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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这事乔凤起做得不错。”慕云歌合上书,站起身来:“给我纸笔。”
佩英依言取来,为她铺平了纸张,磨了墨。慕云歌略一细想,提笔写了封手书封口,招来红衣,将信交给他:“把信给乔公子,务必要快。”
红衣接了信,一出院门便提身飞了起来,转眼消失在黑夜里。不多时折转,将乔凤起的回信交给她,慕云歌看罢,展颜一笑,将纸张凑到灯火前烧成灰烬,吩咐丫头们都去歇息,便径直和衣睡去。
京城的风雨历来不少,第二日张嫂出门走了一圈回来,带回来了市井上的消息。
佩欣一一转述:“昨天傍晚北郊那边的积水潭里忽然飘出来两具男童的尸体,打水的百姓吓得连忙报了官府。京兆尹府前去查证时,刚捞起来了两具男童尸首,又从上流飘出来两具,京兆尹府的人忙沿着上游往前走,不多时又在河里打捞出了两具骨架子。这般找找寻寻,一直走到一座别院后,在别院之下的香竹水榭里又找到了一具骸骨。京兆尹府的人忙封了别院,一查,那别院竟是孔连熹大人府上的。”
“孔连熹人呢?”慕云歌抿了口茶,低声问。
佩欣道:“孔连熹是一品贵胄,京兆尹府的人不敢妄动,只循例问了话。孔连熹说他不知情,京兆尹府就没再追问。”
“他当然会推得一干二净。”慕云歌嘲讽地勾起嘴角:“不过推得了一次,可推不掉二次。乔公子那边有动静了吗?”
“小姐放心,公子那边的人已护送着人来路上了。”红衣开口。
慕云歌侧头看向屋外,手指无意识的点在窗柩上。墨门如今不能轻易动用,很多行动只能依靠乔凤起建立起来的势力,难免行动上会慢一些。
积水潭男童尸首一案的很多线索京兆尹府都是保密,京兆府尹下令不得透露给任何人,以免激怒百姓。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已闹得沸沸扬扬,家中但凡有走失过男童的百姓都挤着去京兆尹府认领尸体,将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更是吵着嚷着让京兆府尹给个说法!
京兆尹田忠书被围困了一早上,无计可施,劝不动,打不得,心急火燎地跟师爷商量:“这可怎么办,你倒是想个法子呀!”
“大人……要不,再到孔大人府上走一趟吧?”师爷满头是汗,虚虚的问。
“若是去了能拿到有用的东西我还用你说?”田忠书一瞪眼:“你也不想想,那孔连熹是谁的人,惹不惹得起!”
师爷给他反问得更是紧张,唯唯诺诺地应了,只是想不出办法来。
田忠书转了几圈,法子是没有,反而想到种种得罪人的坏处,越发气急败坏:“这到底是谁走漏的消息,篓子捅这么大,还让不让人活?”
师爷缩在角落里不敢接话,田忠书转来转去仍是没有法子,师爷又大着胆子提议:“大人,要不,您从后门走吧?前门的百姓们等得不耐烦了,自然就会散去。”
“走?你觉得我还走得了?他们这些刁民等得不耐烦,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到时候让圣上知道了,我吃不了得兜着走!”田忠书大怒:“你说得轻巧,哪知道我在其中吃力不讨好的苦!”
“皇上知道了不是更好吗?”师爷低低地说:“皇上肯定会下旨要大人好好追查,奉了谕旨,得罪谁都是皇上撑腰呀!”
田忠书猛地一顿,豁然抬手抚掌大笑,转怒为喜:“对呀,若是皇上的旨意,孔连熹再是不配合也不能再敷衍……”微微一顿,又十分挫败:“不过就算有皇上的旨意,到时候得罪人的也是本大人,这京兆尹我怕是做到头了!”
“大人别灰心,您想,满朝文武都知道孔连熹是三皇子殿下的人,不管你查出什么都算是得罪了人,以后您哪怕头发伤了几根,满朝文武都会算在三皇子的头上。”师爷眼中闪动着算计的光:“就算您得罪了三皇子,大司马为了大局着想,反而会劝着三皇子不要与您为难,您怕什么?再说,得罪了三皇子,却赢得了民心所向,其他几个皇子难道还会坐视不理不成?他们只会认为大人您直言不讳,是个好官,从而争相与大人结交!”
田忠书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愁云顿散,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说的不错,正是这个理。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有才?从今天起不要总做些账房做的杂货啦,好好跟着我办案,将来总有你的好处。”
师爷躬身应下,田忠书心情大好,从后门离开。
他没看到,直起腰来的师爷脸上闪着的光更亮了几分,同他一前一后地出门转到暗巷的一个屋子里跪地回禀:“公子,田大人已采纳了属下的建议,相信很快就会闹大了。”
乔凤起微微颔首:“你再辛苦一趟,换了这身装束去前门守着。”
师爷领了服装,面对着他弓着腰慢慢退出房间,青衣领着他去往隔壁,他很快换过了衣服,回到京兆尹府的前门去做起了衙役。
一直苦等的百姓见有人来站岗,都愤怒地直起腰来,义愤填膺地质问:“为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去见京兆尹?他是咱们京城的父母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不管吗?他这个官是怎么当的?”
“就是,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认领孩子的尸体!”
“再不让开,我们可就要硬闯了!”
“儿啊,你若在天有灵,你一定要让害你的人不得好死!”
有悲痛欲绝的百姓经不起挑拨,哭嚎着坐倒在府门前,瞬间就引来了更多的人,人们纷纷指指点点,谴责着京兆尹府的不问民情。
师爷满脸为难:“各位乡亲,不是大人不开门呀,大人有大人的难处……”
“他还能有什么难处?”有人直着嗓子问:“开个门认个尸,能难到哪里去?”
“各位乡亲也知道,这些孩子的尸体都是在哪里发现的。可你们不知道,那地方是大理寺卿孔连熹孔大人的地盘呀!”师爷无辜地一摊手:“他官可比我们大人大多了,大人真是有心无力,你们就别……”
“孔连熹?就是前几日当街纵马伤人,还伤了誉王殿下的那个孔大人?”百姓的眼睛瞪得更大。
师爷甫一点头,民怨顿时沸腾:“如此凶恶的人怎能做官,朝廷到底还有没有法度啦?”
“朝廷当然是有法度的,可孔大人官大,只有比他更大的官才能压得过他呀!”师爷解释。
有人又问:“那谁比他官大呀?”
“那还用问,普天之下还有人的官大得过皇上?只要皇上开口,管他什么人都要严惩的。”这个可不用师爷说,自有有学问的人回答了。
“走,乡亲们,咱们不再这里嚷嚷了,咱们直接到宫门前去跪,求皇上给我们做主!”
人群里安静了一阵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顿时得到大家的认同,呼啦一下,所有的百姓都起身,结成队伍浩浩汤汤地去往皇宫。
师爷目的达到,快速回到暗巷房间里换下衣服,立马有人拿了这身衙役服饰,快步离开巷子,不多时送进了一间楼子里,扣了扣二楼的一间窗户。从房间里伸出一只曼丽的手臂,将东西都捞了回去,胡乱丢在地上,床帐里又有响动,女子的声音柔媚非常:“哎哟,差大哥,没什么事,就是一只猫抓了窗户。来,大哥好厉害,咱们再来嘛!”
“小妖精,看我不收拾你……”床帘里很快就喘成一团。
百姓们跪在宫外请命的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皇宫里,文武百官还没下朝,消息一层层传了进去。
武帝面色不定,沉吟着看向孔连熹。
孔连熹大惊,好在还尚且能稳住喊冤:“皇上,这些都是些刁民,天天都想着找麻烦。他们的话信不得呀皇上!”
“那为什么他们不喊别人的名字,单单提你的名头?”武帝蹙眉,心中疑惑更深了几分。
“这……老臣着实不知。”孔连熹一愣,快速地反应着:“皇上也知道,在朝廷上总有些人是争对老臣的,这些年来老臣也得罪了不少人,说不定,是有人想嫁祸呢?”
武帝点了点头,想起近年来的夺嫡之争,心中疑虑稍解。
“誉王……”武帝想了想,叫出了魏时的封号,正要吩咐,内监忙在他耳边低声说:“皇上,誉王已有好几日没上朝了,可是要宣传?”
武帝这才想起果真好几日早朝没见过魏时,想起昨夜魏时多喝了些酒,多半是醉了懒得起身。他自然不会怪罪魏时,他越不来,越表明对朝廷不感兴趣,武帝便越会对他放心,全然以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姿态来思考,当即笑骂了一句:“这个小子,封了郡王还是这样浑。罢了,你去宣他后殿等着,朕这就过去。”
内监领旨,快步出了大殿,宣御林军前去宣旨。
魏时得武帝喜爱多年,他的府邸是离皇宫最近的,很快就随着御林军入宫,去后殿等着武帝。
武帝听说他到了,吩咐文武大臣原地等待,径直转去后殿,就今日之事问他:“时儿,你怎么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