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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嘉月推门进会议室的时候，容和地产的律师团队已经十分规矩的坐在了对面。
三个人，坐成一排。
最中间的有些年纪，西装穿的十分标准，看上去应该和老阎王属于一个类型，难搞。
左边的带着金丝边框眼镜，年龄看上去也有四十几岁了，但是神态动作却透着一点紧张。
右边的西装穿的最随意，衬衣最上面两个纽扣没有扣紧，袖口还往上弄了一点，透着点痞气，虽然和他们都坐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律师特有的那种感觉。
陶嘉月嘴角抿了一下。
目光在最右边的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开始读自己当事人的要求。
虽然当事人不同意调解，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简单的走一下的。
和预料的一样，容和地产给出的调解条件非常丰厚，甚至比陶嘉月想象的还要再丰厚一些。
陶嘉月内心叹了口气，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的拒绝了。
坐在中间的律师一愣：“陶律师您确定听清楚我们的条件了么？”
陶嘉月点头。
对方律师将笔敲了敲桌面，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陶嘉月。
三个成年男人将这样的目光投过来，而陶嘉月却丝毫胆怯都没有，十分平静的回视过去。
“当事人不愿意调解？”
中间的那个律师很快就推断出了结论。
陶嘉月不说话。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对方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陶律师，您应该很清楚，这种案子就算告上法院，容和地产败诉了，你的当事人很难得到比此时更好地补偿了。”语速变快，明显态度变了。
陶家月依旧沉得住气：“我想我的当事人想要的并不仅仅是物质补偿而已。”
王晴之所以非要闹到法院上去，根本不是因为实习期间的时间长度问题，而是自己在正月里突然被辞退的问题。
陶嘉月想过，她不是真的不想要调解，而是她想回去继续工作，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容和地产不可能再让她回去了。
王晴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而对方律师也很清楚这一点。
“你的当事人是因为私人原因被辞职，这一点容和地产是不可能再要她了的。”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最右边的人突然开了口。
语调平缓，说话的时候旁边两个人都下意识看了过去，态度恭敬。
王晴经常在工作时间无辜消失，迟到早退也是经常。
最后她在除夕夜本应该轮到她加班的时间点却擅离岗位，导致错过了一个重要客户的电话，所以她的经理忍无可忍，第二天将她开除了。
陶嘉月联想到之前秦勋说的话，秦老大最近要回来了。
她脑子一转，对着右边的人点头：“我想我的当事人也很清楚也一点，秦总。”
右边的人眉眼一抬，透着短暂惊讶。
秦帅，秦老大。
容和地产董事长，秦家实际当家人。
秦老大还没料到自己的角色扮演游戏这么快就被识破，他颇为好奇：“陶小姐是怎么发现的呢？”
“我相信贵公司律师团队的职业素养。”陶嘉月毫不客气。
一般律师在说一件事的时候，更喜欢用限定词，宁愿用“很难”也不愿意用“不可能”这样的绝对肯定词。
游戏gameover，秦老大觉得没了意思，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你们继续。”
·
出了会议室，他就给死党沈绎心打了个电话。
“沈绎心，你不厚道啊！”
沈绎心此时正在帮陶小弟选歌，顺便安慰安慰陶小弟的紧张情绪。
“哪里哪里，比起你我还是很厚道的。”其实沈绎心压根不知道秦老大这话是在说什么，也就大概猜测一下可能是秦勋告状，说自己抢了他前女友之类的。
“之前我就纳闷，这个陶嘉月和你到底有过什么关系？”秦老大追问，“上次秦勋失恋醉酒，你听见他喊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就有点惊讶。等我出个差再回容和，你就和这女的搞到一起去了？你别和我说是巧合啊！”
沈绎心走了几步，故意和陶小弟拉开点距离，防止他听到电话里的内容。
他将电话从右手换到左手，微微握紧。
目光也收了些，半眯着，似在回忆。
那次秦勋失恋醉酒，说道自己追了好久的女神，刚谈没多久就要分手。
本来沈绎心和秦老大都不拿秦勋这话当回事，不就是段露水姻缘，秦勋从小到大都不知道有过多少个女朋友了。
但是时隔几年再听到“陶嘉月”这个名字的时候，沈绎心很惊讶，自己竟然还记得当年这个素未蒙面的人的名字。
“你应该问我，将来和她会有什么关系。”
沈绎心挂了电话，突然心情很好。
·
秦勋原本是想等陶嘉月开完会后请她吃个饭的。
但是蹲在会议室门口非但没有把陶嘉月等过来，反而等来了秦老大。
最后秦勋被秦老大提着耳朵，当着全公司职工的面，扔进了秦boss专属办公室。
“哥，你下次在人面前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你还要面子？你都把秦家的面子丢到太平洋去了，还指望我给你捡点回来？”
秦勋不敢大声怼回去，只小声说：“我丢你什么面子了，一年又不见你几次。”
秦老大去年一直在外出差，隔三差五的根本见不到人。
“听你这话……？你想哥哥我了？！”秦老大立刻一勾，把秦勋搂在了怀里，笑的痞气十足。
“你你你！”秦勋莫名感觉自己被自家哥哥调戏了，“你给我放手！”
·
等秦勋从办公室和秦老大斗智斗勇，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觉得自己在斗智斗勇后，本以为陶嘉月早就离开了，却在楼下大厅看见她笔直的坐在那里的身影。
“嘉月！”秦勋乐呵呵的跑了过去，“怎么还要工作么？”
陶嘉月将手里正在翻看的文件合了起来：“没有，在等你。”
秦勋一听这话更激动了，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来。
陶嘉月这才发现自己这句话给他造成了误会，咳嗽了几声，又继续说：“我想谢谢你帮陶小弟微博转发和抽奖的事情。”
陶嘉月将刚去商场买的一件衬衫递了过去。
她很清楚秦勋衬衫的尺寸、品牌、喜好。
一件衬衫，价格也刚刚比抽奖的价格贵那么一点点。
秦勋却没听出来陶嘉月的意思，挑眉一问：“你帮我买衣服？”
不是“送”、不是“谢”，而是“帮”。
“算是小弟给你的谢礼。”陶嘉月只能把话说的更清楚明白了。
可惜，秦勋还是没听懂。
他从袋子里将衬衫拿出来，当场就拆了包装，然后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好久，如果不是环境不允许，估计秦勋都要直接穿上身来试试了。
“还是你懂我。”
秦勋很满意这件衣服。
“秦勋。”陶嘉月却突然严肃正经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秦勋疑惑。
“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陶嘉月语速很快，甚至话里不带有一点感情。
她不信秦勋听不懂刚刚她说的话的意思，她不想看到秦勋明明懂了却装不懂的神情。
秦勋将衬衫从身前放了下来，他深呼吸一口，将衬衫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目光狠而疯狂：“陶嘉月，我还不够喜欢你么？”
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不可能？
陶嘉月将衬衫拿起来，重新整理好，放回包装里。
她的指尖竟然在微微发抖。
陶嘉月抬头又看了一眼秦勋，发现他并没有注意到。
衬衫叠好之后，陶嘉月盯着包装又看了很久，觉得这件衣服未来的宿命也不会怎么好。
如果不被秦勋扔进垃圾桶，那么也就带回家仍进衣柜里，从此不见天日。
“不够。”陶嘉月双手将袋子重新递了过去。
秦勋错愕；“不够……喜欢你？”
陶嘉月点头：“我们都不够，放手吧。”
要是换成前几次，说完这句话陶嘉月就潇洒走了。
可是这一次，陶嘉月站在那里，继续等着秦勋的问题。
她能想象秦勋还要再问什么，为什么不够，从哪里看出来不够，怎么就不够了呢。
很多人的行为出格，并不是为了从出格的行为之中获得快感，而是想要通过这样的行为获得别人的关注。
秦勋就是后者。
秦家所有人工作都忙，小儿子一天到晚都在干嘛，没有一个人关心。
秦勋从这样的淡薄感情志宏，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嚣张的富二代，到处惹是生非，就为了吸引家庭关注。
最后，家里给了他一整个律师团队，任凭他飞扬跋扈。
秦勋是陶嘉月的第一个重要当事人，也是促进她职业生涯最主要的人物之一。
所以陶嘉月在秦勋身上投入的时间精力，自然比秦勋律师团队里资深老道的律师们多得多。
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方式，适当的情感目标转移。
秦勋喜欢上了陶嘉月。
秦勋并没有追问任何一个问题，他接过陶嘉月手里的衬衫袋子。
“你说的这些，我一直都知道。”
他难得的平静，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陶嘉月，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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