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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不过我没有在意,在这种地方有这样的感觉应该也很正常。
进大门右转,第一个门写着“尸体画妆间”。
“德富菀”在右边走廊的尽头,这里顺便说一下这个安乐堂,重庆的建筑是中国其他地方都没有的,本来我下车走进去的这层是平街的,照道理说进应该是1楼,但这里实际却是4楼。因为公路地势高,所以这座安乐堂的房子是在公路一边的低地之下开始修建,4楼时正好就和公路处于同一层,这种修法大概全中国都找不到别的地方了,所以外地人都觉得重庆特别具有层次感,而重庆修房子都必须把高地用大的条石砌起来防止滑坡,这东西在重庆也有个专有名词,叫做“堡坎”。这家安乐堂一共四层,每曾大概3-4个可供应出租的灵堂,一共15个,都叫“XX菀”,越往上的租金越贵,我奶奶这个就是最贵的其中一个。
进了“德富菀”,我终于看见了我的爸爸和妈妈,还有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亲人们,老爸沉默的走了过来。“看看奶奶吧”他说。
我们走到了灵堂前面的冰棺处,爸爸揭开了冰棺上盖着的一块红布,那块布上用金线画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图案,还有写佛经一类的什么东西。
奶奶还是哪个样子,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身上穿着蓝色寿衣,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看起来怪异无比。
看了一眼,老爹又把布盖上了,我看了看这里的环境:整个房间大概140平米左右,有大概20多张桌子(用来da(二声)死人子板板)四边都是花篮和花圈,还有个46寸的液晶电视,边上有两个小门,连通两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里有两张床,叫做“家属休息室”。
重庆讲究的是停三天(要摆三天的灵堂)然后出殡火化,我也必须在这个地方待上三天了。
晚上,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了,鞠躬,给钱,然后再说几个节哀什么的,完事。
夜里12点,我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准备到休息室去睡会儿。休息室有两间,一间靠外面有窗户,另外一间在里面,没有窗户只后一个换气扇,我看了看靠窗户那间已经有人了,就准备到里面那间去。
正在我准备进门的时候,老妈却突然走过来把我手拉住了。
“别去这间!”
“怎么了?”
我一头困惑的看了看老妈,却看见她一张恐惧的脸。
“这间房间隔壁就是停尸房!”老妈说到。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进来的时候第一个门看见的是就“尸体化妆间”,然后就是这个“德富菀”,看来这个“德富菀”就和“尸体化妆间”一墙之隔,本来尸体化好了妆就直接装冰棺送到灵堂,但有些人不喜欢和尸体一起待几个晚上,就会选择做“假灵堂”(没有尸体,只是做个样子)所以安乐堂也有个停尸间。
“没事老妈,我还怕那些死了的啊?哈哈”我轻轻一笑,安慰了一下我老妈之后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大概不到20平米,有两张床,我在其中一张上躺了下来。
很困,但是人睡不着,心理暗示其实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如果老妈没告诉我这事我也许根本就不会在意,但是一但你知道你和一堆尸体就躺在你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你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躺了一会儿,中间好像有人也进来了,在我边上的另外一张床上睡下了,朦胧中也没看清楚是谁,只是感觉她穿着裙子,似乎是个女人。
睡到半夜醒了过来,看看表:2点40分,于是我站了起来准备去上个厕所,看了看对面的床,的确睡着一个女人,她面朝里面躺着,盖着被子,一动不动。虽然看起来不认识,不过我也没有在意,毕竟亲戚朋友太多了我也只能认个大概,然后我起身出门。
外面还剩下大概6、7桌人依然奋战不休,老爸也拿着一杯茶观战中,我走出了灵堂去厕所。
这个安乐堂的厕所是在每层楼楼梯的中间(楼梯分两截,厕所在两截楼梯的连接处平台上,分男女但每边也就一个蹲位),我在4楼,直接走到三楼的连接处发现男厕所有人,只好再下一层,来到3楼和2楼的连接处,发现居然也有人!
倒霉!我心里想着,只好下到最后一个地点:2楼和1楼的连接处,这里总算没有人抢位置了。
上完厕所出来,洗手的时候我朝窗外看了看:窗外正是一条很大的阴沟,沙坪坝区的人应该对这条大阴沟很熟悉,说是阴沟其实并不确切,那规模已经抵的上一条小河了,从重庆背后的歌乐山上发源,从地下流过整个沙坪坝,在杨公桥的阳光水城小区那里还形成了个“瀑布”(据说还是该小区一大景观瀑布~~~汗)流入嘉陵江。因为那天下雨,阴沟的水量还很大,传过来哗哗的流水声。
洗好手出来之后却迎面撞上了下来的老爸,他手里拿着黄纸和几柱香。
“怎么跑这来上厕所来了?”老爸奇怪的问到。
“下来每一个都有人,只好跑这来了。”
“啊?我怎么下来没看见有人啊?”
“走了咇~~~”我随意答到,看了看老爸手上拿的东西
“又整点了啊?”
“恩,你也来吧。”
不知道是平常的规矩还是老爸自己定出来的,每个整点都会来1楼给奶奶上三柱香。为什么是1楼?因为现在的文明丧葬原则,烧东西怕引发火灾,所有需要烧的都集中到一楼焚烧,1楼的中间就是专门做这个事情的:这里用水泥在墙上砌出一个个小窗户一样的地方,用纸条写上死者的名字然后贴在最里面,在窗户口上有点土给你插香,下面有个铁的“漏斗”给你烧纸,上面还有个类似抽油烟机的东西给你把焚烧产生的烟气抽走,整个房子都看不见什么易燃物品,算是相当先进,3天办完,纸条也一起烧掉,下一个死者贴上去接着用,循环环保。
于是我和老爸一起下了1楼,这里是最便宜的灵堂地方,走进去以后发现这里也有1家人开了个灵堂在办丧事,可不知为什么,我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那种如同进门的时候的感觉。
那个灵堂的门口有个老太婆趴在桌子上打盹,可能是这家的什么长辈吧。因为丧事同样也要收钱,虽然比婚事好点,但也不会少收,一般由家里公信力比较高的人在门口收钱,这个老太婆大约也是这种人。往里面看了一眼,这家“人气”可比我们那里足多了:整整十几桌人围着桌子激战正酣,还有不少站着看准备“接下”的。有麻将的也有斗地主的,高声大气的吵闹和砸麻将牌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还有几个年轻人男男女女的在一边就着宵夜喝啤酒一边讨论什么事情哈哈大笑,根本没一点灵堂的样子。
瞥了一眼正中的遗像,似乎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这家办丧事大概和办喜事没啥区别。”我笑笑对老爸说到。
“杀猪杀屁股——各家有各家的刀法,人家大概喜欢这样办吧!”老爹也觉得这样的灵堂够“个色”的笑了笑说到。
走到烧东西的地方,点香,烧纸,例行公事。这个时候是凌晨3点,我注意到另外一个小窗口也贴着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祝美缘。
今天只有我们两家在守夜,那么这个名字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热闹的灵堂的主人了吧?这个姓似乎很少见,我听说过的这个姓的人好像就只有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枝山,美缘这个名字应该也是个女人的名字。
名字算很美,可惜按照遗像来看很年轻就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美丽的缘分”了。不过这也说不准:很多贴遗像的明明是个老人却把他年轻时候的像片给弄出来挂着叫人家看了都以为是英年早逝了呢,其实都7、80了,哪个真是“乱披柴”(重庆话,大意为不按规矩做事,乱来的意思)
烧完以后我走到边上洗了洗手,和老爸一起回到4楼,老爸也困的不行了。问我房间里好像还有个空床吧,他就在那里睡了。
每间房间两个床,我记得另外一张床好象有个年轻女人睡在上面的,就给老爹说:“你睡我那张吧,另外一张有人了。”
“哦”老爹答应了一声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又探出头来。
“那有人啊?睡都没人睡过呢!”
“恩?”我也走了进去一看,只有我的铺卧具零乱,另外一张的确没人睡,不但没人睡,而且被子什么的都整整齐齐的,似乎根本没人曾经在上面趟过。
“你是不是做梦了?这那里有人睡过啊?你睡觉中间我还进来看过,这边一直都没人睡。”老爸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