口气,终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对她说道:“晚儿,明天等我和父亲早朝的时候你就把羽儿带去长安坊礼部鸿胪寺卿赵大人府上等他,为夫马上写封私信给你交予赵大人,你请他务必在晌午之前把送羽儿去“夷馆”的文书办好。再遣一个信得过的仆子、一个武艺过人的护院沿途照顾看护羽儿,让他们直接和羽儿一起随西夷使团离开京师。”

    “真的要这么做吗?父亲大人那咋么办呢?”担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女子说道。

    “想救羽儿,也别无他法了,哎!”中年人无奈的叹息着。

    次日玄照京镇国公府

    “自楚国公您老一家进京以来,孤一直忙于朝堂与王府的诸多事宜,甚少拜访这国公府,实在是失礼至极啊!”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风流倜傥、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

    他的面极白,恍若珠玉一般。眉细而不淡,唇薄而不艳。鼻梁高挺,微微含笑,轻着脂粉。一身暗金色底子的牡丹花纹锦衣长袍,看上去文质彬彬又不显得阴柔。

    但唯独那双眼睛,与整个书生气十足的贵家公子形象格格不入。

    那是一双极小的眼睛,眼眶内陷,瞳孔却睁得大大的,显得十分阴狠,又似乎带着几分沉迷酒色似的颓废。他眯着眼,半倚在上座的镂空雕花红木椅之上,配合上那半弯着似笑非笑的嘴,让人心中不由得一寒。

    看着上座阴冷的三皇子,老者战战兢兢的恭维道:“赵王殿下您忧于国事、日夜操劳,没能为您分忧已是下臣失责,这点小事又怎能算殿下的失礼呢?”

    “楚国公莫要为孤推脱,此事自是孤的不是。国公乃国之重臣,是明琼怠慢了。”年轻人看似一脸懊悔的样子,说道。

    “不知三皇子屈尊楚府所为何事?”

    一直未曾言语的中年人勉强漏出些许笑容,用略微平淡的语气突然问道。

    “闻贤,怎可如此无礼?”老者有些愠怒。

    “无妨,无妨。孤近日难得有闲,想来与老国公久疏问候,便特来拜访拜访,顺便看下镇国公府的年轻一辈嘛。只是不知几位侄儿可在府中啊?”明显另有所图的年轻男子淡淡的问道。

    “回禀赵王殿下,下臣长子楚颖此刻应在礼部当值。次子楚毅则已离家月余,如今当在西南岳云将军帐下。而三子楚羽则于昨日自鉴入学“夷馆”,今早随西夷使团出京了。三人皆是不在府中,殿下来的还真是不巧啊!”老者还来不及回答,中年人就抢着接过了年轻男子的话说道。

    话音刚落。

    突然,一双阴狠的细眼从那深陷的眼眶之中一下瞪出,视线死死地咬住了眼前说话的中年人,同时斜斜的扫过一脸惊诧的老者。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眸之下,鼻梁正不住的微微颤动,半弯着的嘴角抽搐起来。而原本轻扶着雕花木椅的右手也抓的紧紧的,身体前倾,似乎几度想要站起来一般。

    沉默,持续许久的沉默,无比漫长的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年轻人才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收起了自己毒蛇一般的面容,又重新变得云淡风轻了起来。他嘴角含着礼貌性的笑意,说道:“这趟来的甚是不巧啊!这是孤考虑不周。来的时候没有派人过府询问几句,告知一声。这次没能见到几个贤侄,着实可惜!不过此来知道了老国公身体安康,孤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叨扰,就此回府去了,二位大人也不必送明琼了。”说完快速的站立起来,拂袖而去,只留下一旁吓得直冒冷汗的老者和一直低着头的中年人,静默不语。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跪伏在木榻前的宫装少女脸上,惨白的嫩脸上清晰的印出了一道可怖的血红。眼前是一辆龙车的车厢之内。虽说是车厢,却有着一座小殿的规模。车厢整体是十分讲究的木结构,四角饰着明黄色的幔帐,地上则铺着淡紫色的毛毯。中间摆着一张很大的木榻,木塌的前后各放着一排置放珍玩器物的架子,榻上还摆着一张做工精细的小桌,桌上是几盘看上去十分可口的点心和一盏刚刚尝过的热茶。(龙车,九州五方内贵族特有的代步工具,大多使用的是经过训化的地行性低等龙族,诸侯以上可以使用飞龙,而唯有帝王可以使用黄龙。这里的龙车是王侯规格的三驷飞龙车。)

    “贱人,连泡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孤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

    大照朝三皇子,赵王澹台明琼此时正怒不可遏的吼着。他半卧在榻上,冷冷的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少女,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怜惜。

    他的脑海里还不断回想着昨日羞耻的一幕以及今日楚宁的回答。小桌上刚才烫了自己龙舌的那碗热茶仿佛一把利剑一般直竖在了他的眼前,塌下也许与自己有过一夕之缘的柔弱少女此刻与那可恨的父子的脸庞重叠在了起来。

    突然,他毫不犹豫的拿起茶盏将那滚烫无比的茶水盖在了刚被自己狠狠扇过的脸上,眼中满是凶厉,咬着牙。

    “啊!”

    惊恐与泪水一同挂在了少女的脸上,她仿佛是一条瘸腿的老狗一般呜咽着,痛叫着,却始终不敢挪动那跪趴着的身子。

    “孤要他死!孤要他马上就死!立刻就死!”

    他突然猛地一下坐了起来,眼中透着可怖的寒光,直把那张书生气十足的脸生生洞穿,自喉咙深处嘶吼着。

    “李景,等孤回府之后你就立刻隐匿身份出京,在半路追上那个胆敢羞辱孤的小子,杀无赦!”他那阴狠的眼睛一边扫过榻前侍立许久的黑衣男子,一边吩咐道。

    “诺!”

    年轻男子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回了一句,眼中却露出了些许异乎寻常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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