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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初鸢是精心打扮过,才出来赴约的。
向来喜欢休闲风格的她,今晚将衣橱翻了个底朝天,把以前简舒文给她买的,以及名店高订版淑女装全部找了出来,一一试了个遍。
十七岁,花儿一般含苞欲放的芳华,哪个心里萌芽爱情的少女不爱美,不爱打扮。
墨初鸢也不例外。
尽管她样貌出众,出了名的美人,可一样爱美,喜欢这个年龄段女孩喜欢的梦幻系列色彩,喜欢被当作童话中的公主一样娇着。
以前,只觉穿的舒适干净得体便可,那时候不在乎,是因为漂亮的公主没有遇上心仪的白马王子,现在,她遇上了萧瑾彦,爱上了他,一颗心为他跳动不停,自是希望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让他记住她最美的瞬间。
这是每个陷入爱情迷障中的女孩,最单纯的心愿。
所以,今晚的墨初鸢无疑是最美的,比夜空飘扬舞动的雪花还要纯净,唯美。
一袭藕粉色小香风呢子洋装,下身是裹臀短裙,白色欧根纱镶嵌珍珠,刺绣精致,布满裙身,荷叶边裙摆加以点缀,尽显名媛淑女范。
及肩黑发,戴上同色系布艺发箍,清纯动人,从来不施粉黛的她,毫无瑕疵的肤色,施了妆粉,愈加白皙透亮,灵气逼人,菱唇不点而朱,涂了淡粉色唇膏,更显娇俏可人。
她亭亭静立湖畔,身影袅娜,攥着手机的手指不断地收紧,根根指关节泛白,一颗心越来越紧,越来越沉。
不知道是第几遍拨打萧瑾彦的号码,那端仍是传来冰冷的机械女音。
她仰头望天,漫天雪花飞舞,像天女洒花。
月城的冬天,很冷,远远不没有海城那么冷,可是,她却觉得这冰霜雨雪快要将她吞噬,浑身冷的沁骨,四肢经络,血液凝冻,冷的发疼,每一根骨头都是疼的。
从七点等到九点,即便他忽然有事,脱不开身,好,她等,所以,她又等到了十点,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也总有间隙,足够他处理之后,再来见她,哪怕来不了,发一条短信或者来一通电话也行。
至少不要让她满心欢喜,最后,变成满腹失望。
认识他不足半年,可到底是了解他一些,他这人素来冷漠,断不会轻易承诺,可是,一旦承诺了,必会做到。
今夜,他不来,很有可能是来不了,不愿来,或者忘了来。
她是个简单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拖泥带水,想要的东西,会迎风而上,执着追求,可,此刻,她觉得自己蠢的可怜,也清晰的得到一个认知。
他不在乎她。
若他在乎她,把她墨初鸢放在心上,不会像之前那样招呼都不打,一消失就是一个多月,也不会像今夜,纵然有千万个理由不能赴约,只要他发条短信,打个电话,说他有事,她都可以接受。
可她接受不了,他将她放在所有事情之后,又或者一丝一毫都没有放在心上。
自入校以来,她每天追在他身后,脸皮厚如城墙,一次次撩他,一次次毫不避讳的说喜欢他,找各种理由腻在他身边,追他,仿佛已经成为她一种习惯。
爱情是公平的,可又是那么不公,是不是先爱上那个,就永远处于劣势?
在此之前,她觉得,她看到了前方一丝光明,她认为,他是喜欢她的,即便没有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的深刻,至少,在某个瞬间,他为她动心过。
他吻她的时候......
他温柔唤她鸢儿的时候.......
是她错的太离谱,或许,如他所言,是人的本能,人总是会被美丽的事物吸引,才会做出下意识反应。
她就是频频出现在他面前的一朵花,赏心悦目,看久了,总会有那么一丝丝喜欢吧。
最后,又拨了一次他的号码,仍然是关机状态,她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十点半。
他一定不会来了。
她当然不会傻的像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为一个男人等候一夜,她定是不会做的。
可此时的墨初鸢不知,爱情就是一味穿肠毒药,中了毒,难以根治,中毒过深,下场只有一个,气绝身亡,她又岂会知道爱情比时间锋利,可以将一个人的性格棱角尽数磨光,她更不会知道,不久以后,自己认为不会做小说女主角才会做的痴心等候,在得知萧瑾彦牺牲的噩耗以后,报着那微薄的一丝希望,一等便是五载。
......
雪越下越小,暮色沉沉的夜空却飘起了毛毛细雨。
冰冷的雨水夹着雪花冲去了墨初鸢脸上的脂粉,洗尽铅华的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透白,清凌凌的。
不知站了多久,她脸色苍白,头发湿透,四肢僵硬,像木头一样没有知觉。
手机响了。
是墨初容打的。
当墨初容焦急甚至带着怒火的嗓音传来时,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像失去方向的孩子,历经荆棘,最后,寻到亲人时的委屈和惶然。
墨初容听到墨初鸢这般大哭,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的抓心挠肝。
从妹妹哭诉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一丝讯息,再联想到萧瑾彦今日来月城,跟父亲见面,相必是也见了妹妹。
他使劲捶了下方向盘,可是,妹妹为什么哭的这般伤心?
越是追问,墨初鸢越是哭得稀里哗啦,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墨初容急的火冒三丈,油门几乎踩到底,恨不能汽车插上一对翅膀飞起来,听她断断续续的说了所在地点,他勒令她不许乱跑,等着他。
在公园湖畔找到墨初鸢时,雨已经停了。
他看到她那一刻,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湖畔围栏边,身影纤细伶仃,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墨初容走过去,一肚子的火就要爆发出来。
妹妹自小顽劣,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儿,更不会苛待自己,可今夜,她刷新了对妹妹的认知,也看尽了她对一个人的执着。
她这样傻乎乎的站在这里,等了多久......
当看到她仰着苍白的一张脸,泪光闪闪的望着他,弱巴巴的唤道,“哥......”
他心中积攒再多的火,也不抵对妹妹的心疼。
他没有说话,弯腰将她抱起来,最后,上车离开。
车上,墨初鸢一句话也没有说,浑身冻得僵硬,瑟瑟发抖,脑袋靠在墨初容肩上,不时地打喷嚏。
墨初容十指紧握方向盘,遇到红灯,车速减缓,他垂眸,望着她脑顶的发旋,听到她说,“哥,求你一件事。”
虽然对萧瑾彦生气,可还是想到了最坏的事情,他是不是出了什么车祸之类。
虽然,这种概率很低,但她只是想要一个结果。
他在哪儿......
“帮我查查他现在人是不是还在月城。”
“好。”
墨初容皱着眉,打了一通电话。
回到墨家已是十一点。
简舒文和墨天林晚上去外地参加一个商业宴会,不会回来,墨初容直接抱着墨初鸢去了卧室,给她放了热水,让她洗了个热水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以后,他拿了两片感冒药,让她服下。
这时,墨初容接到电话。
那端不知说了什么,墨初容看了一眼墨初鸢。
墨初鸢也在看他,等他查到的结果。
当她听到墨初容说萧瑾彦已经在六点半坐上最后一班飞往海城的飞机时,她整个人像处在冰窖中,骨头缝都是寒的。
她头发滴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落在脸上,让人分不清是泪还是水珠,可墨初容看得出来,妹妹难过的哭鼻子。
他走过去,抱起她,坐在卧室里一个单人沙发上,让她坐在他腿上,他拿了风筒,给她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响,她哭声嘤嘤的,极力压抑着,可仍是将风筒的声音盖住了,墨初容看着她肩膀颤抖,哭得小心翼翼,他气极,摔了风筒。
风筒砸在地板上,划出几道痕迹,可不抵他心里的裂痕。
他双臂一收,将小小的她纳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
墨初鸢甚至感觉骨骼铬着他的骨骼,疼的厉害,骨架快要断裂在他怀里。
可又是那样温暖,像一把火,烧着她皮肉,灼着她的心。
耳边是他伤感又无力的嗓音:“妹妹,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墨初容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底朦胧不清,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比谁都想知道,这世上男儿云集,她墨初鸢为何偏偏喜欢萧瑾彦?
或许,当她在那场地震中的碎石瓦砾中垂死挣扎,被他用双手抛出来之后,看到他的第一眼,一眼万年,银汉迢迢,仿若前世的轮回,今生的相遇。
他明明那么冷的一个人,可是,每一次靠近,却又那么温暖,甚至有些熟悉,好像冥冥之中,他是她注定的缘分。
墨初容不再言语,只是抱着她,紧紧的抱着,他不想放她下去,墨初鸢也没有挣扎,太累了,或是这个怀抱太温暖,够宽阔,是她避风遮雨的港,就像小时候,每次她被简舒文训斥,哭着躲在他怀里一样。
她贪恋,以至于在他怀里放空一切,沉沉睡去。
墨初容见她睡着,才将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方才退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