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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仕女复仇
峄县柳家算得上是当地有名的富户,柳林山治家有方,积攒下了万贯家产。但让他感到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生了五个女儿只生了一个儿子柳仁信却不争气,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一不醉心于考取功名,二也不安心治家理财,成天不是抱着古书研究鬼神狐仙,就是收集一些古玩,家里到处堆满了古瓶古罐和一些古字画,老婆孩子他也不管,要不是柳家颇有资产,只怕他们一家早流落街头了。
这一天柳仁信捣鼓来一幅古画,上面画了一个仕女,幽婉若水,面如桃花,尤其是眼睛特别勾魂,他把仕女图挂在墙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恨不得自己能钻进画里去。
柳仁信与父亲柳林山同住在柳家大院,柳林山想让儿子下乡收地租,让管家刘福过来喊了两趟,每次回去都说少爷正在房间里欣赏一幅仕女图,无论怎么喊都不答应。柳林山气得冒烟,他亲自来叫儿子,一进门果见柳仁信看着仕女图如痴如醉,他叫了一声“仁信”,这小子竟然没有听到,柳林山怒气冲天,他过去一把扯下仕女图几下就撕碎了。
柳仁信大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干什么,会遭报应的啊!”柳林山把撕碎的仕女图扔到他脸上:“报应?笑话,我不信她还能活过来!你个逆子,一天到晚不想着读书考功名,只去弄这些破玩意儿,早晚一天老子会让你气死!”柳林山最想让儿子考取功名弄个一官半职的,可这小子只考了一个秀才就再也不考了,私下里给他说朝廷腐败再也无意功名了,只想做个富家翁。可做富家翁首先要学会治家理财啊,如此下去只能做个败家子了,所以柳林山今天下狠心要教训教训儿子。
柳仁信倒是一个知书达理知道孝顺的孩子,他捡起被父亲撕碎的仕女图放到桌子上拼凑起来,看拼得差不多了这才跪下来手中合十念道:“仙姑莫气,都是我父亲不知情,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求仙姑原谅我父亲,如果您真的生气要怪罪的话,那就让我替我父亲承担了吧!”柳林山更加生气了,他一把抓过仕女图撒到门外,然后狠狠地踩了几脚,说:“老子一生见过不少鬼怪,可到了最后发现都是人装的,我不信一幅画能把我怎么样!”说完又踩了几脚才气哼哼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柳仁信怕真的气着了父亲,带着妻子兰儿和十多岁的儿子小涛去请安。喊了几声父亲都没答应,他以为父亲没起床,站在门外让小涛叫爷爷,小涛叫了几声也没人理,柳仁信想老爷子的气肯定还未消,他不敢进去就让小涛去看看,小涛一进屋突然大叫起来:“爷爷吐血了!”
柳林山虽然有万贯家产但自从老婆死后他就没再续弦,也不曾纳妾,所以都是自己睡一间屋子。柳仁信慌忙进屋,只见父亲趴在床沿上吐了一地的血,那血已变成了褐红色,显然是死去多时了。
侍候柳林山的有四个小丫环,春柳夏杨秋菊冬梅,她们战战兢兢地向柳仁信讲述,说老爷昨晚临睡觉喝了一碗莲子羹,然后就让她们各自回房了。幸好放在桌子上的莲子羹还剩下半碗,昨晚是秋菊端给柳林山的,为避嫌秋菊端过来莲子羹一口喝下了肚。柳仁信见秋菊没事便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夏杨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少爷,夜里我起来小解,听到老爷似乎叫了一声,我本来想小解完去看看的,后来再听听就没动静了,我以为老爷是做梦说梦话,所以就没去看。”柳仁信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秋菊似乎还想说什么,她看了看柳仁信又把话咽了回去。
兰儿要柳仁信报官,柳仁信却摇了摇头:“一定是仕女显灵了,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就说是父亲突发心疾发丧了吧。”兰儿看着自己的丈夫:“爹昨天说过,他一生见过不少鬼怪到最后发现全是人装的,这个仕女真有那么灵吗?”柳仁信捂住了兰儿的嘴,他惊恐万状:“你不要命了,难道你还嫌报应不够吗,快别乱说了,就按我说的办!”
兰儿只得动手清理了血迹,又叫来丫环婆子们一起收拾房间,柳仁信给家里人下了死规定,对外就说老爷得的心疾,他也认定了是仕女报仇,因此再没人敢多话,匆匆把柳林山安葬了。
埋葬完柳林山兰儿有一天夜里小解,月光下突然发现墙头上飘浮着一个仕女,衣服发饰都和柳林山撕坏的那幅画上的仕女一模一样,她吓得大叫了一声,真以为是仕女复活了。柳仁信听到妻子的惨叫急忙披衣出来,兰儿用手指着墙头说:“仕女,那个仕女!”
柳仁信抬头,只见墙头上只有几丛枯草,被飞一吹呼呼啦啦地响,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兰儿仍是惊恐不已,她说:“仕女,刚才我看到了仕女!”
柳仁信叹气:“看来仕女还要报复咱们,都是你平时出言不逊惹的祸!”
夫妻二人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兰儿起床,走到门外一低头却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二、兰儿失踪
柳仁信看兰儿吐血他吓坏了,急忙要去叫郎中,兰儿却拉住了他说:“算了,可能是我早晨起猛了,致使气血上涌才吐了血。”柳仁信忧心忡忡,他把仕女图重新裱糊好挂在正房后墙上,点上香不停地磕头。
然而到了中午还是出事了。夏杨吃完了饭午睡,刚睡着没多久她突然坐起,“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然后头一耷拉死去了。
这四个丫环夏杨和春柳一个房间住,秋菊和冬梅一个房间,夏杨吐血春柳看到了,急忙去叫柳仁信,柳仁信还未到夏杨就死了。
柳仁信看着夏杨的尸体一筹莫展,兰儿也来到了夏杨的房间,她仍是让柳仁信报官,柳仁信再一次摇头:“不能报官,看来仕女的怒气还未消,肯定是夏杨昨日冲撞了仕女。”
昨天夏杨去找兰儿想给她说点事,一进门看到柳仁信还未裱糊好的仕女图她就叫上了:“娘啊,这仕女太像我表妹了,只是没我表妹漂亮!”
这话让柳仁信听到了,他从里间走出来瞪了夏杨一眼说:“胡说,仕女是仙人怎么会没你表妹漂亮?”一看到柳仁信夏杨吓得捂住了嘴,等兰儿出来她张了张嘴就走了。兰儿看她有事喊住了她,她却胆怯地看了柳仁信一眼,说是来借鞋样儿的。兰儿把鞋样儿给她,她竟然连挑也没挑随手拿了一双就走了。
兰儿想起了这件事,她盯着柳仁信双眼含泪:“官人,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有人寻心想杀光咱们家的人吗,哪里是什么仕女显灵?”柳仁信气得吼叫起来:“你想死容易,再侮辱仕女我就休了你!”兰儿也生气了,她叫道:“你如此迂腐,只怕你不休了我也会让我死在这柳家大院里!”
柳仁信倒不是真的想休了兰儿,但当着丫环们的面他还是硬撑着,因此他把袖子一甩:“你想走容易,我又没拦你!”
晚上吃饭,兰儿一直闷闷不乐。柳仁信也在想着心事,突然他盯着兰儿问:“夜里你果真看到了仕女?”兰儿一愣:“怎么,你,你怀疑我?”柳仁信却不回答,他说:“我将这几日的事情前前后后理了理,发现确实有些蹊跷,实话告诉你,这幅仕女图是你的二哥周财旺给我的,他告诉我这幅仕女图很有灵气,千万不可亵渎了,我这才对仕女如此敬畏的。”兰儿哭了:“官人,你竟然怀疑我,明天一早还是拉我见官吧!”
柳仁信无比伤感:“如果是你害的我,我肯定会原谅你的,可你若害了我父亲,那我就不能够原谅了。”兰儿叹息不止:“官人,想不到你我夫妻十几年,你竟会说出这种话来,太让我伤心了!”
刚说到这里丫环们端上来一盆大骨汤,柳仁信不喜欢喝大骨汤,只有兰儿和小涛才喝,兰儿撕了一块肉随手扔给桌底下的狗,那狗吃了肉突然大口吐血,然后一头栽倒死了。
兰儿瞪着柳仁信:“官人,这如何解释?”柳仁信也很诧异,他沉思了一会说:“是不是真是仕女显灵,你今天可是冲撞了仕女。”兰儿哭泣道:“你除了怀疑我就是说仕女显灵,我就没看到过天底下有如此迂腐之人,你就不能想想是恶人加害咱们家吗?”柳仁信说:“我不相信会有恶人,咱们家又没有外人,生人也没这个机会。”兰儿犹豫:“要是熟人呢,比如和你有什么瓜葛的女人?”柳仁信听到这里勃然大怒,他一把掀翻了桌子:“我和别的女人会有什么瓜葛,你不要污蔑我!”说完一边骂着兰儿一边走了出去。
柳仁信虽然喜欢古玩倒不是一个酒色之徒,他在外面转到半夜回来,一进门刘福就迎上来:“少爷,少奶奶带着小涛去找您了,至今未回,怎么,您没见到吗?”
柳仁信一愣:“没啊,你怎么不派个人跟着?”刘福一脸无奈:“少奶奶不让,她说知道您去了哪里,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一夜柳仁信让全家人出动也没找到兰儿和小涛,第二天他又亲自去兰儿的娘家也没找到她们母子。
兰儿失踪了。
三、人面桃花
一个多月以后,天气由寒变暖,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柳仁信独自骑着枣红马赏花解闷,夕阳西下时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叫鹿嚼荒的小山村。
自从兰儿失踪后他一直闷闷不乐,心中也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兰儿,可这一对母子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再没了音信。
正在柳仁信低头想心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咯咯”一阵笑声,惊得他抬头查看,只见一座山墙上露出了一个女孩的脑袋,正看着他傻笑不止。女孩的身后是一片桃花,让人不由想起了王维的诗句:人面桃花相映红。而更让柳仁信惊奇的是这个女孩像极了画上的那个仕女。
女孩仍是大笑,柳仁信不解,问她为何笑,女孩掩着嘴“嗤嗤”笑了两声:“公子,看你如此失魂落魄,我倒想做一首词。”柳仁信在马上抱拳:“还请姑娘赐教。”女孩倒不客气,她又笑了一下说:“山道东风红马,小桥流水桃花,夕阳西下,断肠人是个傻瓜!”说完仍是笑。
柳仁信知道女孩在取笑自己,下了马想和她多说几句,门却突然打开,一个老汉拄着拐杖走出来,他对着柳仁信深施一礼:“公子莫怪,我们都是山野之人,不懂礼法,秀儿这丫头平时也让我宠惯坏了。”柳仁信这才知道这个姑娘名叫秀儿,他急忙回礼:“老丈客气了,路经此地倒打扰了你们的清静。”老汉道:“看来公子是只顾着赏花错过了回城,天色已晚,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我家暂住一晚吧?”
柳仁信求之不得,当下满口答应。等进到院中,秀儿从桃树下的小木凳上跳下来过来见礼,仍是笑个不止。柳仁信向老汉介绍了自己,老汉也告诉柳仁信他们姓季,新搬来不久。他们父女原是山西人氏,因当地战乱才逃到此地,看鹿嚼荒山青水秀就买了三间平房住了下来。
季老汉做了几道野味,柳仁信不知道是因为菜好吃还是自己的心情变好的原因,这一顿他吃得特别香。等吃喝完毕季老汉安排他住在东厢房,柳仁信走进去看到秀儿正在帮他铺床,一盏油灯映得她越发迷人。柳仁信走过去装作帮忙的样子,故意在她的手上碰了一下。
秀儿突然一声惊叫:“爹!”吓得柳仁信脸都变色了。季老汉闻声走了进来,秀儿却一阵娇笑,然后她指着墙角:“爹,有个耗子!”柳仁信这才松了一口气。
季老汉说:“疯丫头,在客人面前不要疯疯癫癫的,倒让柳公子笑话了。”
季家父女走后柳仁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直到子时才迷糊了一会。天亮后吃过早饭,柳仁信起身告辞,季老汉极力挽留。柳仁信本不想走,见季老汉挽留哪有不留的道理,因此掏出了一锭大银子放到桌上,要充作吃喝的费用。季老汉把银子放到柳仁信的手上:“柳公子如此客气,我们家虽穷还是能够管得起几顿饭菜的,再说这些饭菜也不花钱,都是我从山上打来的野物。”
吃过饭季老汉带上弓箭兽夹到后山打猎,他人刚走秀儿就冲着柳仁信笑个不止。柳仁信虽然习惯了她莫明其妙的笑,但还是问道:“秀儿姑娘因何发笑?”秀儿压低了声音:“看把你美得,是不是很想留在我们家啊?”柳仁信被她说中当即红了脸,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秀儿笑得花枝乱颤,伸手在柳仁信额头点了一下:“呆子!”然后跑进了房。
柳仁信见了紧随其后跟到秀儿的房间,秀儿却在里面闩上了门。柳仁信敲了几下门,秀儿突然哭了,说:“柳公子,我们虽是小户人家,但也不是轻薄之人,还请公子自重!”
柳仁信好像被打了一巴掌,他在门外躬身一揖:“秀儿姑娘莫气,在下只是有一事相问,还请姑娘明示。”
秀儿停止了哭泣,她道:“公子是不是想问那个仕女的事?”
柳仁信大惊,他道:“姑娘如何得知?”秀儿把门打开,她看着柳仁信道:“实不相瞒,我就是你得到的那幅画中所画的仕女。”
柳仁信差一点坐到地上,他有些不相信地说:“只看你长得像仕女,如何真是那仕女了?那,那你就不是凡人是仙人喽?”秀儿摇头:“你只说对一半,我确实不是凡人,但并不是仙人,我是鬼。”
柳仁信看着她的肌肤:“可是,可是你的手?”
“你昨天碰我的手感觉有肉有温度是吧?”秀儿说,“那是因为我并不是魂魄变成的鬼,我是由骨头变成的。许多年前我死于非命,因为我是一位王爷的女儿,陪葬物品较多,一伙盗墓人挖开了我的墓抢走了陪葬品,但在哄抢物品的时候,一个盗墓人不小心划破了手指,一滴血滴到了我的骨头上,让我得已复活了。”
柳仁信如听天书,他说:“那,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秀儿道:“那是周财旺在街头买的,我在活着的时候是王爷府一位画匠画的,我死后没多久我爹的王位让皇上夺回去了,我们家也破落了,这画就流落到了民间。说来也是你我的缘分,他买了画又送你,而你又对我如此痴情,让我不得不出来见你了。”
柳仁信道:“那我们家的两条人命难道都是姑娘所为吗?”秀儿摆手:“不是,那是别人假借我之名做的,我也不知到底是谁,再说我还没有如此大的法力。就是现在我也是自身难保,之所以出来见你,一是为报答你对我的一片痴情,二也是想让公子救我。”
柳仁信一拍胸脯:“只要姑娘不是我的杀父仇人,就是让我下油锅我也心甘情愿。”
秀儿一揖:“倒不要公子下油锅,只要公子的一滴血就够了。”
四、滴血救美
秀儿把柳仁信带到鹿嚼荒村后的鹿嚼荒山,进入深山,来到一座被挖开的大墓前。柳仁信一看到这座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大墓当即傻了,秀儿看着他说:“公子一定记得此处吧?”
柳仁信因为喜欢古玩,去年秋天的时候几位朋友拉他盗墓,他虽然不缺钱但一听朋友说墓里有古玩还是跟来了。在拿墓里东西的时候他们确实是一通哄抢,只不过那些人抢的是金银器,而他抢的却是古玩。他在拿一件瓷器时不小心让别人碰碎了,碎瓷曾割破了他的手指。但当时天黑,他只记得鹿嚼荒这个名字,具体的位置却不记得了。昨天自己信马由缰赏花解闷,不知不觉来到了鹿嚼荒村。
秀儿看柳仁信一副呆样笑道:“说起来公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把一滴血滴到我的骨头上,我现在仍是一具骨架。但我只有一滴血是不够的,阳气还不足,还需要原来曾给过我一滴血的那个人再给我一滴血,这样我才能完全恢复成人形。这也是我找公子的原因,别人替代不了。”
柳仁信道:“说起来也是天意,别说一滴血,就是一桶血我也给你。”说着卷起了袖子,捡了块薄石片就要割自己的手指。秀儿拉住了他:“公子且慢,此处不远有一座破庙,那里供着天地君亲四位神仙,我做鬼之时常去祭拜,说来我能成人形也是他们暗中相帮,要不公子如何能够机缘巧合给了我那滴血,昨天又如何来到鹿嚼荒村,实是这四位神仙帮助。”
柳仁信跟着秀儿来到破庙,焚香磕头后柳仁信问秀儿:“姑娘,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了?”秀儿一脸严肃地说:“公子听好了,现在由天地君亲四位神仙作证,你再给我的这滴血可不是一般的血,实是你身体的灵魂,并不是你原来只是用来救我命的那滴血,这滴血将作为我的灵魂,灵魂是容不得污垢的,如果你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在滴血之前还请你在神仙们面前说出来,以求得他们的原谅。如果你不说,这滴血滴给我后,不光会害了我,就是你自己也会死于非命的。”
柳仁信此时对秀儿的话已是深信不疑,他再一次跪下来想了一下说:“我做过的伤天害理之事自认为没有,不过却做过后悔的事,那就是一个月前曾经怀疑过自己的妻子兰儿杀害了我爹,只因她说看到过仕女,可我却什么也没看到。后来害得她不知跑到了哪里,也不知他们母子的死活。”
秀儿说:“后悔的事不算,要说伤天害理的事。”
柳仁信摇了摇头:“我做的最大的伤天害理之事就是盗墓了,但只要姑娘不记恨我,好像就不是伤天害理了。”
秀儿突然说:“那你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柳仁信叹息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想知道?”
“兰儿母子喝的大骨汤里有毒,而这道汤你是从来不喝的,你又如何解释?”秀儿逼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说来我怀疑兰儿,也或许是兰儿怀疑我想毒死他们母子,这才吓跑的。都怪我没和他们讲清楚,我又如何会毒死他们,当时,当时只是怀疑是仕女所为,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人。”
秀儿斥道:“你才知道,当然不会是仕女了!我且问你,你是否和一位丫环有染?”
柳仁信道:“胡说,我又如何会和丫环有染?”秀儿盯着他凝神细瞧:“当着四位神仙的面,可不许说假话!”
柳仁信态度坚决:“绝没有此事!”
秀儿道:“夏杨亲口所说,曾见你调戏过一位丫环,我猜夏杨也是你毒死的!”
柳仁信傻愣了片刻:“我想起来了,有天秋菊拦住我,说我爹想娶她为妾,我当时问她是什么态度,她说自己不想嫁给老爷,只想嫁给我作妾,我当时骂她胡说,她拉着我的手不放,可能让夏杨看到了。”
秀儿看他不像是撒谎就说:“当着神仙们的面不许说半句瞎话!”
柳仁信磕头发誓:“如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说完就要割自己的手指,突然四位神像后走出四个人来,一位是季老汉,一位是周财旺,那两位竟然是兰儿母子。
兰儿看着柳仁信双眼含泪:“你倒痴情,为秀儿情愿滴血救她!”
秀儿过去搂住了兰儿:“我的好姐姐你就别吃醋了,只要他没有害你的心,也没害了他爹和夏杨姐就行了,至于他对秀儿的那点心思,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他,那纯粹是痴心妄想!”说完对着柳仁信扮了个鬼脸,然后“哈哈”一阵大笑。
柳仁信再一次傻了,他看着这些人:“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秋菊之死
季老汉是新来的县令季文海,他向柳仁信讲了事情的经过。兰儿那夜哪都没去,她害怕母子二人会不明不白地死在柳家大院,就如柳林山和夏杨一样,就是死后想指望柳仁信为他们复仇都难,再说柳仁信还怀疑她假借了仕女之名,因此带着孩子哪也没去,出门直奔县衙找到了刚刚上任的季县令。季文海听兰儿讲了事情的经过,他分析此事和柳仁信有莫大的干系,夏杨曾经说过仕女像她的表妹,秀文海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于是让人私下查访好不容易找到了夏杨的表妹秀儿。
季文海从兰儿的讲述中猜到夏杨那天找兰儿是想告诉她什么事,只不过当时有柳仁信在场不敢说,这才说是借鞋样儿的。兰儿还说,过去夏杨曾提醒过她,说柳仁信和秋菊可能有染,兰儿偷偷观察过也没发现异样,就把这事放下了,因此季文海在找到秀儿后想设计演一出“戏”,让凶手自行露出来。他知道柳林山和夏杨已是死无对证,就是活着也猜不出到底谁是凶手。在找到秀儿后季文海一时还不知这戏怎么演,有一天兰儿和他聊天,无意中说起曾听二哥周财旺说曾和柳仁信一起盗过墓,只是问过柳仁信他要面子不承认。季文海听了暗暗合计,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他让衙役请来周财旺,听了周财旺讲述盗墓的细节,再结合仕女的事,心中已有了主意。好在柳家的管家刘福对柳林山忠诚不二,季文海说通他卖给了他一匹老马,这马就是鹿嚼荒村人的,也就是季文海和秀儿住的那三间平房主人的,房子和马都是他们临时租的,俗话说“老马识途”,不知不觉就把柳仁信带到了鹿嚼荒村。
柳仁信得知了真相后闷头叹气:“我不该怀疑兰儿,可兰儿你也不该怀疑我啊,我又如何会害我爹和你们母子呢?”
兰儿一听双眼含泪:“我根本就没怀疑过你,我一直说是有别人加害,我那夜确实看到有个仕女在墙头上,我想可能是别人装的,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时不小心碰到墙上咬破了舌头,所以才吐了血,你问我因何吐血,我为了让你醒悟就假说是气血上涌,好让你怀疑有人从中加害,可你却怀疑到了我。”
季文海抖着胡须:“兰儿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你,是我从她的讲述中觉得此事和你有关,这才设下了这条计策,如果你不是如此迂腐,而是早早报官我也好下手去查,那么今日滴血救人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柳仁信羞愧万分,红着脸说不出话。季文海想了一下又说:“看来凶手仍在你们柳家大院里,咱们还是要秀儿假扮成仕女让凶手现身。”
众人点头赞同,季文海让柳仁信回家,兰儿母子和财财量仍然藏在县衙里。但柳仁信回家没多久就匆匆跑到了县衙,一见季文海他就惊恐万分地说:“季大人,不好了,秋,秋菊也死了。”
柳仁信天黑进家,想去找秋菊问个原因,一进秋菊的屋就看到她让人掐死在了床上。季文海急忙带人赶到柳家,只见秋菊平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床薄被子,掀开被子见秋菊已脱了外面的衣服,只穿着贴身内衣,显是在睡着的时候让人掐死的。季文海看秋菊的拳头紧攥似是握着什么东西,他悄悄打开见没人发现就又急忙合上了。
和秋菊一个房间住着的冬梅说秋菊白天在外跑了一天,回来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她因为不困去找春柳聊天,回来的时候却看到秋菊死了。
季文海看房间里有一个木柜,问冬梅是谁的,冬梅说是秋菊的,从秋菊身上找到钥匙打开木柜,赫然发现了一套仕女服。
柳仁信见了仕女服惊道:“果然是秋菊所为!”
季文海道:“不错,杀死你爹和夏杨的确实是秋菊,我猜她在送给你爹的莲子羹里放了毒药,然后在毒死你爹后她又二次进房换下了有毒的那碗莲子羹,故意弄了半碗没有毒的莲子羹放在桌子上,第二天她为遮人耳目又当着众人的面喝下了肚。不过夜里她去换碗的时候让夏杨看到了,夏杨去找兰儿大概就是想告诉这件事的。”
柳仁信恨声说道:“我们家对她不薄,没想到她竟然做下这种事!”
“对她不薄?”季文海捋着胡须,“这真是笑话,对她不薄难道就是你亲手掐死她吗?”
“你说什么?”柳仁信瞪着季文海,“季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怎么会乱说,刘福和春柳冬梅都亲口告诉过我,你与秋菊有染,而你却并不想娶她,直到一个月前你让秋菊缠急了,竟然想到要把她嫁给你爹,秋菊不同意,可是你却百般强迫,致使她心生怨恨,毒死了你爹,又因怀疑夏杨看到她的所作所为,这才毒死了夏杨,后来见你百般忍耐不去报官,她才得寸进尺,想毒死你的妻儿。你也并不是迂腐,只是你喜好名声,又是一位秀才,觉得与丫环有染是极其丢人的一件事,这才想百般遮盖,直到今日我们演了一出假仕女的戏,让你觉得此事再也隐瞒不下去了,你或许是想来找秋菊串通的,想让她不要乱说,可是等你进屋发现就她一个人,而且又熟睡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掐死了她!”
柳仁信怒道:“季大人,人命关天你可不要乱讲,你有什么证据?”
“这就是证据!”季文海打开秋菊的手露出了一块玉佩,“你在掐秋菊的时候,她曾经醒了过来,伸手抓掉了你腰间的玉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玉佩肯定不在你的腰上。”
柳仁信灯光下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当即变了脸色。他喃喃道:“这个秋菊她死有余辜,都是她害的我!”季文海冷笑道:“错的并不是她,而是你!都是贪图丫环的美色所致!”柳仁信道:“季大人,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秋菊所为,直到今日真相大白我才恨透了秋菊,不错,我确实怀疑过兰儿,可当我知道是秋菊杀死了我爹和夏杨后,我真的是忍无可忍才下手杀死了她!”
季文海又是冷笑:“胡说!在秀儿让你滴血时,你就已知道秀儿是假仕女,所以你并没有说出和秋菊相好的事实,你怀疑兰儿也只是想赶走他们母子,一是因为你并不想让自己的妻儿死在秋菊之手,二来你也想在他们走后杀死秋菊,以绝后患,所以你干脆让他们出去躲一些日子,但你又不能明说,只能说是怀疑兰儿。在这一个月里,你曾数次寻机想杀死秋菊彻底解脱她的纠缠,可因为秋菊杀了两个人变得有些神经质,变得草木皆兵,所以你没机会下手。冬梅可以证实这一点,说秋菊常在梦中惊醒,大叫饶命。这两天秋菊看你不在大院里,今天一早出去找了你一天,她还是对你没有死心,想让你答应娶她。可不曾想到回来后就遭了毒手,而杀死她的又恰恰是她最相信的你。”
柳仁信瘫软下来:“秋菊有一次在我房中帮忙铺床,正巧兰儿回了娘家,我就把她抱到了床上,没想到有了这一次这个丫头就赖上了我!今天算是完了,我就是死了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曾和丫环相好,想不到还是让你季大人查了出来!”
季文海道:“兰儿说你迂腐果然不假,为了你可怜的秀才面子,你竟然什么也不顾了!”说完一摆手让手下人带走了柳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