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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听我说！”
所有人看着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喊了出来，但就算是死也要上，我不能让自己后悔。
我的心脏在燃烧。
“请听我说，‘地下之王’。”
尹无锋消去“仙光炮”的光华，道：“你说。”
很好！
“你是相胜市的地下执掌者，你保证妖怪能正常生活。即便是龙头和巴苗也不能撼动你的统治地位，那是因为你的存在才有了相胜市的稳定。”
“我才没空争什么大哥，不如吃鱼好些～”巴苗懒洋洋道。
“论杀伐决断，无锋不如我；论胜败生死，无锋不如巴苗；论文功武略，我们却是不如无锋。”大哥道。
虽然不知道巴苗的实力在什么层次，但我感觉，或许龙头大哥真不是尹无锋的对手。因为一个姑且算是风轻云淡的杀手，而另一个是在相胜地下世界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年才混出头来的黑道老大，在对战经验上尹无锋有太大的优势。
“承让。”尹无锋还是看着我，道：“你想说什么？”
很好！
“接下来的话，我只能说给你听。”
芬达的翅膀慢慢收拢。
很好！
我解除了朱玄的附身，一步步走上前。走过部长身边时，部长面无表情道：“谈判的时候，你就是部长了，希望你记住。”
很好！
全场静得好像只有我一个。我抓紧玉蝉，紧得它快烙印进我的手骨。来到网下，站定。
蜘蛛的头颅低下，靠近我的脸。
“以你的情报网络应该已经知道芬达的身份了，他的背后是修普瑞姆家族，你动不了。”
“不要以为我在要挟或是恐吓你。你自己也清楚，屹立三千年不倒的家族是多么深的水，无论拼人拼物，你都没胜算。论家底，论人脉，论战力，它们可以轻松推翻一个小国家的政权。你以为芬达是家族不要的弃子，修普瑞姆也的确不需要他，但是他不能死在相胜，因为他的死可以成为借口——巨龙需要借口，使它们能有理有据地征战，从而再次站在时代和世界的巅峰！”
“巨龙是什么也不怕的，哪怕这会引起世界格局和国家排位的剧烈震荡。我们中国的实力我不敢说知道多少，但是真的要开这么一场大战，那就是修真界的凋零，没有几十年是不可能恢复现在的水平的。所以上头会干涉这件事，主动把你抓去献给修普瑞姆家族。”
“就算上头什么人和你有关系，可以保住你，那么修普瑞姆家族未必不会派出顶尖高手来到相胜刺杀你，因为杀死巨龙的凶手不能再留在这个世界——巨龙是最爱面子的生物。这就不是外交上的事了，只是单纯的复仇，所以上头管不了。”
“是，你可以不怕，可你手下的兄弟怎么办？全相胜的人类和妖怪怎么办？就算你有把握打赢这场仗，我们这边死的人还是会很多。”
“无论我们从哪方面看，你杀了芬达都是个错误，不可挽回的错误。”
“而这个是我所接到的任务，请你看一下。”
我递上[人事]刚刚给的最新任务文件，打开来方便尹无锋看。后面方规大喊：“[谈判]，部里有规定，任务文件不能外泄！”
因没有交流的缘故，三方才闹得这么僵，所以最需要的就是开诚布公。我没理睬无关人员：“这份文件也证明巨龙的到来只是偶然，你的地位并没有受到挑战。况且他还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希望你不要与他计较。”
“很显然，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明天，不，或许再过一个钟头整个相胜市就都知道了。如果你选择放过这件事不追究，无论是因为什么理由，你的地位都会有所动摇，谣言和嘘声会象春天的野草一样滋生。”
“无疑，你受了很大损失。”
“为了弥补你的损失，我现在全权代表格物部和你订下协议。”
我不说话，我在等。
那个茧上睁开四只眼睛，发着微光的瞳孔聚焦在我的脸上。
“说出你的价码。”那个刺耳的声音不再，茧里传出略带忧郁的男子声音。
很好！
我放下玉蝉，展露出我的微笑。
我开始说。
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爪牙和暗箭，对准仍不知情的羔羊。
说完后，我继续等待。今天的夜色其实不错呢。
妈妈还在等我回去吗？
终于，尹无锋道：“很好，我接受你的价码。详细的合作条约我会和你的部长商量。”
谈判完毕。很快，相胜就会有场盛宴了吧。
我笑道：“合作愉快，‘地下之王’。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呢，居然能和你这么近距离地谈判，而且谈判的结果还能让我们双方都满意。”
“我很好奇，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谈判的呢？”尹无锋的声音里也带了笑意。
我回头看了眼安静下来的芬达，摇头道：“说来好笑，我是以一个监护人的身份谈判的。”
“看不出来么，真的，你谈判时是没有感情的，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让你在意的东西。”
哈哈，所以我才想要辞职啊。
尹无锋道，“格物部选你来当[谈判]，算是选对人了。那么，我们的谈话也该结束了，不能让那些人等太急么。”
“等等。”我退后，鞠躬道：“最后，要感谢您。”
“你谢我做什么？好像今天是我先为难你们在先的吧？”
我道：“你身为相胜市地下世界执掌者已经二十年之久，阅历更是有上千年。你不可能把自己推向进退两难的地步，也不会非要弄得谁脸上都不好看——在今天，你犯了不可能犯的错。”
“我的看法其实很个人，就是——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你冒的风险太大了，要说你是忽然犯傻，我看不可能。不管您为了什么，还是让我谢谢您吧。”
我笑着转身离开。
背后的那位巨头低声道：“那你就当我犯傻了吧。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在‘争鸣之日’以后，修普瑞姆家族么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蜥蜴巢而已，摧毁它也不是难事。”
“争鸣之日”吗？看来我知道的东西有点多了呢……
身后的灯光消失，我静静地走向静静的人群。
走过部长身边时，他说：“你干的不错。”
“你也知道会是这样收场了吧？所以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我没有停顿，因为我不需要回答。这场冲突本就可以避免，如果部长事先与尹无锋通过气的话……他又在考验我。我猜，也许从头到尾，修普瑞姆家族都在纵容芬达的任性，旁观了这次事态。就算我不出现，休普瑞姆的保镖也不会让芬达出一点儿意外的。
“有意思。”他道。
部长对同事们宣布解散后，马上引起骚动。我忍受着眼光的扫视。
“啊？这样就没事了吗？算了，我还是去吃鱼吧，懒得理你们这群混蛋。”巴苗起身挥了挥手，就这样消失在沉沉夜色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很熟，而且感觉他不会伤害我。
龙头大哥向部长微一颔首，从容不迫地道：“既然事情告一段落，那我就此告辞吧。”脚下龙鳞光斑大放光华，层层叠叠地围绕身体旋转一轮后，他就蒸发似的也不见了。
妖怪们早在尹无锋消失时就陆续离场了，现场只剩下格物部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见到匆忙赶来的同事，在非工作时段白跑一趟的滋味想必并不好受。
“到底怎么回事啊？说给我听听，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我就知道，好奇心旺盛的龙行道肯定是第一个上来问我的人。可是这次谈判的内容我连朱玄也不能说啊……
“我很累了，下次再讲吧。”我仰头看着那只巨龙。
芬达变回人形，小跑起来，一跳跳到我怀里，冲击力差点把我撞翻。他的呼吸喷在脖子上，暖暖的。
谁能想象这个小小的身子里，藏着那样悲哀的巨兽呢？
良久，我把他放在地上，把十字架项链（龙行道捡回来，悄悄塞进我裤兜里的）挂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然后，把妈妈下午买的小礼物也给他挂上。那东西在我手里捂得发烫。
“这个是……”他摩挲着那个靠着十字架的小玩意儿。
“长命锁，中国的习俗。”我尽量不去看他。“保你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真好看……”
其实那个锁也不过十块钱左右，黄铜打的。
“再见了。”他倔强地扭过头去，走向部长。部长会安排他的行程。他必须立刻离开相胜市，这是我和尹无锋的合作协议中的第一条条款。
“这套衣服，我以后会来还你的。你也记得留着我的西装。”
“再见。”我道。
这个假期结尾怎么样，应该是值得回忆的吧？
再见了，我的小恶魔……
请把我的歌
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
留下
明天明天这歌声飞遍海角天涯
飞遍海角天涯
明天明天这微笑将是遍野春花
将是遍野春花
我长吐一口气，对朱玄说：“走了，回家。刚才被你附身那么久，胸口好闷啊。”
“今天你可是大出风头啊。”朱玄手一甩，地上那根钢筋就不知飞哪去了，希望不要插到别人才好。“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有的……准备开始看《大陆编年史》。”
“你喜欢看了？真的？”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那个狼人魔法师。我对他比较有兴趣。”
“告诉你吧，那家伙是配角。配角你懂吗？就是没前途的跑龙套，一抓一大把的。这样吧，我再介绍个人给你：比特，比特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死灵法师，长着尾巴的，其实他很有前途的……”
这个熟悉的城市，在今夜展现出陌生的另一面。它在**裸地吃人。力量至上。
而我，已经迷上这一面的相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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