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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总是伤感的。
这句不知出自哪个大诗人随口的话，倒是印证了好多经典。
同样，也应了长孙无忌此时的心境。
长孙无忌侧头，看着他身旁还在沉思的李世民。
“想清楚了么？”长孙无忌问。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想清楚了么？”李世民反问。
“你真的要走？”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杨玄感谋反之事很多人受到牵连，我也早该离去的，如今皇上重回京城，我不得不走。”
李世民不语，低头沉思长孙无忌之前跟他说的话。
半个时辰前，二人出了宛青楼，李世民本打算直接返程回家的，却被长孙无忌叫住，说是要一起溜达溜达，解解酒。
李世民想着回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便答应了。
路上，长孙无忌告诉李世民他即将离开京城，跟他叔叔一样是被贬离京。
因为路途遥远，并且十分凶险，九死一生，所以他不愿意带着她妹妹一起上路，他想他的妹妹能留在京城并且有个依靠，所以这一月来他才会不断去李府催婚。
而这只是一个开头，长孙无忌期间跟他说了许多国家大事，包括他们李家的事情。
长孙无忌告诉他，李家虽为八柱国之一，但现在早已不是前朝，如今战乱四起，新帝又喜好猜疑，尤其是那些皇亲国戚，贬的贬、死的死，几乎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如今皇帝身边当官的亲信已经不多了，李家恐怕也难逃一劫。最后长孙无忌还意味深长地跟他说了一句早做打算。
李世民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虽然他没学过历史，但他知道隋之后的唐朝是李姓的！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一家终究有一天会造反，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天可能会来的这么早，自己更没有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我真的是历史上那个李世民么？历史可能会被改写么？听了长孙无忌一番话，李世民的眉头愈发皱紧了。
二人一路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东的转湘湖，此湖是隋炀帝开凿的大运河分支，也是京城最大的民用码头，所以即使是晚上这里仍旧灯火通明，还有一些喧闹。
李世民被这喧闹声拉回现实，抬头，转湘湖上飘着不少花灯，两岸充满了人，十分热闹。
“瞧瞧这大湖啊，真是鬼斧神工！”
望着那数十丈宽的幽黑湖面，长孙无忌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湖虽美，却是用血与骨堆造出来的，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满足皇帝游玩的乐趣。
李世民也是看向转湘湖，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却是第一次晚上来这里，晚上的转湘湖配上两岸的灯光确实比白天美了许多。
“咦？这两岸怎么多了如此多的花灯。”
遥遥望去，转湘湖两岸全部挂满了花灯，并且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不知道吗？皇上从雁门归来，打了胜仗，为了庆祝就一直要南下江淮，正好再有一月就到年了，这些花灯就是为了皇上出行做准备，听说要一直从京城挂到江南呢。”长孙无忌回答他。
“哦，这样啊。”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多花灯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杨广还真是够荒淫的！
长孙无忌又道：“唉，想我大隋朝，好不容易结束了神州几百年的分裂，空前统一，本以为能壮哉万世，却没想到会出现如此荒淫的皇帝。”
长孙无忌不停地摇着头，叹息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与无奈。
李世民一直沉默不语，他跟长孙无忌认识十多年了，他知道长孙无忌是一个有见识、有抱负的人。
现在长孙无忌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虽然李家是皇亲国戚，他也只能选择沉默，毕竟他心里是认同长孙无忌的话。
自语了一会儿，长孙无忌转身面对李世民，目光直视着他说道：“世民，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也像杨将军一样做。”
顿了一会儿，李世民回问：“你是说……造反么？”
“不！是为了百姓而战！”长孙无忌说话时义正言辞，充满了斗志。
李世民欲言又止，最后他只能叹息着回道：“可是……战，百姓苦……”
“难道和，百姓不苦？”长孙无忌质问道，他的语气有些强烈。
双方的交谈戛然而止，静立些许，长孙无忌开口：“让你见笑了世民，是我太冲动了。”
李世民沉默不语，长孙无忌却突然弯腰作揖，道：“李兄，我只有一事相求于你。”
“我知道感情之事为难不得，我也知道世民你早已心有所属，但是我此行一去凶多吉少，我不能让珑儿跟着我一起冒险啊。”
“珑儿她还小，我走了她一个人在京城无依无靠的，我只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好他，李兄，拜托了！”
见此情况，李世民赶忙转身扶起长孙无忌，急道：“无忌大哥快点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无忌大哥你放心，你走了之后珑儿就交给我好了，我绝对会好好待她的！”
“那就谢谢李兄了！”如此长孙无忌才敢起身，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
“对了世民，我还有一事。”长孙无忌扭头望向一旁黑暗的角落，道：“出来吧。”
话落，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一位黑衣人出现在长孙无忌旁边，此人李世民见过，正是那天打晕他跟李元吉的人。
来人对着长孙无忌抱拳道：“大人！”
李世民见到此人，下意识就神经绷紧，暗握拳头。
这黑衣人给他的感觉跟阿史那若拉身旁的黑荆卫一样，只是其身上没有那么浓的杀气。
这种感觉在李世民的回忆里有，这是修炼某种功法带给人的感觉，李府以前有三位黑荆卫，李世民在面对他们时都是这种感觉。
长孙无忌见到黑衣人点了点头，转而对李世民道：“世民，这位是我在京城认识的陈大侠，其名：陈长英。陈大哥武功高强身手不凡，还会许多奇技秘术，平时负责在暗中保护我的安全，我这次离开陈大哥会留在京城保护珑儿的安全，正好借此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李世民看向陈长英道：“陈大哥好。”
陈长英点头回礼：“李公子好！”
“等将来珑儿嫁入你们家，陈大哥也会一并过去，到时候还望世民多多照顾，我在此谢过了。”
“无忌大哥严重了，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好，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世民你若无其他事情便先行告辞吧，我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李世民偏头看去，只见长孙无忌身后正有一叶小舟向这里缓缓划来，想来正是接送长孙无忌的。
李世民也不耽误他，说了一句“告辞”便转身离开。
眼见李世民离开，长孙无忌掏出一封信交给陈长英，并对他说：“陈大哥，这封信在我离开后你交给珑儿，并看好她不要太过伤心。”
陈长英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掏另一封信交给陈长英，这时长孙无忌看向李世民的背影，略微压低声音道：“如果有一天李家起乱了，你就把这封信交给李世民。”
“属下遵命！”陈长英抱拳。
李世民刚走几步，似乎是心有所感，他又转身望了回去，正好对上长孙无忌的双目。
视野看去，刚刚湖中的小船已经停到长孙无忌身后，船上放着很多布袋行李，船头站着一位黑脸大汉，大汉手持铁鞭，也向李世民这里遥遥望来。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对视，双方很有默契的互相一笑，李世民冲长孙无忌喊：“无忌大哥，刚刚忘了问你，几时出发啊？”
长孙无忌也是微笑着开口，他只说了四个字：“冬至，启行！”
冬至……李世民沉思，今天是十一月初四，明日不就是冬至了么！
正这时，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这是凌晨的第一声鸡鸣。
鸡鸣，冬至！
一阵寒风吹过，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白雪，风越吹越大，雪越漫越多。
漫天飞雪阻隔了双方的视线，李世民只感觉那边的长孙无忌这一刻变的好朦胧。
寒风咧咧，吹动李世民身上披着的白色长袍随风飞舞，李世民紧了紧衣服，寒气入体有些冷，他只想赶紧回家。
李世民便大喊：“无忌大哥，那我就先告辞啦，祝你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好的世民，咱们有缘再见！”
风越吹越大了，吹的水上的花灯也窜到空中飞舞，身后尉迟敬德提醒长孙无忌：“大人，该走了。”
“嗯。”长孙无忌点头，晃动一片雪花跌落。
长孙无忌上船，船缓缓划动，离岸越来越远。长孙无忌站在船头望着周围的一切，这诺大的京城，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长孙无忌也是一袭白衣，远远看去，他似乎与漫天白雪融为一体，与整个天地共存。
“若汝为帝，吾必殊命相陪！”
……
雪一点点落在长孙无忌身上，白了他的头发，雪了他的容颜，使得他整个人充满了暮气。
或许这就是：离别总是伤感的，冷雪总是无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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