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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云阁身居,云雾缭绕,山岩挺秀。三排简屋依山建瓴,高低参差,巍峨壮观。
钧铎一行胡乱寻了一处清净,围坐一团儿,两眼直往皮囊觑看。
钧铎喜笑颜开,乐的合不拢嘴,随手解去系带,掀开囊口,鼓捣了许久,“哗啦啦”一声,一落儿物件随声倾倒而出。
列仙思连忙起身一一检视,暗叹:“恁地豪绰,这等所需,非平常可居。”
转瞬儿,列仙思一一理清囊中所藏,说道:“囊中有苛八百,琪九百,毫楚七百,弧三百,另有紫缘果五枚,道沁果十枚,天华果四枚,另有瑶浴令一旗。”
一众儿皆惊,这般馈赠前所未闻,钧铎心惊肉跳,暗道:“这等珍宝,如置于凡尘,那将是何等惊天动地。”
须臾的宁静,钧铎沉下心思,道:“我只拿一半儿,其余你们分了便是。”
天罗依五君一愣,只那两位生灵毫不客气,“呜呜”声中各自带走了一枚天华果。
列仙思目中紫芒大盛,也不言语,自取了一枚紫缘果,一枚道沁果。
天罗依脸色绯红,抿了抿嘴,伸手拿走了一枚紫缘果,一枚道沁果。
稷圣和微一福,告一声谢,也取走了两枚珍果。
剩下物品,钧铎将其缓缓收入囊中,肃然道:“此事不可传闻出去。”
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列仙思怪道:“兄弟这等慷慨,害怕此事!”
钧铎两眼一眨,做鬼脸道:“怕呀!”
然后手捻着一条麦秸粗细的木刻,言道:“这便是苛?”
列仙思道:“不错。苛的用处不小,可以交换来许多珍品,其他三样与它类似。”
钧铎道:“那你们为何不取,这是大伙讨来的。”
列仙思蹙眉道:“这些,我们有法子可以换得,只这珍果虽说不少,但是此地毕竟生灵稠密,珍果于此,便愈发显得稀有了。”
钧铎了然,心思剔透,问道:“莫非疏云阁,每回相赠都如此丰厚?”
列仙思眼神一跳,道:“平常未见得,只少数与你类似。”
钧铎讶然道:“当真,未免失了公允!”心想:“我非隆宠之人呢?”
稷圣和忽然言道:“这未见得。相赠即为结下道缘,道缘广袤,天道自然明和。兄长相赠我们,亦为结下道缘。”
一顿,冰冷的眸子染上一丝暖意,说道:“兄长所得珍果竟有数枚,然而依我们所知,这等珍品,每一种类只可啜食一枚,连续吞食再无丝毫裨益。”
钧铎目光一亮,抿嘴道:“这么说来,多余的珍果便是结道缘所用?”
稷圣和道:“不尽然,珍果珍贵,可以交换急需,只有天华果例外。”
钧铎忙问:“仙子直言,天华果有何特别?”
稷圣和道:“天华果生灵食之可补天地芳华,是为补天资…”
钧铎蓦然一惊,喜极而呼:“可补天资,当真如是?”
稷圣和眼神变换,随之一黯,道:“天华果确可补天资,但是只限坤元生灵,兄长食也无用。”
顿一下,又道:“我等皆是智慧生灵,天资所属既为神思,神思强大,天资自然鼎盛,神思只闻可以修持,未闻可以补足。”
“天华果确实不能交易,只可赠于坤元生灵。缘由么?坤元生灵为天地始生,得天地造化,我们寻常称他们灵兽。”
钧铎往身下觑了一眼,道:“灵兽,两位应该是吧。”
稷圣和道:“这是我与天罗妹妹的道属,皆有惊天之能。兄长身怀天华果,自可以想些法子么!”嘴角含笑,不言而喻。
这一微笑,真有如回眸一笑百媚生,自此君王不早朝。钧铎慌忙俯首,心道:“都是妖孽,额,错了,皆是神圣啊!正经经的圣裔!”
又想:“这仙子所言不差,我也想些法子,哄一灵兽做个常伴,那么便多了一份资本。”
三人相视一笑,暗叹不已,两尊灵兽“呜呜”低鸣。
钧铎想罢,问道:“紫缘果、道沁果有何妙用?”
列仙思回道:“紫缘果加持道缘,道缘强盛,法道自生。道沁果洗涤道心,道心清明,神思透彻,兄弟听明白没?”
钧铎道:“这须经历方能了然,这般解释,不甚通透。”
列仙思道:“确是这样。”
一众循阶而下,止步一户门前,列仙思当先推门而入,道:“这首户便是赠予法术所在,我们进去瞧瞧。”
“三苛一本,随便挑。”进得屋来,忽闻一少年慵懒的嗓音传来。
那少年脑后一鹰状生灵,满身披火,目似明星,尾长近丈,轻盈的立于虚空,如同生在画中一般。
钧铎但见那生灵目光如电,两翼束合,尾翼之上金辉游溢,暗道:“又一灵兽。”不禁多瞧了几眼,心中些许的念想愈加热烈。
少年眼见钧铎多盯了道属几眼,闷哼一声,道:“快些挑吧,我时间紧迫!”
钧铎暗里一哂,随之仔细挑选。
“首要应寻找语言一类的法术。似如依仙子三人一般,自由交谈的语言技巧。然后么…”端视着眼前不下千余本的玉册,钧铎陷入苦思。
“兄弟,这几门法术你思量下。”列仙思不失时机,递来几落书册,说道。
钧铎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四个大字,禁不住心头一跳:“缩地成寸,这是法术!不该是仙人才会么?”
目光一缩,再看其他法本,又一惊:“沉言密诹、力拔山河、炎煜苍狗,这些尽是法术?”钧铎心神浮动,有意无意觑了列仙思一眼,暗思:“我观察许久,竟未见得这等法术,他是如何寻来的,我莫不先瞧下?”
钧铎手握那本“缩地成寸”,正欲翻看,列仙思道:“兄弟,这门法术是驰骋之法。手上那一本是陆行之法,顾名思义只可在大陆行走,不可超脱天际,行于空宇,而且仅是代步而已,其它就无用了。”
钧铎目光一闪,随后翻看起来,只见其上所述与列仙思所讲一般,确然只可缩短行程,其它别无用途。
只见其上所言:“一寸一丈,初学而成;一寸百丈,尚有所学;一寸万丈,已竟大成;一寸千里,学无所学。”
收拾心思,再看下一本,列仙思适时道:“浮光掠影,此法本与前面不同,这法术讲求短途奔驰,如光如影迅疾而逝,此外还可用于逃生以及践战。于兄弟而言,此法颇为实用。”
钧铎眉头一拧,陷入沉思,少顷再翻底本,列仙思道:“这一本名为五灵天岚,于众法而言,此法极为全面。五灵所在,水火木土金,修成此法,本事就大了,然而只一般道途无望者,才会选择它,将其带回凡尘仔细研学。究其原因只有一条,耗时基年难有小成,兄弟你可看下,是否与你有缘?”
钧铎仔细研读,倏而舒眉,倏而皱眉,然后吐出一口浊气,道:“就是它了,我瞧得懂。”
列仙思面露微笑,道:“此法当真与兄弟有缘!”
钧铎心下感激,露齿一笑,抱拳道:“列兄,这里先谢过了。”
列仙思唇红齿白,一笑之间更见英俊,说道:“兄弟,何必多礼。先选了法本,往后事情还多着呢。”
钧铎不再客气,手抚着那本“沉言密诹”,翻阅起来,少顷皱起眉头。列仙思但见如此,说道:“兄弟,这门法术是言读之法,言读者,以言代读。读懂他人便可与之交谈,交谈中亦可加深读懂交谈之人,以此为继,称为言读。”
“沉言密诹这一法本核心在于与人来往,相互琢磨,自然而然读懂他人,然后与之可以交谈。不过此法虽然容易掌握,但是缺点不少,耗时不说,更是难以与人做到自然往来。”
钧铎放下手中玉册,抓取下一本。
“读心术”,钧铎为之错愕,急忙翻开书页,一时竟茫然了,一字未有,何以学法。
列仙思微笑道:“此法全看天赋,这是我族的天生法术,是以法册绝非有误。”
钧铎闻他言语,骤然脸色一白,恍恍惚惚,语无伦次,手指着列仙思道:“这么说来,一路而来,你…,你将我的心思瞧了通透…”
列仙思嘿嘿一笑,道:“我不常用,你放心吧,我什么也不知晓。”
钧铎气苦,愤然道:“无耻!枉我将你当作朋伴,当真无耻!”
列仙思哈哈大笑,道:“兄弟,恁地小事,你也当真了。这读心一术,修习之人不少,你自个儿掂量。”
钧铎木然沉默,忽而眼神一飘,环顾左右,暗道:“他们皆是!”
列仙思道:“兄弟,读心术可要修习?”随即又道:“若然你可见到玉册中任何一字,我便教你。”
启蓝钧铎拿眼瞪视着他,接连吐气,舒缓心神,然后手握玉册仔细端详,竟无一字跳入眼帘,叹道:“你自个儿捂着吧。”
“望心术”,钧铎翻起下一本,只闻“沙沙”之声,又闻一声叹息。
列仙思莞尔,道:“莫灰心,还有一本呢,再不沉言密诹也不差。”
钧铎轻哼一声,道:“这望心术正好与读心术相反,浩繁难明,轶语过多,非凡之人或能领会,然而我却算了。”
钧铎拾起“望心术”置于一边儿,弓着腰趴在白玉雕琢的几案上,仔细观瞧底本,这模样慵懒无赖,周围几人眼见这般,嗤之以鼻。
“慕华春秋”,钧铎双目一亮,沉下心思仔细翻看。一刻迅疾而逝,钧铎忽然大喜,哈哈笑道:“此等法术当真玄妙,我便选他了。”
列仙思眉梢一挑,暗道:“又是相对难明的上本。慕华春秋,春秋更替,生灵慕华,修习即为慕道之语。”
列仙思有意无意,瞥了几案之后少年一眼,道:“兄弟,其他再选两本,多了嚼不烂。”
钧铎神情严肃,收起两本玉册,郑重道:“如此已然足矣,其他再多,我只怕修习不来。”
列仙思侧首望他,眼眸微微一眨。
钧铎了然其意,微一沉默,道:“让我再瞧瞧,或许有我天然善学之法呢。”
然后翻阅考量,最终再取了两本玉册。一本“长虹落月”,主司以法致力,借以法术神引,可气贯长虹,迅如落月,端的有拔山填海之力。
一本“浩淼三千”,纯属五灵水系法术,以法致水,妙用无穷,钧铎手捧着玉册,爱不释手,忽而又似乎怅然若失。
“挑选完了,四门法术,共计二十四苛。”少年神色不耐,笑呵呵道。
钧铎目光闪烁,怪道:“四本,一共十二苛才是啊!”
少年伸下懒腰,自椅子内爬起,哈着气道:“平常法术自然三苛一本,但你瞧瞧你所选的,那一本平常了,是不?”言后,目光倏然转向列仙思五位。
列仙思轻哼一声,目中紫芒蓦地一凝,道:“兄台,留心言辞,五苛一本,绝无二话。”
“不行”,少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轻轻吐出二字。
列仙思神情冷峻,脚下倏忽生出晶莹的星盘,一脚跺前,犹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
少年一哂,道:“自当慎为,这里是疏云阁。”
忽而一少女,清凉的声音响起:“五苛一本,这是规矩,兄台谨慎才是。这里是种天倾,疏云阁未必容得下你。”
钧铎侧首,只觉天罗依目光如刀似剑,刺的眼皮生痛,暗里震撼:“这仙子比我只小不大,但是我怎地常有一股震惧之感。”
少年凝视天罗依片刻,道:“五苛一本,趁早交付,速速离开。”
钧铎拉开皮囊,取出二十苛,默默放下,随之深深瞥了少年一眼,裹起玉册,随着皮囊一道儿挂在脖颈上,转身离去
钧铎一行六位甫一离开,便一头扎进茫茫花海。寻了一处僻静,钧铎抱拳弓身,面向着列仙思五人深深一礼,道:“大恩不言谢。”
三人各自浅笑,忙回一礼,列仙思道:“我们是朋伴,不必如此。”
两尊灵兽各自吼叫,算是回礼。
历经此事,钧铎也是清醒过来,大道之旅也未见得不含龌蹉,甚至比及凡尘也不遑多让。
心想:“此地生灵异乎寻常,多数非凡尘可能想象。我于他们之中,当真有如蝼蚁,微不可见,以后行事非要谨慎才行。
列仙思目视着他沉默片刻,倏而道:“兄弟,接下来你将如何?”
钧铎道:“如今我没了计较,一切远超出了我的承受。”
列仙思哂道:“若想寻道途,现下即可前往。若然不想,三月之内前去也可,这并无差别。许多生灵一两日内草草而往,所得甚微者居多。”
钧铎目光闪烁,问道:“那你们可有听闻,常有生灵踏上仙阶么?”
天罗依“噗嗤”一声,笑道:“兄长是蓦那仙阶而来的,正好我们也存此念想,至于谁个踏上仙阶,我们自然难知了。”
钧铎呵呵一笑,自嘲道:“你们听过夜郎自大么,我察觉我现下就是,仙阶真如一梦啊。”
天罗依笑颜犹在,望着他道:“你到此不至一日,能寻到这里已然超乎寻常了,多少生灵耗尽四五日,也不过身落天机台枉自做梦。之外的天地虽然璀璨,但也布满凶险,兄长始来感受,可有领会。”
钧铎抿了抿嘴,张口道:“感触颇深!”之后问道:“如何才能踏上道途?”
天罗依道:“只在天机台下,往北而寻,一处九心莲丛生所在,那儿便有道缘、仙缘。”
钧铎眼珠儿一转,暗自思忖:“原是如此,居然身在天机台下。怪不我只觉这一日天旋地转,心旌神摇,这原与仙子描绘的大道不同啊!”
微风拂过,缕缕沁香扑鼻而来,钧铎不由迷醉,奇道:“真个儿好去处。”
忽又问:“若然踏道途,或许踏仙阶,必然需要准备吗?”
天罗依悠然向往,放目眺远,轻声道:“仙缘绰约,多有准备必然好些。只这三月时光,未必不是天道的考量。”
钧铎暗道有理,心中有了一份计较,眼睛一眨,又道:“我与你们一起,这样可冒昧?”
列仙思“哧”一声,轻笑道:“你若觉冒昧,别来。”
钧铎哈哈大笑,道:“我脸皮厚,只怕你们嫌我麻烦。”
稍止,问道:“你们可有吃食,我有两天未进食了,现下饿的慌。”
列仙思瞅了他一眼,手指着脚下花海道:“这花易食,还管饱,你吃么?”
钧铎豁然一喜,奇道:“当真!”附身将欲取食。
列仙思一眼瞧见,惊道:“别来,我逗你的。吃食要么去天机台左按,要么去竟方密,只是竟方密需要交易,需要苛或者琪的。”
钧铎慌忙起身,睨了一眼列仙思,然后道:“我颇有资财,我们去竟方密,这样顺路。”
列仙思稍一琢磨,展臂右下挥舞,大地生出一丝颤抖,紧接着一行六位出现在天机台左近。
钧铎四下打量,惊道:“方才那是缩地成寸?”
列仙思淡淡瞟了他一眼,颔首道:“不错。我们各自进餐,待会儿这里再遇。”言罢,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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