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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模糊了最熟悉的面庞，恍如隔世，她从来没想过还能见到他。那张憔悴的脸在夜色下格外璀璨，王俊凯……她不惜违背宿命而追随的人，他还活在这世上，原来禄有说的是真的，说他在等她。
她浑身不能动弹，不敢吭声，由于哭得太用力，一声声抽泣着，哭肿的双眸不敢眨一下，生怕他又会随风吹走。
或许，越是想要握紧的，越会离开……她转过脸去，看禄有仿佛沉睡的脸，双手握紧他胸前的衣服，她和他的回忆也是美好的，因为太美好，即使是自己送他最后一程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善良的男孩就在没有月色的夜里走了。
“梁朵……”王俊凯痛心地喊道，蹲在她旁边，不敢看禄有一眼，总觉得他的死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纵然千万疑问，她也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她累了，不想再管了。
她才起身，他冰凉的手捂住她，紧紧的，似要抓住指间的流沙，她灵魂似乎抽离，双眸没有了光芒。
她一眼也没有再给他，说道：“我想给禄有立个坟。”
这是她目前唯一想做的事，她决不容许禄有的尸骨曝露在寒风里，要让他四处飘荡的孤魂得以安家，如若有下一辈子，希望他能活得开心一点。
他感应到她的心渐渐死去，心知再强求她，恐怕会留不住她。
“我跟你一起去。”他也起身。
“不用。”这一次，她终于与他对视，却是透彻骨髓的冷，她冷冷地说：“你没有资格。”
他惊愕，原来她不止伤心，还在生气，气他故意消失，才害得禄有命丧黄泉。她也没错，禄有的死也算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诈死，到最后会令禄有永远离开，她气他是对的。
天渐发白，清晨最寒冷时刻来袭，梁朵将最后一抔土捧上禄有的坟背，再搬来青石立坟头。她的双手血迹斑斑，但她仿佛没有知觉。
王俊凯一直站在一旁，一步也未挪过，生怕小小的举动会激发梁朵，他此刻心里非常不安，总感觉这一次他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谅了。
梁朵在禄有坟前静思片刻后，她在磕了一个响头才缓缓起身，但双腿已没有太多力气支撑身体，她差点倒向一边，幸好王俊凯及时扶住她。
不想，梁朵决然推开他，打算走出芦苇丛，王俊凯的不安彻底控制理智，他明白如果再不说话，他就会失去她。
他拉住她的手臂，道：“梁朵，我知道是我造成禄有的死，对此我也很愧疚，但是……你能不能说一句话？我真的好担心。”
梁朵顿了一下，喉咙泛起苦涩的气味，她缓缓回身，只见王俊凯双眼布满血色，眉头悲伤地蹙起。
“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也别太自责，是我一意孤行惹的祸，我现在要去赎罪了。”她想挣开，不想他用力将她拉入怀里，双手紧紧箍住她，哪怕松开一点都怕她跑掉。
他咽下泛到眼部的泪水，低沉地声音在她耳边哀求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哪怕一句话就好。”
他的温暖环抱着她，她也相信，他真的没有死，真的还在这世上。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夫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已经死了。
他说得没错，她是在生他的气，但这只是刚看见他的时候，那时她有一刻是激动的，就像从不相信的奇迹会降临，从而感谢上苍，感谢命运。但是当她被禄有冰凉的温度唤醒之时，愤怒从心底发出，是虔诚的愤怒，不敢欺瞒。
她怎样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只好说道：“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关于你的一切我也不想知道，以前我问过你，可你什么也不说。我觉得你那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不必告诉我，现在我很累。”
“我错了。”他道。
然而这声道歉显得无比凄凉和苍白。
梁朵深吸一口气，说得异常平静，“曾经说的风雨同舟，可你却不愿意，宁愿跟陌生人去承担风雨，其实想来想去，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也不过如此，当初的那些情话说得再动听，也不过是夜空绽放的烟花，看似美好，却留不住任何深情。”
“我错了。”他的声音似隔着重重山峦。
她继续说：“你有没有一刻这么想过？就想着不会欺瞒于我，是不是你觉得看到我那么伤心，自己会很开心，很痛快？既然连一段艰苦的路都不能一起走，那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义？谁知道下一次你又会跟谁一起度过难关？”
“我错了。”他的声音似天外来音，想传进她的耳朵，却奈何距离太远。
他在颤抖，双手环抱的力度也在慢慢减小。
两行眼泪夺眶而出，她狠心说道：“我爱你，但是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趁他的双手的力度减弱之时，她狠心挣开他的怀抱，决绝转身走出芦苇丛，微风吹拂芦苇荡沙沙作响，仿佛是恋人分手之时的哀歌。
王俊凯目睹她愈走愈远，直至身影被芦苇隔开，而他的内心已经道了千万遍的对不起。
他的双腿迈开一小步，紧接着越走越急，直到冲出芦苇荡，他一定要去追回梁朵，无论在哪里，他们是彼此的依靠，她对他来说是此生的唯一，谁也取代不了，。
一路上，他都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随她怎么走，只要他还能看见她，只要她不赶他走，他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原谅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梁朵竟然走进清灵寺，清晨晨钟回荡在山林间，叫醒每一个灵魂，几名和尚早已在清扫高高的石阶。
梁朵径直跨进清灵寺的大门，她拜了拜菩萨后，又转身走进另一个院子里。他知道那个院子，那正是那天他们遇见那个和尚的院子，彼时他还说一些奇怪的话。
她刚走进院子里，隔着莲池就看见对岸，那个和尚在清扫自家庭院，她没有任何杂念，也没有打招呼，奔到他面前便扑通跪下，地上的石子路硌得膝盖剧痛。
和尚有点意外，他挺身看她在自己脚下磕一个头，待她抬头之时，只见她泪眼汪汪，她双手合十哭道：“大师，我知道错了，当初是我太自私，贪婪一切尘世爱恨，我害死了我的朋友，你曾说过我的惩罚是超越生死的痛苦，是不是就是指这个？如果我再执迷不悟，会不会连挚爱的人也会害死？”
和尚清澈的双眸微阖，神色无风无雨，眼角瞥到院门那站立一个人。
梁朵见他不说话，说：“大师，弟子真的知道错了，现在悔改还来得及吗？倘若来得及，请求大师为弟子指点迷津。”
和尚叹息一声，“阿弥陀佛，救人一命本该胜造七级浮屠，但是你打乱了万物轮回，以前你也应该知道得失，如今你选择回头，贫僧也不好勉强，但是那个人你舍得吗？”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岸的人，舍得吗？倘若自己再不舍得，下一次她可能真的会害死他，她希望他能活下去，平安地活下去。
她收回目光，只怕再看下去自己又会沉沦，索性闭上双眸，坚定地说道：“弟子决心抛下一切恩怨，求大师救救弟子。”
说完，她再是一个叩首。
见势不对，王俊凯慌了神地跑过去，可是才跑到半路就见梁朵走进禅房，关门的声音震耳欲聋，那扇门仿若是隔绝两个世界的结界，他疯了一般奔跑过去，还不忘嘶声呼叫她的名字，希望她能亲手打开门。
他跑到禅房前，用力敲打房门，但是里面的人没有一点回应。
“梁朵，你出来好不好？是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我要怎么做你才原谅我？”他急促地说，可依旧没有回应。
和尚放下扫帚到他身旁，道：“贫僧慧无，施主可否听慧无一句劝？”
王俊凯很讨厌眼前这个和尚，如果不是他，梁朵也不会来这。
慧无含笑道：“刚才那女施主已经决定不再过问红尘了，你们本就无份，何必要痴缠不休？放过彼此，得以安生。”
怒火在王俊凯眼中燃烧，他咬牙回道：“你又不是神，你怎知我们无份？就算你是神，就算你定的我们无份，但这是我们的缘分，关你何事？”
慧无并没有被激起一点波澜，道：“这只是贫僧对施主的良言，希望施主能珍惜好此刻到以后的每一寸光阴，因为那是房里那位女施主为你争取来的。”
慧无说完再次提起扫帚打扫庭院，任他在禅房外如何乞求，房里悄寂无声，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
直到木鱼敲打声响起，王俊凯才顿住声音，他似乎听见里面有绝望的声音，那木鱼声仿佛是梁朵在劝告他，可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们不是一起走过那么久的时光吗？
他什么也不要，只要这一次她能原谅他，让他好好弥补，是他的错，是他不该欺瞒于她，是他太想保护她，而捏碎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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