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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予裳沉声问道:“此处并没有鬼,你非要说有鬼,鬼在何处?”
清韵张了张口,咽喉动了几下却一字也吐不出来,仿若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她的手也失了气力,堪堪抬起又落了下来,之后,她在陆予裳怀中浑身抽搐起来,片刻之后,竟昏死过去。
陆予裳无法,叫了个丫鬟来帮手,俩人好容易才将清韵弄回了房中,在床铺上放平。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施大夫由一个丫鬟领着匆匆而来。
他将清韵检查了一番后道:“不过是磕破了额头,并无大碍,这伤口瞧起来吓人,但却不深,敷上几回药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陆予裳在旁边道:“那就好,劳烦大夫了。”
施大夫将清韵的伤口仔细包了又开了几帖药,突然道:“陆小姐可否让老夫把一把脉?”
陆予裳不好推辞,拉起一点袖口,将手伸了过去。
施大夫手指搭在脉上,半晌才松手道:“陆姑娘你脉象平稳,半点不像几日前垂死之人。”
“许是上天垂怜罢。”陆予裳将手收回来,含笑道,“又或许是我命比较硬,阎王爷懒得收我。”
施大夫知晓陆予裳不过是拿话糊弄他,但他也瞧不出半点异样,奇道:“那日你分明死透了,尸体都下了葬了,怎地能活过来······”
突地,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盯着陆予裳的双目,问道:“你莫不是用了假死药?”
“假死药?”陆予裳诧异道,“却原来这天下真有假死药么?我还以为不过是话本中杜撰的。”
看这反应,陆予裳确实是不知假死药的存在,施大夫眼神柔和起来,叹道:“陆姑娘你历了两次大难而不死,必定是有福之人。”
话音落地,施大夫将自己的医囊收拾了,便要告辞。
陆予裳命一个丫鬟付了诊金又亲自将人送到门口,才回到清韵房中。
清韵仍旧昏睡着,但即使是在昏睡中还半点不肯放松——牙齿死死地嵌入下唇,双掌也握着拳。
陆予裳低语道:“你可真的瞧见鬼了?”
她之前听闻清韵道有鬼,便立刻想起来谢鸢,被困在棺中那日,谢鸢曾许诺要将她救出来,她却先一步被于淮菁所救,再之后就因与常祺一万两银子的案子入了狱,又被刘舍陷害去刑场走了一遭,这期间谢鸢并未出现过。谢鸢付了她三百两银子为他做一件事,就此消失了并不合理。但若真是谢鸢,她附了“陆予裳”的身被困在棺中时,她是能瞧见谢鸢的,没有方才就瞧不见了的道理。且谢鸢不过是只小鬼,哪里能在大白天的现身?
陆予裳想了一通,心忖:应是清韵撞破了额头,撞得糊涂了,以为自己瞧见鬼了罢。
忽地,她的手腕子被一物紧紧扣住了,她一惊低首看去,却是清韵。
清韵半睁着眼,目中无神,手上气力极大,抓得陆予裳的手腕生疼,但不过须臾,又松了去。
陆予裳抽出手,站起身来,看了眼又陷入了昏迷的清韵,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站着陆映雨,陆映雨见陆予裳出来了,低声道:“清韵如何了?”
陆予裳回道:“无事,不过是皮肉伤。”
陆映雨点点头,展颜道:“姐姐可是饿了,要用些吃食么?”
陆予裳被这么折腾了一通,倒也不饿,但仍摸了摸肚子笑道:“确实有些饿了。”
陆予裳跟着陆映雨去了饭厅,陆夫人正端着一碗灵芝猪骨汤喝着,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道:“方才可是出什么事了?我歪在床上方要合会儿眼,隐约地听见了尖叫声。”
陆映雨正要答话,陆予裳不着痕迹地拍了下她的小臂,上前一步笑道:“阿娘,是清韵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头,已经找施大夫瞧过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陆夫人蹙眉道,“近日诸事不顺,得空了得去寺里烧烧香去去霉气才好。”
陆予裳颔首附和道:“选个吉日,我陪阿娘去罢。”
陆映雨走到陆夫人身边问道:“阿娘,你还要再添一些么?”见陆夫人摆摆手,她又道:“再几日就清明了,去烧香时采些艾叶来做些清明团子可好?”
陆夫人回道:“那是极好的,多做一些,祭拜你父亲时用得上。”
说罢,陆夫人登时垂首沉默起来,仅手指执着白瓷调羹在灵芝猪骨汤中荡了几下,又勉强用了几口,便回房去了。
“阿娘。”陆映雨唤了一声,立在原地呆愣住了,少顷,她侧首朝陆予裳道:“阿姐,你要喝灵芝猪骨汤么?粥方才也熬好了,加了土鸡和菌菇,或者我命厨房去做几个小菜?”
陆予裳不挑嘴,在饭桌前坐了下来道:“随意罢。”
陆映雨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亲热地道:“阿姐稍待我去厨房瞧瞧。”
这陆夫人是陆先生的续弦,但由方才陆夫人的神情瞧来,陆夫人和陆先生感情不差,据闻“陆予裳”的生身母亲也就是陆先生的原配过世足有七年,陆先生才将陆夫人迎进门。
不一会儿,几个丫鬟将吃食一一端了上来,灵芝猪骨汤,土鸡菌菇粥,枣泥糕以及一盘醋溜白菜在陆予裳面前一字排开。
陆予裳入狱时陆夫人虽送了几次吃食,种类不可谓不丰富,但她吃时都已冷透了,眼前热气腾腾的食物看起来真真是可爱万分。
她执起调羹先是用了灵芝猪骨汤,又去喝土鸡菌菇粥,这俩样热得很,从口舌滑入胃中,十分舒适,使得她的情绪安定了下来。常祺死活要讹诈的一万两银子,不知在何处的谢鸢,自己可能会被揭穿的身份,未卜的前路,以及救了她两次的于淮菁苍白的面色,种种忧虑似乎都飘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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