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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轩回来,见到两人相谈甚欢,当即借口说要请陈煜棠吃饭,把陈煜棠叫了出去。
陈煜棠随着他往病房外走了几步,唐明轩这才开口:“谢谢你的点心,你可以走了。”
陈煜棠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怔住。
唐明轩温和地笑了笑:“陈老板,我和你的君子协定,你能遵守,我就已经很感动了。我倒是很想再留你两天,不过那帮人估计没几天就会找到我头上,我不太想给自己惹这么多麻烦。”
陈煜棠笑了笑,朝他伸出手来:“谢谢你。”
唐明轩略有迟疑,握住她伸过来的手:“陈煜棠,我们会再见面的下一次,我会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你面前。”
陈煜棠点头:“希望到时候,我们都能解开心结。”
他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陈煜棠从医院出来,便叫了辆黄包车直奔东郊去了。到了地方,下车后,她身上并没有带钱,想让那车夫在原地等着,她进门拿钱。那车夫见她身上穿得朴素,执意不肯。
陈煜棠有些哭笑不得,好在李妈及时听见了动静,开门看了一眼,见是陈煜棠,欣喜万分,连忙跑出来迎接。陈煜棠让李妈取了钱,这才得以脱身走进屋里。
李妈忙不迭地打电话给傅嘉年,而后才眉开眼笑地看着陈煜棠:“小姐能够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呀,穿的这是谁的衣服?”
陈煜棠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针脚粗糙的碎花衣服,只是笑了笑:“当时情况复杂,就近去了朋友家避一避风头,这是他帮我买的,暂且用来换洗。”
李妈有些怀疑:“我听他们说,您是被人扣下了。少爷还特地叮嘱,叫我一见到你,马上给他回电话。”
陈煜棠摇了摇头,打趣道:“我要是真的被人扣下了,他们怎么不去救我呀?估计是说来骗你玩的。”
李妈将信将疑,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叹着气说道:“小姐快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吧,要是叫少爷看见了,不知道以为你受了多少虐待呢。”
见到陈煜棠点头,她赶紧起身去找衣服了。
陈煜棠才刚刚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客厅里坐了一个人,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冷不丁地伸手,蒙住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也不急着掰她的手,而是将手盖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轻轻说道:“手指好像粗糙了不少,是不是吃了不少苦。”
她抽回手,知道他言下之意是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当即讪讪地打了一把他的肩膀:“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又不是下地干活去了,能吃什么苦呀?我没去什么地方,就是那天恰好遇到了朋友,他救了我,他家又出了些事情,我才耽搁几天。”
看他脸上的神色,自然是不信的,但似乎此事戳中了他的痛处,他也不太想继续追问,只是默不作声的坐在哪里?。
李妈笑吟吟的端了切好的西瓜过来:“这是少爷今天特地捎带过来的,脆着呢。”
她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你打哪过来的,怎么这么快?”
傅嘉年笑道:“听见你回来,我还不得赶紧着点儿?”他说着拿起一片西瓜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片,摸了摸瓜皮,皱眉说,“要拿凉水拔一下才好吃。”
陈煜棠拍了拍他的肩头:“真是改不掉大少爷的毛病,挑三拣四的。”
傅嘉年正色:“李妈从小就照顾我,难道她会我觉得我挑刺儿了?”
李妈跟着应声:“当然不觉得,少爷这是提醒我而已,要真是个难伺候的主,早就撂脸子了。”
陈煜棠佯装生气:“你们都是一伙的,我好心帮她说话,反而落了埋怨。我不理你们了。”
几人都笑了起来。
陈煜棠手上拿着西瓜,只好用胳膊肘捣了捣傅嘉年:“你这几天有没有去找合适的木料?日子可再也耽搁不起了。反正我这几天可是没落下技艺。”
傅嘉年坦然说道:“当然没有,我找你都来不及呢,还有功夫去找木头?我要是当真找了一块巨大的黄杨木料过来,你心里才叫难过呢。”
陈煜棠瞥了他一眼,又说:“既然没有找到,就不用再找了。”
傅嘉年怔了怔,问说“你莫不是因为这点事儿生气了吧?别气别气,大不了咱们就跟第五艺认个怂?”
陈煜棠嗳了一声,嗔怪道:“说什么呢,我哪里是生气,只想着不如就按着你的提议,去雕那块圆木料好了。”
傅嘉年更加惊讶:“你之前不是吵着闹着说要让贺冰瑞给你相看木料么,怎么忽然一下就想通了?”
陈煜棠学着他,大咧咧一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正好受到了高人的指点,觉得顺其自然也不错。而且我觉得你的点子也很好。”
“你不说我倒忘了,”傅嘉年说着抬步走到电话机旁,飞快在圆盘上拨了一串号码,“张东宁,那天车里带的东西现在帮我送过来。你能有什么事儿,差事早都丢了。嗯,辛苦你了。”
陈煜棠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天我从爷爷家带来的那口大木箱没有丢?”
“也就是你着紧它。这东西非金非银的,谁抢它做什么?”傅嘉年回忆了一下,“不过锁倒是被他们砸坏了,这帮兔崽子。”
陈煜棠了然看了他一眼:“恐怕恰好便宜了你吧?我那天就匆匆翻了一下,不知道那本书里讲了什么,劳驾你先说给我听听。”
“我哪里能背得下来?都是讲木雕技法的,不过书页看上去有不少年头了。”
陈煜棠略一思忖:“不知道是不是爷爷的手记,可他为什么要专门放在木箱子里,和那些宝珠扔在一处?”
“着急做什么,等东西都送来了,你再对比一下字迹不就知道了。”傅嘉年安慰了一句,转而说,“等张东宁来了,我先去找一趟许绘,晚上来接你去小嫂子那里吃饭。”
“我就不过去了吧。”陈煜棠有些犹豫,“三天两头的劳烦她,我要是她早该烦了。”
傅嘉年脸上十分坦然:“可不是我要的,是她自己开口让你过去的。你要是不想去,就亲自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她这人向来喜欢多想,你刚一回来就拒绝了她的邀请,她指定以为你谋到了好前程,瞧不上她了。”
陈煜棠见了,只得苦笑:“我去还不成吗。傅太太的嘴指定和你一样厉害。”
就在这时,张东宁风风火火的叫人抬了箱子进来。傅嘉年从箱子里把书捡出来,笑着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便去找许绘了。
陈煜棠将书略微翻看了一遍,的确是讲木雕技法的,但和爷爷留下来的方法不太一样,这手记上多了一种叫做“先前而后”的雕刻方法,就是雕刻之时,要先把最突出的部分修改定稿,将前头的部位敲准,这样既能凿实后头的部分,又给自己留下退路。
书写手记的人思路清晰,言谈之间很是幽默,只看了前几页,就基本断定下来,这本手记绝不是出自爷爷之手。
她不免更加疑惑起来:祖上流传下来的技艺,原本都是破旧不堪的,翻阅极为困难。到了爷爷那一代,才拿出来大规模整理誊抄了一遍,因此现在他们家里关于木雕的书籍,全部是爷爷留下的誊抄本。而这一本既然不是爷爷的手记,想必是出自同行之手。
究竟是什么人,肯把自己的看家功夫送给爷爷呢?
陈煜棠继续往下翻阅,忽然看见了手记上出现了一些朱砂圈点出来的痕迹,这字迹有些熟悉,她去房里拿了一本爷爷的手记来比对,认出了就是爷爷的字迹。
这一行是讲镂空雕刻的,并着放在同一箱子里的那十二颗宝珠,不难想象到,到时爷爷是遇到了瓶颈,又在这书里发现了诀窍,才成功雕出了惊世之作。
陈煜棠翻到最后一页,终于在手记末尾找到了落款。自从傅嘉年出现那晚,一直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如蛇一样缠绕着她,此时,那条线因为这个落款,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
傅嘉年搭着张东宁的车,到了秋蘅画坊,只见大门开着,他也不多客气,抬步就往里走。
屋里一片昏暗,傅嘉年一眼扫去,没见到有人,正要再往内室走,忽然有人说话:“有事吗?”
这声音十分低沉,带着一丝幽怨,把傅嘉年吓了一跳。他回过头,看见黑乎乎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穿着黑乎乎衣服的人,嗨了一声:“你见着我进来也不说话,这里这么暗,我怎么能发现得了你呢?”
许绘仍然垂着头坐在那里,并没有理会他。
傅嘉年大咧咧地坐在他旁边的太师椅上:“这次来是想你帮忙的,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改天再来。”
许绘终于看了他手里的包袱一眼:“傅大少,就先放在桌子上吧。”
傅嘉年见着他眼角有些红,有些奇怪:“怎么了这是?”
许绘再次垂下头,喃喃道:“贺冰瑞……她好像遇到了什么坏人,之前一个劲儿地威胁她。”
傅嘉年轻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她?恐怕是又缺钱了吧。不过说起来她也是可怜,这么些年给家里借了不少钱,却始终填不上那个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