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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淳在一瞬间露出讶异的神色,但他旋即露出冷笑,“沈琛,你以为我怕你?你不过就是一个律师而已。醒醒吧,你的主子已经认罪,你就算再厉害,又能怎么样?”
沈琛推了推眼色,从容往前,“那再加一个赵警官呢?”
伴随着沈琛不起不伏的冷淡调子,赵海潮一步一稳地走进来。
看到赵海潮刚正不阿的方脸,陆淳的笑脸,有了裂缝。这个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演变成震惊和惶恐。
他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许久,看到他吃瘪,我心里是藏不住快意的。
不过,沈琛和赵海潮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逃出来有段时间,但庭审不至于这么快结束吧?
还是,他们和我一样提前离场?
陆淳得意忘形认罪,沈琛和赵海潮做了一次黄雀。
莫非是安排好的?
难道这才是陆时想要的结果?
就算赵海潮是警察,让他听到陆淳认罪,没有证据,又能拿陆淳怎么办?
没有证据,怎么让除沈琛和赵海潮外的人相信陆时没有弑-父?
但陆淳的慌张,是演不出来的。
陆淳,必然做了他所说的那些事,至少一件。
几秒过后,陆淳表情才修复。他有些破罐破摔,“赵警官怎么了?我陆淳是守法好公民,但不代表赵警官无缘无故让我去死,我就去死吧?我做什么了?凡事都讲求证据。”
沈琛说:“你刚才亲口认罪,还不够?”
“就算你们录音了,这也是拿不上台面的证据!”陆淳猛地回头,竟抛我媚眼,“而且这些话明显都是堂嫂激我说的。别说江城,几乎全世界都知道我陆淳是个浪荡不羁的风流画家,我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我怎么有这个本事?”
“你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沈琛话音刚落,赵海潮就关上了房门。
轻微的落锁声,想必在陆淳耳中十分尖锐。
他本想来奚落我、逼我服软,却不想这一行径让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你们想干什么?”陆淳似乎嗅到危险,本能后退。
我顺势而上,动手擒拿他。
他麻溜一个转身,逃过了我。
但他身后就是动作更为敏捷的赵海潮,他不像我一样生擒,而是用镣铐。“喀嚓”一声,干脆利落,陆淳就和赵海潮铐在一起。
陆淳激烈挣动,“你们干什么!你们想要非法拘禁吗!赵警官,刚才不过是我一时意气说的气话!我没有犯法!”
赵海潮冷脸依旧,“你最好闭嘴,省点力气。”
眼前的黑脸赵海潮,顺眼多了。
沈琛十分冷静,搜刮走陆淳身上的手机以及一切杂物,“赵警官,那边的人一时疏忽没看紧陆淳,估计再过几个小时就会找过来。我们尽快行动吧。”
赵海潮说:“沈律师,领路吧。”
我展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沈琛、赵海潮,这次你们还想瞒我?我不想耽误你们的时间,但事关我的丈夫陆时,你们简短告诉我事情始末。请你们相信我,我会演戏也会帮忙。”
沈琛说:“林舒,先让赵警官把陆淳带走,等他们离开,我来告诉你。”
可能是他法庭上的精彩表现撼动我了,这次我信服他。
虽然我没听到解释,但我已经有了点斗志,“想去哪?这里我熟?”
估计怕陆淳挣扎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沈琛和我说话时,赵海潮一掌劈晕了陆淳。这手劲,得练几年?
觑了眼方脸赵海潮,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得罪他。
拧巴。
宁折不弯。
还力气大。
沈琛走在前面,我才知道陆时这房子看似简陋,实在暗藏玄机。
我的“熟”,是放了大话。
凭赵海潮的力气,独自押送昏倒的陆淳不成问题。
关上暗门后,沈琛领我绕回露台,“林小姐,我长话短说。赵警官的太过正直,放手把陆淳交给他未必是好事。”
我点头,“嗯。”
陆时会认罪,是开庭前一秒传达给沈琛的。所以他在庭上的震惊是真,不过延时了。
沈琛比我知情很多,比如陆时进警察局是拖延时间,最重要的是想保证我和孩子们的安全,其次就是为了放松对方的警惕。这样,明里的沈琛,暗里的某些人,就可以捕捉到对方更多的破绽。
陆时不告诉我,最主要是希望我不要涉险,其次我的真情流露会让对方更为得意。
比如今天主动找上门的陆淳。
沈琛带赵海潮跟踪陆淳,就是等着他得意忘形。他暴露得比预料中快,沈琛也达到了目睹——让赵海潮知道,陆淳及他身后的人是有罪的。
当然,沈琛录下了陆淳那段狂妄之语,但它不能作为扭转乾坤的关键。就像陆淳狡辩的那样,它很容易被驳回。
沈琛赢得赵海潮的信任,就是为了让这个铁面无私的赵警官可以参与他们的计划——囚禁陆淳,放出他认罪的消息,找个替身偶尔露面,让他那边还藏在暗处的人按捺不住、狗急跳墙。
陆淳暴露得太多,让赵海潮瞬间决定信任沈琛和陆时。
由此可见,赵海潮真是个认死理的人。他永远站在他认为是正义的一边,为了抓到犯罪嫌疑人,他也可以灵活变通,运用一些手段。但他就是太在意是非对错了,很可能挖出一些对陆时不利的消息,他依然会咬着不放。
事已至此,我没空气他对我的隐瞒。
我只希望这一场风波可以过去,陆时能回到我们身边。
想到赵海潮的隐患,我放沈琛走,“沈琛,你赶紧去你们约定的地点吧。除了配合你们演戏,我还需要做什么?”
沈琛摇头,“不出意外的话,陆时很快就会出来了。”
演戏就要演足。
撼动了最顽固不化的赵海潮,再用一段录音去说服其他警-务人员配合演戏让幕后罪犯落网,想必不是困难的事。且以陆时的势力,不是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没几个赵海潮会不顾前程、死活,义无反顾地抓他进警察局的。
“行,我等着。”我回,“你走吧。”
沈琛冲我点头,扭头离开。他没走那个九曲连环的暗道,而是从正门走。以他的本事,绕晕再甩掉跟踪的人,小菜一碟。
事情倏然有了转机,我心情好转,掏出手机打给青黛。
几分钟前,我人生到了低谷。
现在,又渐渐好起来了。
有些奇妙。
隐隐中我似乎有这个预想。
在我心里的陆时,到底是无所不能的。
*****
“妈妈,妹妹是不是又长大一点了?”小枣写完作业,奔到婴儿床前逗弄小包子。
好不容易哄好女儿,我抱本书看放松。这些天,我时刻关注陆时案子的动态,也和苏唯一、沈琛和赵海潮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腾出时间还有一点残念想让林氏回到我手里。
展延之没醒,陆时没出来,陆衎没动静,沈琛和赵海潮囚了陆淳也还没结果。
除了我可以做到陆时希望的“好好在家里陪孩子”,一切似乎都是原样。
每天轻松的时间,也就这个把小时了。
听到小枣的话,我合上书本,“是啊,盼儿想快快长大,陪着哥哥呢。”
他鼓起圆润白皙的脸蛋,渐渐染上绯红,信誓旦旦,“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我会很疼很疼妹妹的!”
我摸摸他的头,“妹妹这会睡着了,要不你去书房练练毛笔字?”
小枣瘪瘪嘴,“那好吧。”
自打陆绍世离开,小枣就会练字这事特别上心。虽然这几天没那会勤快,但也逐渐养成了习惯。
他一步三回头,终于走出卧室。
我起身,走到盼儿跟前,细细端详她的睡颜。水嫩的、吹弹可破的皮肤,她现在可是最水灵的时候,也看得出漂亮了,基本上谁见都会夸一两句,算是享尽万千恩宠了。
她偶尔也会有让我摸不着头脑的哭闹,我心里觉得她是想陆时了。
可我没办法让她见陆时,只能用各种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到底忘性大,小包子闹个十来分钟就忘了,砸吧砸吧嘴跟我要奶喝。
可我不是小包子,我一直记得。
自从听沈琛说陆时会回来,我就盼着他。一分一秒流逝,都在切割我的希翼。
出神许久,我交代江姨照看一下盼儿,我进浴室洗澡。
热水当头浇下,烫得我躲开,受灾的肩上顿时泛起薄红。
我忙调试温度。
想起陆时,我不自觉地恍惚,没注意这些小细节。
滚滚的热水,聚起腾腾的白雾。
“妈妈,不好了!”小枣突然“啪啪啪”敲浴室门,“坏人抢走妹妹了!”
什么?!
我吓得不轻,却还是回孩子,“小枣,你别急,妈妈就出来!”
说话间,我顾不上身上腻滑的泡沫,扯过浴巾围在身上,随后快步跑出去。
小枣脸颊红透,眼眶更是一圈红,“妈妈。”
听到小枣的哭腔,我心都碎了。再环顾四周,确实不见盼儿和江姨,我更是心急如焚。
我揉了揉小枣柔软的发顶,“小枣,别急,妈妈在呢。”
话虽如此,但我心里也没底。
不是有人在保护我们吗?
为什么之前斗得要死要活没事,偏偏要在现在?
难道是陆淳被囚禁、被“揭发”,那些人坐不住了?
为什么要冲盼儿!
冲我啊!
“他们去哪了?”我问鼻头开始泛红的儿子。
他吸吸鼻子,“出去了,逃出去了。”
我匆匆安抚小枣,侧过身跑出主卧。
才推开门,我就看到许久不见、站如青松的陆时。
他头发没怎么长,短短的尖茬子竖着,更加衬他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许久不见,他眼神里都开始溺着温柔。
可我没有沉醉其中。
我后退一步,“你骗我?”
小枣屁颠屁颠儿跑出来,“妈妈,你别生气……”
“妹妹呢?”
小枣说:“妹妹在我屋里呢,今晚我来照顾妹妹。妈妈是爸爸的,爸爸是妈妈的。”
我冷冷剜了一眼陆时,“你教的?”
不登陆时回答,小枣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有,爸爸没有教我。小枣无师自通的……”
我笑里藏刀,“小枣,你告诉我你偷偷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小枣腿下抹油,一溜烟跑远,“爸爸妈妈,我去陪妹妹了!”
我拿他没辙,身上腻-腻-滑-滑的,推进主卧,反手把门给锁了。
没错,我千盼万盼就是盼着陆时回家,无罪释放。
可这不意味着他可以用女儿的安慰跟我开玩笑。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有点生气。
反正他已经回来,来日方长。
今晚,就让我把他锁在门外吧。
折回浴室,我扯下浴巾,冲洗黏在身上的泡沫。
我还是低估了陆时。
寻摸着睡衣时,我发现了在立体镜里看到了陆时。
他站在浴室门口,就那么看着我。
“为什么回来不好好回来,非要骗我?”我早就习惯被他看光,淡定套上睡衣,随意绑上腰带。
陆时大步走到我身边,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没有骗你。”
久违的怀抱使得我全身酸软。
可我记恨他的小计谋,曲起手肘撞击他的腹部。
他岿然不动,仍是牢牢抱住我。
“林舒,我只是想你了。”他呢喃般说着,仿佛是个撒娇的孩子。
倏地,我心软了。
无论如何,此刻紧紧拥抱着我,恨不得将我嵌入他怀里的男人,不正是我所爱的男人吗?
我本就没打算跟他动真格,只觉得他气焰太嚣张,想要晾他一晚上。
没想到,一晚上都晾不成功。
我还真是……输给陆时了。
我逐渐放松警惕,让自己软在他炽热的怀抱里。
他再次低声说,“我只是想看到,你也那么想我。”
话已至此,我彻底不想让他睡书房了。
来日方长嘛。
我脸贴着他的胸口,温言细语,“陆时,这回真的没事了?”
“真的。”他回得干净利落、简单明快。
让我相信。
“林舒,我想你了。”伴随他醉人的情话的,是他捧起我的脸颊,落吻在我唇上的动作。
简单的唇与唇碰触,因为许久不做,带给我别样的震撼。
当他探入灵活的舌,我与之嬉戏,诱它深入,而后狠狠咬它。
有多狠?
我下口的瞬间,就尝到了腥-甜的血味。
他愣了一秒,继而捏紧我的下巴,继续与我深吻。
并且,他只守不攻。
哪怕我咬得那么用力,他都没有伤我。
这次,我们之间,是他心软了。
我再一次体会到陆时对我的爱。
有些话不用多问,比如陆时是不是真的因我和孩子们受到威胁。
我心里知道就好。
其实,我应该再对他好一点的。
此话一出,我敛好竖起的刺,化成一泓春水,变成他所需要的模样。
拥吻间,腰带蹭掉了,心防也崩塌了。
汗水淋淋的他,伏在我身上的他,禁欲般喊着我的名字的他,都是迷人的。
或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趁他伏在我身上缓解,我猛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陆时刚从牢里回来,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他基本上是我的精神支柱,他回来,我稳定,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我们似乎都有点“不务正业”。
头两天,我和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没羞没躁。
好像把后半辈子的亲热日子都要过完。
很多情况,陆时耳朵在听电话里的秦淮说话,嘴巴就在我身上造作。
苏唯一破天荒打电话给我时,我好不容易哄好备受冷落的小枣和小包子,准备跟陆时鸳鸯浴。
说是鸳鸯浴,我泡在水里等他,他还留在书房开很重要的视频会议。
若非他和我肩上都有责任,我们在精神层面上的久别重逢后,真能醉死梦生过去。
“苏唯一,怎么了?”
他说:“林舒,赵海潮不方便打这通电话,所以让我代为转告。陆绍良去警局认罪了,目前还不清楚他真是幕后人还是为了替儿子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