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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到安素的声音,不用问我也明白了,公园一别之后,安素便没有再出现,偶尔夜深人静时我还会想,这只小女鬼跑到哪里去浪了,要是被道士干掉就不好了。
看来这是投奔爷爷,或者被爷爷找到了?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语调中的怨念让我立刻感到一阵习习阴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爷爷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黄符护身符,他说安素就在这里面,让我贴身保管,我说还是算了吧,哪天弄丢弄湿弄脏就不好了,爷爷却笑着说,没事,她会主动找回来的,这符子也不怕水。
爷爷主动挂在我脖子上,还从领口塞进去贴着皮肤,我顿时感觉胸口生疼,就是被女人用两片指甲狠狠掐着那一丁点软肉的疼痛,耳边还听到一阵冷哼,我正要说两句好话,那博远扬看看月色,掐算一阵,说是时候差不多了,要赶紧准备一番。
我看看表,快十一点半了,想必是到了入荒滩的时候,可博远扬说的滔天洪水还是没来,甚至赶走骆驼之后,我连喝的水都没了。
我问他要准备什么,博远扬未答,跳下石头用步子丈量起来,爷爷让我去帮忙,待我跑到博远扬身边时,他已经站定,脚尖挑开一具骷髅骨架子,让我在这个位置开始挖。
我心说该不会让我挖口井,将那滔天洪水挖出来吧?
没个工具,只好用手刨,幸而戈壁滩上的碎石较多,地质却不坚硬,刨了十几分钟,触指便是一个布包袱,我提出来递给博远扬,问他这是什么宝物,他说半年前便来过这里,这是当时埋下的,做好了今夜入荒滩的准备。
半年前埋下,如今却压在许多枯骨之下,我不禁悚然起来,问他,这些人被谁杀了?
博远扬的回答超乎我的想象,他说这些都是两千年前的匈奴人,负责看守此地祭坛,而他们死后为什么将尸骨弃于此处便不得而知了,毕竟那时候少数民族的丧葬习俗过于繁杂,谁知道这其中有些什么说法,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尸骨是最近才出现的。
不争的是他们早就死了,即便曾经弃尸此处也该被风沙掩埋,绝不会像我第一眼看到的那样,只是浅浅的埋了少半边身子,起码的,爷爷三人半年前来此地时,并没有看到这些尸骨,就好像自地下钻出,故意暴露在世人的眼前一般。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今晚的天地异变。
我还想再问,博远扬说上去再聊,便打开包袱与爷爷分配起了装备。
先是三根飞爪,接着是两把驳壳枪,他递给爷爷,爷爷又递给了我,我苦笑着摇头拒绝,问他,这两个东东是从哪弄来的?他说当年的一位军官送给他的。
好家伙,比我爸还老,这玩意还能用么?一开枪就炸膛了吧!
将驳壳枪别在腰里,我心里嘀咕,他们这是要当游击队员的节奏呀,因为那包袱中并没有装着一应的抓鬼用具,反而尽是些简单器械,比如铲子钩子之类的,他们找了一辈子棺材,说好听些叫做寻找道教遗宝,说难听些,还不就是一伙子盗墓贼?
看这些家伙什,今夜是准备盗墓了,倒是不知道那休屠王是不是传说中的大粽子。
其实我才是大粽子!
拾掇好工具,博远扬想了想,挽起裤脚,抽出一柄带着体温的匕首,比他小腿稍短,郑重递到我面前,温和笑道:“小孙子,当年博爷离开道观时顺手偷走了这柄镇观之宝,初次见面,这宝贝就送给你了,吹毛断发不敢说,但削脑袋绝对好使。”
造型古朴,柄与鞘都雕着鱼鳞花纹,黄铜之色,上缀银饰。
长者赐,不敢辞,我抢似的接过来,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不用照镜子都能想到自己眉开眼笑的模样,博远扬愣了愣,随即也释然一笑:“你小子倒是个实在人,这是太子丕所铸百辟宝刀之一,名为龙鳞,又叫露陌,你别辱没了它就好。”
明明是柄小匕首,偏偏叫做宝刀,不过古代人的话信不得。
将龙鳞匕插进裤腰带里,我都感觉自己变得威风凛凛起来,不知道比起背着牛骨刀的方航如何,只论形象,应该我胜了一筹,毕竟我这么帅。
爷爷和博远扬提起飞爪,就是钢丝连着钢爪,挥动两下便牢牢勾在头顶的岩壁上,随后给我也弄了一根,这原本是为老族公准备的,只是我来了,他便领着考古队从地缝进入,顺便阴小雷子一把。
博远扬在我腰间栓了根绳,随后便要顺着飞爪爬上去,而爷爷看着瘦弱,走起路来摇摇摆摆,仿佛一阵风就将将他吹倒的模样,深吸口气后,却像是灵猿般的轻巧,三两下便爬了上去,贴着岩壁停在空中。
飞爪长四十米,而爷爷爬到头也不过是岩壁的三分之一高度,随后他踩着一块突出来的岩石,再抛了一次飞爪,感觉高度差不多,便招呼我们上去。
博远扬故意拖延脚步,避开爷爷,对我低声说道:“你爷爷的身子不行了,和那姚广孝一样,动的越多死的越快,平时他连说话都小心翼翼,如今却接连大动,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后代寻一条活路,你可莫要让他伤心。”
我郑重点头,他拍肩鼓励,便带着我爬绳索,这玩意真不是吹的,看着爷爷毫不费力气,两手拉,双脚蹬,蹭蹭的上了几十米,换我却格外费力,即便有博远扬的拖拽依然满身大汗,这也就是许祈用中药给我滋补过,否则我都爬不上来。
好不容易爬到爷爷身边,空中风大,却吹不进厚厚衣衫,我全身冒汗,热得实在受不了,便索性解开领子让风灌进去些,却没想到爷爷忽然变了脸,一只手如鹰爪将我衣领扯开,盯着我胸前细白的皮肉,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啥也没有呀?
他便用指尖在我胸口轻画,感受着他划出的线条,好像是一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
我说你能看到吗?不可能呀,明明是刻在我身体上的,我身体在龙虎山的冰窖里冻着呢,一直想去看看他,就是没抽出时间。
刘苍松为了开棺,便在我火辣诱惑的胴体上刻了一副鬼脸图案,然后将胸口捅穿,一股热血喷在棺材上,这才得以开启,而后来,我的身上没有鬼脸也没有被捅出的伤口,许祈说我是个魂儿,等许多人都说我不像魂儿时,大家就不知道我是个啥东西了。
如今,爷爷却说我胸口就有一副鬼脸图案,我看不到但他可以,可问明缘由,他却也无法给出答案,反而眉头紧锁,等我和博远扬接连询问后,爷爷才说:“王震在官赐村开棺之后,所看到的水书祷文是我在另一口棺材看到那些字符,照猫画虎刻上去,后来我识得水书,解开那祷文是二十四字感言,却没有看到这张鬼脸,看来在王震开棺之前,已经有人修改了我刻给五乘的水书,呵呵呵......”
爷爷冷笑起来,笑声如哀猿悲啼,他说我去官赐村之前,有人剑劈了老族公弄出的僵尸,一定是他对棺材做了手脚,而这个人,肯定是掳走他的那一位,也肯定是当年一直暗中使绊子的那一位,几十年过去了,虽然他依然是藏在暗中的神秘人,可关于他的事迹却越来越多,想必要不了多久,大家便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