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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有人叩了一下房门。
有人走了进来，便是这几天照顾阿正的那个护工刘大妈，外表虽看起来五十多岁，但人很显老，实际上仅有四十来岁，这可能跟她的衣着打扮和以前在农村生活有关。每次见她都是穿着深色的衣服，说是洗着方便，不显旧，再加上束着原始颜色的短发，能看到一根又一根的白发。刘大妈也是个朴实的人，说是如其花那买那在自己身上，不如多留着点钱给自家孩子买些象样的衣服。
因胸骨断裂的原故，每次的上下床那洗梳去厕所的都是她帮忙照看，弄得他都怪不好意思的。她却非要这般忙前忙后，老说着自己收了人家的钱不可以那么不负责任，一看就是个老实不得了的农村妇人。这次算得上是妈妈与刘大妈第一次见着，听说那大妈早上要给孩子做好早中午的饭，还要带他们上学，所以在早上通常都见不着她。
刘大妈见到房内有其他人，愣神一下，对着妈妈腼腆地笑了笑，有些不知所措地拉了自己的衣角。她家是外地人，一家子人从农村，也便是三四线的小城镇来的，总是透着股朴实劲，没跟人常打交道，也就是因看护赚的钱多，才开始入了这行头。
他妈妈本来就是热情的人，小妹的性格完全像足了她，见到刘大妈那模样，很自发地跟着对方打招呼，不用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已经开始每日一天的聊东聊西，又聊成一块，由自家里人到自己的丈夫做什么、平时爱弄什么来打发时间，差些没把互相的出生年月日对上。阿正心想果然不愧为妇女协会的头号分子。他则边吃两口饭，边跟着小妹闹闹笑笑地说起无聊话题，惹得小妹又是欧尼酱欧尼酱地没大没小乱叫着。
等他把所有满满的饭盒清理得一干二净时，连带他不太爱吃的西兰花也吃了。妈妈过来检察才满意地带着妹妹走，还不忙跟刘大妈说明天再来找她聊天，自然也不忘让刘大妈提醒自己吃水果。
「小正的妈妈可真是好人，懂那么多东西。」刘大妈手上正将苹果切成小块地，方便他用竹签叉来吃，免得大力嚼咀惹着胸中伤处作痛。方先在聊到刘大妈那个快要上初中的孩子，他妈妈就是在教她怎去选合适的中学，说道哪几间的学校校风成续不错又收分合理，适合她那孩子。听说是在农村读书担误了两年，所以大了琪琪几岁，也是个女的。
「嗯，我妈是挺热心的。」他点点头，能做他们那区域的妇女会干部的，有谁不是出了名的交友广好事……嗯，应该是好帮忙，怕是到时他出院了，还会跟刘大妈再交流，让她女儿跟琪琪做朋友呢!
想到这，阿正的心在那瞬间好多了。是啊!他还是有家人，哪怕不知自己发生什么事也会一直照顾安慰他的家人。
「小正是在和安堂中学读的吧!那出了名的不错。」正是刚才他妈妈跟刘大妈说起。他们的中学属于比较传统的学校，听那名字便知历史悠久。
「还好，就是功课比较多。」阿正叉起一块苹果吃了起来
「小正一瞧就是乖孩子，家教好!」
说得阿正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笑笑。
「我听说……哟!那不是那天的事故吗」刘大妈叫嚷了声，阿正不由地望向被小妹打开的电视。
原本还在播连续剧，现今在是正午新闻时刻。
「较早前本市市中心三环路出现的市内严重爆炸事件，造成四十一人死亡，一百三十六人受伤。经当局被步调查显示，主要起因由于地下气管断裂而导致地面出现震裂，从而引致一连串的起火和爆炸事故。此次意外属于本市二十年来最严重的建设事故……」
阿正整个人都僵在当场，眼珠子茫然地盯着变动的电视画面，满脑子都是嗡嗡作响的声音，一字都听不进耳内。他想到那天下午发现的事，哪怕是远处的尖叫声，砰砰作响的爆炸声，那些东歪西倒的车子，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或尸体，那些……
「在三环路上到处都是血渍斑斑，四周不少停泊的车辆烧成只剩下架子。另外，一段相信是救护车到逹现场时还出现小型爆炸场景的影片在网上疯传，具影片的最后三十秒时看到一名女子正奋力奔向消防队员时，突然被地下的气喉爆裂波及而倒地。从手机拍摄得来的片段在后震动而转成黑屏的那几秒钟的时间，相信是拍摄者受惊把手机掉地，再到最后那幕，看到女子倒地后下方的地面涌出不断绝的血水。这被网民评为是史上最残酷的希望……」
在看到那女子倒地那刻，阿正前所未有地感到身体内的五脏都在翻腾着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挤压搅动。
他在那天见到太多的人倒在地了，毫无生机，血流不止。
「我……我……」阿正觉得此刻的他好像惊弓之鸟，任何有关那天的消息都可能令他神经崩溃。他想说我不想看了，关了它。
但说出口的只有呻吟般地单字。
刘大妈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反而对着电视啧啧做声，不住地评论发表己见。
「唷唷，那女孩真可怜!你瞧她爸哭得多伤心，好端端的一个女儿都差不多要被到场的警方给救到了，还能死在刚场……」
可怜是可怜。
那小小的孩子也很可怜，就在他怀里没有了呼吸。没有人知道那小小的尸体被放在一架轮床上，被白色的床单盖了起来，他的心情是那么的疼苦。他哽咽着，一如后来那孩子的母亲跑到了救护车旁，要拼命地抱回她的孩子，最终被旁人死命地拉着只能倒在地上哇哇地大哭，哭得他的心又是一阵阵的疼。
他又想到方才那个梦，不，是真实的一幕。
汪正的手紧紧地拉住床单的一角，抖得愈发明显，牙关开始上下打颤。
「根消息报道，三环路一带的地下气管由媒气公司外判给本市奥海建设公司承包工程，至今奥海建设公司仍未对有关事件作详细响应或道歉。奥海建设公司股价在事故发生后急速暴跌，并于今天跌停板，是上市以来最大的跌幅。同时，在近日以来不少死难者家属集结在公司总部，令公司运作也受到极大的影响。让我们看一下奥海建设公司总部外的情况。」
电视画面一转，播着一幢高耸的写字楼外的广场，那里显现着不少各式情绪激动的人们，有的举着简陋的牌子，有的坐在地上铺着自己有红色笔写成的长布条，还有的不停地冲撞着那公司的保安队，已经失去了理智。
场面极度混乱，推撞的、碍止的、录像的、哭嚷的、咒骂的。
「有那样草菅人命的公司吗什么狗屁的公司!你们在他妈死心的公司里做不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啊」正是在冲击挡在门外保安的男子，还有其他不少人附和。
「滚开!让我们进去!」
「对，我们要真相!我们要公道!」
其中有一个大特写是死者的家属撕心裂肺地号着，「我不要他们道歉，我要那些奥海黑死的负责人全都去死!」
更多的是那些痛彻心扉的哭泣，「鸣……我儿子没了!我儿子没了!」
「够了!」
一直盯着画面的阿正似是触发到某个临界点，骤然大声嘶吼，猛地把白色被子套在头上，意图隔开外面所有的画面和声音。似乎只要远离那些影像，那些恶号便一去沓然，再也不会光临。
一时在旁愣神的刘大妈，被他一大声喊嚷顿时噤若寒蝉，不知所措。想了想，再迟疑地回望着电视上闪动的画面，终是回过神来，想明白了汪正的反常。
哎呀!她怎是忘了小正也是在这次意外，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一份子，自然会对那种新闻会恐惧万分。瞧他好好的一个孩子伤得多重，急急忙忙地把电视机给关掉。「哎唷，是阿姨大意。」
「小正你没事吧」刘大妈走到床边，轻拍了一下包里住的汪正。「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抱自己包裹得密实不透风的汪正摇晃了一下，算是回应了她的问答，可隔着被子还能看到他瑟瑟颤抖不止。刘大妈忙上前虚虚抱住他，免得再是刺激到他。他在害怕，害怕回忆起任何当天的发生的一切，她能感受到他依然颤抖不止。
「好些了吗」刘大妈问道，隔着一层声音还是柔柔地透进被子入，既便如此，他还是缄口不语，身子缩成一团。
「要不休息下」
拢起的被子上下点动。
「嗯，要不要阿嬷陪你」
摇了摇。
刘大妈懂得汪正是想一个人静下，直接把房内的灯也熄去，让他好好休息。
「小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阿姨，我就在房外。」说着静静地退了出去。
蓦然，房内静悄悄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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