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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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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自陈叔宝口中得知了瓜瓜妹子的食量很大,但在瓜瓜妹子的风卷残云之下,让已有了些心理准备,或者根本没往心里去的沈尊礼非常惊奇,一个小女子的食量能有多大?竟然是自己的几倍,吃了这么多,身材也没走样,不得不对一脸平静的瓜瓜妹子刮目相看的一把。

    对待身份尊贵的客人,酒楼的服侍一直是很周到的。吃过饭,外面下起了轻轻细雨,酒楼给陈叔宝等人分发了许多把油纸伞,沈尊礼自有沈府家丁举伞陪侍,陈叔宝与瓜瓜妹子共用一把,瓜瓜很尽责的揽着陈叔宝,伞面尽量的向陈叔宝这一侧倾斜,陈叔宝怕这样让瓜瓜妹子淋着雨,便与瓜瓜紧紧的靠在一起,顺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很有些风雨同路的味道。

    这种轻微的不经意的小动作,看在沈尊礼眼中,却觉颇为的不屑。

    春雨潇潇,街边古楼林立,河畔杨柳依依,脚下青石在细雨的滋润下泛着淡淡明光,一行人出了酒楼,沿着河岸,踏着青石,向那嫣红柳翠处行去,如在画中。

    行过了好几个香艳无比的去处,沈尊礼带着陈叔宝在一个二层的小楼面前停了下来,小楼外观很古朴,并没有像刚才经过的那些去处一样俱都漆成了红色,这小楼外观保留了原色,只在牌匾上做了一些设计,云纹之中镂雕着三个灵秀的大字,暗香阁。

    暗香阁,见这名字,让陈叔宝心生无限遐想。他想起了辛爷的两句词,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夕阳下的女孩迈着盈盈的步子轻飘而去,那柳眉、细腰和夕阳下染得金黄的发丝犹在眼前,只留下了那淡淡的暗香让人回味无穷。

    “贤弟,此处虽不比那几处艳丽,但内有乾坤,随我一探便知。”沈尊礼笑吟吟的说罢,便让家丁去叫门。显然,这时刻,这青楼妓馆还未到开门营业的时候,刚才行经的那几家也都是半掩着门,但却也不似这暗香阁般大门紧闭。

    家丁上前叫门,敲了一会儿,那门这才“吱呀”一声打开了条缝隙,一个人探出头来,见面前是一个家丁打扮的下人,便开口说道:“这才刚过晌午,就有沾了荤腥的猫儿狗儿耐不住了,这是哪家的人,如此急躁躁的,怕不是还没吃够姐儿们的洗脚水。”

    说话间便开了门,只见她头裹绿巾,身着大红罗裳,肩披墨色丝锦,是一个三十余许的妖娆妇人。眼波流转下发现了沈尊礼,这便抿起嘴来“咯咯”轻笑,话里带骚,向沈尊礼说道:“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来窝场,原来是贵人到了,沈家少爷,前些时日沈家老爷刚刚将我的宝贝莺儿赎了身,怕不是还喂不饱你沈家的爷们儿。这大晌午的,少爷便急躁躁的,这几日怕是积压了不少火气了,我这的姑娘们身子嫩,可经不住你折腾。”

    “花大娘,别废话,本少爷今日与我贤弟登门,是要找香娘喝茶寻香的,我这身子骨,可也经不起你那些姐儿的折腾,你还是饶了我吧!”沈尊礼哈哈笑着上前与这花大娘打了个招呼,随手接过下人递过来了的一个金豆子,塞进了花大娘那鼓囊囊的胸隙里。

    “吆,公子寻香来的,可那香娘怕是没空伺候公子了,不如换云娘如何。”沈家是这淮南最大的望族,风闻一向不错,出手也颇为豪奢,这花大娘与沈家上下也颇为相熟,此时又得了个金豆子,喜得眉开眼笑,忙不迭的先将沈尊礼与陈叔宝往厅里领,一边开口对沈尊礼说话。

    沈尊礼与陈叔宝一行人进了厅内,只见大厅中空荡荡的,显然此刻姑娘们还在休息,听了花大娘这话便开口问道:“香娘不便?可还未起,我自便去就是了。”

    这暗香阁内里通幽,接连着好几个小院香楼,沈尊礼显然是颇为熟悉的,这便打算带着陈叔宝自行过去。

    “不是不便,香娘此时怕还在待客呢!”花大娘搀起沈尊礼的胳膊,陪着笑,委婉的说道:“昨日来了几位公子,出手阔绰,戏至深夜,都还没起呢!”

    “还在待客!哪家的人,不要命了,在你这也不怕被压榨的魂儿都丢了,我可是听说上次蔡家老三从你这回去以后,整整三天没能下的了床。”沈尊礼惊讶的问道。

    花大娘“咯咯”一笑,眼角含春,双手压住沈尊礼的肩膀,让他先坐下来,整个身子随着他坐下,紧紧地靠着他,用胸前一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肩膀,媚笑着说道:“公子可别毁了我这暗香阁的好名声,那蔡家三公子是不小心着了凉,得了风寒,发了高热,若不是奴家见机的早,给寻了良医,怕真是要把我这暗香阁的招牌给毁了。再说了,那蔡家财大势大,我这小门小户的可得罪不起,公子可饶了奴家,莫要再说了。”

    沈尊礼一边伸手虚引着陈叔宝就坐,一边搂住了花大娘的腰,形态放浪,哈哈笑着说道:“花大娘你说怎样都行,但你得让香娘来,我与贤弟今日过来,是要香娘煮茶的,别的姐儿,可不行。”

    “公子,香娘怕真的是还没起呢!不如去云娘院子如何,公子可不知,云娘上个月刚刚下了身子,此刻奶水丰盈,如刮汤汁似的,奴家担保”花大娘倚住了沈尊礼极尽讨好,语气也温顺的很,但那语气却颇为的为难。

    没等花大娘说完话,沈尊礼脸色一沉,显然有些不高兴了,开口打断了花大娘的话,语气不悦的说道:“刚刚说在待客,现在又没起,花大娘,你平日也是知情知趣的很,怎地今日如此难做?”随着沈尊礼和陈叔宝进得厅来的前前后后有十几号人,还有腰间别着刀子的,显然是护卫,花大娘眼也不瞎,看得出今日沈尊礼陪着来的这位面貌平平的小客人身份尊贵,但昨日来的那些公子哥也不好得罪,显然这让她有些左右为难了。

    但毕竟是先来后到,昨日那几位公子哥宿醉未醒,且有一位就在香娘房中留宿,沈尊礼现在让她去叫醒香娘,显然是颇为难做。

    “公子,昨日正有一位贵人留宿香娘房中,还未醒呢!奴家怎好上门,却是难做,公子是我暗香阁常客,见怜奴家一二。”这花大娘熟透了的人,身子骨软绵绵的靠着沈尊礼,伸手轻抚着沈尊礼的胸口,拿出了十分的烟视媚行的力气,眼神儿带着些乞求的看看沈尊礼,再看看陈叔宝,乞求的味道儿很明显。

    “那有何难,叫起来便是,我等可以在此稍等。”沈尊礼是请客的,拂了他的颜面,这叫他如何下得了台。

    听了两人对话,陈叔宝明白了喝茶什么意思了,什么奶水丰盈,如刮汤水,原来喝的竟然是“奶茶”。

    但陈叔宝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这种在后世的普通生活中并不常见的事情,竟然在这里,在自己第一次逛妓院的时候遇到了。其实,他在后世也遇到过,但不多,经常去一家的时候与那里的工作人员混熟了,记下了她的号,下次再去就直接叫号了,也遇上过人家没空的时候,换一个也行,但有时喝多了,上来点脾气,跑到人家的包房里寻姑娘闹事,这事儿他也不是没干过。

    “表兄,何必为难花大娘,还要你我在此久等,得不偿失了,小弟也不懂茶道,便如花大娘意思,换一个煮茶的未尝不可。”陈叔宝说话了,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他宁可不做,毫无意义的跟个傻子一样在这里等,等到什么时候,人家心中还不一定怎么编排你呢,何必非得如此。况且,他怎么觉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贤弟,香娘的春茶,甘香可口,等一等也是值得的。花娘子,你速去,莫叫我等久待。”沈尊礼却不会松口,若在平时,这种事情,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但今日不一样,他带着安平王爷的大公子陈叔宝来的,这关乎了他沈氏在这淮南的颜面,关乎着他沈氏在这淮南说一不二的势力,事到如此,正可以做给陈叔宝看看,怎么可能就轻易地放过这等机会。

    陈叔宝不说话了,这沈尊礼有**分显然是故意的做给自己看的。

    花大娘听了沈尊礼的吩咐,二话不说,起身笑吟吟的说道:“那有劳二位公子稍等,奴家这便去。”听话听音,沈尊礼露出了这个态度,显然是不容违逆的。花大娘作为一个开妓馆的老鸨,时常也会遇到这等事,若是别人,或许还能通融则个,沈尊礼时常也并不如此,但见沈家公子今日这等姿态,她态度立马就变了,转头给闻声而来的阁中的小丫鬟吩咐着给沈尊礼和陈叔宝叫了茶,便马上迈着急急的步子向后院去了。

    花大娘去了,沈尊礼便寻了个由头与陈叔宝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同时心中也在计算着时间,如果时间过长了,他还是会发飙的,指不定就会寻寻那几位昨日留宿这暗香阁的公子哥的晦气。

    两人没等多久,也就盏茶时间,突然就听到了一个粗狂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哪个敢来此羞辱我家公子,给我站出来,看爷爷不打断他的狗腿。”

    听闻此声,厅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转头看去,便看到自后院的门后转出来了三条大汉,俱有九尺高下,都身着黑色胡夫短打汗衫,腰间别着短戟,位居中间的那高大汉子敞着胸怀,胸前露出了黄色的绒毛,看着尤为雄壮,看看主次,显然刚刚说话的便是这人了。

    身材还算高挺的花大娘跟在这三人的身后颇有娇小玲珑的感觉,但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随在这三人身后也跟了进来,正努力的陪着笑脸,可是那脸上还带着一个很清晰的巴掌印,看那摸样,颇为凄惨。

    老外!乍一看到这三人的模样,陈叔宝心中不禁一惊。很明显,这三人是白种人。与沈尊礼对视了一眼,看到了他眼中很明显的怒气,小声的问道:“胡人?”

    被人骂了,还是在自家的地盘,沈尊礼还管你是不是胡人,虽然心中气极,但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这让他白净的脸有些涨红,轻“哼”了一声,对陈叔宝说道:“想必是来自乌孙极西之地,听闻那里的乌孙人肤色极白,体格高阔,但毛色杂乱浓密,身携异味,常与鬼怪牲畜同居,看这三人的模样大概便是了。”说罢拿眼神看了看跟随自己而来的沈府家丁,便不再拿正眼瞧那三人一眼。

    自家主人被骂了,显然不能让自己主人亲自骂回去,这时候该是狗腿子上场的时候了。

    大厅中随侍沈尊礼和陈叔宝左右的七八个家丁此刻已准备开口喝骂,陈叔宝的一个侍卫突然近前,来到两人身边开口说道:“公子,属下认得此人,此人乃东宫三卫统领之一”。

    陈叔宝和沈尊礼倶是一愣,说话这人是此行护卫陈叔宝回京的头领,姓王名强,在安平王府中领了一个校尉的空闲,武艺不错,一路上也尽职尽责,此刻他开口说的话,让陈叔宝很是惊讶。

    “东宫侍卫统领?”陈叔宝看着王强,确认道。

    “胡八统领,领东宫三卫中的一卫,错不了。”王强极为确定的回道。

    沈尊礼听了此话,首先做的是向厅中自家下人挥了挥手,让他们不要开口,然后这才看向陈叔宝。显然,这事情突然便不简单了,突然遇上了一个胡人,竟然是东宫的侍卫统领,而这人口中的“公子”,其身份地位想必不在陈叔宝之下,淮南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贵人,自家竟然一无所知。见陈叔宝已经站了起来,他便也随着站了起来。

    “尊驾可是东宫三卫统领之一胡八统领,在下陈叔宝,家父安平王陈顼,有礼了。”陈叔宝起身后很郑重的向那大汉拱手行了一礼,自报了家门。

    “在下沈尊礼,家父左民尚书、前军将军沈君理,见过胡统领。”沈尊礼紧随着陈叔宝揖了礼,也自报了家门。

    侍卫统领不可怕,屁大点的官,沈家自家的侍卫也有统领,但皇宫和东宫的侍卫统领,一般都是天子与皇太子极为亲近的人,由他们护卫出行,想必那位正在香娘房中留宿的人,不是一般人招惹的起的。

    这胡八统领听得陈叔宝的话,很明显的愣了一下,几大跨步来到陈叔宝近前,仔细的看了陈叔宝一眼,瓮声问道:“你便是安平王爷的嫡长子陈元秀?”

    “正是在下。”被这么一个满脸凶相的白人大汉俯着身子,颇为压迫的盯着看,陈叔宝不禁头皮有些发麻,他不自然的退了一下身子,伸手紧紧握住了一直在他身后的瓜瓜妹子的小手。

    “你在此等着,不得走动。”口中说着命令一般的话,这胡八统领转了身,又向自己两个手下吩咐道:“看着他,不要让他走。”说罢,便向后院行去,也不管陈叔宝答应不答应,这架势唬的陈叔宝与沈尊礼面面相觑。

    胡八近身后,陈叔宝便感觉到了一直在自己身后的瓜瓜妹子突然冷了起来,要生气了,借着被胡八俯身压迫的时机,很紧张的退了一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他非常怕瓜瓜妹子生气,气大了不仅伤身,还会死人。

    王强与同进大厅三五护卫也松了一口气,作为安平王府的护卫,自家主子的安全是必须放在第一位的,哪怕对方是东宫的侍卫统领,若要使对自家公子不利,也只能拼了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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