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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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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厢,容月刺伤常祺一案,因无旁证,且双方各执一词,最后,姜掩月判容月入狱五日,又罚了翠香楼一百两银子,才好容易安抚了常祺。

    结了案子,姜掩月便着手调查陆府的失火案。

    火是从陆府后门所起的,陆府后门很明显有干草焚烧的痕迹,显然失火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那纵火之人是谁?

    这场火中,陆府死了俩人,是谁害死了这俩人?

    失火案还无头绪,外头却有击鼓声传了进来。

    姜掩月坐在内堂,听着急促的击鼓声,用力地按了下太阳穴,扬声道:“万飞,去瞧瞧是谁在击鼓,可是有甚么冤屈。”

    他自到了缃城赴任便未过过一日安生的日子,可不要再出什么大案子才好。

    他站起身来,回房中换了身官服,方要出门,却听得万飞在外头恭声地道:“大人,是阿苏在击鼓。”

    阿苏?

    阿苏不是失踪了四日了么?

    他受于淮菁所托寻了阿苏四日都未寻到,这阿苏是去了何处?

    又怎地要来击鼓?

    可是这四日出了甚么事?

    姜掩月觉着越发头疼了,一推房门,道:“万飞,去带阿苏进来。”

    万飞应诺,匆匆而去。

    姜掩月慢条斯理地伸手抚过发冷的官服缎子,才一脚踏了出去。

    姜掩月高坐在桌案后,打量着阿苏。

    这阿苏失踪四日,竟消瘦了不少,发丝凌乱,发间甚至还夹杂着枯叶,衣衫勾破了几处,现下跪着,瞧起来甚是可怜。

    姜掩月问道:“阿苏,你为何击鼓,可有何冤屈?”

    阿苏以袖子抹了把脸,气愤地道:“我要告常祺!”

    “常祺?”姜掩月疑惑道,“常公子和你这四日的失踪有何干系?”

    阿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好容易才平静下来,吸了口气道:“那日,少爷用的药材不够了,我便上街去了药铺,未料想,却碰到了常公子在同人商量要如何放火······”

    姜掩月闻言一惊,打断道:“莫非陆府的火是常祺放的?”

    阿苏颔首道:“是常祺亲手放的。”

    但同一时间,常祺分明在翠香楼轻薄容月,又被容月用蜡烛台的尖钉刺伤了手,如何能分/身去陆府放火?

    姜掩月蹙眉道:“阿苏,你可瞧清楚了?放火之人确实是常祺?”

    阿苏肯定地道:“确实是常祺。”

    姜掩月见阿苏无半点作假之色,心下不得其解,朝万飞吩咐道:“去传淮菁,陆予裳和常祺来。”

    说罢,姜掩月复又问道:“放火之人确实是常祺?”

    阿苏答道:“确实是常祺。我那日听闻此事,本想回府禀报少爷,却不慎被常祺等人发现了行迹,因此被绑了去。那常祺带人去陆府放火,我就被绑在边上。放完火,他就吩咐其中一个小厮去城外将我杀了,马车出了城,却未想竟碰到一伙贼人,将我俩逮了去,我是谎称要去替他们寻个漂亮姑娘才逃出来的。”

    说着,阿苏后怕得面色登时白了,惊恐地道:“这伙贼人着实吓人,一听我俩身无财物,便想将我俩充作食物,以备······以备饿时杀了来吃,他们的老窝里还有无数的人骨头,怕是······只怕是已被他们吃了不少人。”

    缃城近处从未听闻过有这样一伙贼人,莫不是从别处来的?

    又或是阿苏在撒谎?

    姜掩月试探道:“你可知那些贼人姓名?”

    阿苏摇摇头道:“我整日被绑在马车中,哪里知晓他们的姓名。”

    说话间,于淮菁以及陆予裳已到了。

    于淮菁手杖点地之声,令阿苏觉着安心了下来,他向着于淮菁磕了个头道:“阿苏回来了,劳少爷挂心了。”

    万飞只告知于淮菁同陆予裳赶紧去县衙,并未多作说明,便匆匆走了,现下于淮菁听得阿苏的声音,心中惊喜交加,他疾步循声而去,在阿苏面前站定,又俯下身来道:“你回来了就好,我还道你出甚么事了。”

    陆予裳立在原地不动,细细地瞧着阿苏,阿苏的形容让她疑惑不已,这阿苏失踪四日,为何变作这般模样了。

    且阿苏失踪的时间实在太巧,恰巧就在那日陆府起火,恰巧就在那日常祺被容月刺伤。

    这阿苏的失踪可与这两件事有关?

    陆予裳还未理出个头绪,却听闻堂上的姜掩月道:“陆姑娘,阿苏指认是常祺放火烧的陆府。”

    常祺放火烧陆府?

    是因为她不肯就范嫁他为妾?

    还是因为被于淮菁以缸瓦窑白釉刻莲瓣纹瓶为宫中藏物所胁迫,只得撤了案子,放她出来,因而心生不满?

    但转瞬间,她又想到了一处疑点,若是常祺放的火,那他那日是如何去的翠香楼,如何轻薄的容月。他分明在翠香楼耗费了不少时日,哪里能得闲去陆府放火?

    陆予裳仰首问道:“姜大人,确是常祺本人放的火?而不是他派人放的火?”

    姜掩月点点头,对阿苏道:“阿苏,你将经过同陆姑娘说一遍罢。”

    话音落地,常祺的不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万飞,你老小子,搅了老子我的好眠,可别是为了甚么鸡毛蒜皮的破事,莫不是要把容月姑娘之事再审一遍罢,本公子可是受害者······”

    常祺话还未说完,人已入了公堂内,万飞则跟在他身后。

    他见姜掩月坐在堂上,嬉皮笑脸地道:“姜大人,我真没有轻薄容月姑娘,是容月姑娘她······”

    姜掩月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常祺,你先瞧瞧堂下跪着的是何人。”

    常祺应声将人打量了一番,那人发丝乱得不成样子,他死活认不出是何人,索性用金边折扇撩起一片乱发瞧了一眼,方道:“呀,这不是于公子家的阿苏么?怎地变成了这般模样,遭贼了,还是想占美人的便宜反被人揍了?”

    他呵呵地笑了两声:“姜大人,这阿苏成了这般模样与我有何干系?大人你传我作甚么?”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阿苏悲愤地指着常祺道:“常祺你丧尽天良,你轻薄陆姑娘在先,讹诈她在后,害得她入狱不算,还要放火烧她全家······”

    “哦?”常祺抠了下耳朵,奇道,“我待陆姑娘赤诚一片,连聘礼都是全缃城最高规格的,她不愿嫁我,我也就作罢了,你说的事我样样都未做过,你可勿要污蔑我。”

    阿苏突地暴起,抡起一拳直直地打在常祺面上。

    常祺被打得后退了几步,两管鼻血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他抬手捂住鼻子,气急败坏地道:“姜大人,这阿苏公堂之上,竟敢伤人,若是出了公堂怕是要杀人了!”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无辜受伤,委屈得很,瞥了眼于淮菁,道:“姜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听闻你和于公子有些私交,但切不可包庇······”

    姜掩月手中施力,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常祺方安静下来。

    姜掩月长得一团柔软,这一下却拍得连桌案都几乎要震碎了去。

    他揉了下手掌,放软声音道:“阿苏,方才是你的不是,你先向常公子致个歉。”

    阿苏瞪了常祺一眼,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这一眼像是要将他连皮带骨都吃了一般,常祺觉得不舒服极了,方要开口,却听得于淮菁轻柔地唤了一声:“阿苏。”

    阿苏无奈地望了于淮菁一眼,道:“常公子,方才是我的不是。”

    常祺故作宽容地摆摆手道:“奴才不懂事,哪里能怪罪奴才,十之八/九是主人自己没有教养。”

    “你······”阿苏气得倒抽一口气,右手发起痒来,握成一拳。

    于淮菁半点不动怒,含笑道:“姜大人,还请继续审案罢。”

    姜掩月点点头道:“阿苏,你将经过细细地说一遍。”

    阿苏平息了下怒火,道:“四日前,我上街买药,听闻常祺以及几个小厮要去陆府放火,正要去回禀少爷,却一时不慎,被常祺等人发现了去,常祺命人将我绑了,而后带着我去了陆府,他们在后门叠了一堆干草,接着点了火,我在旁挣扎不已,这常祺却道,‘谁让陆予裳那个婊/子要于淮菁个瞎子,也不跟我,死了活该,可别烧得半死不活,毁了脸才好。’他说完,又命旁人多加些干草。”

    陆予裳听得后背的伤都疼了起来,这疼痛又从后背蔓到四肢百骸,把她的掌心都濡湿了去。

    她立刻想起了陆映雨的那张脸,颜色怪异,凹凸不平,陆映雨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如此轻易地被常祺毁了去。

    ——因为她,被常祺毁了去。

    蓦地,温热适宜的一双手将她的一只手拢在了掌中,她从自责中回过神来,侧首去看双手的主人,于淮菁的双目虽是一贯的空茫,但陆予裳却仿若从其中窥见了一丝担忧,她勉力勾唇笑道:“我无事,你莫要忧心。”

    于淮菁柔声道:“我知你无事,不过是想握一下你的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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