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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顾盛泽逐渐模糊的时候,喘着粗气不停说话的贺晨曦忽然停下来,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顾盛泽却似乎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觉得世界已经安静下来。
半响后,贺晨曦忽然道,“顾盛泽,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句话让顾盛泽猛然惊醒,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暴雪即来,但是侧耳却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没有等到回答,贺晨曦转头,才发现顾盛泽脸色白得吓人,她急得眼泪再次掉下来,“顾盛泽,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难受?”
“不要紧。”顾盛泽轻轻摇头,“你别担心,刚才你问我有没有听到声音,你听到什么了?”
贺晨曦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就是有声音。我真的听到了。”
这句话让顾盛泽心里更加警觉,他使劲儿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凝神侧耳,可是仍旧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顾盛泽伤得太过严重,又拖着骨折的腿走了这么久,身体早就已经超负荷,所以连带感官也变得不再灵敏。
贺晨曦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和刚才一样的声音,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只是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要清楚,她猛地抬头,隔着风雪,远远看见上空盘旋的直升机。
“顾盛泽,你快看!”她看不清头顶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却也隐隐猜到或许是救援人员,即便不是,只要有人,她和顾盛泽就能得救了。
顾盛泽抬头,只在暗夜中看见一团黑色的物体,上面有光,他也忍不住有些激动,“晨曦,我们得救了!”
抬头一眼不眨地盯着正在上空盘旋的直升机,贺晨曦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轻轻扶着顾盛泽把他放在地上,然后举起双手用力挥舞。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今天穿的是红色衣服,在雪地应该是最显眼的,但是现在天色太黑,贺晨曦担心直升机上的人看不见她和顾盛泽,所以不停地挥舞手臂,以此来求援。
而直升机上的人显然也看见了她与顾盛泽,直升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地面降落,贺晨曦一眼不眨地看着这突然而来的希望,生怕自己一个分神,希望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贺晨曦说听见了别的声音,他原本以为有危险靠近,没想到竟然是直升机,心情大惊大喜,神志也变得清醒,他和贺晨曦一样,目光一直注视着降落的直升机。
直升机在两人十几米远的地方着陆,贺晨曦睁大了眼睛,看见几个人朝他们走来,领头的那一抹身影十分熟悉,虽然夜色不清,但是贺晨曦还是认出那是顾盛泽的助理。
她弯了弯嘴角,想要和顾盛泽说他们得救了,可是嘴巴还没有张开,整个人就向后仰去,毫无征兆地倒在了雪地里。
贺晨曦扶着顾盛泽,两人走了这么久的路,她把顾盛泽的身体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再加上担心顾盛泽的伤,所以她一路不停地说话。
她的身体不如顾盛泽,其实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只是因为一颗心始终提起,所以才支撑到现在,确认他们真的得救后,贺晨曦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人也陷入昏迷。
忽然倒下的贺晨曦让再次把顾盛泽的心揪了起来,他忍着腿上的疼痛把贺晨曦抱进怀里,紧紧搂着。
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滴在贺晨曦双目紧闭,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上,却没有能让那双鲜活漂亮的眼睛睁开。
贺晨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一片纯白,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漫无目的地走着,入目只有漫天的白雪,脸颊被寒风刮得生疼,脚下的积雪没过膝盖,让她每一步都迈得十分艰难。
但是她依旧在不停地走着。
她在找顾盛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把顾盛泽弄丢了,任由她喊哑了嗓子,回应她的也只有烈风呼啸的声音。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没有顾盛泽在身边,她心慌得难受。
艰难地迈着每一步,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找到顾盛泽,她就可以安心了,所以尽管拖着沉重的身体,她依旧没有半刻停留。
她要往前走,她要找到顾盛泽。
可是她走了好久,走到自己都快要绝望,还是没有在雪地里看见半个人影,这里没有顾盛泽,没有别人,只有她和漫天风雪。
顾盛泽在哪里呢?
猛地睁开眼睛,贺晨曦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她想起来,和顾盛泽在滑雪,可是出了意外,顾盛泽的腿摔伤了。
顾盛泽呢?
她凝聚目光,入目一片白色,与梦境里皑皑的白雪一样,刺得她眼睛生疼,贺晨曦猛地坐起身,右手却被人按住。
“顾太太,你不要乱动,你的手还在输液。”
贺晨曦充耳不闻,他脑海里全部都是和顾盛泽一起摔在雪地里的画面,她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顾盛泽,他受伤了!”
顾盛泽一个人在冰冷的雪地里,还受了伤,她一定要快点儿找到他,一定!
护工见贺晨曦眼神空洞,就知道她刚醒过来,意识还没有清醒,她用力按住贺晨曦正在输液的右手,大声道,“顾太太,顾盛泽先生已经没事了,你们得救了,这里不是雪山!”
听到顾盛泽没事,贺晨曦这才冷静下来,她重新凝聚目光,才发现自己刚才看到的只是身下白色的床单,并不是皑皑白雪。
又抬起头四周打量,才发现自己的右手在输液,而床边的护工依旧按着自己的右手,全身戒备的模样。
她轻轻问,“这里是医院?”
“是的。”护工点点头,放开她的右手,但是目光却仍旧带着警惕,生怕贺晨曦再像刚才疯了一样要跑下床,“医生说您需要好好休息。”
“顾盛泽呢?”贺晨曦伸手拉了拉白色的被子,眼底还带着被困雪山的惊魂未定,“你刚才说他没事了,他在哪里,他的腿怎么样了?”
“您放心,顾先生一切都好。”护工小心翼翼地安抚着情绪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的贺晨曦,“顾先生刚才已经做完了手术,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他的腿会好起来。”
贺晨曦这才松了一口气,绷直的身子慢慢软下来。
护工在她身后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让她倚得更舒服一些。
靠在枕头上,贺晨曦呆呆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这才觉得从遇险到获救,这一切就像梦一样。
在雪地里的时候,虽然她哭着说两人一定不会死,可是实际上她心里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她只是才明白自己对顾盛泽的心意,不愿意就这么结束生命。
后来顾盛泽的助理带人来救了他们,看到救援人员的那一瞬间,她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再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
她就这样重获新生,逃开了被风雪埋没的命运,躲过了死神。
护工也知道贺晨曦经历的事情,看着她出神,并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到饮水机旁帮她倒了一杯温水。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贺晨曦回过神,她喝了一口护工倒的水,然后问,“顾盛泽现在在干什么,我想去看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护工点点头,“医生说您的身体没有大问题,只要注意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护工把贺晨曦送到顾盛泽的病房,助理正守在床边,他告诉贺晨曦,手术很成功,但是麻药效果还没有退,所以顾盛泽还没有醒过来,然后就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两人。
贺晨曦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顾盛泽苍白的脸颊。
他双眼紧闭,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虽然助理说他的腿只要好哈修养就能够恢复,但是贺晨曦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疼起来,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顾盛泽这么脆弱的模样。
鬼门关前走一遭,她现在看见白色的床单都会想起山上猛烈的风雪,当时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顾盛泽半步。
想到这里,贺晨曦忍不住笑起来。
这一路旅行,围在顾盛泽身边搭讪的美女从来都没有断过,而她也没有停止吃醋,从前贺晨曦只以为自己喜欢顾盛泽,所以不喜欢他被别的女人惦记。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对顾盛泽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深到在死亡面前,她还是不愿意离开顾盛泽。
所幸助理够果断,派了直升机去救她与顾盛泽,否则或许真的要像顾盛泽说的,他们要一起被埋没在风雪之中,死同穴了。
咕咕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贺晨曦这才想起,她昨晚昏迷了一晚上,现在还没有吃早饭。
抬头看向照进玻璃的阳光,最后目光又落在顾盛泽紧闭的双眼上,最然很饿,但是她更想和顾盛泽一起吃早餐。
贺晨曦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捂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妄图安抚它安静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双目紧闭的顾盛泽,期待着他醒来的第一眼,就可以看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