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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未走上前去扶老方，“方叔，我想问问，您刚刚说老树招来的黑影，是怎么回事？”
“哼，你们都以为我疯了是不是。”老方却不领情，一把甩开明未的手。
“一个多月前，我在客厅里，发现儿子的房间忽明忽暗。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屋里的电灯坏了。不过那是大白天，根本没开灯。我进屋一看，见到窗前晃过一个黑影子。我儿子方荣，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窗户外面，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勾走了魂！”
“之后黑影便经常出现在窗口。我一进屋，它嗖地一下就不见了，也看不清是什么。从那时候开始，荣儿就变得很奇怪。经常呆坐在桌子前面，看着窗外，自言自语。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
“荣儿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本来名列前茅，后来分数直线往下掉。身体也越来越差，老是生病。到上周，直接卧床不起了！”
听老方这么讲，确实有些奇怪。
“肯定是那黑影搞的鬼！这棵老树招来的黑影，勾走了荣儿的魂！”老方瞪着黄角树，眼里冒出火来。
明未抬头看了看，不出所料的话，黑影应该是鸟。方荣房间的窗口正对黄角树吗。春天到了，有鸟在那附近飞来分去，也是常事。喜鹊、乌鹃、黑百灵等等，很多都是黑色的。
老方心里着急，又疑神疑鬼，便把黑色的鸟当成了凶兆，
“方叔，方便让我去家里看看你儿子吗？我懂些医术。”
明未掂量着顾山晴所谓的“医术”，是兽医吗？
“你去看有什么用？我带他去医院看了十来趟，吊了一个月的盐水！屁用没有！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方叔手锤着地，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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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阿姨找来的人果然是老张。他瞥了眼明未，微微皱眉。
“这位是张师傅，在青城山修行过，青城山，你知道的吧？蜀中的道教名山。他本事可大了，月茗村的红白喜事都得找他。”
老方抬头看了眼，没好气道，“我上周刚请报国寺的和尚来家里看过，念了一段叽里咕噜的东西，屁用没有！找了个老中医把了把脉，只是摇头。最后还是个舟山来的大师能道出点名堂，说症结在这老树精身上。你这什么青城山的道士，能比他们更有能耐？”
老张嗤了一声，“清怀大师是得道高僧，能指点迷津，却不太擅长降妖除魔。俞医生出身中医世家，能治疑难杂症，却不能治七情六欲。而陈平子，那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你竟然会信他说的。”
“你怎么知道是清怀大师、俞医生和陈平子？”老方吃了一惊。
还真给老张蒙对了。明未心道。这些人肯定是老张“道”上认识的。
老张没有回应，自顾自道，“三月三之前，风行乾而水行巽，阳不能出而阴盛。黄角树是风水之眼，绝不是什么害人精。黑影也只是徽兆，不是真凶。我担心的是，躲在黑影背后的东西。月茗村本就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又到了阴气最重的时候。你要是早买了我的护身符，说不定就没这些事了。你儿子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先带我去他房间看看吧。”
“哼，那就让你看看。”听老方的口气，老张刚刚几句神神叨叨的话，虽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却还没抓牢他的心。他从地上爬起来，气喘吁吁地往楼道走，裤子上都是污泥。
明未和顾山晴忙跟在老张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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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家的门上已经贴了好几道符，把手上吊着一个竹盘子。
开门进去，是一个大三室。客厅里一张大桌供着佛祖，墙上处处是符咒。
看来老方早做过这方面的功课。
老张径直走到西向的门前，这扇门贴的符咒最多，想是方荣的房间。
“这弄的都是什么玩意儿。”他低声骂了一句，把符咒一一扯下来。
“别乱动！”老方正想上去阻拦，只见老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把里面的白粉末往门前一洒，粉末瞬间变成黑色。之后他迅速弯腰，在粉末触地之前一掌扫过，黑色粉末化作一团火焰，在空中就燃烧殆尽。
老方和杨阿姨都看得目瞪口呆。
“你瞧瞧，脏东西的气息都还留着。你那儿子，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明未之前就见过老张的这一套，跟“脏东西”根本没啥关系，全是唬人的把戏。而老方此刻却神情紧张，显然有些信了。
推开门，这间屋子不大，桌柜还是深红的木头，但浅色的桌布和窗帘，让它与外面屋子的风格区分开来。
靠墙的小床上，躺着一个男孩，紧闭双眼，面色发青，表情并不像睡觉一般安详。
明未想起下午他爬到黄角树上时，看到的正是这间屋子。
“关上灯。”此刻已到晚上，灯一关，屋里顿时暗下来。
老张走到屋子的东北角，放下一跟蜡烛，再到屋子的西南角上，放下一个小水盆，往水盆里倒了些水。
“天风姤卦象，臀无肤，其行次且，厉无大咎……”老张站在屋子中央，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叽里咕噜念了一大段经。又猛一睁眼，抬头往上看。
天花板上现出一个黑影，像是张人脸。一瞬又消失了。
老方和杨阿姨吓得捂住了嘴。
明未猜到是蜡烛里有古怪，倒不奇怪。扭头去看顾山晴，她的脸上也没一丝惊讶。
这姑娘心理素质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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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完法，老张摇摇头，“唉，麻烦，麻烦。”
“张真人，我儿子可还有救？”老方忙问道。
“屋里来过些麻烦的东西，你这小孩，怕是那东西给勾了魂。”
“那他——他还能醒过来吗？”
“要他醒过来，办法倒是有。”老张道，“就是——代价恐怕不小。。”
这话听上去好耳熟。老张诓吴四的时候，不就说的这番话么。
“只要能让方荣醒来，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出。”老方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钱包，“您说要多少？”
这老方，怎么这么快就上钩了。
明未一把抓住老方的手，“方叔，这老张就是个骗子。你别信他的——”
“咦？你个年轻人，怎么说话的？”老张眼睛一斜。
“你这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好啊，那你说，方家的公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明未愣了一下。他是第一次见方荣，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会神志不清。但老张肯定是故弄玄虚。
“小伙子！别来捣乱！”老方甩开明未的手，就开始数钱，“我这儿有一千，张师傅您看够不够。”
“不不不，我哪能收你的钱。”老张推开老方的手，转而冲明未道，“有些人不信我老张，只当我是贪财的人。”
“小伙子，你怎么能信口开河！”老方急道。他肯定还记恨之前明未把他摔到地上的事。
“他本来就是。之前吴四——”明未话说到一半，便被老张打断。
“你说我这是骗人的把戏。我要是唤醒了方荣，怎么说？”
明未愣了一下。这一招他可没料到。
“叫醒了他，那——自然最好。”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要是我唤醒了老方家儿子，我也不收老方的钱。只要你，每天都得到我店里来吃顿饭，如何？”老张咧嘴一笑。
这次他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明未看了眼方荣。据说他已昏睡三天，连医生都叫不醒他。老张的玄学真有办法？
旁边还有刚认识的女孩顾山晴，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认怂。
“好！赌就赌！”
“一言为定！”
老张绕着床来回走，眼睛紧盯男孩的脸。走到第三圈的时候，他猛地停住，伸出双手，在男孩被子的正上方击掌三下。
三掌之后，他的手掌下面滋一声，冒出一股黑烟，缓缓飘向天花板。到了天花板之后，黑烟却未散去，而是聚在一起成了一个大黑团。
“破！”老张吼了一声，那黑团应声而灭。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顾山晴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两步。
男孩突然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这下可出乎明未的意料，方荣被老张的什么东西给熏醒了。
“荣儿！儿子！”老方冲上去扑到床头，“你醒了！”
方荣却没有理会旁边的老方，而是缓缓举起一只手，朝着天花板的方向，越举越高。他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
“飞——”
他吐出一个字来，声音拖得很长，像是出故障的音响。手举到最高之后，他的上身也跟着轻轻抬起。不像是他自己在使劲，更像是手被什么吊住，直把他的上半身都吊了起来。
“荣儿，你想起来吗？”老方伸手扶住他的儿子。
方荣依然没有丝毫回应。随着“飞”音一落，他的手突然掉下来，接着身体像没有了骨头一样，瘫倒到老方的臂弯里。
与此同时，拉紧的窗帘上，划过了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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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立刻冲到窗前，打开窗户，手往外一扬，像是撒了什么东西。
“张师傅，我儿子他——”
“没法子。”老张转过身来，摇摇头，“他的魂已经不在这儿了。”
“什么？”老方往后退了一步，表情扭曲。
“一周之内，黑影不会来骚扰你的儿子了。但他什么时候能再醒过来，我也不好说。”
“那——那可怎么办。”
“听我一句劝。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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