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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陵墓道之中一片死寂。
火把的微光只照射在尺许的距离,远处是一片黑暗。墓道之中有一种陈年的灰尘气息,仿佛千百年无人造访过一般。周边死寂,唯有众人短促而沉重的呼吸声。
“前面好像是一条栈道!”耿精忠举着火把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不小心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耿精忠一脚将那东西直接踢飞,举着火把才发现竟然是一具骨骸,吓得耿精忠双腿发软。
老夫子轻叹一下:“这里的人大概都死于砍杀,所以墓道内的煞气很重。”
“什么煞气不煞气的,几百年过去了早就没魂了,害的老子差点摔死!”
“大家小心为要,墓道内没有机关算计并不代表一路通途!”宋远航向前方的黑暗处望一眼凝重道。
苏小曼仔细观察着墓道构造,拱形的墓道顶及四壁都是用青石建造而成,脚下是硕大的青条石铺就,给人一种厚重的沧桑感。但墓道内除了有几具骨骸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文物线索。
“远航,这墓道很是奇怪!”苏小曼凝神望着漆黑的尽头淡然道:“按照考古经验而言,但凡如此规模的墓道都会有庄重感,而不应该有煞气——夫子方才所说的煞气不仅仅是那几具骨骸,还有洞壁的石头和青砖,部分青砖显然是后来更换的,但这些骨骸并非是修造墓的劳工。”
“苏小姐心思缜密,但凡造王陵的劳工是不会陪葬在此处的,应该有专门的陪葬墓。已知商周时期的大墓未见此等规模,党玉琨所盗挖的周幽王大墓亦是如此,我现在只想知道此王陵埋葬的是哪一位王。”
“中国上下五千年,夏、商、周三朝之断代尚存悬疑,更不要说是春秋战国的混乱年代,徐州地界在春秋时期是鲁国的疆域,而战国时期属于齐国的领地,所以有齐、鲁、赵三国之地,葬于此处的必然是上述三国的王!”苏小曼眉头微蹙:“我们边走边谈,可儿,拉紧远航的手,小心脚下的东西。”
蓝可儿窘迫地点点头,复杂地看一眼苏小曼豁然一笑:“多谢苏小姐提醒,我给你们照亮好了,父亲当年和宋伯父也聊起过这个话题,但他们只是从出土的文物来猜测的,基本上是自娱自乐。”
宋远航微微叹息一下,蓝可儿快步走到前面,火把光照亮了可儿清秀的背影,心下不禁痛楚起来。
“你说得不错,从冥殿的形制、墓道的构造上来看,这座大墓有商周时期的特点,墓道形制也十分相似,但从所出土的文物分析却有春秋战国的韵味,尤其是所出土的一些小青铜鼎,应该是战国后期的文物。”
宋远航缓步而行,苏小曼仔细倾听。作为专业考古人员,宋远航分析得更为全面,而作为一名战士,他似乎逐渐成熟起来了,可喜可贺,但心底的那种难以名状的痛楚还不时隐隐地被勾起。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愫,她不愿,更不想。
正在此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少爷,日本人果然中了落魂溪的招,死了十二个!不过他们已经到抵达冥殿,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宋远航的精神为之一振:“此为天意啊,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一定要将其歼灭在墓道之中!”
“全歼日本人之后就能安全地转运南运文物了,而且此处陵墓也会得以保全!”苏小曼兴奋地加快脚步,与蓝可儿并肩而行。
墓道蜿蜒向上,期间没有任何机关算计,却是又遇到了几具骨骸。所有人的心头不禁紧张起来:诚如夫子所言,墓道里的煞气甚重!
不过宋远航曾留意过其中一具尸骸,从破烂的装束和锈蚀的刀具上来看,应该不是劳工,而是明朝的人。一想到这个问题,不得不与七大家族明末重修王陵墓道联系起来。
这些人应该不是盗墓贼。从尸骸的状态来看,全部是向着落魂溪方向扑到的,这里应该是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才对。那是一场怎样的厮杀?
宋远航忽然想起重修百宝洞内的墓道的事情,在那条墓道里也曾经发现过尸骸,夫子说那些人是盗墓贼,若是从有盗洞这点来看倒是能解释得通,但与这里的尸骸究竟有没有关联呢?
王陵的故事飞越千年,真假虚幻莫衷一是,但墓道内的尸骸却是真的。如果专为学术而来,此行将收获颇丰。不过当务之急是消灭那些进犯王陵的日寇!
也许再过数年,那些葬身于乱石滩、落魂溪的鬼子们会变成尸骸,而这里的故事谁会知晓?
一阵冷风忽然迎面吹来,宋远航不禁为之一振,火把的微光不断地闪烁,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到古栈道了!”耿精忠举着火把梗着脖子喊道:“军师,这里有没有机关算计?”
宋远航快步走到前面,只见墓道似乎在此处完全断裂一般,一条铁索栈道出现在面前。乌黑的铁索已然蒙尘,铁索桥面残破不堪,皆为木板所铺就,而在悬索栈道的下面,则是一条二十余米的深渊!
墓道为何无缘无故断去了?实际上不禁是墓道断去了,对应栈道的上方也凭空断去,两块硕大的巨石相抵顶,冷风就是从上面的裂隙里钻进来的——也就是说整条墓道在这个地方被生生切断,并非是神鬼的力量,而是地质运动的结果。
宋远航当然对此十分了解。
苏小曼仔细观察一番墓道与栈道相连接的地方,明显有认为修造的痕迹。再开栈道也是极为简陋惨败,与王陵冥殿和墓道的风格迥然不同,很显然是临时搭建而成的。
“这里曾经发生过极为强烈的地质运动,山体发生断层,明朝那次重修墓道估计就是从此而来,他们想要对整个墓道进行加固修整,却没有那么多的财力,只能以铁索栈道凑合了。”宋远航凝神思索片刻:“不过这处栈道是一个不错的伏击点,可以在这里做些文章。”
老夫子当然一笑:“只要栈道毁了就可以了。”
“此处位置经过地质运动,山体已经变得脆弱不堪,不能用炸弹对付那帮鬼子。我们快速通过栈道,然后放一把火烧掉!”
耿精忠眨了眨三角眼:“我说宋大少爷,这栈道可是明朝的玩意,再怎么也三四百年了,算是文物,说烧就烧了?”
“耿精忠,你抽风了吧?从你手里扔的宝贝那个不是几百年的,怎么没见你心慈手软过?”蓝可儿怒目而视,这家伙就是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好心。
苏小曼拍了拍可儿的小臂:“他说得没错,这挑栈道虽然是临时搭建的,毕竟是几百年的历史了,我们只要通过去就有法子狙击敌人的。”
吴印子抚摸一下古栈道的铁索,叹息道:“龙脉已断,走风漏水,难怪王陵有百年大劫啊,要我看还是留着接续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祖宗既然留下栈道势必又此想法。”
老夫子也点头称是:“大家一定要小心些,栈道年久失修已然不牢固了。”
耿精忠举着火把走上栈道,栈道立即摇晃起来,吓得耿精忠差点没尿裤子,一下蹲在栈道上,战战兢兢地不敢前进一步。
蓝可儿不屑地嗤笑着走上栈道:“有胆量杀人放火却没胆子走栈道,耿家的奇葩!”
“我有恐高症!”耿精忠咬着牙起身:“你别中挤兑我,若不看在宋大少爷的份上,老子……”啪的一声鞭响,吓得耿精忠立马闭上嘴巴,眼见着蓝可儿走上栈道,栈道摇晃得更厉害了。
“可儿,小心些!”宋远航焦急地喊了一声,快步走上古栈道。
吴印子等众人纷纷上了栈道,齐军和詹姆斯断后,宋远航和老夫子负责保护众人。
看似十分结实的铁索栈道的摆动幅度忽然大起来,脚下的木板几乎不能承受重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吴印子凝重地看着脚下,无尽的黑暗之中似乎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心中不禁油然而生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里不是临时简单搭建的栈道,似乎有文章!
所有人都已经上了栈道,看似平稳的栈道犹如在海中摇摆的扁舟,每走一步都会发生不同幅度的摇摆,如同钟表一般。吴印子停下脚步看一眼老夫子,低声道:“不是机关胜似机关,看来前人的无心之作竟然会发挥如此威力。”
“脚下估计也有枯骨冤魂,这里的煞气更重!”老夫子扶着锁链苦涩道:“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慌乱,还有十余米就到了。”
宋远航拉着可儿的手,走在最前面,中间是瑟瑟发抖的耿精忠,詹姆斯则牵着苏小曼,齐军断后。古老的栈道上,一群战战兢兢的人如履薄冰。
短短二十米的古栈道竟然走了半个小时。
当耿精忠的脚踏到地面之际,人一下便扑倒在地,火把摔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还没等爬起来,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枪声!
宋远航和齐军立即将火把扔下深渊,众人拔出枪开始还击,子弹在耿精忠的屁股后面呼啸而过,打得碎石纷飞灰尘四起,耿精忠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心里却叫苦不迭:姐夫,你他娘的不知道子弹不长眼睛啊!
“我的子弹不多了!”蓝可儿摸出仅有的两颗子弹匍匐到宋远航近前:“远航哥,不要还击了,我们假意败走,等他们上到桥上再一起开火!”
宋远航打开手枪弹夹,还有三颗子弹,而敌人的火力十分猛烈,再打下去恐怕弹尽粮绝了。
“大家不要还击了!”宋远航躲到索桥桥头的位置低声喊道:“所有人都撤到墓道里,以静制动。”
对面的枪声依然激烈,而这边却没有任何回应。
耿精忠擦了一把热汗,趴在桥头的黑暗之中,暗自摸一下自己的弹夹,心中不禁窃喜:竟然还有五发子弹,一定要留到刀刃上!
什么时候才能用子弹?耿精忠自有自己的算计。当前形势并不明朗,但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双方经过激烈的拼杀之后已经势均力敌,日本人强大的作战优势已经完全被消耗在墓道之中,而宋远航的游击队都打没了,七大家族势力整体占优,如果把姐夫算上,实力已经超过了日本人,但问题是宋远航也是七大家族之一,不知道姐夫的万全之计能不能笑到最后。
耿精忠算计半天,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以静制动。毕竟七大家族跟自己的关系不大,别把自己当成他们一伙的了,热脸贴冷屁股,以前的恩恩怨怨还没有清算完呢!
就在耿精忠趴在桥头胡思乱想之际,只觉得脚脖子如同被针扎的一般疼痛,不禁一下从地上跳起来,随即便一头栽倒在地,发出一阵惨叫。
宋远航慌忙闪身抓住耿精忠的胳膊,用力拖到墓道之中:“夫子,耿精忠受伤了!”
吴印子打开火折子点燃火把,借着微光才发现耿精忠的脚脖子上一片血污,却不是弹孔,脸色不禁一变,与老夫子对视一眼:“是什么东西给蛰的!”
耿精忠疼得满头热汗:“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鬼东西?我是趴在桥头上弄的!”
老夫子从怀中拿出一支瓷瓶,把药粉倒在伤口上,撕下一块布条包扎好,凝重道:“此处的裂隙一定是通天的,下面是深渊绝壁,不好的东西很容易进来,我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老夫子举着火把转身出了墓道,将火把抛到了桥头之上,借着火把的微光,恐怖的一幕尽收眼底:地面上飞速闪过数十道黑影,身手矫健,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