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銮驾在誉王府停稳,跟慕云歌并肩而坐的魏时当先跳下车驾,伸手接过刘源递过来的弓箭,折了箭头的箭矢很快搭上弓,三箭齐发,射在车驾门顶,周围的人立即齐声叫好,哄笑起来。
喜娘笑颜逐开,伸手要去搀扶新娘子下车,道:“新娘子别害臊,来,踏火盆啦!”
说话间,立即有丫头将带着火焰的火盆摆在了车驾前,等候慕云歌提裙走过。
慕云歌身上穿的是武帝赐下的喜服,正红色的喜袍格外耀眼,却比不上滚边的金丝,富贵得让人侧目。最重要的是,这身喜服的裙摆极其长,站在车驾上,那裙摆必须得由佩英牵着,不然就会缴入车轮中。
就这身衣服,魏时可不敢让她当真从火盆上跨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点燃了火盆。
魏时拍开了喜娘的手,一手将慕云歌长长的裙摆卷起,撩在胳膊上,突然将慕云歌打横抱起,直接就跨过了火盆。
围观的百姓少见王公贵族中有人这般随性,都起哄起来,嚷着让魏时亲新娘子。
魏时呵呵笑着,当真隔着盖头,轻轻吻了吻慕云歌的脸。
当着这么多人,慕云歌的脸几乎熟透,好在面纱遮面,也看不出来,手中捧着红苹果,也腾不开手来教训魏时,只得害羞的垂下头去。
魏时抱着她跨过火盆,就将人放了下来。誉王府的丫头们伺候着她换过了鞋子,将人先引到侧房换上第三套喜袍,才又带着她回到红毯前。在满府的喝彩声中,丫头将红罗递给她和魏时,两人这才一人拉着红罗的一段,往正厅里走去。
武帝早已在正厅等候多时,不断的抬头向外张望,听到欢声雷动,便含笑着看向身后的齐春:“看样子,是誉王妃到了。”
“是,殿下正陪着往正厅来。”齐春站得高,踮着脚尖看了看,在人群中看到了牵着红罗的两个身影。
武帝面上的笑容更畅快,眸中露出几分期待:“好,好,云歌今天一定很美。”
有句话他没说,当年云娆出嫁时,也曾是京中轰动的大事,那日唐家人山人海,他也挤在人群里看了那场婚礼。云鬓高耸的云娆用的是珍珠盖头,走动间,若隐若现的面庞美艳绝伦,让多少人失神叹息。当年他尚且无能为力,只能在角落里黯然神伤。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忘记那个藏在心底的影子……
只是不知待会儿云歌进来,那张与云娆格外相似的面容上,可有当年云娆的三分美艳?
武帝身边陪着的是已病得面无人色的德贵妃,她久病床榻,为了让她撑到婚礼之后,魏时可是下了大力气,早些时候就将梅太医从金陵拉了回来,专门在宫中调理德贵妃的身体。
人逢喜事精神爽,德贵妃就算脸色难看,精神却还不错,美丽的面容染上憔悴,人至中年,却仍有一番风味。
她听见武帝的话,心中觉得不妥之外,更多了几分对魏时和慕云歌的担忧,压下不提,别开头,眉间难掩不满。
两人各怀心思,司仪已高声唱道:“誉王到--誉王妃到--”
武帝站起来,直勾勾的盯着进来的一双人影。
魏时身量高挑,身穿大红色喜袍,也并非削减他的一分半缕豪气,飞扬的嘴角让他的气质变得更亲和;他身边的慕云歌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容颜,可窈窕的身躯早已牵动着这正厅里的人的心。
武帝失态的想上前近看,身边的齐春忙咳嗽了一声,成功的止住了他的脚步。
德贵妃和魏时的眼中同时露出愤怒之色,不过,两人都掩饰得很好,尤其是德贵妃,她伴君多年,深知这位陛下的秉性,是绝不肯承认自己的歪心的,又极其重面子,刚才那番失态大家有目共睹,为了魏时和武帝的颜面,她很快就找了个台阶给武帝下,笑道:“陛下就算爱重时儿,可也得注意自己的龙体呀,剩下的就交给司仪和齐春吧?”
“你说得对。”武帝暗暗感激,又看了一眼慕云歌,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因德贵妃身体有恙,婚礼的仪式略有变动,先是在誉王府拜堂,再前往天坛祭天。
武帝一坐下,司仪便抬手示意满堂的宾客安静,鸦雀无声中,司仪开始念诵长长的祝词。
慕云歌和魏时一人握着红罗的一端,隔着喜帕,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可满满的甜蜜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慕云歌盖着红盖头,并未看到武帝的失态,魏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只盼着司仪念得再快一点,赶紧拜了堂,将慕云歌的身份坐实,将武帝的最后一条路彻底堵死!
终于挨到司仪念完,听到那句响亮的“挑盖头,拜天地”,魏时和慕云歌同时松了口气。
魏时从喜娘手中接过喜秤,手腕略微一挑,红色的喜帕飘然落地,露出慕云歌娇俏的脸庞来。慕云歌含羞带怯的抬头眄了他一眼,凤眸流光溢彩,脸如朝霞,艳若桃李,顿时让正厅里的人都敲傻了眼。
有酒杯砰然坠地,也有人黯淡了神色,唯有一人的目光越发咄咄逼人。
像,真是像,跟当年云娆出嫁时几乎一模一样!
武帝握紧拳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倾塌,嘴角越抿越紧,直勾勾的看着慕云歌,不愿转开头。
德贵妃在他身边悠悠叹气:“真是像极了白姐姐,臣妾瞧着,不自觉就会想到白姐姐,只是白姐姐已仙去,让人瞧着伤感。”
她乍然提起云娆,武帝满腔的心绪都被打乱,嗯了一声,竟突然提不起一丝热情了。
德贵妃见状,知道是暂时压下了武帝的邪念,只要过去了这一刻,日后对付起来,可就容易多了,总算长舒了口气。
魏时侧头看着慕云歌,双眸亮晶晶的,眼中只有她一个,再也看不见别人。历经两年半,终于娶到了心尖尖上的人,说不感动必然是假的,魏时喉头哽咽,眼也不眨的看着慕云歌,低声道:“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话音刚落,司仪尖尖细细的嗓音响彻了整个正厅:“一拜天地!”
魏时和慕云歌二人同时转身对着苍天,对着大地,对着此间俱静的万物生灵,慢慢弯下腰去。两人心中存着感动,俱怀感恩,低头的刹那间,双双落泪。
“二拜高堂!”
魏时和慕云歌再次转身,对着前方正厅上高高在坐的两个尊贵之人,缓缓弯下腰,拜了第二拜。
“夫妻对拜!”
两人转身面对彼此,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慕云歌的眼中只有魏时的脸,带着不加掩饰的幸福快乐,将她的心也照得透亮。两人同时对着彼此深深一拜,那种默契和信任,永远留在了心里。
“礼成--”随着司仪拖长了声音的话语,正式宣告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如愿结成了夫妻!
正厅的角落里响起掌声,很快,人人脸上都挂着甜蜜的笑容,对这对新人鼓掌庆祝。
武帝看着厅中的一对璧人,心中藏着的惆怅终于全面爆发,神色黯然的喃喃:“老了,朕真的是老了……”
德贵妃咳嗽了几声,容颜平静的喘了几口气,才道:“陛下不老,臣妾才真是老了,一转眼,时儿都成婚了。”
“你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武帝淡淡的吩咐她,对王翦道:“护送德贵妃回宫。”
“可是陛下……”王翦略微有些迟疑。礼成之后,车驾就要出发去往天坛,在那里举行祭天,若他此时护送德贵妃回宫,再去往天坛,必然赶不上护送了。
武帝道:“无妨,那么多御林军在,出不了什么事。”
王翦无奈,只得同意。
德贵妃的车驾缓缓离开誉王府,武帝也起身上了御撵,魏时和慕云歌也登上亲王座驾,跟随着武帝的御撵前往天坛。前来恭贺的文武百官、包括从慕家赶来的慕之召夫妇等也都上了马车,几乎京都所有的权贵都浩浩汤汤的前往天坛去。
坐在马车上,魏时和慕云歌终于能安安静静的说几句话了。
“没看到你师兄,他不在你身边,待会儿我不太放心。”魏时低低的道:“魏善至计划在天坛附近动手。”
慕云歌眸子亮极了:“放心,师兄隐在暗处跟着的,再说,红衣在我身边,以红衣的武功,你总该放心了吧。”
魏时点点头,红衣的身手,他找林逸试过,还真不是一般杀手能抵挡得住的。
他微微一笑,眸色一转,又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是瞎担心,他谁都想杀,就是不会杀你。不过,刀剑无眼,总会想太多罢了。”
“你要小心。”慕云歌凝望着他的面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我不放心你。”
魏善至谁都想杀,但最想杀的,说到底是武帝和魏时两人。
魏时点点头,目光锁着前方,露出一抹跃跃欲试的兴奋。
很快,车驾在天坛周围停下,武帝和魏时等人都下了车,武帝当先走上祭台,慕云歌和魏时携手跟着,同武帝一起点燃了烛火。两人一边做着祭天的程序,一边暗暗留心周围,终于在祭典完成,正要走下台阶的那一刻,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了一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