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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陆予裳得知清韵转醒便匆匆起身穿衣，天色尚早，只天边一角透出点光亮。
陆予裳推门而入，还未开口，却听清韵尖叫道：“大小姐，你背后有黑影，是鬼，是一只鬼！”
有鬼？陆予裳一惊，顿时浑身皮肉紧绷，回身去看，哪里有鬼，站着的分明是陆映雨，想是方才陆映雨的影子被清韵错看成鬼了罢。
陆映雨朝陆予裳无奈地笑道：“却原来我就是那只鬼。”
陆予裳快步走到清韵床边以手探了下她的额头，清韵并未发热，她将手收回去，温声道：“清韵，是映雨，你瞧错了。”
清韵突地坐起身来，向着陆映雨的方向望去，双目圆睁，面色发白，她的脖子伸得极长，像是被一物拉扯着一般。
被这么盯着看实有些惊悚，陆映雨直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根根直竖，她缓了口气，嘴角略略弯了下，后退了几步，退至方才清韵尖叫着有鬼之处，道：“你方才瞧见的黑影可是我的影子？”
陆予裳侧首去瞧，陆映雨的影子伏在地面上与旁边松树的影子纠缠在一处，形状颇为怪异。
清韵死死地盯着那片影子一言不发，双手绞着被面，浑身细细地打着颤。
清韵的住处算不得大，一床，一桌，一凳已有些拥挤，因现下无一人言语，这不大的住处被诡异的寂静填了个干干净净。
但转眼的功夫，这寂静却被裂帛之声打碎了去，脆弱的被面已然被清韵的十指抓破了，十指抓破了被面尚且不够，又嵌入掌心，掌心破了皮，破口渗出血来将微微发黄的棉絮染红了两小块。
见状，陆予裳伸手去掰清韵的十指，但手指却不知为何钢铁一般，半点不松懈，一个用力过猛，她竟生生将清韵一根手指折了去，骨骼裂开的声响清清脆脆的，打在耳边却格外可怖。
清韵仿佛毫无痛感，扫了陆予裳一眼，又去瞧陆映雨和松树的影子。
陆映雨颤声道：“大姐，清韵她似乎······”
还未待她说完，清韵咳嗽了两声，咳嗽过后，她像是醒透了，扫了眼陆予裳和陆映雨疑惑地道：“看天色不过卯时，两位小姐来我房中做甚么？可是有甚么要吩咐的？”
陆予裳和陆映雨互相瞧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瞧见了展露无遗的惊色。
清韵这时才觉出疼来，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方才可是发了噩梦了？连手掌心都抓破了。”
她本是看着掌心，陡地发现右手食指有些古怪地下垂着，伸手碰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半晌才喃喃道：“我这根手指是如何折的？”
陆予裳歉然道：“你之前失了神志，抓破被面也就罢了，掌心也破了，我想把你的手指掰开来，一时不慎竟弄折了。”
“原来如此。”清韵体谅道，“疼是疼了些，不过大小姐也是为了我好，不是故意为之，这点疼算不得什么。”
陆予裳定了定神，柔声道：“清韵你还记得你昨日说过的话么？你说你看见一只鬼从我窗缝中钻进去。”
清韵抚着额头回忆道：“我只记得二小姐命我来问问大小姐你是不是要用膳，我走得急了，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磕在了腊梅的花盆上，当时觉得疼得很，勉强撑着走到房门口，但有没有鬼从大小姐你窗缝中钻进去我确实不知。”
“也就是说你并不记得你昨日说过有鬼一事？”陆予裳正色问道，“你只记得你走到了我房门口？”
清韵笑道：“这青天白日的哪里会有鬼？大小姐你可不要吓唬奴婢。”
闻言，陆映雨从门口缓步而入，道：“清韵你应是撞破了头，脑子发晕了罢？”
清韵颔首道：“应是如此罢，我现下头还疼得厉害。”
外头又亮了些，但薄薄的光线只爬到窗台，便失了气力，偶有一阵冷风吹来，将桌面上的烛火吹得簌簌发抖，弹指间，烛光又定住了，明晃晃地打在清韵面颊上，将她的神情照得纤毫毕现，确无一丝作伪，昨日那一通闹腾反是自己发了个梦一般，陆予裳低笑一声，柔声道：“清韵，我昨日在屋内净身，听到一声尖叫推门而出，发现你伏倒在地，撞破了头，你同我说你见到一只鬼从我窗缝中钻了进去，而后就晕死了过去。我请了施大夫来瞧，他道你并无大碍，我放心不下，嘱咐清柔看顾你，若你醒了便向我禀告，我这才匆匆过来。你既无事，我便走了，你歇息罢。”
清韵微微红了脸，道：“劳烦大小姐了，是清韵的不是。”
陆予裳轻轻地拍了拍清韵的背脊道：“你无事就好。”
说罢，她站起身来推门而去。
陆映雨跟在陆予裳后头，俩人走得远了，陆映雨方出声道：“府内莫不是真的闹鬼罢？”
陆予裳回首笑道：“映雨，你方才不是说清韵是脑子发晕看差了么？”
陆映雨停下脚步，立在一株含苞待放的桃花树下，盯着陆予裳的背影，心忖：许是真闹了鬼了。
陆予裳去查看了清韵所说的那盆腊梅，紫砂的花盆上果真有一点血迹。
又过了几日，清韵额头的伤口已结了痂，食指还未好，只做些轻活。
之前凄厉的尖叫和满面的鲜血似乎远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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