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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初鸢永远记得这个缠绵悱恻的夜晚。
以往,即便萧瑾彦再难自制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崩溃的边缘,但是,今晚他失策了。
一米二的单人床堪堪容纳着交缠在一起的两人。
两人坦诚相见,墨初鸢看尽他身上每一处,脸红心跳,整个人软的像一滩水。
他高大伟岸的身躯像山一样倾轧下来,将她小小娇嫩的身体全部覆盖,每一块肌肉硬邦邦的铬着她柔软的身体,雪白的肌肤在他愈加浓烈炙热的吻下渐渐地染了粉红色,她在他身下娇艳动人,婉转轻吟,像一片浮萍断梗在山海浪尖里随波逐流,渐渐地失去自我,沉沦迷离。
缠在他精壮的腰上那一双白皙纤腿被他握在掌心轻轻摩挲,不赢一握的小腰被他轻轻地托起,她闭上眼睛,颤抖着把自己交给他。
萧瑾彦到底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做那么彻底,只是轻轻碰触,蹭着,最后释放出来。
事后,清理了她身上的痕迹,心疼的紧紧抱住她,吻着她薄薄的眼皮,声音丝柔般性感,“墨初鸢......”
他想问她疼不疼,最后一刻,到底没忍住进去了一点。
酝酿半天,组织好语言,凑到她耳边,低语,“伤到没?”
墨初鸢朦胧不懂,眨了眨眼睛,“什么......”
萧瑾彦俊逸的五官染了一丝薄红,手往她身下探去,墨初鸢立时意会,一张脸红的滴血埋进他胸膛,膝盖蹭着他,“萧瑾彦,为什么不要我……”
他对她该做的都做了,只差最后一步......
萧瑾彦经不起她的撩拨,刚刚平复的身体有些蠢蠢欲动,他把她的膝盖摁回去,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往怀中深处一按,唇凑到她耳边,呼吸灼热,“别闹……”
墨初鸢清晰的察觉到他的变化,绯色容光,咬住他的唇,“那你说为什么......”
他回应着她的吻,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又是一番天雷勾地火的深吻,最后,埋在她汗湿的脖颈,喘息急促,“墨初鸢,你还小……”
她今天刚满十八岁,方才那样对她已是禽兽,而且,他看得出来她很紧张,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最后他挤进去一点,她不知是疼的还是害怕,使劲推他肩膀,都哭了起来。
他的后背全是她抓的一道道血痕。
墨初鸢呼吸同样有些重,望着白色棚顶,眼底水雾弥漫,双手环着他的腰,最后,指腹落在他腰侧一处疤痕,“那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女人?”
“是,一直都是。”他说完,抱起她,翻了个身躺下,让她坐在他身上,手指触在她粉红的颊畔,“墨初鸢,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墨初鸢怔了数秒,俯下身体抱住他的脑袋,声音娇软,带着一丝哽咽,“萧瑾彦,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不要你什么交代……”
萧瑾彦额头碰了下她的,笑了,“傻瓜,那你要什么?”
“你等着我长大,等着我毕业以后娶我。”
他按住她后颈,把她的脸按进颈窝,不让她看到他眼底的湿润,“你把一个男人该说的台词都抢了……”
“什么……”
她抬起头,还未看清他的脸,唇被他堵了个密不透风。
那是怎样的痴缠,墨初鸢浑浑噩噩的,陷在纠缠不休的潮浪里不可自拔,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最后,墨初鸢躺在他臂弯,四肢缠着他,昏昏欲睡,却不忘这是萧瑾彦的宿舍。
依着他的性子是不会让她在他的宿舍留宿,脸颊蹭着他臂膀,呢喃,“我等会儿再走好不好……”
他更紧把她揉进怀里,下颌骨抵在她柔软的发顶,摩挲着,“今夜留在这里,嗯?”
“真的不赶我走?”她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轻轻拍着她后背,“睡吧。”
没有听到回应,他低头一看,她已经呼呼睡着了。
……
后半夜,手机响了。
接到紧急任务是萧瑾彦万万没有想到的,他舍不得叫醒墨初鸢。
她醒了之后必定要问他去哪儿,他还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离别时看到她悲伤流泪的模样,所以,他只留了一条讯息。
墨初鸢,等我回来。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一身戎装,白沧海亲自把他送到直升飞机上。
直升飞机盘旋在空中,一点点升入高空,萧瑾彦透过窗口俯瞰整个军校,视线也渐渐地模糊。
他执行任务数次,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从不惧死,可这一次,他怕了,怕再也见不到墨初鸢。
所以,他一定要活着,活着与她再见。
只是,他不知,彼时的京城,狼头亲自连线国外驻地部队,下了一道死令。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雪狼直接派遣在联合维和驻地部队,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回国。”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狼头怒目睁眉:“委任状已经下来,他还敢违抗军令不成?”
只是,狼头万万没想到雪狼再也没有回来。
委任状终成废纸。
……
墨初鸢醒来之后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呆了半天,给萧瑾彦打了数次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她并未在意,以为过些天他就会回来。
以前他也曾一句话不留消失十天半月,这次,还给她留了讯息……
去浴室洗了个澡,穿戴整齐,在宿舍里百无聊赖的四处转着,最后坐在他的书桌前,打开他的抽屉,随意一翻,看到一本日记本。
她不想偷窥的,但是,还是被好奇心打败。
日本书里夹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少年站在一个百花盛放的花园里,只是一个侧影。
他的肩上坐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穿一件白色公主蓬蓬裙,一头及腰黑发特别显眼,齐刘海,还戴着一个兔子发箍,两条小细腿耷拉在少年的胸前。
少年笑的春风得意,小女孩低着头,长发遮住一半面容,看不清样貌,但是,她能看出来小女孩在笑。
她拍着小手,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少年的样子颇为青涩,白衣蓝裤,是校服,她打眼一看就认出照片里的少年是萧瑾彦。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少时的萧瑾彦这般英俊帅气,那时候的他,不知道拐走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只是这女孩是谁……
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妹妹吧……只是,要不要这么亲密……
墨初鸢撅了撅嘴,把照片放回原处,忽然看见日记本最后一页有一张表,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组摩尔斯编码。
她忽然想起什么,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就是那次萧瑾彦在黑板上留下的那串数字。
她扬了扬眉,按照密码一一翻译出来。
只有两个字。
想你。
墨初鸢眼睛一润,旋即,兴奋的跳了起来。
原来那次她因他失约而生气,在教室里质问他,最后,他留在黑板上那串数字是这两个字……
他想她……
原来,那个寒假,他也在想她……
那天,墨初鸢一个人回了月城。
接他的人是墨初容,看到妹妹脸上遮不住的笑容,他大概猜到妹妹与萧瑾彦好事将近。
心中淡淡落寞,可是,只要看到妹妹灿烂的笑颜,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寒假结束,墨初容本想亲自送墨初鸢去军校,顺便再见见萧瑾彦,可是,玺盛林突然中风住院,他只得留在月城,没日没夜的在医院守着玺盛林。
玺盛林住院的消息一开始是保密的,只有墨初容和几个心腹知道,他知道自己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这次怕是挺不过去,所以,这天当着墨初容的面,玺盛林立了遗嘱。
墨初容看到遗嘱之后,急忙摇头,“父亲,玺家和玺氏是大哥的,我会劝说大哥……”
玺盛林咳嗽着打断了墨初容的话,中风让他行动不便,口齿不清,说话断断续续,“瑾儿恨我……我试了很多种办法……他不愿回玺家继承玺氏……我这辈子最对不起他们母子……我亏欠瑾儿……不想再逼他……为父也亏欠你……暮城……守护玺家……玺氏也不能倒……玺氏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以后要面临的危险和困难会很多,一定要小心玺国忠……我现在唯一的遗愿就是在临死之前能再见你哥一面……你答应我……”
墨初容握住玺盛林的手,眼底湿润一片,“好,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带我哥来见您。”
站在病房门外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惊愕失色,匆匆疾走,走到走廊一角站定,指甲紧紧扣着病志板,恨不得扣出一个洞来。
此人就是萧蕊。
因着玺盛林的关系,她已在这家医院实习半年,最近玺盛林住院,她悉心照顾,哄他开心,只为在他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却不想,她无意间听到玺盛林要把玺氏交给玺暮城。
她替萧瑾彦不甘,旋即拨了他的手机,可是却联系不上,她留言让他赶紧回月城。
她不相信玺盛林会改变主意把玺氏交给玺暮城,定是玺暮城趁着玺盛林病重蛊惑了玺盛林。
与此同时,玺国忠得到消息,玺盛林经常和一个人私下见面,很有可能是玺家长子玺暮瑾。
玺国忠和罗美丝达成共识,把玺盛林病重的消息散出去,远在国外的玺暮城得到消息一定会回来,玺国忠称会把玺暮瑾除掉,并保证玺暮城坐上总裁之位,交易的条件就是玺氏百分之五十股权归他所有。
罗美丝一心念着儿子玺暮城,又贪图荣华富贵,所以,和玺国忠一拍二合,一边联络在玺氏的亲信架空玺盛林在董事会的地位,一边巴不得玺盛林早点见阎王。
只是,她到底还是对玺盛林狠不下心,最后,玺国忠控制了在医院的玺盛林,要他交出股权,玺盛林怎会如他们的意?
他手里掌握着玺国忠早些年犯罪的一些证据,迫使他不敢妄动,为墨初容带着萧瑾彦归来争取时间。
……
萧瑾彦任务中出事,流落色以周边一个小国,他身受重伤,最后,被驻守当地的一个中国志愿医疗队所救。
那时的萧瑾彦脑袋受伤,记忆有些混乱,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场战斗中壮烈牺牲的战友。
所有人都死了,他们为了护住他,把他推进湖里,他才幸免于难,他亲眼看着他们被炸的尸骨无存,断肢残骸飘在湖面上。
身体心理上遭受严重创伤,几乎没有生机,可还是凭着坚强的意志力活了下来。
随着医疗队归国已是三个月后,那时他在海城与月城交界的一个县城医院。
那时候的他,说话都困难,脑袋时而清醒时而混乱,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联系墨初鸢,不敢让她看到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他联系了弟弟。
墨初容抵达医院,见到重伤的萧瑾彦着实吓了一跳,给他转进了一家大医院,守着他一个礼拜,直到他能下地活动,墨初容才将玺盛林中风住院的事情告诉他。
萧瑾彦到底还是念着父子之情,加上墨初容又对他说这次带他回月城还要见一个人。
就是他的母亲简月。
萧瑾彦得知母亲简月没死,又念及玺盛林,第一时间便答应随墨初容回月城。
墨初容考虑萧瑾彦的身体,选择开车回月城,这样随时可以休息,只是,在海城通往月城的山道,萧瑾彦便意识到车被动了手脚。
汽车爆炸的一瞬间,萧瑾彦抱着墨初容跳车逃过一劫,可是,对方显然不死心,附近埋伏有狙击手,目标就是他。
他中了一枪,伤势愈加严重,意识不清,几乎晕过去。
墨初容料到是玺国忠的人,对方是铁了心要他们的命。
穷途末路之际,墨初容做了一个决定,脱了萧瑾彦的外套,把脖子上一直挂着的一条金锁项链戴在他脖子上,他晃着浑身鲜血淋漓几乎昏迷的萧瑾彦,“哥,你得活着,好好活下去,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墨初鸢是我的妹妹……”
萧瑾彦混沌不清的双眸一点一点睁大。
墨初鸢……妹妹……
脑袋撕裂般疼,弟弟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他的视线模糊到看不到一丝光亮,只听到鸣彻般的枪声,然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海城。
萧瑾彦离开已快四个月,墨初鸢一直联系不上他,一开始还有耐心,后来再也等不下去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白沧海自然不会跟她说此刻的萧瑾彦在国外,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她,说他回部队参加一次任务。
墨初鸢信以为真,数着日子等他归来。
她永远记得那天,海城一连下了几天大雪。
她站在白沧海的办公室,两个身穿军装的陌生男人告诉她萧瑾彦在任务中牺牲,并递给她一纸保密协议,要她签字。
宋裕华也在,眼睛红红的,连看都不敢看墨初鸢。
白沧海站在窗口抽着烟,鬓角白发一夜之间又多了一大片,墨初鸢站在那里,手中的纸张一页一页掉落,浑身血液好像瞬间被抽空,只留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最后,她摇着头,一步一步后退,抱着头,眼泪坠成一线。
她摁着胸口,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喉咙痛的哭都哭不出来,那股蚀骨般的痛侵入她身体每一寸皮肉,她痛的呼吸困难,整张脸都憋紫了。
她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后来把自己锁在萧瑾彦的宿舍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不哭不笑不吃不喝,整整三天,她不曾出来,直到宋裕华踹开门,又告诉她一件噩耗。
她的哥哥墨初容意外身亡。
墨初鸢只觉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窗外还飘着大雪,好像整个海城的雪都下在了她眼中,化为泪水,流不尽。
……
萧瑾彦被罗美丝误认为是玺暮城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很糟糕,做了一次大手术后一直昏迷不醒。
于此同时,玺盛林收到墨初容死去的消息,病情加重,撑着即将垮掉的身体,日日守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萧瑾彦。
只有他知道罗美丝认错了儿子,当时情况混乱,玺暮城的身份是对萧瑾彦最好的保护,所以,他并未揭穿。
当玺国忠要求病床上所谓的“玺暮城”做亲子鉴定时,玺盛林撑着最后一口气,主动配合做DNA鉴定。
如果他不出面,一旦萧瑾彦和罗美丝做DNA鉴定,那么萧瑾彦的身份就会揭穿,到时候一定遭到玺国忠毒手,现在有罗美丝这个保护伞,倒还能获得一线生机。
而此时的萧家也乱了,得知萧瑾彦牺牲之后,简梅日日以泪洗面,萧青山在外地被公事缠身暂时回不来,整个萧家只有萧蕊和简梅。
那段时间萧蕊萎靡不振,签了部队的保密协议,好景不长,萧青山出了事,简梅积郁成疾,每日疯疯癫癫的,神智混乱,全然一个疯子。
萧蕊把萧家全部资产划在自己名下,把简梅安置在疗养院,本想出国,但是,走之前,她还是去了月城医院看望玺盛林。
见到玺盛林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萧瑾彦没死,被误认成玺暮城。
而真正的玺暮城已死。
玺盛林自知命不久矣,身边又无可信之人,于是把一份秘密资料交给萧蕊,并嘱咐她,等萧瑾彦醒来一定要把资料给他,又起草了一份遗嘱,若他不肯继承玺氏,整个玺氏将全部捐献出去。
玺盛林终究没有等到萧瑾彦醒来便撒手而寰。
萧瑾彦醒来之后,记忆混乱,几乎不认得人,萧蕊看过那份秘密资料,怯于玺国忠的势力,而萧瑾彦又不清醒,她更不敢把资料交出去。
又过了一个月,萧瑾彦情况好转,记忆开始有一些恢复,但还是经常混乱,白天坐在病房里不说话像一根木头,夜晚脑袋疼的更是睡不着觉。
为了接近他,萧蕊用一大笔钱买通了医院高层,化名乔菲,作为主治医生留在他身边,一边照顾萧瑾彦一边讨好罗美丝。
看着萧瑾彦在痛苦中挣扎,睡梦中却喊着墨初鸢的名字,萧蕊担心他的身份被罗美丝识破,也担心萧瑾彦醒来后仍然不舍脱下那套军装,真的会把玺氏捐献出去。
她心有不甘,销毁了玺盛林的第二份遗嘱,咨询之前给萧瑾彦动手术的医生,医生说他脑部手术伤了海马体,造成记忆混乱,心理上留下严重的创伤后遗症,可能会跟随一辈子。
为了减轻他经常的头痛,萧蕊尝试着给他催眠作辅助治疗,渐渐地,她发现萧瑾彦头痛的症状渐好,但是,记忆却一点一点消散。
那段时间,她不仅趁机抹去了萧瑾彦的全部记忆,最后,她发现萧瑾彦已经不是以前的萧瑾彦,而是完全另一个人。
萧瑾彦性子冷,骨子里透着一股军人的正气凛然,而玺暮城性格愈加冷厉,更多的是冷漠,待人没有一丝温度,不喜与人接触,即便她日日伴着他,靠近他都是小心翼翼的。
有时候,他的性格还会变成别人,城城第一次出现之后,她才意识到萧瑾彦患有人格分裂症。
她通过药物和催眠治疗,压制其他人格出现,玺暮城成为占据萧瑾彦身体的主体人格。
这是萧蕊最有成就的一件事,虽然她不能再喊他一声哥哥,可是,从今以后她每天都能守在他身边。
有时候想到全新的玺暮城记忆里不再有墨初鸢一丝存在的痕迹,她就兴奋不已。
墨初鸢,我要让你永远找不到萧瑾彦。
……
大二后半学期,直到升上大三,是墨初鸢过的最艰难的两年。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军校混着有什么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
以往萧瑾彦总是坐的那辆坦克,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日复一日,每当想起他,她彻夜躺在坦克上,望着星空的时候,望着大雨如注的夜空的时候,望着大雪飘落的时候,她想他,想到整颗心都要疼死。
她也会在某一天突然跑到烈士陵园抱着他的墓碑痛哭一场。
她坚持训练,学习,成绩越来越优秀,可是,她的心越来越空。
自此,她没有回过月城,不敢回家,怕回家之后想起墨初容,那里有太多太多两人的回忆。
一生中两个最重要的人相继离开,谁也体会不到她是如何撑下去的。
大四那年,墨天林找到墨初鸢,要她出国留学,现在她是墨家唯一的继承人,不能再出事,墨天林不希望她毕业以后留在部队。
墨初鸢同意出国留学,但是,保留了学籍。
……
墨初鸢回国那年,距萧瑾彦离去,早已过去五年。
她顺利拿到毕业证,同时也收到军校给她的退役转业命令。
至此之前,墨天林曾找过白沧海,称家里只有一女,替她申请退伍转业,白沧海是同意的,但是,最后还是把决定权给了墨初鸢。
这些年,墨初鸢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只顾自己喜乐的小姑娘,所以,这次她不再执拗,在转业意向栏中选择了警察。
凭着她是军校毕业生,又有白沧海保举,进入警局轻而易举。
她选择留在了海城。
墨天林没有再逼她,左右他身子骨还算硬朗,还能撑起墨氏,便由着她。
墨初鸢进入警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墨初容那场事故。
她认为墨初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可是,调查许久却毫无进展。
黎野是她的损友,也是警局第一个与她交心的朋友。
两人称兄道弟,黎野跟前跟后叫她老大。
两人经常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疯了的时候还去泡吧。
荣获二等功的那天,墨初鸢走进墓园,站在萧瑾彦的墓碑前,冷风吹起她一头长发,她窈窕身姿,一身警服,站在那里,眼泪滚滚而落。
那夜,她坐在地上,靠在墓碑上,身边散落着几个啤酒瓶。
“萧瑾彦,我是一名警察了……”
“萧瑾彦,我头发长了……”
“萧瑾彦,我想你……”
“萧瑾彦,你还没有对我负责……”
“瑾彦……瑾彦……瑾彦……”
天色乌青,她昏昏沉沉的站起身,给黎野打了一个电话。
“老地方。”
这是黎野认识墨初鸢以来,经常的做的一件事情。
每次墨初鸢喝的酩酊大醉,就会让黎野开车来墓地接她。
黎野性格咋咋呼呼的,却是一个极其心细又体贴的人,他从未问过墨初鸢为何每次都要去墓地买醉,那里葬的人又是谁。
……
墨天林来海城看望墨初鸢,她请了一天假,本想好好陪陪父亲,可是,墨天林显然心事重重,而且每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后,墨初鸢再三追问,墨天林告知她墨氏快要撑不下去了,只有和玺家联姻,才能换得墨氏安稳。
墨初鸢自是不肯,别说结婚,这些年她甚至从不曾想过恋爱,更别说以后她的人生要与一个她不爱的人捆绑在一起。
墨天林一着急当时就犯了心脏病,墨初鸢考虑墨天林的身体,这些年,墨氏一直由父亲一人撑着,如今墨氏受难,她不能不管,而且,她深知墨氏倾注了哥哥墨初容的全部心血,她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墨氏垮塌。
她还是同意了。
墨天林离开的时候,装了墨初鸢一张照片,墨初鸢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心想如果那个玺家少爷看不上她的话,那么墨天林也就没话说了。
所以,墨初鸢把那张美照换成一张她前几天训练结束时拍的生活照,刻意挑了一张最丑的。
……
豪华奢侈的包厢,烟雾缭绕,坐在沙发一角的男人,气质冷贵逼人,修长的指间夹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他眼眸微微眯起,轻轻晃着酒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他身材高大挺拔,穿黑色衬衫,黑色西裤,领带系的一丝不苟,衬的整个人气场更显冷厉,坐在他腿上的一个穿红色短裙的女孩,柔软的小手探进他解开三颗扣子的衬衫,最后落在他腰腹部位。
男人浓黑的眉毛轻轻一皱。
面容娇媚的女孩吓得一个哆嗦,急忙从他腿上下来,站在一边儿瑟瑟发抖。
浓妆艳抹的妈妈桑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女孩,“废物!教了这么久伺候男人都不会!”
女孩低着头,怯弱的对男人说:“玺先生,对不起……”
妈妈桑朝她使了个眼色,女孩鼓足勇气,小手绕到背后就要拉裙子的拉链。
男人眉头依然皱着,眼睛未抬,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酒,嗓音低沉,音量很轻却冷的骇人,“滚出去。”
女孩吓得浑身一抖,哭着跑了出去。
妈妈桑急忙上前,还未开口,男人把酒杯搁在茶几上,显然不悦。
坐在沙发对面的岳麓翰朝妈妈桑摆手,示意她出去。
包厢安静下来,岳麓翰扬起眉梢,“二爷,你也忒挑剔了,刚才那个女孩可不是什么不干不净的,之前也是个千金小姐,落难才到这会所,人家姑娘才十九岁,看你刚才把人吓得。”
玺暮城睐了一眼岳麓翰,“你喜欢的话带走。”
“靠!我这是给你物色的,这款你若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找,清纯的大学生,妩媚的,性感的,可爱的,总有对你口味的。”
玺暮城大长腿一伸,毫不留情踹过去,“你不当拉皮条的可惜了!”
“还别说,我一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操的都是老妈子心,除了那些往你身上生扑的,我给你找的女孩这么多,好歹你也上一个,要不然怎么传宗接代?”
玺暮城头疼的看着岳麓翰,“我有说要生孩子?”
说完,他点了一支烟,“这辈子我都不想要孩子。”
“玺国忠现在拿你后继无嗣试图动摇你在玺氏的位置,玺盛超和玺盛天那俩老家伙更是对你虎视眈眈,怎么着你也得做做样子。”
“我不会被人操控。”
“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敌不过玺国忠,你还是先结婚,结婚了,有没有孩子又是另一回事,倒是给你争取了时间绸缪反击。”
玺暮城吸了一口烟,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扔在茶几上。
岳麓翰拿起那些照片仔细翻看,眉头一扬,打趣,“这么多世家名媛争相竞选,挑的眼花缭乱了吧?”
“闭不上嘴了?”某人沉声道。
“呦呵,这是哪家小姐?”岳麓翰捏着一张照片,目光如炬,看着照片里一个身穿警训服,牵着一只警犬的女孩,啧了一声,“这种装扮的照片都敢送过来,不过素颜挺美的,长得还真是不错。”
玺暮城眼皮缓缓地抬起,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照片上,轻轻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墨初鸢。”
前两天,莫言拿来一堆照片,许是她的警服惹眼,他一眼便注意到这张照片,也记住了名字。
“墨家……”岳麓翰思索几秒,眼睛一亮,“墨天林的女儿?”
玺暮城嗯了一声。
岳麓翰摩挲着下巴,眉头一蹙计上心头,“墨天林是出了名的儒商,商场上颇有名望,虽然墨家比不上玺家家大业大,在月城也算的上是名门,我听说他手里有一块瀛岛,价值几百亿,只是现在墨氏败落,没有资金投资开发,你若是娶了墨家独女,那么瀛岛,墨氏,以后都是你的,现在墨天林主动把女儿送来,可见联姻的意图非常明显,估计指望着你帮墨氏一把。”
玺暮城表情淡淡的,却勾了下唇。
岳麓翰看着他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忽地站起身,“卧槽!墨氏突然遭到打压,是你干的?”
玺暮城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岳麓翰,“反射弧挺长的。”
“这招够狠,打压墨氏,逼着墨天林上门求助,并主动提出联姻,就是为了夺取他手中的瀛岛?”
“是。”玺暮城神情淡漠,嗓音沉沉:“墨氏危机是我一手策划,前几个月,我得到消息,玺国忠天价要买墨天林手中的瀛岛,可是墨天林拒绝了,墨天林自视清高,得罪了玺国忠,即便我不出手玺国忠早晚也会对墨氏出手,瀛岛是块肥肉,一旦投资,利润岂是区区几百亿?要是成功把这个项目拿下,获取的名声,财力,加上这些年我的筹备,倒是足以和玺国忠抗衡,所以,瀛岛我志在必得,整垮墨氏,就是第一步。”
“老谋深算。”岳麓翰眉心跳了下,“幸亏我们不是敌人,遇到你这样心出手狠辣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玺暮城懒得理他。
岳麓翰又道,“只是……这个墨初鸢,你当真要娶?”
“娶。”
“你打算怎么安置?”
玺暮城抬手,摸了下身旁架子上摆着的一个花瓶,淡淡开口:“花瓶除了摆着赏心悦目之外,一无是处。”
岳麓翰指腹摩挲着墨初鸢的照片,眼睛亮亮的,“这么美的花瓶你当真忍得住只看不摸?”
“娶她,就是她唯一的价值,仅此而已。”
……
六月份,海城的天气舒爽宜人。
墨天林因公事在海城出差,自然要去看看他的乖女儿。
墨初鸢抽空陪墨天林在海城四处转了转,父女两个很久没有好好待在一起享受天伦之旅,最后一天,墨天林对墨初鸢道:“小鸢,你要不要见见玺家少爷?”
“谁?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见他?”墨初鸢咬了一口牛排,漫不经心问道。
墨天林无奈叹了一声,“你未婚夫。”
墨初鸢硬生生的噎了一下,喝了一杯水,“未婚夫......”
她还真是忘了......
“你这孩子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上次你答应要与玺家少爷订婚。”
墨初鸢撅了下嘴,“我不认识他,爸,您真的要女儿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墨天林温和一笑,摸了摸墨初鸢的头,“我已经与玺家大少约好,明日与你见一面,你们也正好相互了解下彼此。”
“我没空。”
“小鸢。”
“爸,我忙......”她开始找理由。
“当真不见?”
“不见。”
“不想看看你的未婚夫长得如何?”墨天林挑了下眉毛,叹道:“那只有等到订婚或者结婚的时候再见了。”
墨天林与玺暮城有过几面之缘,对他印象不错,成熟稳重又深沉,除了性格冷漠一些,长相却是十分出众,墨天林不是庸人,墨氏遭到打压,他早已洞察是玺暮城所为,也深知墨氏即便不被玺暮城吞掉早晚也会被阴狠奸诈的玺国忠侵吞。
同样的结果,他宁可选择玺暮城作为墨氏的庇护伞,况且,玺暮城此人确实能力出众,商场上杀伐果断,虽然手段狠了些。
他只有墨初鸢一个女儿,墨氏早晚要有人继承,可是,眼看着女儿一颗心都在警察这份工作上,根本无心经商,他给她物色过不少匹配的对象,但是,上流社会圈子,多是一些眼高于顶挥金如土的富二代,他怎会把宝贝女儿交给那样的人手里。
这些人中,他属意玺暮城。
虽然,他不太喜欢玺暮城这个人,毕竟墨氏走到如今地步,玺暮城才是幕后操纵者。
但是,墨天林不是那种只图蝇头小利的人,也不是为了利益真的置女儿幸福不顾的人。
玺暮城纵横商界,而立之年已掌管整个玺氏,关键是私生活干净,从无花边新闻,也没有听过什么负面新闻,他觉得,墨初鸢的未来交给这样的人是安全的。
同时,也是想借玺暮城的势力保全墨家。
他知道玺国忠不是什么好人,经营一些肮脏的生意,而且,现在已经盯上了墨家,还有几年前,墨初容之死,大概也与玺国忠脱不了关系。
玺暮城和玺国忠终有一斗,他自然支持玺暮城。
墨初鸢知道这次是敷衍不过去了,最后只好答应。
那天早上,简舒文给墨初鸢打了不下十个电话,说来说去就一句话,穿漂亮点,言行举止要得体。
墨初鸢含糊应下,却拐了个心思,一切从简,洗脸刷牙之后套上一身警服,抓了抓头发便出门赴约了。
她根本不在乎对方是谁,也不在乎对方长什么样,答应联姻不过是为了墨氏而已,她想着,去见见也好,最好说服他主动放弃,至于墨氏生死总有办法解决的。
.......
玺暮城坐在咖啡馆里,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他敲着键盘,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看了一眼腕表,已过十一点。
墨初鸢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他向来厌恶迟到的人,所以,心里对未来的妻子打了个不及格,反正早晚要见面,他不会浪费时间等一个不遵守约定的人。
合上笔记本,整理好公文包,他戴上墨镜,长腿阔步迈出咖啡店。
却不想刚下台阶,迎面撞上风风火火赶来的墨初鸢。
她穿一身警服,十分扎眼,他一眼认出了她。
他本想摘掉墨镜,可是,墨初鸢直接无视身边他这个西装革履的矜贵男人,擦着他的手臂就跑进了咖啡厅,跑的太快,还撞了他一下。
玺暮城微微皱眉。
传言墨家女德惠内秀......
内秀......
他还真没看出来。
看着墨初鸢在咖啡店四处寻找,应该是在找他,他冷漠的不予理会,选择直接走到路边停的悍马前,上车,吩咐莫言开车。
却不想,莫言突然被人拽下车,他听到一把清脆好听的声音,“抱歉,我是警察,借车一用。”
他看着她的小妻子劫了他的车,把莫言甩在路边,一脚油门开着他的车在马路上横行,依着他冷漠的性子,定是把这个毛丫头扔下车了,可是,不知怎地,他选择了沉默。
事实上,他发现他的未来妻子压根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边开飞车一边煲电话粥。
他坐在后排座,听到墨初鸢义愤填膺地说:“现在的男人太禽兽了!把人强、奸了不说,还把人杀了,简直是畜生!”
当时,玺暮城唇角抽了抽。
墨初鸢与传言中的名媛淑女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不禁地脑补婚后两人的生活,一言不合岂不是要动手?
到了案发现场,墨初鸢拔掉车钥匙,他突然开口说话,似乎是吓到她了,她张嘴爆了一句粗口,他再次想摘掉墨镜表明身份,她却直接开口称他墨镜大叔,然后,道了句歉便溜之大吉。
他再次见识到未来小妻子的风范,连跟她说自己是他未婚夫的欲、望也没有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留在案发现场,他站在警戒线外,看着她一个女孩蹲在地上,戴着手套,毫不害怕检查尸体,认真工作的样子很严肃,生起气来下意识的嘟嘴尤为可爱。
大概令他最难忘的是她拿着一个使用过的避孕套准备交给取证的同事时,发现了他的存在,不知她是惊讶还是太马虎,手套没摘,还捏着避孕套,居然要与他握手。
他着实对墨初鸢有了一个全面了解。
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没有理会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晚上回到月城,去了岳麓翰的公寓。
岳麓翰给他倒了一杯酒,问道:“见到墨初鸢了,感觉如何?”
玺暮城扬眉,“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是什么意思?”岳麓翰八卦的凑过去一张脸,“是不是很漂亮?”
玺暮城翻他一眼。
岳麓翰笑着递给他一份资料,“这是墨初鸢全部的资料,我觉得你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玺暮城打开几页资料,仔细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一页纸上的几个字,他讶异道:“她曾是一名军人?”
“没想到吧?我也是看到资料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墨初鸢居然是军校毕业。”
玺暮城又翻了几页,忽然看着一张照片,目光有些呆滞。
照片是证件照,墨初鸢短发,穿一身军装,稚气未脱,娇憨可爱,十七八岁的模样。
刹那间,他只觉脑袋有些发紧,像是冷不丁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凿了一下,钝钝的痛,照片自指间落在地毯上,他尤为不知,整个人冻住一般,脑袋挖空了一般,什么都没有,唯一有感觉的就是痛觉。
那种痛一点点蹿进心里,他不适的皱眉。
岳麓翰捡起那张照片,指腹摩挲着墨初鸢白净的脸部,笑道:“不要?不如给我。”
玺暮城瞳孔一点点聚焦,视线抬起,看着岳麓翰白皙的指尖擦过照片里墨初鸢的脸,莫名的,胸腔里有些闷,却压制住了脑袋的疼,太阳穴跳动着,他脸色微沉,抬手,把照片从岳麓翰手里抽走,语气有些冷,“老三,嘴上别贱,她是你未来的嫂子。”
岳麓翰怔了下,旋即无所谓一笑。
......
墨天林和玺暮城商定无需订婚,三个月后完婚。
墨初鸢只得办了调职手续,最后一个月,她一拖再拖不想回月城,随着黎野去了外地办案,眼看婚期将至,墨天林和简舒文急的火烧眉毛就是联系不上墨初鸢。
但终究是逃不过,墨初鸢回到海城之后,没有逗留,直接去了墓园。
她坐在萧瑾彦的墓前整整一夜,离开时,天空飘起了大雨,她站在雨中,浑身湿透,脸色青白,望着冰凉的墓碑:“萧瑾彦,我要嫁人了,可是,我只想做你的新娘。”
.......
墨初鸢抵达月城上了一辆出租车,便察觉车里不对劲,被人挟持,车进入市区,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她一脚踹开车门跳车逃走,但是那帮人穷追不舍,显然要她的命。
最后,被堵在一条街道,无路可逃。
玺暮城参加一个晚宴,回别墅的路上,突然一个女人滚到车前盖上,苏洵及时刹车才未伤及她的性命。
玺暮城隔着半将的车窗,目光定定地看着窗外受伤的女人。
她脸颊淌血,那些血尤为刺目,他是见不得血的,瞳孔一缩,整个人颤抖起来,好像身体要被一股力量往黑暗深处拉,他摁着脑袋,脑袋疼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苏洵征求他的意见,他艰难发音:“救。”
最后,玺暮城打开车门,将女人一把拽了进来,他抱着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看着她脸上的血,一颗心撕裂般疼,他想叫她的名字,可是却叫不出来。
他身体僵硬的不听使唤,颤抖着手,捡起她掉落的警证,看到上面的名字-墨初鸢。
墨初鸢......
他心里念着这三个字,刻骨,心痛。
苏洵收拾完那些人,便发现玺暮城有些不对劲,他喊他先生,玺暮城目光寒彻,利剑般冷冽,苏洵并不知道他现在是别的人格,因为他只见过城城。
城城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多问,车在红绿灯停下,他看到自家先生忽然推开车门,抱着已经昏迷的女人下车,快步走进路边一家酒店。
苏洵跟随其后,办了入住手续。
他以为先生看上了这个女人。
跟随玺暮城多年,他看惯了这些有钱人的行径,换女人如换衣服,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先生对一个陌生女人感兴趣。
......
奢华套间,玺暮城把墨初鸢放在床上,方才死死压抑的头疼此刻一瞬间爆发,他看着身边的墨初鸢,手指摩挲着她的脸,痛苦的发出几个音:“墨初鸢......”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可又是自己,他掏出口袋的手机,看着通讯录那些不认识的人名,看着邮件里那些关于玺氏的资料,还有他的名字是玺暮城。
他为什么是玺暮城?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西装革履,面容冷峻,一如以前没有一丝改变,他是萧瑾彦,这一刻,他只知道自己是萧瑾彦,可是,却已是五年后的萧瑾彦。
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年前。
脑袋越来越疼,他死死压制着,洗了把脸,走到床前,找到医药箱,给墨初鸢处理了伤口,试着叫醒她,可是墨初鸢只是睁了睁眼,又昏过去,最后,他失魂的躺在床上,把墨初鸢揉进怀里,“墨初鸢,对不起,我现在才回来。”
他吻着她的唇,眼睛里一片湿热,溢出眼眶,落在她眼皮上,他嗓音嘶哑,呢喃,“头发这么长了,墨初鸢,我是萧瑾彦......”
他如置身烈火中般煎熬,痛苦着,渐渐地,身体的血液一点点变冷,瞳孔一点点紧缩,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脑子里被那股力量夺走的意识瞬间归位,他睁开眼睛,惊愕不已。
他抱着墨初鸢,唇还在她唇上黏着,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沿着脸颊淌落,他抬手拭掉,指尖一片湿润,是泪。
心里那股揪痛那么明显,可是,又好像跟他没有关系,他离开她的唇,定定地看着阖着眼睛的墨初鸢,看着她额头上的纱布,他却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
他为什么会在酒店,为什么会和墨初鸢在一起......
忽然想到什么,玺暮城翻身下床,找到手机,却发现墨初鸢的手机掉在地上,他捡了起来,看到手机页面停在一个文本上,只有两个字:鸢儿。
“鸢儿......”他念着这两个字,却有种特别悲伤的感觉。
最后,玺暮城用墨初鸢的手机给简舒文发了一条短信,离开房间。
一楼,苏洵还在大厅坐着,见到玺暮城不过两个小时便出来,急忙迎上去,“先生。”
玺暮城眉头皱着,“刚才我是谁?”
苏洵一怔,咽了一口唾沫,急忙低头道:“抱歉,先生,我没发现,但是......”
“什么?”
“那人不是城城......”
玺暮城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跳。
又出现一个人格了吗?
他一边快速朝车走一边吩咐道:“查一查到底是谁要害墨初鸢?”
苏洵愣了下,“墨初鸢是......”
墨初鸢这个名字,他不陌生,档案上记录,她是萧瑾彦的爱人。
“以后称她一声玺夫人。”玺暮城见苏洵有些跑神,看了他一眼。
苏洵急忙又问:“明天的婚礼......”
玺暮城神情漠然:“照常进行。”
车上,玺暮城掏出手机,输入墨初鸢的手机号码,存储,备注:鸢儿。
......
很多年以后,京城一处独立洋房。
墨初鸢正在厨房忙碌,身后忽然贴上来一具身体,熟悉的气息,让她夜夜眷恋的怀抱,她刚一回头,唇便被两片温软的湿热封住了。
身后的锅碗瓢勺被某人挥在一边儿,身体被他抱起来,她坐在琉璃台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热情回应他的吻,直到呼吸不过来,他的手探进她裙子里,她才喘息不定的推他,“瑾彦,别在这里......”
“老婆,想我没?”他不管不顾的揉着她前方,吻愈加狠重,好像把她吃掉似得。
“想......”墨初鸢是真的想他,可此刻只能哄着他,不让他闹出大的动静。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她觉得自己的老公过了四十之后是越来越有魅力,同时也越来越有精力,现在之卿,之画,之尊都大了,他却还是没有一丝改变,和以往一样龙精虎猛,每次从军区回来,一定缠着她要个够。
有时候,她太累不配合,他居然傲娇的跟她闹脾气,赌气睡在书房。
墨初鸢正值三十,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光,她念及他身体不比从前,睡书房那沙发会睡坏了身体,次次妥协,他倒好,总是吃定她,每次缠着她没完没了。
如今,萧瑾彦高升少将,愈来愈忙,最近,去外地军区开会才回来,两人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一回到家便看到妻子穿着一件薄丝连衣裙,在厨房做饭,她身材袅娜,面容娇美,不施粉黛的一张桃花面只是看着便勾走了他的魂,等不了回房就想在这里把她就地正法。
墨初鸢当然不会任由他胡来,三个孩子还在客厅,他在厨房里闹她,等会儿她怕是没脸出这个厨房的门了。
“老公......等等......”她一边护着自己身上那点衣料,一边吻着他的唇,哄道:“吃完饭,嗯?”
“不行,老公饿。”他直接抽了皮带,拉开军裤裤链。
墨初鸢羞恼的瞪着他,“少将大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她气呼呼的拿起旁边的菜刀,“信不信我把它斩了,炒着吃。”
“老婆,还是生吃的好......”他攥住她的手腕,夺了她手中的刀,可能是真的忍不住了,攥住她的腰,就要强上,墨初鸢气的满脸血红,这种不要脸的话他也说的出来,急忙用手一挡,娇软喊道,“哥......”
萧瑾彦最受不了墨初鸢这般娇软的喊他哥,一喊他整个人都酥软了,每次她拿这招儿跟他撒娇,他好像回到小时候,她四五岁时缠着他时的那些时光,所以,他总是事事依着她,这不,这会儿,看着墨初鸢眉眼澄澈的望着自己,他倒真是有些不忍心强来。
他整理好衣裤,把她往怀里一扣,忽然把她抱了起来,“回房。”
“哥,不行,我还要做饭......”
他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妹妹,先让我做够。”
墨初鸢一张脸红的滴血,捂脸,再也不想听到他再说出什么露骨的话。
路过客厅时,之卿,之画,之尊看着自己的老爹抱着自己的老妈脚步快速的往楼上走,之卿和之画摇了摇头,选择无视,每天看着这对夫妻腻歪都腻了。
只有四岁的之尊撇了下嘴,对之卿和之画道:“哥哥,姐姐,爸爸又把妈妈抢走了,晚饭怎么办?”
萧瑾彦脚步一顿,什么叫又......
他咳了一声,说:“等会儿爸下楼给你们做饭。”
八岁的之卿酷似萧瑾彦的一张脸俊酷帅气,扬着眉,转着手中的笔,“老爸,大概得到后半夜吧?”
之画补刀,“哥,看来今晚我们的肚子要饿扁了,还是让许元叔叔带我们出去吃吧。”
萧瑾彦唇角一抽,朝之卿道:“混小子,回训练室倒立半个时辰。”
之画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哥,你惨喽!”
之卿拿一个本子敲在之画脑袋上,不羁一笑,然后,朝萧瑾彦敬礼,“是,少将大人,您忙,不打扰。”
萧瑾彦脸黑,看着之卿溜进一楼训练室。
这边,之画拉着之尊就要走,萧瑾彦再次开口:“萧之画,这次考试再不及格,信不信我把你以后的零食都给断了,再吃都成球了。”
“是是是!在您眼里只有我妈最美。”萧之画捏了捏肚子上的肉,一幅被蛇咬了的样子,一边拉着之尊去儿童房,一边嘟囔道,“还是向南叔叔好,我想向南叔叔了,暑假我要去向南叔叔家玩。”
萧瑾彦:“......”
......
卧室里,萧瑾彦脸都黑了,瞪了一眼被他困在身下的墨初鸢,“他好还是我好?”
墨初鸢无语,咬着他的唇,“哥,你怎么跟孩子似的,这也能吃醋?”
某人不满意,直入主题,墨初鸢疼的捶他一下,“老夫老妻了还计较这个,楚大哥都结婚了......”
萧瑾彦与她十指交扣,动作温柔下来,吻着她,“鸢儿,你是我最爱的宝贝儿,是我一个人的,从你出生那刻,就是我的。”
墨初鸢一遍又一遍吻着他,在他掀起的风雨里沉沉浮浮,最后,她抚着他鬓角隐现的白发,沁红的瞳眸,雾蒙蒙的。
时光匆匆,他老了。
“哥,你一定不要比我先死。”
“念念,哥陪你到老,下辈子亦是。”
.......
那年夏夜。
萧瑾彦手机响了,是邮件提示。
他点开。
是远在日本的墨初容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樱花树下,墨初容坐在轮椅上,面容清俊,一个穿和服的二十出头的女孩伏在他腿上,睡颜安静,黑发及腰,关键是那一张脸......
与墨初鸢极为相像。
照片下面只有几个字:哥,我一切安好,初容。
萧瑾彦发过去一封邮件:还是习惯喊你暮城。
过了几分钟,新的邮件来了。
哥,大概玺暮城这个名字从未属于我,冠我之名,爱她一生。
这世上奇迹无处不在,墨初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定如樱花绽放时荀丽。
......
萧瑾彦放下手机,吻着怀里即便睡着仍是缠着他四肢的墨初鸢。
墨初鸢被他吻醒,睁开雾蒙蒙的眼睛,在唇边呢喃:“老公,怎么还不睡?”
萧瑾彦温柔抵入,浓情蜜意:“老婆,想你了。”
最美丽的时光,最忧伤的回忆,一个虐心的故事。
他是萧瑾彦的样子,他是玺暮城的样子,他是城城的样子,她是念念的样子,她是军校里追在他身后那个天真烂漫的墨初鸢时的样子,一如此刻,她在他怀里。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不过如此,与挚爱的人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