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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一天,我接到蒋天星的电话,她说这个周末会来j市出差,问我有没有空去车站接她。上次见她还是在前年,那时她大四,来j市面试一份工作。只是最后这个工作没成,她留在北京了。算起来我们居然已经认识五年了,挂掉电话后,我默默感慨了一阵。
我在初见天星的车站再次见到了她。那个款款向我走来的姑娘已经不复当年背着书包,活泼俏皮的模样。一年的职场磨砺让当初的小女孩褪尽稚气和青涩。
“晓泉姐,我好想你啊!”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又原形毕露。
“我也是,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是不来j市,根本想不起来我,是不是?”
“哪儿能呐,咱俩这关系,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好不好?”
“你姐姐我现在就喜欢甜的。”我点了点天星的额头。
天星一笑,“我饿啦,咱上哪儿搓一顿去?”
“到我家去,我做给你吃。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
“真的假的?你会做饭?能吃吗?”
“包你吃过后,就赖在这儿不愿走了。”
“对了,晓泉姐,你现在自己住吗?”
“没,和我上大学时的室友一起住,她听说你要来可是挺高兴呢。”
“哦?为什么呀?我认识她吗?”
“你俩倒是互不相识,只不过,当年军训的时候,她暗恋过你哥。”
“哎呦,真的?那我得好好帮我哥看看,没准一个不小心就帮这个老大难领回去个嫂子呢。”天星贼兮兮的笑了。
回到家,瑾言和天星一见面,果然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我被这两位大小姐指派去买菜、做饭,哀叹自己实在命苦。
“二姐,你这可乐鸡翅,水平更上一层楼了,前两天我们单位聚餐也点这道菜了,还真没你做的好吃。”
“当了你两年的保姆,这点技术还能练不出来?”我瞥了瑾言一眼。
“对了,天星,你这次来能住几天?”瑾言转移话题。
“我明后天去客户那开会,周三下午就走啦。”
“噢,蒋教官也在j市吧,你不去看看他吗?”
“我哥这段时间休假,回家呆了几天就走了,说是去别的地方转转,神神秘秘的,也不告诉家里到底是去哪儿了。估计眼下还没回部队呢,我时间挺紧的,就不找他了。”
“瑾言,你还惦记着蒋教官啊?”我揶揄道。
“二姐,你说这话可是引火烧身啊,我当年对蒋教官可是纯洁的孺慕之情,他估计早就不记得我了。哪像你啊,又是罚站,又是罚唱歌,又是夹扑克,又是让你帮忙照顾天星,要说他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可是不信的。天星,你看让我二姐当你嫂子,你愿不愿意?”
“方瑾言,好吃的也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我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把鸡翅端走。
天星挡住我的胳膊,“晓泉姐,我可不介意以后叫你一声嫂子,哈哈!”她和瑾言笑成一团。
我啃了一口鸡翅,“先吃完不管,后吃完刷碗。”
小样儿的,我还治不了你们。
周三早上,我匆匆忙忙洗漱完,对正在刷睫毛膏的天星说:“下午我不能送你了,上车的时候给我来个短信。”
“知道了,晓泉姐,你要保重,也别一直单着了,是时候给我找个姐夫了。”
“你啊,先把自己的个人问题处理好,再来替我操心吧。”
这个小丫头。
午休的时候,我正边吃盒饭边和同时讨论当下热播的几个电视剧,手机响了,是天星。我猜测她是要上车了,给我打电话汇报。
“晓泉姐,我哥……我哥他出事了,现在正在j市的解放军医院,我好怕,我该怎么办……”天星带着哭腔,说得断断续续。
是蒋天山!我心里一惊,“天星,你别着急,慢慢说,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是医院,我刚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我哥腹部被扎了一刀,要动手术,让家属尽快到医院去……”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在车站……”
“你别动,我马上打车到车站接你,咱们一起去医院,等我电话。”
我匆忙请了假,接上天星赶到医院。
我们到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护士大概和我们说了一下情况。蒋天山是从平江的一个医院转诊到这里的,那一刀让他伤到了下腔静脉和肾脏,在平江处理后血止住了,病情稍稍稳定。为了享受更好的医疗条件,部队领导让他转到j市的解放军医院进行后续的观察和治疗,没想到检查后,发现出现肾血肿,需要尽快手术。
“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病人不会有生命危险。”护士看着天星红肿的眼睛,柔声安慰道。
“谢谢,护士,您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吗?”我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病人坚持不通知家属,但这不合医院规定,他无奈下只同意把妹妹的电话给到我们。”
天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哥……我哥是不想让爸妈担心……”
我正要安慰,手术室的灯灭了,蒋天山躺在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我和天星赶紧上前。
麻药的药效还没过,他沉沉的睡着,唇色苍白,睫毛下是一圈淡淡的黑影。
“手术很成功,病人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谢谢医生。”
蒋天山被医护人员安置在病房里,我和天星守在一旁等待他醒来。我对蒋天山的印象,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军训时,他英气卓然,像一团绿色的火焰,散发出健康的、硬朗的热度。而现在,他安静的阖着眼睛,周围的气场仿佛染上了和病号服颜色相同的冷意。
“晓泉姐,你在这坐一会,我到楼下给我哥买点生活用品。”天星站起身来。
“还是我去吧,你留下陪着你哥,他醒来,肯定希望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
“不用,我最了解我哥的习惯,我去,很快就回来了。”
天星出去了。
这是一个双人病房,另一个床位空着,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蒋天山。许久,他突然皱了皱眉,好像正承受某种痛楚。
是要醒了吗?
他慢慢张开眼睛,大概是对光线不太适应,又阖上眼帘,睫毛颤了颤,眼睛又重新睁开。
他微微侧头,看见了我,眼神中出现一抹不可思议,又很快消逝。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鉴于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大多比较爷们儿,我尽量把声音放柔,并微微笑了笑。
“挺好的。”他看着我,目光像一泓月下的泉水。
“我是和天星一起来的,她下楼买东西去了,等下就回来。她被吓得够呛,在见到你之前一直在哭。”
“她啊,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他虚弱的笑笑。
“说谁像小孩子呢,你可是我亲哥。”天星走进病房,把买来的两大包东西放在床头柜上。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已经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什么时候你健健康康的出院了,我再回北京。”
“不用,你刚工作没多久,耽误太长时间不合适。我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待两天就走吧。”
“那怎么行,都开膛破肚了,还叫不严重?”天星跳脚。
我一下子笑出来,“天星,你这词用的也太血腥了。”
“对了哥,你是怎么受伤的啊?”
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我看着蒋天山的脸庞,等待他回答。
“就是个小意外。我有点渴,想喝水。”他抿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我赶紧倒水给他。
天星晚上打算留在医院陪护,我在病房坐了一阵子,天擦黑的时候起身告辞。天星出来送我。
“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需要什么说句话,我下班带过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照顾好你哥。”
“知道啦,晓泉姐,这段时间可能少不了麻烦你。”
“行了,跟我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快回去吧。”
每隔一两天,我下班时就会去医院坐坐,看看蒋天山和天星。蒋天山的脸色好了些,不像刚下手术台时那样苍白。
周六,我早早起来,按照网上的食谱熬了一锅骨头汤,装在保温壶里带到医院。我打定主意要替一天班,让天星回家里休息休息。
“晓泉姐,那就辛苦你了,我累倒是没多累,就是都快一周没洗澡了。”天星做了个鬼脸。
“晓泉,多谢你,我可以下床走动了,不需要什么照顾,还是你带天星回去休息吧。”病人开了腔。
我拧开保温壶,白了他一眼,“怎么,还怕我照顾不好你呀?”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当,脸颊有些发热。蒋天山也没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去了。
“钥匙!”天星笑嘻嘻的走到我旁边,伸出手心。
我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她。
“呀,晓泉姐,你带的这是什么啊,这么香!”
她抢过我刚倒好的一杯汤,凑在鼻子旁闻了闻。
“骨头汤,对不对?有我的份吗?”
“没有,你好意思和病号抢吗?”我拿回杯子,递给靠在床头的蒋天山。
“谢谢。”
天星含笑扫了一眼我们两个,“哥,晓泉姐,我走了啊,晚上再回来。”
这丫头有意把“晚上”两个字加重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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