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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紧贴着墙上，一动不动，像是个真正投射到墙面的影子。
廉羽也没有轻易上前，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动一下。
这让明未想起大战前的黎明，战场上的那一片诡异的静谧。
这样僵持了一分钟多钟，还是影子先打破僵局，他突然贴着墙壁左方移动，廉羽几乎是在同时冲上前去，犹如守门员在前锋射门刹那的飞扑。
电光火石之间明未见两人过了几招，最后只听扑通一声，周围的尘埃缓缓落下，战场终于定格。
廉羽伸直了右臂，手掐在影子的脖子上。影子则双手弯曲护着自己的脖子，胸口飞快起伏。
这一刻明未深深体会到什么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也终于有机会看清影子的相貌。
是个男孩，年龄估摸十六七岁，眼睛不大却有神，头发只有两三寸长，皮肤偏黑，脸颊瘦瘦的。
正是是之前老张店里的小伙计——邓杰。
“我……我错了……”大概因为被掐住了脖子，邓杰的声音很小，带点嘶哑。
邓杰的手直哆嗦，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和几个五金工具，叮叮当当丢到地上，“我没……没偷别的……”
明未伸长脖子去看。钥匙是他的，五金工具应该是邓杰从衣柜暗层里拣出来的，是以前老丁的东西。
“老丁是你什么人？”廉羽的声音冰冷。
“我……我不……认……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会拿他的东西去卖？”廉羽白皙的右手腕上筋骨微动，像是在发力。
邓杰偷这些五金工具，是准备拿去卖？
“咳咳，我……我说……”邓杰的脸涨得通红，双脚猛蹬了两下。“他……他是我……叔叔……”
涂家给的情报没错，邓杰果然和老丁有血缘关系。
“他现在人在哪儿？”廉羽跟着问道。
“我……不……不知……”
廉羽的手继续使劲，邓杰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这家伙，还真够狠的。
“我……我带你……去……”
廉羽右手一松，邓杰蹲到地上，双手扶着脖子，拼命咳嗽。
“他在老村，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
邓杰在地上蹲了半天才起来。廉羽并未催促，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看着自己的猎物。
他拍拍身上的灰，迈出步子，“走吧。”
廉羽跟在邓杰后面。
明未跟着廉羽。他知道廉羽早就注意到自己了，既然她没说什么，自己跟过去也无妨。
明未的心咚咚直跳，终于要见到老丁了吗？杨昆会不会跟老丁在一起？
廉羽这身手，肯定能把他们两个一起抓住。
“姐姐是御牙吧？”邓杰从黄角树旁边的小路走进老村，边走边道。
廉羽没有理会。
“姐姐功夫这么好，肯定是御牙。”邓杰接着道，“我还在老家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说，城里有一种叫御牙的若，功夫非常厉害，没有谁打得过御牙，也没有谁能逃出御牙的手掌心。”
明未一听，这马屁拍得好。可惜廉羽不是会吃这套的人。
他们走进老宅群落。老丁难道是藏在其中一栋房子里？这个可能性很大，之前老丁就和杨昆约在周宅见面，也许只是换了个更隐秘的地方。
然而邓杰并没停下来，他穿过那片老房子，继续往前走。
“姐姐是什么若呀？看你有个小跟班，难道是夜循？在老家的时候我见过一个夜循，他白天是只老鼠，只能在晚上变成人。不过变身以后，比我们都厉害，就算在路灯下面走，也没人能看得到他。”
邓杰指的是像他刚刚在明未屋里那样的遁形术吗？
“不过他的昼隐太窝囊了，白天还会被我们欺负，哈哈。”邓杰笑起来，“看你这小跟班的样子，我猜呀，姐姐你肯定是猫若夜循，对不对？姐姐你不用想也能猜到，我和叔叔都是鼠若吧？猫和老鼠，我们正好是冤家诶，嘿嘿。”
明未一愣。难怪邓杰有这遁形的本事。
廉羽没理会邓杰的调侃，她看了看四周，神色警惕，“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叔叔那儿呀。我刚刚没跟你讲吗？叔叔就躲在河边的一座房子里。”邓杰道。
明未记得老村南边，是有好几栋老房子紧挨着雨酿河。邓杰正是去往那个方向。
往前水雾渐浓，顺着河岸出现了一排黑压压的影子，不像船也不像房子，黑暗里看着十分诡异。
什么东西？明未定睛一看，影子的头顶参差不齐，随风轻轻摆动，原来是芦苇。
芦苇丛里还横七竖八地躺了些黑漆漆的东西，走近了看，是几艘废船。
不知为何，廉羽仿佛比刚刚紧张一些，她不停地打量周围，像是在提防什么。
难道她已经感觉到了有人在附近？明未的心跟着提起来。
“姐姐你的话真少，你的昼隐跟你在一起不会觉得很无趣吗？你看我多喜欢说话，可惜我没有昼隐，也没什么可以说话的朋友。”邓杰继续自顾自地讲。
明未倒没觉得廉羽无趣，只是她的冷冰冰，让他有时觉得紧张。
顺着芦苇丛往南，有几个建筑物的影子，在明未眼里看来，就像是大魔王的城堡。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杨昆，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我叔叔经常来这边。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吗？”邓杰走上河边的一条小道，因为久未走人，道上生出了杂草。
廉羽还是没有回应。
那几栋房子越来越近，明未钻进小道边的草丛里，以便在出现打斗时可以藏匿起来，不拖廉羽的后腿。
“因为——”邓杰突然往河边冲出几步，廉羽的反应非常迅速，立刻伸手抓住了邓杰的衣服。
谁料邓杰身子一缩，竟从运动服里滑了出去，接着往前一跃，扑通一声跳进了河里。
明未忙跟上去看，漆黑的水面荡起一阵波澜。
廉羽追到岸边，看着水里，却没跟着跳下去。
她的脸上露出了冷漠以外的另一种表情——轻咬了下嘴唇。
“……”
廉羽难道是——
怕水？
明未曾经听说过，大多数猫都怕水，嫌弃洗澡，讨厌下雨，游泳就更不用提了。明未在化猫之后，也不太喜欢自己的毛被水弄湿。
廉羽毕竟是猫，怕水倒是很正常，尤其眼前这个掺杂了芦苇的黑水潭，根本看不清水里有什么。
如果真是如此，那廉羽之前的紧张也有了解释，她担心的不是从暗处偷袭的敌人，而是会在靠近水的地方作战。
看着廉羽咬嘴唇的样子，明未不禁有些想笑。
前方的芦苇丛晃动了几下，水面又归为平静。
廉羽走到河边那几栋房子里看了看，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
邓杰说什么老丁在老村，其实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利用廉羽怕水的弱点，通过跳河逃走。他一路上侃侃而谈，也是为了让廉羽放松警惕。
没想到身手敏捷的廉羽，竟然被这小鬼头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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