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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铃——！”
床头的闹钟吵的人心烦，一条干瘪枯朽且皮肤表面沉淀有老年斑的胳膊，从被窝里探出来，摸瞎着将闹钟关掉。
之后，这条胳膊缩回被窝，再没有动静，而闹钟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10点半。
“滋滋、滋滋、滋滋——！”
过了十几分钟，大约在上午10点45分左右，枕头下面的手机开始震动。
这条干瘪枯朽且皮肤表面沉淀有老年斑的胳膊，烦躁不堪的掏出手机，紧接着便是一个白发苍苍看起来年过七旬的糟老头，吊起松弛的眼睑，瞥一眼手机屏幕。
来电显示是：
“唉……”
看面相年过七旬的老头子长叹口气，犹豫一下还是将电话接通：
“喂，妈。”
他的声音听着却很年轻，甚至好像是刚过变声期，声带还有些生涩的年轻人。
只不过，这个‘妈’字叫出口，怎么听着都异常别扭。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很久，才有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略有点尴尬的小声道：“小渔，你，你，你……”
“哦，妈，我这就起床。”
“不、不是，妈不是这个意思。”中年女子的声音略显慌乱，咳嗽一声接着道：“小渔，你、你在外人面前，能不能别叫我妈？”
白发苍苍的老年人抿着嘴，鼻翼两侧深刻的法令纹好像是两道锁，他委屈的嘴唇蠕动，许久才自暴自弃的应了一句：“我知道了，妈。”
“不、妈不是那个意思，嗯咳咳！小渔，你，你，你中午回来吃饭不？你奶奶包了羊肉馅儿饺子……”
“不了，妈，奶奶老年痴呆了，看见我总把我误认成去年过世的爷爷，还是算了，尴尬。”
“不不，小渔，你奶奶昨天包了羊肉饺子，妈给你剩了点……”
小渔吞咽口唾沫，犹豫一下，小声道：“那我中午过去吧，妈，要不要再买点什么？我去超市有特殊折扣，嗯，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公共赡养基金的补贴。”
中年女子长舒口气，连连开口道：“不用不用，小渔你赚点钱也不容易，哦对了，小渔，你房租这个月够么？你爸刚发工资，要不给你交几年？”
交几年？这是在委婉的让我啃老么？
可我都老成这样了，怎么还好意思跟爹妈开口要钱？
小渔叹口气，慢吞吞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最后道：“不用，妈，我钱够花，你也知道的，我……我很强的。”
挂断电话，小渔坐在床上开始发呆，他的脸上刻满了沧桑与无助的皱纹，乍一看，根本就是个孤苦无依的空巢老人。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死寂枯朽年过七旬的老头，真实的年龄只有……十七岁。
“唉……”
辛小渔，男，年龄十七岁，外表七十岁。
最近一次体测记录：
筋力：ex（不可估量）。
迅捷：ex（迅若闪电）。
防御：ex（坚不可摧）。
耐力：ex（深不见底）。
感知：ex（洞察秋毫）。
五属性全ex，一人双拳即可挑翻当世守望者同盟。
本来还有灵能五项的测试，但灵能测试的相关手续与流程都太繁琐，不像体能测试，随便找个荒郊野岭，按照网上给的标准就能diy。
最关键是，灵能测试需要验证测试者的年龄，所以，年龄十七岁外表七十岁的辛小渔……
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此身已无敌，此生已索然无味。
韶华之年，垂暮之躯，任世间白云苍狗，与我何干？
“啊~~~被窝封印术怕是此世间唯一能封印我的大禁术吧？啊哈哈哈哈~~”
懒懒散散的翻身下床，看着干瘪无力苍老枯朽的双腿，实际上蹬一脚就能掀翻这栋楼。
辛小渔打着哈欠，心里惦记着羊肉饺子，嘴里咂摸着寡淡无味的口水，双脚在地上摸索半天，都没踩到拖鞋。
他有些无奈的低头张望，原来昨晚不小心把拖鞋踢飞出去，稳稳当当的镶嵌在衣柜木板里。
“不是吧？”
盘算一下换一面衣柜门需要多少钱，辛小渔摇摇头，本想起身伸手把拖鞋抠下来，却没想到，嵌进木板里的拖鞋自动脱落下来，并稳稳当当的飞进他手里。
“……算了，不要测了，我的灵能五项估计也都是ex，还是别去守望者同盟吓唬那些朝气蓬勃元气满满干劲十足的小花小草了~”
穿好拖鞋，辛小渔站起身，路过衣柜木门的时候，他侧头看着木门上的拖鞋印子，与其周围裂开的蛛网纹，犹豫一下。
“嗯？前两天在网上看到有人在科普‘镜灵系’的三十三道大禁术……”
咬了咬手指，辛小渔回想一下网上看过的施术手印与咒语，布满老年斑的干枯双手抬起来，异常笨拙的结出手印。
“咒语是什么来着？哦……”
“一向之初，二向之源，白石，落雷，取三夜三昼之黑白。”
第一句咒语念完之后，辛小渔觉得眼睛有些酸胀，却也没在意，不过一道大禁术，就算施术失败反噬，还能把他这双老眼给戳瞎喽？
然而，此刻他的双眼眼白瞳孔已经全都隐没，取而代之的，是黑白二色被击碎后，层层叠叠彼此契合在一起的破碎镜面。
“三数之极，迷镜真灵，黑日，白夜，勿有逆源勿有恻隐。”
这道大禁咒分两段咏唱，一段咏唱需要配合手印，二段咏唱则需要配合身印，以施术者的身躯四肢为结印之基。
所以，一段咏唱与手印都结束后，辛小渔回想了一下，双臂舒展左右张开，双掌画圆交叠于胸前。
“世有无限之大，界有万象须弥，此世彼界，另有三十三无解之谜。”
后续咏唱开始，交叠于胸前的双掌，右掌上举擎天，左掌下压挚地，以此身为天地之桥，擎天挚地，唱响镜灵三十三咒之时轴大禁术：
“赦以五向之轴，令此双目之触，镜灵灵镜，吾辛小渔欲解时轴之谜。”
虚空中光与影交织的波纹晃动，三十三块正六边形黑白二色的镜子，环绕着衣柜木门上的拖鞋鞋印，无中生有，并组成蜂巢般的镜面矩阵。
辛小渔丝毫不意外的咂摸两下嘴，‘灵法师’体系里，谣传成功率无限接近0的镜灵系三十三大禁术……果然是谣传，这不挺简单么？
“唔、原来如此，过去三十三天和未来三时三刻的时间轴，‘此世’物质层的这个衣柜，投射在‘彼界’镜质层的全部镜像？”
随便选中昨天衣柜没有被拖鞋踢坏时的镜像，辛小渔打个响指‘啪’一声脆响，其他三十二面六边形黑白二色镜子全都碎裂，消散不见，只剩下他选中的镜像，替换了面前的衣柜。
“啧啧~”
辛小渔眼睁睁看着衣柜门上的拖鞋印子一点点消失，周围的裂纹也一点点愈合，他早已波澜不惊的这颗苍老的心，隐隐有些活络。
“好像很神奇的样子，用‘昨天没有坏掉的衣柜木门’的镜像，替换‘今天已经坏掉的衣柜木门’？嗯……镜灵？我记得网上那个吹牛逼的傻x提了一句，镜灵似乎是个女的，镜灵小姐？”
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镜灵小姐’，闭上眼睛，ex级别的感知沉淀下来，辛小渔隐约感觉到右侧脸皮肤毛孔隐隐发麻，似乎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自己。
侧头一看，右侧方向是衣柜上的穿衣镜，镜面里能看到辛小渔黄昏迟暮的苍老与落寞。
“哦，躲在镜子里么？镜灵小姐，镜灵小姐？别害羞嘛！来来来，我五年前12岁的镜像应该还留在你的镜质层吧？能不能让我变回五年前啊？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穿衣镜平滑光亮的镜面突然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然后……
“咳、咳咳~”
辛小渔隐隐听到一声惊疑不定的咳嗽声，似乎在掩盖她的尴尬与无知。
镜面波纹平息下来，最后留给辛小渔的，是爱莫能助的一声长叹：
“唉……”
辛小渔抬手捂脸，腮帮子上松弛的皮肤颤抖了许久，显然他是在咬牙切齿，并极力压制着一拳轰入镜质层、将那什么劳什子‘镜灵小姐’暴打一顿的冲动。
“所以我就不应该有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打开衣柜，整整齐齐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衬衫与黑裤子，辛小渔随便捡一套穿起来，穿衣镜里已经出现一个……
离退休的老干部。
这就是男人的衣柜，这就是白衬衫与黑裤子的胜利。
无论什么年纪都能穿，小孩子穿上是小大人儿，年轻人穿上是服务生，中年人穿上是一事无成，老家伙穿上就是……回魂骚。
“啊、我好像还没有洗脸刷牙。果然是老了，记性不好喽~”
自嘲的摸摸满头白发，辛小渔拖着脚，慢吞吞钻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刮掉下巴上冒出来的白色胡茬。
他尝试过剃掉满头白发，但剃光头之后，镜子里出现的根本就是看破红尘即将圆寂的德道高僧。
所以，白头发还是留一点吧，最少看起来精神矍铄，好像退休金很丰厚，儿女双全也很孝顺，死了老伴儿不用自己操心，每天还能去歌舞厅撩拨一下其他老太太。
但白胡子绝对不能留！一根也不能留！必须剃光！干干净净！
最后在这张橘纹皮的老脸上拍点紧肤水，辛小渔朝手心里哈一口气，闻了闻，确定自己没有老年人消化不良的怪异口气之后，才……鼓起勇气，走出这间租住的公寓。
“啊呀我艹？”
刚出门还没站稳呢，就见一个送外卖的年轻人，双手拎着满满当当的餐盒便当，莽撞冒失的直冲过来。
辛小渔脚下一顿，后退半步给外卖小哥让开过道，他前年十五岁外表五十岁的时候，也曾以五十多岁落魄失业的败犬形象，送外卖赚快钱讨口生活。
外卖这行很辛苦，风里来雨里去，迟到赔钱差评罚款，碰上妖人作怪还要口对口喂这种变态吃饭。所以辛小渔很理解这位外卖小哥此时心急火燎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的紧迫。
但这小鬼擦肩而过的下一句话，就让辛小渔恶向胆边生，并伸出脚，轻轻一绊。
“老家伙快闪开！啊呀——！”
吾此生已索然无味，汝这扑街居然还敢叫吾‘老家伙’？
不开眼的扑街仔，绊你个狗吃屎。
炒菜盖饭鸡蛋汤，一瞬间全都扔飞起来，辛小渔冷哼一声，ex级别的动态视觉，瞬间就在纷纷飞扬的破裂餐盒里看到一只红彤彤的鸡腿。
手指一勾，鸡腿飞过来，正好早饭没吃，就凑合一下垫两口吧。
唉，老了，牙口不好，吃啥也没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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