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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借钱的故事（二）
挂了电话我也有点恼火，阿富追的有点急，他似乎不尽相信我的诚意，害怕我会临时变卦。人一旦做不情愿的事，就容易因怨生恨，我也一样，本来借钱就不情愿，阿富这一催促倒让我十分反感，他实诚的模样也在我心中荡然无存，此刻他就是一个缠人的巡游夜叉。
可钱是铁定要借了，我吃完午餐，便来到银行排队领钱，当那一捆钱拿在手里时我的心好痛，想着这用血汗换来的钱即将落到他人手里，我的心好虚，我感觉自己马上就是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和刚到海口时并无两样，觉得自己的身份好卑贱。。。。。。
取完钱我无精打采的走到菜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做完饭我也不叫他们，自己吃完就上床闷睡。
不到两点，扣机响起，不用问定是阿富，我一回复，他告诉我已在九龙茶坊等候，希望我能准时赴约，听他语气近乎哀求，我答应了声：“好！”便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我长叹了一声“唉！”，然后我打起精神到洗手间尿尿洗脸。
今天阴天，好在没下雨，这在冬季阴雨连绵的海口实属难得。我穿戴整齐便来到路口的报刊亭打了摩的赶往九龙茶坊。今天虽没下雨，可有点小风，感觉很冷，车一开动，东北风吹到脸上，钻进心窝，让我直打寒战，我忙竖起衣领，盖住耳朵，低头用头顶在司机后背，对他说：“师傅慢点开，心脏不好。”我不断的让他减速，七八分钟的路程硬是开了近十五分钟，师傅也有些不耐烦的说：“这么开哪年能到，还不如走着快。”他哪知道我就想永远在路上，这样这一万块也永远还在我身上。。。。。。
我刚下摩托还没站稳，阿富就已跑了出来，他不容分说便帮我付了车费，然后热情的把我带进九龙茶坊。
九龙茶坊啊，九龙茶坊，你见证了我太多的恩怨情仇，我终生都难以把你忘怀。那西多士的美味和水果茶的香甜可口，我和女友就坐在靠窗的小桌，面对面品茶吃点心，深情凝望着对方。。。。。。
这里见证过我和千金小姐的告别，见证过我和我兄弟结盟开始接待会议团，见证过我和阿江、燕姐和许许多多的朋友、合作伙伴的喜怒哀乐。。。。。。
而这一回，它将见证我把我的全部家当交到我认为值得信任的人的手中，我有种把命运交给他人的感觉。第一次借给别人那么多钱，我很忐忑。
一踏进九龙茶坊，心情就跟往常来时不一样，我突然感到紧张和恐惧，我好想撤退。阿富热情的拉着我，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坐到靠窗的小桌，阿富又要猛点茶点，我连忙制止说：“就要一壶水果茶吧，吃多了晚饭吃不下。”此时我一点吃东西的欲望都没有，我就想离开，真希望能带着我的钱离开！
水果茶上来，阿富殷勤的给我倒了一杯，此时我心里五味杂陈，与他相对我很不自然，他以茶代酒敬了我，笑着说：“文哥，兄弟在这感谢了，多谢！”我端起杯与他碰了碰，并勉强笑了笑说：“客气啦，自家兄弟，希望你生意兴隆，做成一番事业。”阿富听完又是千恩万谢。
紧接着我们又聊了点别人，他向我借这么大一笔钱，也不好逼的太急，得谈感情，想用感情自然的换成钱，而我就想让钱呆在我这久点，再久点，所以我们聊了许多废话，聊他的工作，聊我的工作，聊我们这些一起在北京读书的老乡们的近况，总之就是要把我们关系拉的更近。
最后阿富问我：“文哥，你跟阿雄联系多吗？”我说：“还行，经常一起吃饭。”他一听很是兴奋，阿雄是我们共同的兄弟，与他与我都相交甚密，他一听我和阿雄经常联系，似乎找到了通往我心灵的钥匙，大谈阿雄和他一起做的事，我也终于有了点兴趣与他闲聊，大家共同回忆了我们三人在北京时的生活，这回也聊出了点人情味。
聊天让我的心情好了些，可他的目的还是要钱，聊的越久，他就越烦躁，我们的言辞也越来越乱，得绞尽脑汁找话题，聊的越来越累。阿富的眼光散乱，身子在乱晃，弄的椅子不停的咯吱乱响。
为了这钱，双方都疲惫到极点，我也不想再拖下去，想尽快结束了离开，可一想到钱要离我远去，我又有成为穷光蛋的恐惧，里外都是煎熬。最后阿富一咬牙鼓起了勇气勉强笑着说：“文哥，怎么样，要不咱们把那事办了，你好忙去？”
我一听这是最后的摊牌，也只好强忍着心头的痛苦笑着说：“好的。”我伸手进导游包摸到了这捆钱，只要我往外掏，它将立即跟着新主人离去，我借机又和阿富说了几句废话，只为这手停留在包里多一会，最后我一咬牙对他说：“兄弟，这可是我所有的家产了，你一定得尽快还我呀，不然真没饭吃了。”阿富看我把手伸进包里心也激动，他就像马拉松运动员在等待撞线得那一刻，可看我手伸进半天就是拿不出钱来，他也急得脸色大变，一听我说了这句，立即答道：“文哥，放心吧，你还不相信兄弟吗？”
我听他这么说，也无话可说，一跺脚狠了狠心把钱掏了出来，他立刻伸出双手，他接过钱的那一刻，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一万块钱离去，心象被针扎一样疼，连告别的话都懒得说。阿富把钱放到手提包里，握着我的手使劲抖，感激之情难以言表，说了许多“苟富贵不相忘”的话，又主动给我写了张借条，我一直“嗯嗯”的点头，胡乱说了句“好好干事业”的话，然后我借尿急去了厕所。
阿富也转身走出了茶坊大门，我心有牵挂又立即从厕所出来，透过大玻璃窗看着他上了本田125摩托车，疾驰而去。。。。。。
我站了一会，让自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然后再次进入厕所，一泡尿之后，人轻松了许多，我安慰自己：“钱是身外物，算啥，再说人家是借，又不是不还，咱们是在做功德无量的事啊！”
然而从茶坊出来，我也理智的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穷光蛋，而且这个月团队很淡，我得想法合理使用这最后的几百块钱熬到下一个团。
我不敢再出手大方，打摩的时为了一块钱与司机争得面红赤，最后司机只好从四块降到三块，极不情愿的把我从九龙茶坊带到龙舌坡菜市场。
市场里我也谨慎小心，菜不敢多买，海鲜更不敢碰，我花了三块五一斤买的养殖罗非鱼。摊主开价四块，我一听有点恼火，直接发狠的杀到三块，我们俩也如仇人般争执半天，最后三块五成交。肉也不敢多买，就切了一小块，也就四块，再花一块买了一大把空心菜，今晚的菜就算备齐。
兜里没钱混在城市真是很艰难，我不敢再打摩的，能省就省，这让摸惯大钱平时大手大脚惯了的我倍感煎熬。我不愿举债，所以得省着花，除了吃饭，其它事情根本不敢想，遇到性感漂亮的女人我也赶紧躲，红颜祸水，我生怕她勾起我骚的心，勾走我最后那几张度日用的钞票。
吃过晚饭，我连大门都不敢出，生怕逛街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花钱，黎武拉我一起喝茶，我也以这几天身体不适为由，坐在厅里的仿红木沙发上翻看电视。
此时我真想找点兼职补贴家用，可当导游几年后，除了带团耍嘴皮宰客，我几乎没有任何其它生存技能，几年的导游生涯让我相信了读书无用论，除了读点报纸，看看电视，看看《幽默大师》，我已中断了文化知识的学习，在没有互联网的年代，我与文盲的差距越来越小。。。。。。
当晚百无聊赖，我也早早上床，我又想起我的钱，我希望这个月赶紧过去，尽快到阿富还钱的日子。我从床上爬起，再次翻看那张借条，看它安然无恙，我赶紧放到抽屉里并锁好，我心里默默为阿富祈祷，祈祷这个债务人身体健康，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第二天一早，正当我还在床上没有起来，扣机就响起，我害怕有生意，赶紧爬起来回复，谁知手机停机，关键时刻掉链子，我气得把这大砖头摔到棉被上，然后匆忙穿好衣服跑到路口的报亭找了公共电话回复。
电话一通，是阿剑，他兴奋的叫道：“文哥，我带团来海口，好久不见了，过来吃早餐喽。”湛江的兄弟过来，我心里高兴，立马让他等我一起吃早餐。
好兄弟过来，我再没钱也不能哭穷，我立刻跨上一旁的摩的，稍微划了划价，花五元从天福新村赶到了黑牡丹宾馆。
我们两兄弟见面固然高兴，热情相拥后我们在一旁的老爸茶店一起吃早餐。
等服务员上了乌龙茶，我喝了一口便问阿剑：“兄弟，这次带了多少人？”阿剑说：“11人，文哥，你最近怎么样，赚到钱了吗？”我摇摇头笑着说：“兄弟，不瞒你说，最近过的紧张，现在可能还不如你有钱。”我把这段花钱和借钱的事大概告诉了他，他听了直盯着我问道：“文哥，你要没事干脆跟我去湛江倒火车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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