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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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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一触即发

    战争一触即发,对于龙天睿抛却新婚燕尔的娇妻,投身战事之举,在朝堂上下有口皆碑,称赞连连!数日后,龙天睿收拾行囊,准备披挂上阵。

    几万骑兵、步兵皆伫立在城门口,皇帝、太后、各宫妃嫔及朝中各大臣皆在城楼上一路相送,号角嘹亮,气势如虹。

    皇帝气势磅礴地宣誓:“天佑我朝,此次由我古越靖王出战,必定得胜凯旋,耀我古越朝声威!”

    “臣等恭贺王爷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臣等恭贺王爷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

    耳畔磅礴如虹,声势浩荡。龙天睿一身黑色长袍,腰间系着绣样古怪的锦囊,一跃翻身上马,英姿勃发!他回首望着城楼上站立的一排人,敛眸,抬手一扬,大军缓缓前进。靖王府女眷送行直至城外,龙天睿皱眉宣退,容瑾、方娉婷十里相送,掩面哭泣。

    “王爷,娉婷等你凯旋早日归来。”

    “王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必定凯旋得胜!”

    龙天睿转眸,放柔了语调,道:“回去吧!”

    “王爷……”

    “王爷早日得胜回朝……”

    大军行了数十里,为首的将帅龙天睿身旁驰过一匹骏马,马上的青衣男子附耳对龙天睿轻语。末了,只见龙天睿嘴角噙着一丝辨不清的笑意。

    此人正是龙天睿的心腹,暗中安排在小五身边的人。

    “照王爷的指示,一切安虞。”

    他的手下所言的一切安虞,正是龙天睿暗中的指示。小五必定趁他出征之时想方设法逃离他的掌控,纵使身边有他的人严密监控,但依着小五古灵精怪的性情,那些人岂能拦得住?唯有将她牢牢绑在身边,他才能安稳,心无旁骛。

    小五至醒来伊始,便身处马车之上,四周封闭,奇怪的是却每日有人定时送水、送食物!但她身子却依旧软绵无力。

    是夜,小五隔着纱窗眺望着稀薄而撩人的月色,天空中没有一颗星辰,灰暗的月夜下,透着无尽的苍茫。她能够猜到几分,她始终逃脱不了他的掌控,即使他身兼要职也不会放任她!

    “小五,他们说你整日都不曾进食,为何不吃饭呢?”

    小五闭上眼眸,不想理会这个男人,他的声音犹如毒蛇猛兽般直面而来,却不容人逃避!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她指着车门口的位置,冷冷道,翻过身子。

    他握紧拳又松开,依旧温声开口:“我会走,你先吃点儿东西好不好?”他们之间温情祥和的日子总是那般短暂,不是因己便是因旁人!如今,他完全掌控不了她,全天下,不论谁,他都不在乎!唯有她一人,他放不下,舍不得,只能牢牢地将她锁在身边!

    她依旧不言不语,视他如空气般不存在。在她身侧,他无奈叹道:“小五,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我对你真的没有办法,我知道一旦我离开,你必定会想方设法逃离我,待那时,我便再也寻不到你了!自小以来,我从未害怕过什么,也许是没真正畏惧过什么,但是如今,我怕了……”他怕她离开,一去不回头!

    他躺在她的身旁,闭眼闻着她独有的馨香,绵薄如纱的月色下,两人沉默许久。

    “小五,我只想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有些事我亦无可奈何,更不能对你解释太多,小五,信我一次好吗?”

    保护?真是可笑!

    小五冷笑道:“龙天睿,你已经将所有的信用透支光了,如今何谈相信?”他难道不懂,爱已殇,情再也回不去当初了吗?

    爱情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如瓷器般易碎!

    他扳回她的小脸,呼吸急促起来,盯着她如水般灵动却淡然如雾的眸子:“小五,我答应你日后放过相府那些无辜之人!除了离开,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答应!”

    “除了离开,我什么要求都没有!”

    “小五,你难道忘了在相府莲花池畔说过的话吗?难道忘了我们曾经那段开心的时光吗?难道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吗?”

    他不能接受她如今淡漠的态度,仿佛他在她眼中如同过客,并无其他一丝一毫的情愫!

    开心的日子?和他之间的一切?她跟他两年,除了痛苦就是背叛,不是背叛就是算计,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也许有几天短暂而开心的日子,但终究消磨在黑暗阴影里。

    “龙天睿,我司徒画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为了你我倾尽一切,为了你我再次回到这个龙潭虎穴!为了你我失去我的孩子!为了你我一次次陷进算计中!可是你呢?又为我做过什么?”

    他为她做过什么?记忆中他为了她做过的事寥寥无几,甚至屈指可数!

    “小五,你怨我恨我,我都无所谓,但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们都要纠缠在一起,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为何这个男人总是能够说出那么动人的话,却不能兑现呢?!

    “不,我不怨你也不恨你,龙天睿,好好待你身边的人!她们才是最适合你的!”她们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地位,不在乎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不会吃醋,也不会嫉妒!可是她会,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怕自己越来越贪心,她怕自己陷进爱的旋涡里爬不出来,她其实很怕很怕!畏惧得再也没力气去编织那个如同绮梦般的海市蜃楼!

    “小五,别说了,先吃点儿东西。”

    小五望了望小桌上的食物,暗想:食物中必定掺杂了使人无力的药物,她不能用食。

    “龙天睿,我要吃新鲜的蟹蓉包、水晶蒸饺、枣泥糕、黑米粥,别的,我食不下咽。”末了,小五又加了一句,“我饿了,请尽快!”

    龙天睿揉了揉小五的脸颊,便起身穿鞋,穿上外袍温声道:“小五,我策马连夜进城,天亮前必定全部帮你带回来。”

    小五轻嗯了一声,龙天睿微叹。

    果然,天微亮,龙天睿踏着晨露而来,贴在额上如墨般的黑发渗着汗滴。小五视若无睹,眼眸盯着那人手中的大包小包,微微咋舌,这人大概将人家的食物搜刮了个光!

    “可是新鲜的?不新鲜我可不吃!”

    小五故作骄纵,龙天睿却微笑以答:“嗯,刚出炉的,很新鲜,来,慢慢吃。”他跑遍整个城内,看到一处招牌便敲门命人立刻做出食物来,威逼利诱倒也没费多少工夫,但是城内城外相隔数里,想要保证食物新鲜不凉却有些难度,幸好他马术精湛,快马加鞭倒也及时!

    他何时为了一个女子这般煞费苦心?奇怪,他却甘心情愿为她一夜狂奔!

    小五点点头,扯过龙天睿手中的纸袋,刚一打开便传来一阵热气,小五鼻尖嗅着蟹包的香味,咽了咽口水,旁若无人吧唧着嘴大快朵颐起来,根本不管一旁神色略微有些复杂的龙天睿。

    小五暗想,时间紧迫,大概龙天睿应该来不及下药吧!

    三军未到,粮草先行。

    边境传来消息。相府二公子早年钦封为铁骑大将军,一直镇守边关多年,此人性子急躁,却正义凛然,多年安定兴邦,在军中颇具威信!安逸的时光使得战事一旦来临便有些措手不及!

    日升收纳周边小国,以至于军中士气高涨,凭借着骁勇善战的气势直抵古越边境守防。古越边城失守,日升大军直逼沿城一带的另一个城池,攻城之势势如破竹,连着数日便拿下了古越几座城池。日升军队因为御驾亲征,不免势气高涨,气焰嚣张!

    大军越过青山,踏过江河,一月有余,不日便行至边关境内。

    龙天睿与边境的将帅集合之后,便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他其实并没有实战经验,没有真正进入战局,一切不过都是纸上谈兵!战事紧急,众人似乎都没想到,落败得这么迅速!

    龙天睿端坐在主位之上,俯身看向四下,拿起案桌上的一方卷轴,沉声道:“众将士有何良计?”

    司徒义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步至中央,躬身行礼后,开口道:“王爷,明日卑职便领兵杀敌!日升狗军欺人太甚,趁我军不备,偷袭我军!卑职明日定要将它杀个片甲不留!”

    龙天睿抚摸着腰间的锦囊上的绣纹,闻言,不由冷哼一声。

    这人行事冲动,不懂得隐藏真实情绪,根本没把握能够取胜,却在众人面前大言不惭,也许司徒家唯一出挑的便是那个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司徒懿和那个助纣为虐奸猾的老匹夫了!

    “将军可有十成把握能够退敌?”

    “这,这,卑职必将尽全力御敌!”

    “将军既无十足把握,此事便容后再议!”龙天睿敛眸,望着案桌上的兵书与前方紧急来函,道,“本王有一计,与小人斗,不必使出君子之术。粮草历来为征战之必备,先将敌军逼进山谷之中,后方再尽数烧毁他们的粮草,最后再来一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若是擒获敌军主帅也不失为良策!”

    战争中疾苦的只有百姓,若非必须,只要日升愿意归顺求和,签订停战和平协议,倒也能省去不少工夫!

    龙天麟附议:“臣弟请求明日同大军一同出战。”

    月夜,龙天睿主帐中。

    “小五,明日跟我一同去章城,日升国夺取了我古越数座城池,如今气势如虹,我定要亲自上阵煞煞它的威风!”顿了顿,他挽起她的一缕发丝,又温声道,“本来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带着你本不方便,但留你在此,我不放心。”

    不放心?哼,你是想时刻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吧?!

    “龙天睿,今晚你打算让我睡哪儿?”小五打着哈欠,似对龙天睿的话题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龙天睿叹气,这么多日了,她对他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再无往日里眼眸中那种柔情似水,粉妆玉琢般的容颜里写着满满的不耐烦与嫌恶!也许正如习胥所言,她一定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

    “这床榻是临时搭建的,并没那么软和,今晚委屈一点儿。”言罢,他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简陋的床榻上,神色认真。

    有些人,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看他此举,小五心中微微有些苦涩。

    这一夜,小五睡得并不安稳,龙天睿打着地铺睡在冰凉的地面上,寒夜露重,小五非常懊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依旧没办法坐视不理!深吸一口气,她终究还是起身拿起床榻上的棉袍盖在他身上,隔着星光,她打着光脚丫子蹲在地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睡颜。片刻,她便转眸,重新躺回床榻上,冷滞的空气里荡漾着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翌日,大军挥师北上。小五还在被窝里一阵好眠时,那人便将她抱进马车中,四下将士权当不知,睁只眼闭只眼随军起行。

    章城地势,易守难攻,与敌军对峙了不少时日,依旧固守城门,但粮草却成了章城将士的心头大患。守城将军白岩一身墨色战袍,威武不屈地伫立在城楼之上,眺望着城外数十里外驻扎的大片敌军帐篷,真是后方无援军,前方有敌军虎视眈眈!

    多日前,白岩已命人快马加鞭给朝廷派来的援军送去信函,算算日子,约莫就是这两日了!但章城士兵被敌军围困多日,粮已尽,几乎快撑不下去了!

    嗖的一声响,白岩抬眸,倏见城门口城墙上俨然射进一柄袖箭,箭端挂着一张信函。

    “三军未到,粮草先行。援兵已到,只待里应外合,将敌军逼进绝谷一网打尽。”

    话并不多,下面附着一张山谷四周地势图。

    午时三刻,白岩英姿勃发,率众将孤傲地站立在城楼之上。

    双方实力悬殊过大时,可采用迂回战术。强敌便不敌,毕竟敌军不能完全了解章城的地势,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正是如此,敌军才选在城外驻扎,围困白岩,要他挨不住自己亲自缴械投降。

    城外敌军望着城头上面色悲戚举着白旗承认落败的白岩时,日升新帝面上露出了复杂的笑意。这白岩将军倒是铁骨铮铮,若不是为了城中其他将士生机着想,估计他必定誓死不降!想罢,嘴角又露出奸猾的笑意,若是能将此人收服于麾下,日后必然如虎添翼。

    日升新帝轩辕辰,他是个野心勃勃、有雄心壮志的君王,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疆土尽握于手中。眺望诸国,唯一能堪与他匹敌的便是古越国,先帝与古越多年交好,主张和平。而他则不同,天下由能人兼之,他渴望在称帝的有生之年中,一统天下!

    两军主将约定在三日后签招降书。

    “龙天睿,这出将计就计使得真妙!”

    小五悠哉地躺在马车上,朝着对面阅着军书的男人轻嗤道。狡猾的狐狸!话说这个男人并未上过战场,没任何实战经验,不论前方战事多紧急,他依旧面不改色。

    闻言,他从书中抬眸,睨了她一眼,凉飕飕地吐了一句风凉话:“小五,这只是从你那照搬来的一点儿皮毛。”她总想着趁他猝不及防,或者自顾不暇时假意求和,使他失去戒心,然后再逃之夭夭。

    “你!”

    小五怒目圆睁,狠狠剜了龙天睿一眼。

    还有比这厮更无耻的人吗?!

    三日之后,招降书没顺利签订,却来了众多不速之客!轩辕辰并未料到白岩的援军来得这样迅速,这么不动声色!犹如草原上的火星子,一处冒出头来,一点火星子便成为燎原大火!

    面对眼前前后夹击的古越三军,轩辕辰无奈,只得吹响号角宣布拔营后退。

    “陛下,白岩那老狐狸,假意求和,实则是等待援军联合将我军逼退,他们的粮草货源充足,并未短缺!”

    轩辕辰闻言,怒不可遏,年轻俊朗的脸庞顿时青筋暴起,挺拔的身躯气怒得微微颤动,末了,他又沉声问道:“古越老皇帝派来的将领是谁?”

    陈将军抹了抹汗,颤声道:“回陛下,是古越帝的六子靖王!”

    轩辕辰许久不语,据闻此人性格乖张,却博古通今,才华横溢,古越帝不喜欢,但龙天睿在朝臣间却是有口皆碑!他敛眸一笑,也许他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龙天睿并未停止追击,反之将军队分成两队力量,他与龙天麟各指挥一队!

    此局胜得简直精妙绝伦,不损一兵一卒,便成功将轩辕辰的军队逼进绝谷中,山林晨间瘴气丛生,若无食物充饥,又无水源,必定难逃一死。

    龙天睿将之前章城的紧迫情势瞬间扔回给轩辕辰。

    轩辕辰被围困山谷已有五日,弹尽粮绝,他的将士们明显体力不支,支撑不住了。他一日比一日暴躁,想起初见靖王龙天睿那日,他对其嗤之以鼻,但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兵不厌诈,难道能人善战的日升国君不懂这个浅显的道理?”龙天睿与他眸光相对,轻嗤。

    兵不厌诈?此战他的确不够谨慎,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那又如何?胜败乃兵家常事,且败一次又如何?”

    能够坦言接受失败,面对失败,这个人将来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哎,说不上好与不好!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对手,但作为两军的将领,本王不会手软,也不会放过你!”

    轩辕辰冷哼一声,蓝色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却是望着被龙天睿挡在身后的那个娇小得看不到头的士兵。

    “龙天睿,败了就是败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反正他的兄弟甚多,他死了还有人守护江山。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皆是骄傲的同类人!小五有点儿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

    “陛下,战祸从来遭殃的便是百姓,他们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安稳地过日子,风平浪静地度过此生,一旦开战,百姓流离失所,举家逃窜,贫苦者卖儿卖女屡见不鲜,连刚出生的婴儿亦不能幸免!”

    如若能避免战祸,免去百姓疾苦,谁愿意无端起事?

    “敢问陛下,您真正要的是整个天下,还是您手中治理下富庶强盛、百姓安居乐业的江山!”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她眸光能够不偏不倚地直面轩辕辰问话,不过是觉得这个急功近利却勉强够得上正人君子的轩辕辰能够体会她想表达的。

    “你叫什么名字?”轩辕辰一双蓝色的眼眸充满了探求与激赏。

    “过客罢了,何谈名讳!”

    小五言罢,转身倏然离去。

    龙天睿眸光深邃,神色复杂地望着那抹离去的身影,许久才敛眸:“陛下可考虑清楚了?三日后本王亲自派人请陛下过营一叙。”

    大军凯旋回城时,小五偷听到那只言片语。

    “既是败军之相何谈要求?日升国君若是不愿归降,本王倾兵又如何?”

    小五并不知龙天睿口中所提及的要求为何,宁愿出兵也不愿遂了轩辕辰心意。小五那颗脑袋猜疑了许久,也想不出一点儿眉目,索性不再思虑了。

    东宫正殿,主位上一身明黄凤袍,头戴九凤朝凰金钗的皇后神色凛然。

    根据边关急报,龙天睿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拿到轩辕辰归降书,免去战祸之苦,已然平定边境。如今朝堂中人人称赞,她不可能再坐视不管!

    “太子,你莫忘了当初答应本宫的事!”

    司徒绫的话明显是在提醒他事态严重,龙天睿凯旋得归,加官进爵荣封那是在所难免的,即使他身为太子,但终究没一丝功勋傍身,皇位依旧摇摇欲坠。

    龙天问拂了拂衣袍,恭敬道:“母后请放心,儿臣定不叫母后失望!”

    “问儿,时机成熟,该出手时需出手哇!莫待到时方悔恨,悔之晚矣呀!莫忘了只要手掌天下,才能把握你想要的……”

    如果想要牢牢守候那个人,需要权势傍身吗?她会回到他身边吗?可是,一切都晚了……“母后,您如何打算?儿子照做便是。”

    司徒绫纤纤玉指拿起一颗水晶紫葡萄,吞进口中,眸子闪了数下,唇畔上荡漾着盛放的牡丹花般的笑意,许久之后,才轻轻吐了一句:“斩草除根。”

    龙天问心中疑窦,却并未阻止,埋头不语,眼眸一片黑暗。

    浅浅,为了你,我甘愿做皇后的傀儡。

    “龙天睿,轩辕辰提了什么要求?我很好奇。”

    小五斜靠在马车中,不时往嘴里塞几块白芋糕,眼眸抬也不抬,始终不曾看过龙天睿一眼。想起回程前,那两人针锋相对的情景,不免疑虑。

    要求?轩辕辰居然敢向他提要求?败军之将居然也敢大言不惭跟他提那种条件?该死!若非理智,他几乎想当场杀了他!

    “靖王,明人不说暗话,战祸连连,苦的乃是百姓,本皇糊涂,如今悬崖勒马,期望能与贵国签署长久和平协议,只是本皇有一个要求。”

    “哦,日升新君有何要求?不妨直说。”

    轩辕辰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眸光一转,直面龙天睿说道:“本皇只要一个人。”

    龙天睿凤眸一凛,一闪而逝转瞬间恢复如昔,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谁?”他一想到这个男人看着他的女人的那种极富趣味灼热的目光,心中恨极。

    “靖王何必明知故问?”轩辕辰蓝眸一闪,唇边漾起无边慵懒的笑意。

    他后宫三千,岂会瞧不出当日那个小士兵是女扮男装?对于她,谈不起情爱,却是很欣赏,能让龙天睿如此守护的女子,呵,必然有趣!高手博弈,胜败不重要,过程反而最有趣!

    龙天睿冷哼一声,黑眸厉光一闪,沉声道:“既是败军之将何谈要求?日升国君若是不愿归降,本王倾兵又如何?”

    抛却脑中烦躁的思绪,龙天睿回神,长指支起小五的下巴,神色认真,语气温柔似水般:“小五,跟我回府吧!”

    “龙天睿,你觉得我说与不说有区别吗?”

    他要跟她说什么?说他离不开她吗?还是说他堂堂靖王竟然放不下一个女子!

    他搂紧她,将头搁在她的发间,挺鼻嗅着她发丝的清香,手掌搁在她的腰间,语气难得的安宁与沉寂,透着一丝苍凉与久远:“小五,你知道我的母妃吗?她本是个温婉娴雅的女子,秋水伊人,奈何埋葬于深宫。母妃时常端坐窗前,执笔伏案,凝神窗外,却只叹气。我年幼不识,父皇身旁佳人来去匆匆,母妃黯然伤怀,却至死不悔,小五,如今我懂了,情不由己,情不由心……”

    “小五,我不是母妃,也不是父皇,只要认定的,我决不会放手……”他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长指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唇瓣,嫩唇潋滟,他的心蓦地一动。

    为什么他能够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面对着她,对她说不能放手呢?

    小五轻笑,白皙的玉指捧起他英俊的面颊。“龙天睿,我们两个勉强地生活在一起,你觉得有意义吗?你别急着反驳我……”她手心掩住他欲启的薄唇,语气淡然,“暂且不提容瑾,方小姐呢?不对,她如今是你的侧妃,你既然娶了她便好好待她吧!”

    龙天睿命令龙天麟引领大军率先回城。

    黑夜,暗潮涌动,山林风声簌簌,虫叫蛙鸣声骤然四起,空气中透过一丝诡谲。

    “龙天睿,我觉得今夜有些不对劲……”

    小五攥紧龙天睿的衣袍,身上披着他的黑色披风,将她的半个头掩了去。龙天睿黑眸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大掌将她的小手裹在掌中,声音略沉:“小五,别怕,我会保护你。”

    隔着薄雾般的月色,她怔怔抬眸凝望着他许久:“龙天睿,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浑蛋……”

    “是,是,是。”

    黑夜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无形地压迫感袭来,龙天睿微皱眉宇,将小五护在身后,指尖捡起一颗石子投向一方树林,只听见叮的一声,落叶翻飞,刹那间从树丛黑幕中飘下几十个黑衣人。小五惊叫一声,攥紧龙天睿的衣襟:“冤家路窄,狭路相逢,龙天睿看你选的什么路!”

    龙天睿无奈地苦笑,若不是小五身娇体弱,不便与大军日夜兼程,他岂会冒险?这女人居然敢怨他!龙天睿黑眸闪了又闪,将小五揽在身后:“你不许轻举妄动,本王会保护你。”

    小五木然地点点头。

    “你们是什么人?”

    龙天睿的声音响彻在黑夜的树林中,略带一丝威严。

    “哼,要你命的人!”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男人就飞窜而来,落在龙天睿四周,一阵阵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小五惊叫一声:“小心那边。”

    龙天睿携着小五倏地腾空飞起,灵敏地避开了黑衣人的袭击。

    “龙天睿,你放开我,人越来越多了,你带着我不便。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专心御敌。”她握紧他的手,颔首认真说道。

    龙天睿眸光倏地拉长,深深地看了小五一眼,终于点头放开她:“躲到那边树丛里去,没事不许出来,懂吗?”她身上穿着他的金甲,不会有事,可是他在害怕什么呢?

    “别担心我,你自己一切小心。”

    小五三步一回头,龙天睿为她劈开一条路,右掌使力将小五带出困境中,片刻便回身陷入如狼似虎般的恶斗中。小五躲在暗处看着前方的打斗,时不时有人惊呼与倒下,小五焦急难耐,脚上受伤,若非龙天睿马不停蹄赶在今夜送她去镇上看病,也不至于陷在如此危机之中。黑衣人犹如火苗子,从黑夜里一颗颗冒出头,龙天睿打倒一批又瞬间补上一批。

    突然,小五惊叫一声:“龙天睿,小心身后。”

    龙天睿闻言,倏地转身,因躲闪不及剑尖刺进血肉中,龙天睿吃痛咬牙,凌空一脚猛踢向身后偷袭的黑衣男人,右臂上的血潺潺地冒出来。龙天睿身躯略微颤动,执剑的手垂落在地面上,黑眸却是望着小五的方向,这个女人居然敢出声?

    “大家快上,他已经受伤了。”

    “快上。”

    龙天睿根本不管右臂上的伤势,奋力厮杀,黑眸赤红,肃杀之气迎面而来,威慑力十足,黑衣人有些胆寒。

    小五暗想,这批黑衣刺客必定是皇后安排的,龙天睿大建功勋,声威大震,皇后畏忌,遂私下派人刺杀龙天睿。怔然间,从身后伸出一只魔爪禁锢着她的脖颈。

    “靖王,还不赶快束手就擒,您的王妃可在我手上。”

    激烈恶斗中,龙天睿倏地回头,挺拔的身躯略微一颤,凤眸黑沉,手指紧握成拳又蓦地松开,牙关咬得咔咔作响。他生平最恨被人威胁,这些人竟敢以她相威胁?

    “靖王,若你再不缴械投降,我立刻杀了她。”黑衣男子步步紧逼。龙天睿黑眸怒视,眼眸一转,意味深远地看了小五片刻,终将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怒喝:“本王不作困兽之斗,若是我的王妃少了一根头发,本王势必将你五马分尸,不得善终!”

    他的声音犹如地狱鬼煞,四周夜风阵阵,透着无边诡异和可怖!

    金针快准狠,刺中身后男子臂腕上使人麻木的穴道,小五察觉到男子身躯一僵,身子一个灵巧地翻转,脱离了桎梏,脚尖抵向地上的一柄剑,使力将它踢到龙天睿身边。他果然稳稳接住,趁其不备,掌风凌厉劈向身边的黑衣男人,凌空飞跃,猛然一扯,将小五紧锁在怀里。月凉如水,稀薄的月辉洒向他们,四目相对,万般情意何处是?尽在相对无言中。

    黑暗中,一柄箭犹如毒蛇猛兽般猛然射来,龙天睿瞳孔微张,身子猛然翻转……“啊……”

    龙天睿中箭吃痛,身躯倏地靠在小五肩膀上,额上一滴滴冒出冷汗来。该死,谁想要她死?这些人的目标不是他吗?来不及细想,此地埋伏众多,不能多留,他不顾伤势猛然托起小五的身子往黑林另一处飞去。

    “龙天睿,停下来,你伤口在流血,如此奔波伤势会加剧,快停下……”鼻尖传来浓重的血腥味,手心一片濡湿,隔着月色,大片深暗。

    龙天睿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又加一成功力,迅速地带她离开此地。

    一处幽深山坳,被树丛掩盖的石洞中,小五望着身侧这个有几分狼狈的男人,心疼不已,似乎只有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才应是别人对他的印象!他已昏睡了一日,将她平安带入山洞后,便倒在她怀中昏死过去,长指却紧扣住她的,时刻都不松开。

    他怕她离开她吗?

    这样想着又摇头,她不该对他再心存幻想,他是她永不可攀越的高峰,处处悬崖绝壁,一旦靠近,她必死无疑!她一个个扳开他的指头,如此小的动作却累得出了汗。

    “小五,别离开我,别走……”

    他从噩梦中惊醒,黑眸中闪烁着小五看不懂的复杂,入目却是他伤口迸发而出的血迹,一大片血花摇曳,身躯却紧扣住她:“小五,我此生从未害怕过什么,可是现在我怕了,很怕,你懂我怕什么吗?”

    小五摇头,眸含水雾,大喝道:“我不懂,不懂,龙天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死是不是?”这个男人她从来没弄懂过,他甚至没给她机会弄懂,可是他现在这是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我喜欢看你气怒时凶巴巴叉腰地骂我浑蛋的样子,很单纯、很可爱,小泼妇。我也喜欢看你吃醋时酸溜溜的样子,明明心里不快活但又很嘴硬,又调皮又倔,小醋坛子……”他望着她有些怔凝的表情,吻吻她的手背,“小五,你知道吗?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如此牵肠挂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