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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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正刚得知我从良恨不能直接拉了我去行大礼,昨非而今是,我亦觉得自己就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然而有人并不这么想。

    再次踏进刘家大门凝重的气氛象蒸气房闷的人心慌。

    “蒋搴华,”刘母突然换上青面獠牙:“搴华,铅华,在夜总会上班居然都没有换个名字,真是毫不避讳。”

    正刚惊呼:“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刘母脸泛浓霜,“你还想骗我一辈子么?我养了你这么个好儿子!”

    我不卑不亢的作答,当然按照小时候的说法就是在顶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不过生活所迫。”

    “生活所迫也好,还是你就喜欢烟花场合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儿。但我们家不说四代书香,也是知礼知耻之家,决不会让这样的人进我家的门的。”刘母似乎是打足了腹稿,这洋洋一大段话居然说的底气十足。

    我僵着脸再答:“伯母多虑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现在很知足。”同父亲的生命相比,统统都是一地鸡毛。

    “妈,你根本没弄清楚状况。搴华早就不做了!”

    刘正刚是人民警察所以宽容地给罪犯重新做人的机会。但刘母显然持不同观点:“儿子你疯啦?做过一天也是做过,你愿意我们刘家后半生让人指指点点吗?”

    够了,我起身告辞,时间久了怕地板不好刷。身后刘正刚的声音传来:“妈,不管你怎么想,我娶定她了!”然后追着我跑出来。

    “搴华,你别生气——”

    我立定笑道:“我真的没生气,倒是伯母这么生气让我很内疚。我站在伯母的一方,这事是你不对。”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为了长辈的封建思想放弃爱情?我做不到。没有人可以操纵我的人生。”

    刘正刚定是做人生的斗士做惯了,所以以为一切事情只要勇往直前就会胜利。而我是失败惯了的,戏剧性的冲突过后将会是更惨淡的人生。遂心平气和地劝慰:“正刚,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但我不觉得它珍贵到可以离间你们的母子之爱。我和父亲从小冷战近二十年,可他出事的那一天我恨不能替他去承受一切苦难,为了他能活过来我卖什么都甘心。正刚,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只有当你失去的时候你才会知道它对你来说有多珍贵。父母是人一生当中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没有理由去伤害的人。回去吧,跟母亲道个歉,说你会另选良配。”

    “不!我们没做错任何事,也没想伤害任何人。你可以放弃我,但我永不放弃。”象一切受伤的男子汉一样,刘正刚朝家相反的方向跑去。

    望着刘的背影不是不感动的,可也没后悔。我们之间互有好感是真的,但谈不上刻骨铭心,更没有上升到为了爱情与家人反目的高度。人生不就是这样么,一转身总会找到别个异性重新开始亲亲我我。我对男女之爱看的算是蛮开的。

    事实也是如此。

    再后来听说刘正刚从家里搬了出去,我以为这已与我无关。直到有一天周姨急匆匆地打电话叫我回家,说刘正刚的母亲来我家坐访我才知道万事皆有关联。这一天飞沙走石,生灵皆惊。

    我心一紧道:“爸爸他——”

    周姨道:“他身体还好,就是心情激动,等你回来说。”

    我飞奔入家。还未进门就听见一女人含泪的控诉:“我看您也是知书达理的人,不是我不理解搴华的处境,可将心比心换了是您儿子您能答应么?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约定好的,正刚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也不跟我说话。我求求你劝劝搴华,让他放了我儿子吧。我给您跪下都行——”

    我忍无可忍,推门道:“你不要同我爸爸胡说八道,我跟刘正刚早就没有关系了。你有话对你自己儿子讲去!”

    “我儿子从前不这样,不知受了谁的教唆,鬼迷了心窃——”

    正针锋相对间,忽听周姨一声尖叫:“老蒋,你怎么了?”果见父亲躺在床上气喘,面色惨白。我急得快哭出来:“怎么会突然这样?我们去医院——”

    父亲的手死死抓住床沿,待喘声稍均方道:“你去夜总会的事可是真的?”

    脑子哄的一响,又羞又恨。羞的是正统如父亲断不会允许自家儿女落入风尘:恨的是自己耐不住寂寞,又与男人有了瓜葛。方寸已乱,口不择言:“爸,你别听旁人胡说!她们是别有用心!”

    “我倒是希望她是别有用心。”父亲瞪着我的双眼,悲痛历历在目:“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夜总会鬼混?”

    “我没有!”本能地反驳。可我也没撒谎,不是鬼混,不过是讨口饭吃。

    父亲寸步不让,恶狠狠地逼过来:“好,那你说这么多年给我治病的钱从哪里来的?你当我真的就这么好骗么?”

    我已泣不成声。“爸爸,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唱唱歌而已,我有正当的工作,你可以去问杨社,我有多么的能干,你打电话去问呀——”

    这样一讲就等于默认。父亲冰雪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他老泪纵横,泪如雨下,每一滴的落下都如同刺刀般扎入我的心里。我知道此时的他宁愿死了才好——因为我也是;我知道生命是痛苦的,可怎么能痛苦如斯!

    “都是我的错啊!是我害了你啊!”父亲喊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救护车拉着长鸣驶来,再一次送往他已沉醒了五年的病房。我记不得当时自己的一举一动了,似乎什么都没做,又似乎什么都做了,眼前的来来往往,人声鼎沸都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