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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之间应彼此友爱，通力协作。
——《两部成员守则》第二条
——早晨——
“详细消息请关注晚间新闻。”
“观众朋友，再见。”
吃完早餐，新闻正好结束。我起身，顺手抄起钥匙：“我去上班了。”
妈妈递上公事包，用一贯的和煦微笑目送我的背影。
虽然是星期天，但格物致知两部是没有公共假期这个说法的，全年三百六十五天，还必须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待命，连在家睡觉也要开着手机。面对毫不知情的妈妈，我只能说是老板非常没有人性，罔顾员工权益兼无视《劳动法》——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妈妈很担心我的身体，曾叫我换工作，但我还是说服了她——现在竞争激烈，找份好工作不容易啊……
走了。我无声地说，朱玄飘然跟上。
现在，我要去部里辞职。
——上午——
刚来到格物部大门门口，我就听见一声略带尖锐的啸响。回身一看，一辆自行车竟然以漂移动作滑到我面前，车主噌地跳下车来，拍拍我的肩膀：“咴！早啊，阿理！一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没迟到！”他身后的小圆球在探头探脑地看着朱玄。
“早啊，龙行道。”我淡淡的应道。
这位就是我们部里的‘王牌’，[战斗]龙行道。他脸上的阳光不要钱似的洒满一地。至于他身后的“圆球”则是他的契灵，靶神，其远程防御能力堪称完美。
“靶君，近来可好？”朱玄笑道。
靶神细不可闻地应了一声，整个身子都红透了，又赶紧缩回去不见影儿了。
“我怀疑你家朱玄要勾引我家靶神。”龙行道很严肃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怀疑你脑子有问题，它们两个都没性别。走了，还不上去，想被扣工资不成？”我扒开他的手，走向右边电梯。随后进来的龙行道顺手按下代表二楼的按扭。
叮。
电梯门一打开，果然就是[财务]那张脸，脸上写着“算你们好运”。她轻哼一声：“今天没迟到啊，龙行道？还不错。”
“啊哈，呵，呵呵，那个，托您的福，咱今个儿没迟到，呵……”龙行道使劲吞了口唾沫，居然说起了京腔——金惜在他心里留下的阴影还真不小。
“那就快去干活！[人事]现在有一大堆任务交付呢！”金惜没好气地说，转过身继续双手叉腰地站在电梯前，“守电梯待迟到者”。
龙行道如蒙大赦，一把拉起我在过道飞奔，直到[人事]面前才停住。
“你们来了。”[人事]张端浩坐在旋转椅上，依旧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如果忽略他面前那份报纸的话——它正翻到体育彩票版面。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笑了笑，一边折起报纸一边对龙行道点头示意：“[战斗]，这是你今天的任务。”
龙行道随手翻了翻文件，又扔回办公桌上，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只需我一个人，这些任务也简单得太无趣了吧？阿理，完成任务回来再找你打游戏。”
看着他走了后，张端浩才将另一份文件给我：“致知部把你的契灵资料登记完毕了，你过目一下，没什么错处就签名吧。它会汇总进你的终生档案的。”
朱玄一听是他的资料，赶紧凑过来。
相胜市，格物部，[谈判]尹理，尹家本支。持有契灵：“金灵”朱玄，原型虎头铡，〖天人〗，食血型，道行八百多年，特长控金，a级，编号“相胜0091”。
我放下文件，问：“怎么要这么久？都一个多星期了才登记好，‘分权制衡’不是很能提高工作效率么？”
“没办法，上头也要仔细评价一下嘛。不过结论还是不错的，朱玄有a级哦。”张端浩一笑。
“a……此等域外番文，我不知其所以。”朱玄倒是很认真地对着那个地方瞅。
“a，就是说你和靶神是同一个档次的。”我说。
“和靶君同位？甚好，甚好～”
朱玄乐得眉开眼笑，然后我泼了盆冷水给他：“契灵分ss、s、a、b、c、d六个大档次，其中s到d的每个大档次还要分别再分三层，例如在a这个档次的分a、a以及a-。也就是说，你在第六个层次，算是不入流。”
看着孤身飘出去闷闷不乐的朱玄，张端浩笑道：“你就没告诉他，全国各部的a级契灵加起来还不到四十个？”
我道：“你应该是还有任务给我的吧？”
“年轻人就是心急。喏。”
我接过文件。
头脑空白
我的手抓不紧文件，它啪地磕在桌角，又摔在地上。
“很吃惊？”张端浩好整以暇地拾起文件，拍拍上面的灰。
“很吃惊。”我如实道。“我只是[谈判]，这个任务超出我的能力范畴。”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最近实在是太多任务，抽不出人手，每人都接了两个以上的任务，唯独你这个任务重要，所以本应属于你的其他任务我都安排给别人了。”他端起茶杯，用杯盖拨了拨漂起的茶叶。“做完这个任务，我放你一天假。”
“怎么说这个任务都太重要了，毕竟牵涉到国际方面，而我才一个人，我又是新人……”我居然要一个人行动！我突然希望龙行道能在身边。
“对，格物致知两部自成立以来，就极少与其他国际友好组织交流，这次的任务是个良好的契机，有助于我们和其他国家的合作。考虑到你前几次任务完成得不错，所以由你负责这次任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让龙行道来是不是？可是他粗枝大叶的，绝没有你这么谨慎和负责任。”张端浩抿了一口茶。
“那，[保卫]呢？在这方面他应该做得比我好——”
“他上个月为了保护目标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在床上躺着，领带薪病假。现在部里就只有你最适合这个任务了。这是你的机会，成功的话容易出人头地，失败了也有借口辞职嘛。”
我无话可说。我不可能为了辞职就特意搞砸任务。
[人事]放下茶杯，道：“你可以去找[科研]，领取与契灵配合的武器，虽然这次的任务基本上用不着出手。”
我转身，正好看见[处理]蒋怜春迟到。他好像是天天迟到，而且是在有司机专车接送的情况下。
“啊，小惜惜～来扣我的工资吧～男人的工资就该由女人保管——哎？阿理？早啊！”
身后，张端浩的声音像冰水一样地，从背部渗透进我的心：“上头对这次任务很重视，也很看好你哦。”
这算什么？
“谢谢提醒。”我道，迈步。“朱玄，走了。”
在墙角百无聊赖的朱玄马上跟着我的脚步，进入电梯。电梯关门前还依稀听见蒋怜春问：“我说错什么了么？怎么阿理那个表情……”
“谁知道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啊，或许是有人欠他钱吧——喂！不要乘机摸我的手！扣钱！”金惜嗔怒的声音在电梯门关闭后中断。
朱玄眼神冷辣起来，金属门上他的眼睛反光：“怎么了？”
深呼吸一口气，我攥紧了胸口的玉蝉。
“没什么，回来我就辞职。”
电梯到了地下一楼。因为灯光的关系，地下室的氛围很像恐怖电影。
[科研]的研究很有些失控的危险，所以部里安排他在地下一楼搞技术开发，以免炸死同事。龙行道对于每次喝“王牌特调”都要下楼，总有很大意见（顺便说一句，“王牌特调”是只有“王牌”才能喝的功能性饮料，算是一种只有个别人员才能享受的福利，在[科研]那领取）。
同时，地下一楼也是我们的停车场和仓库。仓库是严禁进入的，所以我完全不清楚它里面有些什么。据说从楼梯到仓库的那段走廊里布置了法阵，法阵内任何道术都无法发动，所以仓库的物资保管非常严密，几乎是万无一失。
顺便说一句，之前我从没来过这里。
仓库在大厅尽头。门是很普通的木门，但是仓库里面保管的东西绝不是普通东西，包括我们所有的工作用物资、各类传说中的法宝以及连我们都搞不清作用的东西。
跟所有仓库一样，格物部的仓库也有一个门卫；
跟所有门卫一样，我们的门卫也是一个老大爷。
“他姓巴，四川人，你就叫他巴老头、老巴头，或者巴老不死也可以。人怪得很。”龙行道的话在我记忆里浮现……
“我都是叫他巴叔的啦。”蒋怜春的话在我记忆里浮现……
“年轻人，你新来的？”
我轻晃了一下头，努力把龙行道那些不尊敬老人的称谓从脑袋里摇出去，然后看向那个老人。他穿着褪色的中山装，微微发福的身体搁在旧黄木椅子上，身边就一张掉漆的桌子。桌子上搁着一个应该送进博物馆的搪瓷水杯，还有一个沙沙作响的半导体收音机。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舒舒服服地窝在老人的大腿上。
小猫睁开眼睛，有些警惕地注视着我。昏暗的环境中，猫科动物的瞳孔总是扩散得让人心悸。
我说：“巴大爷，我是新来的[谈判]。”
老人家直起腰，伸手和我握了一下，他的手粗粝得像是石头。“今天出任务了是吧？怎么样，对工作还适应吧？”
“还可以，就是想辞职……”话一出口我就骂了自己一句，怎么把这事也说了呢？
“辞职？”老人家怔了一下。
正好收音机里开始播报新闻，他就没说话，我也没说话。我们两个人一只猫就静静地听完新闻。猫儿眼睛淘气地转转，似乎对我很好奇。
“年轻人，喜欢听新闻？很少见，很少见。”巴大爷温和地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尹理，道理的理。”
“小理啊，你要多多努力才行，不要总想着辞职什么的，只有你拥有实力，你才拥有发言权，现在的你是没办法提出要求的……”老人眼里有种孩童要恶作剧般的神情，“何况现在我也不会让你走啊——难得部里有人也喜欢听新闻呢。”
“谢谢您的关心。”
“快去做任务吧，你们年轻人的青春很宝贵，不该浪费在我这把老骨头上，有空多陪我喝茶。”
“再见，巴大爷。”我应道。
背后，沙沙电波声越来越模糊。
朱玄长出一口气（虽然他不需要呼吸）：“总算能走了，呼，新闻有甚动听之处？我真想把那收音之物拆散……”
虽然此前从未见过面，但我觉得巴大爷，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过，“炎黄十九”和“十大遗族”里没有一个是姓巴的！难道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吗？可是一个普通老人怎么就敢来守格物部的仓库呢？部里能让普通人进来吗？部长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说巴大爷有什么真材实料的话，那只猫反而更让我有威胁感。它不像是一只猫，更像是微缩版的老虎，叫人提心吊胆。
或许，真的是错觉吧……神经衰弱了吗……不管了，再不辞职，我迟早就变神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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