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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棺在缓缓前进,龙首也在缓缓移动,而时倾和霖浅谙意识到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光圈画幅中的巨棺越来越完整,所以他们看到坐在巨棺上的伟岸身影,心中慢慢有了一丝绝望和苦涩。
因为为他们看到棺材盖上那个高大黑色华服中年人,在沉静中行至,然后紧闭的双眼睁开,在歌谣声中,同样沉静的转头,看向他们!
这个中年人不同于其他鬼魂,因为他转头看向了他们,而不是像其他木讷的鬼魂一般只知道盯着那座神秘的黑山!
这对于时倾和霖浅谙来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犹如已然预告了他们的死亡,逃?他们丝毫不怀疑,这个坐在龙首作为装饰的巨棺中的华服中年人,一个眼神就可以抹杀他们!
当中年人看向那面墙壁,然后看到墙壁里面的山魁独目,看到里面的时倾和霖浅谙的时候,洞中的少年也终于看到了那个中年人的全部面目。
伟岸的身躯盘坐在巨棺上,身着华服,嘴唇上方两道整齐的胡须,面容干净深沉,身上散发的黯淡幽光,在证明这个伟岸躯体,也是一个鬼魂。
一个强大到能拥有龙首作为装饰的巨棺的鬼魂!
他的眼神与时倾霖浅谙的眼神交汇,无声的信息流窜进他们的识海、他们的认知。
少女和沉默的少年,顿时听懂了那首仍然在被歌唱的歌谣。
“应该与星光下失落的族民,取得联系。
归亡的灵魂,行走在瞳孔归亡之后。
荒野的先民,以及沉默的硬壳,
被竖起腐朽的墓碑。
无垠荒野的渺小子民,被污垢侵蚀。
应与星光下失落的族民,取得联系。”
那个中性的声音,用一整套奇异的音节唱出这段古老的文字,这似乎是一段关乎秘境奥秘的歌谣,时倾虽然听懂了那些发音代表的意思,但是对其中蕴含的意味仍然无从了解。
而此时,他和霖浅谙也没有**深究歌谣中深刻的含义,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力气、意识都被这个华服中年人所吸引。
时倾从最开始就明白,那散发着巨大力量的鬼魂中有许许多多的存在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但是在他看到这些鬼魂似乎朝圣般的行进在山野间,明白此时的鬼魂们不会去理会他们这些渺小的活物的时候,时倾心中的大石已然落下一般。
但是他没有想到,最后还有一个如此伟岸的存在,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这间洞天上,在伟岸中年人转头看过来的那一刹那他就明白,之前的戏言似乎要实现了,也许他和霖浅谙真的要死在一处,侥幸留下尸体的话,会在之后的某一天,被误闯入洞穴的异兽残食掉,然后变成大地的养分。
时倾在面临死亡的恐惧时,没有选择移开目光,而是静静注视着那个华服中年人,似乎想在死亡降临之前,仔细看看这种大人物都是长什么样子的。
所以他自然没有发现此时的霖浅谙,并没有在注视着光圈里那个看似没有丝毫气息外漏,但即使用头发想都能想明白他一定强大的超乎想象的华服中年人,而是在时倾看中年人的档口,仔细而柔和的注视着他。
确实是柔和的,柔和的眼神中,终于夹杂了无可掩饰的爱慕光芒,在她认为自己必死的时刻,心里依然含苞待放的感情,在少年挺拔的姿态,在无数鬼魂行军,在龙首无声怒吼中,在华服中年人沉静一眼下,开出一朵艳丽的花来。
少女的情怀不仅仅是诗,还是深埋在乌云的干净雨滴,雨滴最起初不知道自己将要落向何方,于是借着风的力量奋力想要偏离既定的落点,但是风也是命运航程的一部分,雨滴借着风企图落在别处,似乎不知道别处才是命运中的落点。
少女在查知心中开始有了时倾的身影的时候,开始将其归结到厌恶上,所以捉弄、奚落、讥讽、甚至和时倾打架,都是霖浅谙试图表达以另一种名义包裹在“厌恶”之下的爱慕,想念,以及喜欢的方式,所有的端倪,迹象都已经被霖浅谙察觉到,但是少女的羞涩掩盖下这些可爱的端倪,迹象。
而在此刻,心里的羞涩在自认为将死的那一刻,向少女心中美好的爱慕妥协,于是心绪里的喜欢就像一阵酝酿许久的微风,在这座洞天吹临,让少女的心怦然而动。
“死亡当然是可怕的。”少女如是想:“如果能让我选择,我自然不想去死。”
光圈和其中的景象散发出黯淡的光芒,照射在石墙前面入神望着画幅中的巨棺的时倾,映照的他的面目更加俊朗,更加棱角分明。
“但是如果是和他死在一处,也不是不可以接受。”霖浅谙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洋溢出一丝笑容,记忆里那么多朝思暮想的声音都一个个显现,从稚嫩到现在的挺拔。
这些身影都属于一个人,继而在霖浅谙的记忆里合在一处,变成现在那么银袍少年。
那个身上毫无强大气息散出,但恐怕比任何存在在此处的物种更为强大的中年鬼魂,只不过看了那个山洞一眼,时倾和霖浅谙便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在这个世界,再没有比强大的实力更能让人忌惮,继桀部族众一言就可决治下域民的生死,因为有强大的实力。而这个中年人是一只鬼魂,不怪时倾和霖浅谙以为必死,因为鬼魂象征着残酷、嗜血、以及无条件的攻击生灵,更何况他是一只如此强大的鬼魂。
然而总是会有意外的事发生。
盘坐在巨棺之上的中年人,似乎是看到了洞穴中奇怪的情景,看到了洞穴中柔情望着时倾的霖浅谙,他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神色,他转过头去,不再看那面石墙。
就在中年人转头的那一刹那,涅观山魁独目,随着轻微的颤动,那道之前投影黑山产生的裂痕扩大,增多,然后便化为粉末,被从山石罅隙中吹来的微风一吹,消散在这座洞天里……
时倾看到山魁独目投射而出的光圈就这样瞬间消失,山魁独目就此碎裂成粉末。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中年人饶有趣味的眼神,看到了伟岸的身影就此转过身去。
时倾转头和霖浅谙面面相觑,冷汗已然浸透两个人的后背,但他们仍然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洞外的歌声和脚步愈发远去,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那些声音终于消散在时倾和霖浅谙的耳畔。
时倾竖起耳朵细细听了好些时候,最后才在霖浅谙确认似的点头中,长出一口气。
“如此巨大的威势,这片秘境究竟是什么样的所在。”
时倾喃喃自语,他对自己的胆怯问心无愧,如果对方是和他实力相近的东西,甚至比他强上十倍,他都不会有惧怕的心情,而是会迎上前去打死他们,或者被他们打死。
但是刚刚的一幕对他来说是巨大的震撼,他自己心里清楚的知晓,他和那个超脱于万千鬼魂中的中年鬼魂之间,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实力差距”这种层次的差距了,而是生命层次上的差异。
但同时他心里又生出无限的豪气。
“能见证这样的一幕,能看到一只被砍下来的龙首,是我的机缘。修行一道,如隔千山万水,我现在才刚刚迈出一步。”时倾心里愈发向往方才那个中年人的强大:“终有一日,我也会达到那样的层次,即使达不到,我也会昼夜行走在通往强大的路途上。”
时倾心里暗暗下决心,转头看向霖浅谙,忽然被吓了一跳,霖浅谙正倚靠一根五色石柱,笑盈盈的看着他,倾城面容上有的是时倾从来未曾见到过的光辉。
时倾不明白这层光辉意味着什么,但他对于霖浅谙的认知,仍然停留在以前以捉弄他为最大消遣的少女上,所以他下意识以为霖浅谙逃过一劫之后,在想什么新的法子捉弄他。
于是他讪讪的转移霖浅谙的注意力,说道:“族妹,刚刚你看到了吗?那是颗龙首。不清楚这些鬼魂,那个龙首巨棺上的人,去那座黑山做什么。”
霖浅谙笑道:“看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龙,虽然只是一只龙头。”
时倾发觉自己成功转移了霖浅谙的注意力,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真龙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以前听长辈说过,真龙吐息,赤地百万里,吐息就能覆灭百万里地域的存在,会有多强。”
霖浅谙听到时倾语气里的向往,耐心解释道:“蛮颉域从来没有真龙出没,族里有魂胎强者,蕴养灵魂,成就魂胎。魂胎九重之后,修成识海神灵,就是神魂境界。”
她顿了顿,看了看听的异常认真的时倾,心下觉得十分开心,继续道:“之前族里来了一个大人物,据说是来自四野域,我曾听他与长辈交谈时,提及神魂之后就是开辟神海,神魂居于其中,真龙,可能会有神海境的实力吧。”
时倾虽然知道启魂境,也依稀听闻之上的神魂境,但是从来不曾听过神魂境界之上的神海境,不经心中暗想:“族里启魂境的族老们都有力拔山河的实力,寻找妖物,他们触之即死,又能运用各种神通术法,强悍莫名,也不知道其上的神魂境是怎么样一种光景,而在神魂境之上的神海境……恐怕以我目前的见识,连想象,都想象不到会有怎么样的大神通。”
时倾低头想着,抬头又看到霖浅谙仍然在笑盈盈臻首娥眉,巧笑美目明媚无法形容,偏偏时倾是个木头,只觉得霖浅谙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些,又找不到原由,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自语道:“你盯着我作甚,我脸上又没开出一朵芙萝花来。”
霖浅谙笑意更甚,却也不解释,径直伸了个懒腰,将美好的身躯略微显露一二,转身道:“今晚几番波折,本大小姐有些累了,休息吧。”说完还不忘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时倾,脸颊微红。
想了想又警告时倾道:“我在里面休息,你待在洞口,不准靠近!”
时倾看着霖浅谙,心里警钟大作,暗想:“这魔女笑的如此诡异,肯定想了什么恶毒的法子,准备明天对付我,我得想个法子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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