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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沂宣看到沂湛从頡奉殿出来，缓缓放慢步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身后有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恭喜王爷……”
“不知秦中丞是恭祝我承袭爵位呢，还是家父之丧？”一句话把声音噎了回去。
那人赶上自己，并肩而行。
“你又何必说成这样”。沂宣低声道。
用眼角瞥瞥愣在后面的人，余火未消，“这个中丞大人还真没有眼色。”转而为喜，“我说老七，圣上封了你什么职位？”
这么一问，沂宣脚下反而停了，沂湛往前跨了两步又立住回望他。
圣上故作老成持重的面孔浮现在眼前，眼下朝中外戚把权，吏治不清，朝外民不了生，边疆不宁，真是让人头痛，圣上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淡淡一笑，“我宁愿还是像以前一样，清平之世，身无半职。”继续向前。
沂湛不知想到些什么，没有跟过来，半晌才笑道，“我父亲去后，我二人受那些‘大人们’排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故意将大人们三字咬重，毫无避讳，“我给你引见一人，保我们今后施展有利。”
眉宇间净是得意之色。
他口中那人便是林胧。
叩拜时飞快的一瞥，虽然坐的高高的，沂宣仍然看到，那一瞬，他眼中光彩流离，顾盼生辉。
初见此人，沂宣没有留下丝毫深刻的印象，只暗暗纳罕，这面容白净优雅的人，怎么就能和沂湛口中的骁将挂起钩来。
“胧，你家中尚有何人？”沂湛醉得话都说不清了，还拉着林胧不停的问。
林胧却不敢失礼，颔首道，“回王爷，卑职离家十年，家中……已无旁人了。”
沂宣侧目，一个毫无根基的人，从下官一步步升上来，若非有特别能耐就是有非常手段，这个林胧有的是什么。
自己还只是想想而已，那边沂湛已然不觉问出来。
“机缘巧合吧……”林胧理由一出口，沂宣就忍不住笑了，这托词到真托的彻底。
林胧转头看向沂宣，眼神迷茫怔愣。
沂宣深知林胧谨慎机敏，自己如此反应大抵触了他的忌讳，刚要解释什么，桌旁砰的一声，回头看，沂湛已醉倒在案上。
苦笑，“好好一个元宵佳节，莫不是家中管束的紧，这人才来我这里灌酒的么。”
沂湛虽已醉到，嘴里还喃喃嘟囔着：“十年生死两茫茫……”
林胧忍了忍没忍住，还是笑出来。
“我们总是曲解这句话的意思，”沂宣搁下手中酒杯，解释道：“我喜欢将它看作，如果相隔两地不通音讯达十年之久，那么对方的生死，也是茫然不可知的了。十年，就是这样可以让人生死都两茫茫的时光……”
至宴散，林胧目光如电，伸伸缩缩，不时掠过沂宣面孔。
那年春天雨水似乎特别多，完全没有贵如油的趋势。
一辆马车借着淡淡绿荫掩映，停在德佑王府后门，人、马、车都如落汤鸡一般。
沂宣匆匆披衣起来，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孩子，瘦弱的少年身板，六七岁左右年纪，衣衫褴褛，面上隐有伤痕，配一副惊恐的大眼睛，骨碌碌四下里转。
管家双手捧一碗热茶，正小口嘬着，看沂宣进来忙站起来。
“这就是……”沂宣打量着那孩子。
“回王爷，是的，应该错不了，”管家恭敬道，“已奉王爷之命四处寻访将近一年了，要不是不敢声张也不会这么久。”看到那孩子的脏样子又皱眉，声音惋惜，“吃了不少苦。”
沂宣抬手擦干孩子脸上的水渍，捏住他肩膀搂住，低低说，“再也不会了。”
当时接到密信时沂宣还有些不敢置信的疑虑。
明明曾是宁平王爷的心腹、却不知为什么一向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校尉梁贲，竟写来这么一封凄声唳色的信来。
信中虽言辞恳切托付自己身家，但个中原因却只字未提。
沂宣看得一头雾水，等查抄梁贲一家的消息传来却已晚了，后来得知有梁贲嫡孙逃亡在外，便留心寻觅。
沂湛颇有微词，“真的要拦这祸上身吗？你难道不知道梁贲一家为什么会被查抄？正在风口上，此举可不明智。”
沂宣当然心知肚明，那梁贲，就是当年费了死力将宁平王与部下宋彮诈降的临刑奏疏呈报先皇的人，这么多年保持距离无非是为了避嫌，怕给宁平王唯一血脉惹祸。
梁贲，他到底看得长远，这次若非已是到了绝境，他也不会向自己托孤。
这个孩子，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不管的。
“拿梁公开刀……”沂宣冷笑，“人家可是已要杀鸡儆猴了，”转头正视沂湛眼睛，“我们……坐以待毙？”
眼睛里闪着决然的的光芒。
就是这样的一个瞬间，沂宣想，自己终于作出了决定，势力之间的争斗既然不能免，那么就打起精神周旋到底，究竟鹿死谁手还来日方长。
这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京中百姓已开始准备御寒物事，丝毫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天子朝中刚刚发生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变。
德佑王府各屋都燃起火炉，沂湛一进门就感到了融融的暖意。
“这屋封得很严，千万要小心碳气。”四处观望。
“我正要找你”沂宣抛下手中的书卷，面如常态，语气却森然，“让太后移居伏鸾殿，国舅贬为庶民，吴楮侗官降三级……可是你的主意？”话虽是问句，却是一点问的意思都没有。
“动了太后朝中会怎样你也清楚的很，让她到伏鸾殿养老，从此再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若非吴楮侗告密，他们的行动我们始终无法清楚的知晓，所谓未雨绸缪也算他将功折罪了。至于国舅……”诡异一笑，调侃道，“老七，你是不是为了给月澄那小子报仇？”
明知月澄不会在外面，沂宣仍抬头看了看窗外，仿佛那个清秀的少年会随时闯进屋来高叫着“王爷……”
“对了，月澄那小子为什么老是对我有敌意？”沂湛貌似苦恼道。
沂宣没有接他的话茬，“放虎归山不像你的所为。”
“虎？他们？”沂湛话音中带着好笑。“孙行者何曾逃出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听出他话里刻意的自得，沂宣皱起眉头。
“你何必替那小子想那么多，他的仇还是忘了的好……”语调冷下来。
“朝纲混乱，当朝天子分扯精力在这些宫斗上，无暇顾及百姓，我担心的是……”想想又道“两年前的疫病，至今让豫平郡难复元气，今年南部又爆发水灾，长此以往，天下，难平静……”
“你也太多虑，”打断他的话，沂湛突然意气起来，“如今朝中回复清明，正是我等鸿图施展的时候。”又压低声音，“当朝形势，能救则救，若实在病入膏肓，我们……”眼中精明一闪，“又何必死守这棵树……”
“有此心思即为大逆不道了。”淡然。
沂湛愤起，“老七，你我做这么多，到底为了什么？为了圣上？为了皇族血统？还是为了百姓？”冷哼一声，“你淡漠如斯，今次积极筹谋到让我刮目相看呢！或者是为了一己私欲？例如……”观察着沂宣神情，“……月澄？”
门外轻轻扣了两声，一个声音道：“王爷，该用午膳了”。
沂湛兀自立着，似乎忍耐着什么，低声道，“远处的不说，单是你隐匿罪臣之后，若被揭穿圣上会怎么想，恃功自傲吗？不如把他送走，莫授人以柄……”
“什么时候，要三哥来教我如何做了？”想到月澄所受苦处，沂宣的声音不免尖锐了些。
沂湛愣了下，回转身拂袖而去，走得慌了，撞得小案砰的一声响。
这好象是记忆中，第一次与沂湛起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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