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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再入京城
待到入京时，已是初冬时节了。
乔老夫人乃是荣安郡王之女，虽嫁往苏城，但老郡王生前最是疼爱这个女儿，因每年为皇上太后寿诞时乔老夫人都是要进宫贺寿的，加之乔老夫人在京中也有好几间嫁妆铺子，每年总是要上来巡视一番，是以荣安郡王府一直保留着乔老夫人出嫁前所住的院子。此番乔府众人上京，便是如往常一般住在荣安郡王府。
而祁家，老侯爷身为靖国侯，在去苏城前京中原就有府邸，这些年虽调往苏城，京中的侯府却一直有人打理，以方便老侯爷回京述职时居住。而靖国侯府与荣安郡王府相隔不远，两家也算得上是世交。
现在的荣安郡王是乔老夫人哥哥的嫡长子，便是乔老夫人的侄子。此时的荣安郡王府辈分最高的便是乔老夫人，因此，乔老夫人到京时，荣安郡王是领着世子和一众家人到城门外迎接的。乔老夫人虽远嫁苏城，但是每年都会上京，是以，跟此时的荣安郡王感情倒也深厚。
荣安郡王一行人侯在门外，赶车的小厮远远瞧见乔府和侯府的马车行来，躬身朝马车中的荣安郡王道：“郡王爷，乔府的马车来了。”
荣安郡王爷安晟一听便掀起马车上厚厚的帘子，朝前方看了一眼，果真见不远处有挂着乔字和祁字灯笼的马车朝这边行来，安晟拢长腿一跨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安晟今年三十有八，面容刚毅周正，高挺的鼻梁让他显得有几分严肃不阿，高大魁梧的身材让人望之生畏。只是那刚毅的双眼在看见渐行渐近的乔府马车时多了几分笑意，让那略显刚硬的脸柔和了几分。
而骑马而来的荣安郡王府世子安之丞早在小厮向安晟禀报之时便下了马侯在安晟马车一旁，此刻安晟从马车上下来，安之丞便跟在了安晟身后，朝前走去。
待两府的马车行了过来，安晟上前一步拱手先朝侯府的马车道：“此番进京多劳侯爷一路相送，安晟在此谢过侯爷，他日定当携礼上门拜谢。”
靖国侯掀起马车帘子笑着道：“郡王爷客气了，大家同路一道上京有何须言谢。”
安晟又朝靖国侯一拱手，这才转向乔府的马车道：“侄儿安晟恭迎姑姑。”
乔祁两府的小厮早便瞧见了侯在那里的荣安郡王，待马车行至其不远处时便停了下来。坐在车内的乔老夫人听闻安晟的声音掀起了马车的布帘，朝安晟笑着嗔怪道：“这大冷天的，晟儿怎的还亲自过来了，遣个小厮过来便是。”
面对乔老夫人的嗔怪，安晟只是笑了笑，还未接话便见一旁站着的安之丞前行两步至乔老夫人跟前。
安之丞一袭青白色兔毛裹边的窄袖长袍，腰间别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和一抦套着扇套的折扇，头束玉冠，面容不似安晟般刚毅反倒带了丝女子的阴柔，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弯，仿佛时刻都带着笑意。
安之丞微仰着脸朝乔老夫人笑着道：“姑祖母难得进京一趟，在收到姑祖母进京的信时我父王便成天叨念着，如今姑祖母一行到了京城，我父王如何坐得住，早早便到了城门外候着，就想着能早一些见到姑祖母。可惜母亲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利，妹妹便陪着留在了郡王府，不然母亲和妹妹也能早些见到姑祖母了。”
安之丞一番话逗得乔老夫人甚是愉悦，笑着点了点安之丞的额头道：“你小子就是嘴甜。”
这边乔老夫人和安之丞正说着，那边祁誉和祁允早下了马朝安晟行了一礼。
“景谦（文修）见过郡王爷。”
安晟笑着一摆手，“景谦文修不必多礼。”说罢又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外出游学一番回来，瞧着倒是长大不少，哪日有空可得给我说说你们这一路的见闻啊。”
“可不是，听闻景谦还到了关外，这关外的风俗人情可与我们大不相同，他日定要邀了景谦过府好好叙上一叙才行。”安之丞走过来，拍了拍祁誉的肩膀微眯着眼睛笑着道。
安之丞比祁誉年长一岁，两家虽是世交，但不知道为何两人从小却似是有些不对付，虽不是一碰面便要起争执，只是说话间总是互有股暗自较劲的意思。不过两人至今也从未真正闹出什么不愉快便是了。
祁誉微一侧身躲开了安之丞拍自己的手，有些似笑非笑的回道：“这是自然，敬堂素来见识广博，景谦还要好好讨教一番。”
见众人就这么在城门外寒风中叙起了旧，乔老夫人笑着道：“改日你们再相约叙旧，这天寒地冻的可别着了凉。”
众人这才各自回了马车或马上，一道入城了。
北方到底不比南方，初冬时节的寒风很是凛冽，吹得人脸干疼干疼，此刻一进到温暖的屋内，只觉得脸上像是裂开了许多口子似的。
乔绾虽不是第一次上京，但到底也是时隔多年。乔缃乔骁或许还是每年都来，她却自从六岁时来了第一次之后便没再来过，若不是今年她出了丹青大赛的主意，怕是今年也会被杨氏找借口留在了家中，是以对北方这样干冷的天气实在有些适应不了，这才已到了荣安郡王府便因水土不服病倒了。
看着病着的乔绾，杨氏忍不住和乔老夫人道：“我早便说乔绾这丫头身子不好，跟着进京怕是麻烦，您瞧，这不才进京就病倒了，她这样怕是道太后寿诞也未必见好，倒还不如不带她进京呢。”
乔老夫人闻言瞪了杨氏一眼，“绾丫头如今都十三了，正是议亲的时候，该多带她出来见识见识，否则以后做了当家主母却没半点见识怎么行。你也别总是偏心缃丫头，要是传出去别人说你苛待嫡长女，缃丫头出去也难做人。”
见杨氏一脸不受教的样子，乔老夫人有些心烦的挥挥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被乔老夫人训了一句杨氏心里也不舒服，见乔老夫人让她回去，也没多说便出了乔老夫人的房间。
期间祁家上门探望过，祁誉更是送来了不少的药材补品。乔老夫人瞧了心里很是高兴，暗想着和祁家的这门亲事应该是不差了。
乔缃却没那么高兴了，瞧着那送来的野参雪莲，恨不得乔绾就这么病死过去。
乔绾这一病便病了好几日，当病好时，已是太后寿诞的前一日。在这段时日里，乔缃已经彻底成了京城中的名人，那折柳舞更是传入了宫中，连皇上太后等宫中贵人都有所耳闻。
因太后年轻时便是善舞之人，因着那曼妙的舞姿而深受先皇喜爱，进而一步步坐上皇后之位。是以，皇上后听闻了这乔家二小姐的折柳舞之后，便钦点了乔缃在寿诞当日为太后献舞。
被钦点在御前献舞，这是何等的荣耀，皇上圣旨一下，乔家众人除了卧病在床的乔绾外皆喜不自胜，就连郡王府的人都觉得甚是荣耀。
太后寿诞当日。
此时虽只是初冬，但是对于乔绾这江南女子而言已觉得十分寒冷，加之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更觉得寒风刺骨。是以，当荣安郡王世子安之丞出现在门口时，看到的便是身穿貂皮斗篷，头戴兜帽，面上带着纱巾，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的乔绾。
乔绾刚到京城时因寒风冷冽吹得脸上生冷，在下车时脸上是蒙着纱巾的，而刚一到府里便病倒了，虽是自家表妹，但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安之丞作为男子不方便进入，只在门口处隔着屏风问候了几次，是以，直到此刻，安之丞竟是都没见过乔绾的样子。只依稀记得，小时候这位表妹便极是精致可爱，如今虽只看见了一双眼睛，但那波光潋滟的双眸却很是娇媚，想来面纱下的容貌定也是国色天香的。
安之丞朝两人点点头，这才上前笑着朝乔绾问道：“绾表妹身子可好了？”
上一世乔绾不得宠，并没有来过京城，对于这个郡王世子的表哥也只是知有其人而已，知道他长得芝兰玉树文采斐然，是京中众女心中的良人。近景当日因身子不适未曾仔细打量安之丞，此刻见安之丞嘴角噙笑风度翩翩，狭长的眉眼弯起，五官柔美肤色白皙，身穿一袭牙色长袍，手执一抦套着扇套的折扇，虽带了分女子的柔美，却并不让人觉得阴柔，反倒生出了丝飘逸儒雅，倒果真是样貌过人。
乔绾朝安之丞回了一礼，“绾绾身子已经大好，劳表哥记挂了。”
“嗤，你们江南女子还真是娇气，风一吹就能病上这么多日，真没用。”
一道满含嘲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乔绾转头看去，只见披着大红色短披风的安之棋从郡王府里走出来。与乔缃相仿的年纪，身量却较之乔缃高挑许多，艳丽的脸庞在大红色斗篷的衬托下更显张扬，不同于江南女子的婉约似水，安之棋的美中带了那么点英气，年岁虽不大，却有了点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的感觉。
安之棋是安之丞的嫡亲妹妹，因深受父母与兄长宠爱，性子颇是有些娇蛮。
安之丞对这个妹妹也很是头疼，这性子说好听了是直率，说难听了就是没有规矩，说话总是这般夹枪带棍，没少得罪京里的贵女。
安之丞瞪了安之棋一眼，转身朝乔绾道：“之棋无状，还请绾表妹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位表妹乔绾倒是见过，上一世安之棋去过一次乔家，说话也是这般满含嘲讽，当时的乔绾在乔家不受待见又胆小怕事，自是以为安之棋是厌恶自己，只是重活一世再见到安之棋，经过这几日乔绾突然便明白了，这安之棋哪是不喜欢自己，根本就是不喜欢江南女子。
京城在北方，受环境的影响，加之京城权贵众多，京城女子的性子显得要骄纵恣意许多，相比之下江南女子的温婉在她们眼里便觉得小家子气。
安之棋语气虽不好，乔绾却依旧对她颇有好感。原因无他，只因为安之棋相比乔绾要更不喜欢乔缃，犹记得上一世安之棋到乔家，便差点与乔缃打了起来，不，应该说乔缃差点便被安之棋给打了。乔缃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又哪里是安之棋这习过武之人的对手。
思及此，乔绾脸上的笑容更甚，虽带着面纱看不见笑容，但那双弯弯的透着亮光的桃花眼却透露出乔绾此时心情很好，“无妨，表妹心直口快性子直爽，倒是让人很是喜欢。”
见乔绾被自己骂了还笑得这么开心，安之棋不由多看了乔绾两眼，心下觉得这乔绾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表妹心胸广阔，之丞佩服。”顿了顿，又道：“绾表妹难得来一回，前些日子你病着，现下你好了，改日表哥带你在京城里逛逛，也不枉费你来这一趟。”
乔绾笑着回道：“多谢表哥。”
乔绾话音方落，便听身后传来乔缃的声音：“可不是，姐姐难得来一趟却病了这么久，京中的姐妹们都念叨着什么时候能见一见姐姐呢，好容易来趟京城，我带姐姐去见见她们吧。”乔缃上前两步挽着乔绾的手，模样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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