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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然公主出嫁后紧接着便是除夕,永寿宫中的宫人都恨不得自己能眼观四处,手伸八方。
灵犀更是忙,天天累得连个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如果不是崔太后提醒着,灵犀都要忘记了清乐宫还有梅婕妤这一号人,也差点忘记了睿王李辰风的威胁。
说起来睿王的要求很简单,那便是替他去清乐宫的依竹殿中看看那位无名公主好不好。
灵犀初听时皱起了小巧的眉头。
何为好?在皇宫中不缺吃喝,不缺穿住便是好吗?
那为什么思然公主出嫁会泪洒衣襟?
何为不好?不受永和帝崔太后的宠爱便是不好吗?
无名公主再不济,身边也有宫女嬷嬷侍候着,能在自己的依竹殿中安稳的过生活,不用费心去为讨好别人。
说到底,比她们这些奴才强多了。对于奴才来说,只要还能喘气活着,便是好的。
灵犀踏入依竹殿时正值中午,整个依竹殿中白茫茫的,在阳光下发出清冷的光。殿前的竹子连成一片,被积雪压得弯了腰,如暮年的老妪一样。微风一送,浮雪便会从竹子上飘飘撒撒的落下来,落到人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依竹殿前的积雪足足有一尺多厚,只在中间扫了条小道方便出进,小路从捶花拱门一直延伸到依竹殿的回廊前。
回廊上,一个身着粗使宫女衣裳,年纪大约在十一二岁的小宫女正在捅弄一个炭盆。炭盆里是燃得是黑色的墨炭,小宫女每捅弄一下,炭盆里便会喷出一股浓烟,呛得小宫女咳嗽不已。
灵犀的眉头皱了皱,连她平日里用得炭都要比那炭盆里的好。看来无名公主的日子,过得不如她想像中那样恰意。
捅弄炭盆的宫女听到踏雪声,抬眼冷冷的看了灵犀一眼。待看清后又专心去弄那炭盆,连招呼都未曾打一声。
灵犀不自觉的一挑眉,神态中带着几分崔太后的作风。宫中的规矩大如天,一个不得势的公主的贱婢,居然如此冷傲。
灵犀不急也不恼,就站在寒风中满眼探究的看那宫女。
那宫女终是被看得不耐烦,把手中捅弄炭盆的铁签子掷在回廊上,站起身来敷衍的对灵犀福了一福道,“依竹殿里的银丝炭日前已经被如意殿的翠儿尽数拿去了,你恐怕是来晚了一步。”
宫女的眼神恶狠狠的,见灵犀依旧不说话,咬了咬牙继续道,“我这里还有两件半新的夹袄,你若穿得下便拿去吧。只一样,别大声喧哗吵了我家姑娘清静。”
灵犀看着眼前衣着单薄的宫女,越听心中越冷。冬日里最重要的东西无非是炭火和棉衣,可听这宫女的意思,竟然如数让别人拿了去!
那宫女见灵犀站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心中不禁恼火,拎起地上的铁签子指着灵犀,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恶狠狠的骂道,“你是哪个殿里的?年纪小小怎么学不得好?看你的衣着是名大宫女,哪里就看得上我们这里的下等物件?”
灵犀看着那铁签子指着自己连忙避了避。
那宫女见灵犀闪避以为灵犀怕了,拎着铁签子便想直接把灵犀撵出去,却被从殿内走出来的人喝住了,“依雪,不得无礼!”
殿里走出来的宫女也穿着粗使宫女的衣服,年纪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眼中却多了几分镇静。
“希若姐姐!”依雪见那名宫女叫住她,用力的一跺脚,皱着眉头蹲下去继续弄炭盆了。
希若打量了灵犀一番,见灵犀身上穿的宫装是一等大宫女的服饰,便走下回廊对着灵犀规矩的福了一福道,“不知姑娘是哪个宫的,来此又有何事?”
灵犀福了福还礼道,“我是永寿宫的,叫灵儿。见这里的竹子长得还不错,都冬日了居然还翠绿着,便想着折几枝回去,不知方不方便。”
希若探究的看了灵犀几眼,思量半天后又福身道,“原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灵儿姑娘。这翠竹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不过眼下清乐宫中当家做主的是如意殿中的梅婕妤。如果灵儿姑娘想折几枝竹子,还请移步去梅婕妤那里问一问才可,奴婢不敢做主。”
灵犀淡然的一笑,回道,“我正从如意殿过来,梅婕妤已经同意了。”
希若爽快的笑道,“那姑娘便折吧,奴婢和依雪还有差事要做,恐怕不能搭手了。”
灵犀面露疑惑,道,“听闻这殿中住着位公主,我来折她殿里的东西,理应和公主请示一下吗?”
依雪是个火爆的性子,一听这话拎着铁签子立马站了起来,对着灵犀怒视道,“灵儿姑娘小小年纪即然能在永寿宫中侍候,定是对这宫中的事也知道的不少。我们姑娘的事这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何苦因为几只竹子来编排我们姑娘?”
希若脸色也是极其不好,脸上的笑意转眼间便收了起来,对灵犀冷冷的道,“灵儿姑娘若是只为折竹子,那便去折,也不用请示我们姑娘。若有别的目的,抱歉,依竹殿不欢迎你!”
灵犀没想到只不过说见一下无名公主这两个宫女便如此大的反应,当即便被吓了一跳。灵犀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轻声道,“两位姐姐莫生气,我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依雪不依不饶,胸脯气得大起大落,“没有恶意你那声公主是什么意思?这要是让别人听去,我们家姑娘还有没有命活了!”
希若端起放在回廊上的一盆烧过的炭灰对灵犀道,“折竹子便到院子里去折,若再多言语一句,别怪我对你不敬。就算你是太后娘娘前的宫女又怎样,大不了陪上我一条性命,也定不让你害了我家姑娘。”
灵犀见两名宫女如临大敌的样子,当下心中好强的性子便被激了上来。本来她还想把这事敷衍过去,对睿王有个交代就行了。眼下,她还非要见见那位无名公主不可了。
想罢,灵犀不退反进,欺身向前,瞪着眼睛怒视那俩名宫女道,“放肆,反了你们了!我是太后娘娘跟前的一等大宫女,来折竹子和你家主子请示何错之有?你们私下替主子做主,真真儿的没打宫中的规矩放在眼里。就算别人不把你们主子当主子你们也不能轻贱了她,你们若不让路,我立马回了太后娘娘去,把你们拉去爆室乱棍打死!!”
听到要把她们拉去爆室乱棍打死,依雪和希若心中都有些怕。可一想屋内的无名公主,两人又挺了挺胸膛,一副付死的神态。
灵犀见这招不成,放软了声音又道,“看你们服侍你们主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忠心的狠,你们就忍心连累到你们主子?太后娘娘对你们主子什么态度你也知道,若我把你们拉去,你们主子还有好日子过吗?”
依雪和希若的态度松软了。是啊,如果她们死了,这依竹殿里还有一心一意侍候姑娘的人吗?
见两人面上犹豫了,灵犀马上又道,“我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若我就这样把竹子折回去太后娘娘问起来我也不好答复。只要我能交了我的差事,定不会连累你们。”
希若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眼神闪了几闪后,皱着眉头小心的道,“就一眼?”
灵犀坚起细嫩的手指,眼睛看着希若肯定的道,“就一眼!”
依雪泄气的把铁签子掷在地上,哎呀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希若把炭灰放在地上,两只小手用力的攥在一起,咬了咬牙后道,“那灵儿姑娘便看一眼。”
说着回身推开了依竹殿的大门。
大门的吱吱哟哟声中,殿内的陈设显露了出来。由于依竹殿只是清东宫的西偏殿,故没有富丽堂皇的外殿。内殿和外殿连在一起,只隔了一道硕大,年久退色的绣了翠竹的屏风。内殿的右边有一道小门,灵犀知道那里通着依竹殿的偏间,是传门供宫人侍候茶水糕点时走的。不过依竹殿的偏间门被人用破旧的棉被封上了,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开过了。
过了内殿再往里走,便是寝殿。
走到内殿的时候灵犀忍不住往手上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后问道,“希若姑娘,殿内何以这样冷?就算姑娘……宫内也会有份例分下来啊。”
希若凄凉的一笑,道,“份例是分下来了,分了红萝炭,银丝炭,和墨炭,足够用一冬的。可还未进冬月的时候,如意殿的翠儿便带着人来把红萝炭尽数抬走了,说梅婕妤身怀龙嗣怕冷,日后分了再还回来。我们哪敢不依,只能让她抬走了。日前翠儿又来抬走了银丝炭,说是如意殿里的银丝炭不够用了。如果不是依雪性子急,和她以命相争,怕是剩下的那点墨炭也被抢走了。”
大顺后宫中的供炭共分三个等级,一等的便是红萝炭,燃着后炭是通红通红的,散热量极好,也没有烟灰,故各宫的主子们都愿意用这炭暖手炉,抱在怀里即暖和又不呛人。二等的是银丝炭,因其燃后表面会有银白色的丝纹而得名,其散热量也很好,因烤制比较容易,故宫人都用银丝炭在宫殿里暖火盆。三等的便是墨炭了,扬灰大,烟还呛人,一般都是厨房里用来烧水或是下等宫女拿来暖屋子。
灵犀听着气愤,梅婕妤的份例都是按双倍给的,哪就缺了依竹殿的这些物件儿了?分明是那些宫女眼里没有这位无名公主,所以才会这么欺负她们。
不过气归气,灵犀可没有给她们出头的意思。她一个小宫女,能管多大的一片天?
进了寝殿,入眼的又是一座屏风,屋内曾经设施老旧,不过总算有些热呼气了。
屏风的这一面支着一个炭盆,里面燃着炭火,炭火上面挂着一层白丝,一看便是银丝炭。
希若见灵犀看那炭盆,脸上平静的道,“年年如此,年年如此,我和依雪便早早的把银丝炭藏起来一些。红萝炭的数量小,不好藏。”
灵犀歪头问希若,“即然有银丝炭,依雪为何还在院子外燃墨炭?”
希若叹了一口气道,“一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她们知道还有银丝炭,定会再来抢。二是,银丝炭本就不多,掺着黑炭省着些用,希望能挺到春暖花开吧。”
灵犀也是一叹,半天后看着希若道,“那,那就让我见见主子吧,你帮忙通报一声。”
灵犀用眼打量着屏风的另一面,希望能看到些什么一样。屏风虽然是镂空的,可在有限的光线下却依旧阻碍了灵犀的视线。
希若似是心中有气,又似是不惧灵犀,拉着灵犀的袖子把灵犀拉过屏风道,“不用通报,你看吧。”
灵犀本以为无名公主是坐在屏风的这一面或是看书或是绣花,她们刚刚说话只不过是当没听到罢了。却没想到,屏风的这一面居然是空的!
无名公主不在了这样的思想在灵犀的脑子中一闪而过,随即灵犀便看到床上的纱帐是垂放下的。这只有说明,无名公主在睡觉。
“这……”灵犀回头不解的看着希若。
希若似乎已经习惯苦笑了,扯着嘴角道,“姑娘在睡觉……”
睡觉,什么时候就睡觉?灵犀走到床前,伸手拨开了有些沉重的纱帐……
只一眼,灵犀只看了一眼便被定在了床边。
灵犀张大了嘴巴,看着这小娃娃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灵犀根本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这小娃娃的容貌,任何形容美丽的词语用在无名公主的身上都形容不了她美貌分毫。
这还是正在睡着的无名公主,若她醒来,睁开眼睛又要是何样的风情?六岁,这小小的人儿才六岁,若她长大了又要美丽到何种程度?
怪不得永和帝不顾群臣反对,就算王皇后带着众妃嫔跪下也要纳莲美人为妃。这样的佳人就算是神仙也站不住脚,何况永和帝只是位好色的皇帝?
年仅六岁,粉嫩嫩的无名躺在纱帐中安静的睡觉,樱红色的嘴唇微微的抿着,嘴角挂着一朵与尘世无染的浅笑。
这一笑,胜过殿外娇阳,这一笑,胜过百花齐放,这一笑,让灵犀觉得,自己的心都沉进去了……
直到灵犀回到长乐殿后,还在念念不忘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绝世容颜,心还沉浸在那一朵纯净的微笑中。
把折来的翠竹插到八宝琉璃瓶中后,灵犀把那瓶子摆在了长乐殿的内殿中。
崔太后正在内殿的屏风上画九九数梅图,见灵犀摆上来的翠竹不由得好奇问道,“今儿这竹子倒是清眼。”
灵犀福了一福,如实的回道,“奴婢去给梅婕妤请安,见旁边的依竹殿里的翠竹长得不错,故去折了两枝来。”
崔太后听到依竹殿三个字,拿着毛笔的右手微微一顿,随即问道,“依竹殿中现在何人住着呢?哀家老了,想不起这些了。”
灵犀小心的回道,“听宫中说以前住了住莲美人,后来殁了……”
崔太后哦了一声,点点头后把染了红色油彩的毛笔放回了砚台上,歪在了内殿的暖炕上。
安嬷嬷连忙递过去了一条素净的湿帕子,待到崔太后净完手后又递过去燃了红萝炭的手炉,灵犀则吩咐知秋上了杯热茶。
待到知秋退下后,崔太后端起茶盏吃了口,出声道,“莲美人,是位少有的美人。其容貌在整个后宫之中都无人能及其半分。”
灵犀坐在崔太后脚下的矮凳上,在膝上垫了块四方的棉垫子后把崔太后的腿拿上来,空着手心,控制着力道轻捶。边捶边笑道,“奴婢不信,奴婢听闻太后娘娘才是倾城之貌。”
安嬷嬷正在给崔太后揉肩,听后嘴角忍不住擒了一朵微笑。
崔太后把茶盏放下,看着灵犀的眼睛道,“你这丫头是生得晚了,不然定有眼福见见什么叫真正的倾国倾城。哀家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是皇帝执意把她带回宫来时,其雪肤花貌,至今难忘。”崔太后闭着眼睛,仿佛在回忆莲美人的倾城之姿。半天后,崔太后睁开眼睛笑着对灵犀道,“这世上形容女人美丽的词儿多了去了,可哀家却觉得那些词都配不上她!如果非要有个比喻的话,那就是一顾倾城,二顾倾国,三顾倾天下。别说是皇帝,若哀家是个男儿,哀家愿用三座城池换得美人归!”
灵犀心中一颤,她一直以为崔太后极度讨厌莲美人,却没想到崔太后能给出这般高的评价。
崔太后没等灵犀接话,随即一叹道,“可惜红颜薄命,花一样的容颜就那样毁了,不然也不会落得了个那样的下场……”
灵犀的旁边就放着燃着上好银丝炭的炭盆,可她却依旧冷得在心中一个劲儿的打哆嗦。
她在见过无名公主后还曾疑惑过,莲美人那样的倾城容貌永和帝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即然都强行纳入宫中,为何不足三月便厌弃了?
原来,是如花一样的容貌被毁了。
也对,莲美人的出现打破了后宫之中的平衡,宫中的妃嫔当然会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恐怕莲美人到死,也不明白自己陨在了谁的手上。
崔太后微微变腰,用平日里拿在手中玩耍的玉如意挑起了灵犀的下巴,端详着灵犀的小脸道,“女人可以漂亮,可若漂亮到连女人也嫉妒,那就有些过了。”放下灵犀的下巴后,崔太后回头对安嬷嬷温和的笑道,“灵儿的小脸长的就周正,耐看,不妖。”
安嬷嬷恭敬的回道,“正是呢,灵儿这丫头的相貌长得规矩。”
灵犀想在脸上呈现出一朵红晕,可无奈心中的寒意不受自己控制,最后只能扯着嘴角笑道,“太后娘娘又笑奴婢。”
安嬷嬷嗔道,“没尊没卑,太后娘娘这是真夸你呢。”
崔太后则笑呵呵的道,“不碍不碍,哀家喜欢灵儿这股不依不饶的劲儿。再过几年,哀家给她指户好人家,也不枉哀家疼她一回。”
安嬷嬷给崔太后揉肩的手一顿,忙笑着催促灵犀道,“灵儿好福气,还不快谢恩,太后娘娘指婚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灵犀恭敬的把崔太后的腿落下,跪在矮炕的旁边,谢过恩后欲语还羞的又道,“太后娘娘,奴婢不想指户好人家,只想侍候太后。定不会有人比太后娘娘更疼奴婢了……”
安嬷嬷取笑道,“太后娘娘,听见灵儿说的没?她想要个疼她的人呢。”
崔太后心情大好,笑着回道,“听出来了,听出来了。真真儿的人小鬼大……”
灵犀的头埋得更深了,闷闷的道,“太后娘娘,安嬷嬷,莫要再取笑奴婢了,奴婢,奴婢……”
灵犀奴婢了半天没把完整的话说出来,崔太后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嬷嬷连连帮着崔太后拍后背,怕崔太后笑呛到。
在崔太后主仆的笑声中,灵犀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崔太后赐婚,那能是赐个小户人家吗?恐怕不是指给哪位皇子做侍妾便是指给朝中哪家公子做二房吧,再不然,随着哪位公主出嫁做通房?
就算这些都不是,只指给哪一名侍卫,恐怕那侍卫也是有官有品的吧。
倒的确是好姻缘,不过却不是灵犀想要的。灵犀在这大顺后宫中惊心胆颤的过了一年,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思想,那便是珍爱生命远离皇宫。
也是这时,灵犀隐隐的觉出了,她对崔太后太上心了,上心到崔太后对自己也上心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她到出宫的年龄,便会被崔太后欢欢喜喜的指出去。
灵犀心中焦虑,眼下她已经成了崔太后跟前最得宠的宫女,她要怎样才能即保住性命又能出宫过自己想到的生活?
正在这时知秋进来了,对着大笑的崔太后福了福后道,“启禀太后娘娘,睿王爷进宫请安来了。”
崔太后拿着安嬷嬷递过来的素白帕子揉揉眼角,眼含着笑意的知秋道,“快请睿王进来,莫在外面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