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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软糯的童音,拉回我的意识。
小枣。
我亲爱的林枣同志。
听清那声呼唤后,我猛地睁眼。
深棕色的床栏,繁复依旧的花纹,伏在我跟前委屈而憔悴的小枣……这些,逐次映入我的眼帘。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是在做梦。梦里,我回了家,有小枣守着我,不远处的婴儿床上,憨躺着或熟睡或清醒的小包子。
梦醒来,我依旧在那个森冷、四处无人的山野,和陆时逃避着枪林弹雨。
“妈妈!”见我怔住,小枣嘟嘴,像是紧张又像是不高兴。
小枣第二声呼唤,扎扎实实砸到我的耳膜,让我确信我已经回家。
我微微抬手,触到小枣软乎乎的肉体。我下意识咋舌:小家伙脸上看起来有些消瘦,没想到身上的肉一点没少,凭触感反倒像是增添不少。
柔软的感觉让我安心,我再也克制不住,将他按到我的胸口。
“唔唔唔!”
他不知是害羞还是闷的,在我怀里蹭来蹭去。
我想他想得打紧,没听见似的,牢牢圈住他胖嘟嘟的身体。
隔着毛茸茸的睡衣,我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了,我才放开他。
他弹跳般坐起,粉着一张小圆脸,气鼓鼓的,“妈妈,你抱得我太紧了啦!”
我但笑不语,坐起,“这几天,你和妹妹过得好吗?”
小枣微昂下巴,竟有些得意,“照顾得很好!”
我抬手摸摸他的脑袋,走到婴儿床前。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默契。我和小包子对视时,她突然哇哇大哭。
听到哭声,我忙不迭将她抱起。确认小家伙是饿了,我捞起宽大的睡衣,给她喂食。
大概是觉得陌生,她起先试探般嗅了嗅,而后才含-住。
我换了睡衣,一身清爽,应该是陆时帮我洗的澡。而且,我们脱险了。
想到陆时带我逃亡的画面,我便压不下心里的担心。
小枣在,小包子在,但是陆时不在。
我回了家,可以抱小枣、喂小包子了,可陆时呢?
但我没有表露出来,而是耐着性子哄着女儿。
待她满足地砸吧着嘴,我替她擦拭嘴角,让小枣照看妹妹。
脱手女儿后,我目光逡巡四周,找到挂在墙角衣架的军大衣。我跑过去,往口袋里掏,幸好有所收获。
手机还在,没丢。
我开机,蹦出很多提醒。我暂且不看,从通讯录里找到陆时,打给他。
陆时没设花哨的铃声,只有短促、单调的“嘟”音。
很奇怪,我听着,莫名安下心来。
“醒了?”
电话接通后,陆时率先开口,声音低低醇醇,像是新酿的酒。
听他口气很轻松,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极可能,我们躲过了陆衎那些人的追杀。我不知道我到底昏睡多久,也不清楚陆时花了多少时间把我从那个荒僻野地送回家,但我知道,这是新的一天。
哪怕低温,也晴好。
乍听到陆时声音,我愣了几秒,而后才仓皇问道:“陆时,你没事吧?”
“你没事,我也没事。醒了,就带孩子下来,阿姨做了早饭。”
相较我的紧张,陆时的调子却是慢悠悠的。
很家常,充斥着人间烟火气。
我突然觉得心头一滞,而后哽咽地说:“好。”
陆时不会骗我的。
假如有事,他不会这么云淡风轻地骗我,尤其是我下楼就能见到他。
安心后,我调整情绪,走进卫生间。
挤牙膏时,我像是突然想起展遇和展延之的事情。
原本,我冒险去找展遇,就是赌展遇可以影响陆衎。而那晚生死边缘过后,我选择性地忘了他们。在我醒过来,看到软萌的儿女,只能再想到陆时。
约摸是被陆时的气定神闲影响了,我没再着急忙慌去问陆时,决定先吃完这顿早饭。
这些天,我为陆衎的事奔来走去,陆时比我更忙。且前段时间又是陆绍世亡故,别说我和陆时,整个陆家都是焦头烂额的。因此,一家人可以好好围坐一桌吃顿早饭的机会并不多。
林枣同志有意抱妹妹,奈何他力气不够。几经周折,还是我抱着小包子下楼。
陆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着较好的光线,翻着报纸。
远远地,我能听到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林枣同志热情地喊“爸爸”并且奔向陆时,陆时接住肉团,顺手搁下包子。
我看着眼前景象,胸口发热。
剔透好看的笋丁烧卖、点缀绿莹莹葱花的葱油面、脆而不焦的虾仁生煎、汤汁鲜稠的馄饨……摆了满满一桌。
可能陆时和我一样认为这顿难得,这回的早饭,异乎寻常的丰盛。
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我回几次陆家老宅后,就知道来给陆时做饭的阿姨,是老宅的老佣人。
手艺确实没得说,不然陆时也不会独此一家。
林枣同志温不得肉香,刚从他爹怀里逃出来就扑到餐桌前,捧住碗的同时抓起勺子捞馄饨。
小包子还小,贼可怜了,只能看。
陆时从容,放下报纸,隔着几米呢,冲我温和一笑。笑过,他才迈动长腿,走到小枣旁边。
我下意识皱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和陆时在一起时间不算长,肯定比不上那些八年、十年爱情长跑的。但也不短,而且我相信我和他之间有默契、有心灵感应。
今儿的陆时,有点不一样。
可我的感觉十分微妙,兴许他的温柔与隆重,是为了庆祝我们劫后重生。
我压下小小的疑惑,坐到餐桌前开吃。
这么好的手艺,不吃实在是浪费。
就连最简单的葱油面,都让我齿颊生香。
味觉的享受,使得我浑身都有了劲。
小枣快开学了,我打发他上楼写作业,小包子暂时让阿姨照看。
陆时应该猜到我有话跟他说,牵住我的手将我待到露台。
他自然而然地替我拉椅子,我没有坐,“陆时,展遇和展延之,有没有出事?”
下楼之前,我挺忐忑。那晚的局势,并不明朗。陆时非让我休息,甚至极端到将我打晕,这让我觉得奇怪。因此,我怕他受伤。
吃早饭那阵,我一直瞟他。因为是夫妻,我瞟得正大光明。
他没伤,我没伤。
剩下来要担心的就只有展遇他们。
曾经展延之叫小六,那他离开展遇后改名展延之,是不是和展遇有点关系?
我想到整容都改不掉正气的脸,当即排除展遇能得偿所愿的可能。
“展遇没事,展延之出事了。他现在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我问得直接,他回得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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