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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薄季琛也没顾得上计较房间的事。
将暖安放在床上,他转头看了赵莓一眼,命令道,“拿干毛巾还有干净的衣服过来。”
“什么?哦。”赵莓一愣,看了眼暖安身上的湿衣服,随即便小跑着去拿。
“给——”
薄季琛接过,“你可以出去了。”
“啊?好。”
赵莓出了房间关上门后才回过神来。不对啊,这明明是她的房子吧,怎么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感觉?!
房间里,薄季琛替她换下湿衣服,暖安却抱着他不撒手,呓语着在他胸前蹭了蹭,将小脸贴在他胸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喜欢这么蹭来蹭去,窝在他怀里睡,像是一种身体本能驱使引导的习惯。
薄季琛心脏收缩了下,没敢动,维持着极为吃力的姿势抱着她。
二十二岁的她,睡着的样子,像静静开在角落里的茉莉,清雅,恬静,悄悄吐露着淡淡芬芳。
她是个极其漂亮的女孩子,五官端正,很有辨识度,细嫩的肌肤白皙若雪,眉宇间惹着点倔强与小俏皮,一颦一笑是遮不住的美丽动人。
应该是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才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是好的,哪怕是缺点,在他眼里都成了优点。
薄季琛抬手,修长手指抚过她的眉,她的长睫,她挺翘的鼻,轻轻碰触她的唇……
他的眼睛,柔情似水,他的心,有着难以控制的悸动。
突然间,很庆幸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能体会到爱一个人的感觉。
他爱她。
虽然她曾经偷偷吃避孕药,曾经自私地打掉他的孩子,他为此还差点一失手掐死她……
想到这些,男人眸底染上一丝疼痛,抹不去。
——
赵莓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心里总觉得不妥。
这薄季琛虽然帅的没天理,谁都想扑上去吧,但他毕竟是暖安的前男友,虽说就算他做了点什么暖安也不吃亏,但是……
哎呀,万一不拦着,暖安醒来一定得找她算账。
担心了大半天的赵莓,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进来,恰巧见薄季琛缓缓俯身,亲昵地用鼻尖蹭着暖安的脸,环着她的身子,闭着眼睛微笑。
赵莓站在门口,张了张嘴,只剩下气流。
这画面太过美好,任谁都不舍得打扰。
她刚考虑要不要退出去,薄季琛转过头,脸上的温柔在看到来人时犹如昙花一现,很快便没了踪影。
那冷静淡漠的眼神愣是让赵莓僵在原地,怀疑刚刚那温柔的一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正视上那双冰凉的黑眸,赵莓视线落在睡在他怀里的慕暖安,压低了声音,最终还是说道:“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回去吧,暖安我来照顾就好。”
薄季琛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她这一觉睡得够久,原本倒不觉得什么,现在一起身,他两条腿麻得没知觉了。
走出了房间,薄季琛最后看了女人一眼。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他很长一段时间内能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照顾好她,有事联系我。”
“好的,我会的。”赵莓礼貌又疏离地说。
薄季琛离开了店铺,高大挺拔的背影于光景明灭间愈发耀眼夺目。
赵莓望着男人的身影上了车,消失在视线,重重叹了口气。
*
时间对于童瑶舒来讲,从来没有这般煎熬过。
那些照片,她脸上狰狞阴狠的笑容像是鬼魅徘徊在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都过去十多年了,她以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当时的事情会再次被翻出来?
谁,到底是谁?
一直到第二天夜晚的倏然来临时,紧绷在她心底的那根弦终于断掉了。
因为那个拿照片威胁她的男人,就约她在今晚见面。
临海别墅。
澎湃的海浪击打在岩石上,在这样一个阴沉的暗夜,海浪都令她倍感焦虑和战栗。
车子在快要驶近别墅时,阴暗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雷声袭来。
“吱——”
童瑶舒猛地踩住了油门,惊魂未定地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幢暗黑色的别墅。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每靠近一步,这庞大建筑物的压迫感就增强一些,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手里的表正巧指向八点。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别墅的大门却缓缓地自动敞开,像一只可怕的野兽正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将她吞噬。
“咔嚓!”又一道闪电划过,有着几乎要撕破夜空的力量。
车镜中,童瑶舒的脸色苍白。
她咬紧了牙关,深深呼了一口气后,一踩油门,车子开了进去。
别墅的大门在她的车子进入后又缓缓关上……
……
“童小姐,我们家先生吩咐您来了之后直接上二楼的主卧找他。”
别墅的管家恭敬说道,脸上却淡漠的丝毫没有半点感情。
童瑶舒攥紧了染着丹寇的手指,抬头望去——
走廊几乎都泛着冰冷昏暗的光,阴沉又可怖。
踏上楼梯,她一步一步地走着,每迈一步,她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从高空落地的偌大窗子外是电闪雷鸣,轰隆一声令人胆战心惊。
终于来到了二楼主卧的门口。
心开始了不规则跳动,是不安,更是惊悚。
越是害怕,越是举步维艰。
童瑶舒有一种想要转身离去的冲动,但是那几张照片浮现在她的脑海,逼得她快要窒息。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卧室的门打开了,紧接着,她的整个身子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狠狠拽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没有开灯,黑暗中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能听到那人的呼吸,尽数喷洒到她的脖颈。
他,应该不矮。至少,得比她高一个头。
“你,到底是谁?”童瑶舒壮着胆子问。
“啧啧,你这张脸,还真是像极了姜蓉儿。”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冰凉手指覆上了她的脸颊摩挲着,像蛇一般蜿蜒,“若有人说你们是亲姐妹,应该没有人不相信吧……”
“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童瑶舒惊觉自己嘴唇有些颤抖。
房间冷的像冰窟,她感觉自己的手和脚有些冰凉。
“为什么不开灯?”童瑶舒问。
独自呆在黑暗中,被人窥视的感觉,说不上的恐怖!
可那人也不说话,极其安静的房间,童瑶舒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就在童瑶舒实在呆不下去,打算要离开的时侯,房间里响起一阵吱吱吱的声音,像是关门的声音,可是门明明关着呀。
头皮顿时麻的似要头发丝都竖起来,她害怕的用抖音压低声音开口,“你,你在哪?”
空气中沉寂的似乎只有鬼魂存在。
童瑶舒来回吞咽着口水,后背蔓延了冷意和惊蛰。
她真的不想要再呆下去了,她快要疯了,到底是人还是鬼。
又过了约两分钟,她听到似是有人轻轻的走动,虽然步伐很轻,但还是被她听到了。
“说话!别故弄玄虚的吓人。”
沙发下陷所产生的声音,在黑暗的空气中清晰泛开,一道喑哑的男声也悠悠响起,“坐吧,害怕一开始就别过来。”
方才他的声音是故意压低了的,而现在,应该是他最本初的声音。
童瑶舒一愣。
这个声音……她,好像在哪听过。
脑子里绞尽脑汁地想着,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童瑶舒向后挪着步子,手一直在墙壁上摩挲,直到摸到灯的开关。
心头一喜,“啪”的一声打开了灯。
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举动,不屑地勾了下唇。
童瑶舒望过去,打了个深深的寒颤。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只是脸上戴着狐狸面具,令人辨识不透。
但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狭长桃花眼,瞳孔深邃黑暗,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爱薄季琛?”在她打量之际,男人突然开口了,嗓音夹杂三分寒凉。
童瑶舒身子一震,“调查我?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哈哈——”男人冷嗤,“从你身上得到?童小姐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童瑶舒死死盯着他。
“想成为薄太太吗?”
“什么?”
“不想么。”
“当然想!”童瑶舒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说道。
“那就好,做个交易吧。”
男人慵懒地向后靠着,嘴角轻佻,“过来。”
童瑶舒上前,眸底深谙警惕,一瞬不瞬凝着男人幽暗的桃花眸,“什么交易?”
“怀上我的孩子,然后生下他。”
童瑶舒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在这一瞬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怀你的孩子?!”
“恩。”
“呵呵,”她冷笑,“我为什么要怀你的孩子?怀了你的种,我还怎么嫁给薄季琛?”
“这你无需知道。”男人脸色沉了沉,伸手毫不留情地扯过她的身子拉到自己面前,童瑶舒一个重心不稳就摔进男人怀里。
男人由上往下看到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那线条优美的颈项,还有丰满的轮廓,尤其是她的侧脸,还真是像极了姜蓉儿。
要不是姜蓉儿已经死了,两个人性子也不同,他还真会认错。
男人眼神微闪,伸手,撩起她的头发,将唇凑到她的颈部。
童瑶舒一惊,恼火地转过头,“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男人跟女人,你说还能干什么,嗯?”
似乎不满她的抗拒,男人目光阴森地看着她。
“休想!”
“那我只能把那些照片交给警方喽。”
“你——卑鄙!”童瑶舒气的全身都在发抖。
“论卑鄙,你也不赖。”男人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扯下她的衣服。
“哐当。”一把刀子掉在地上。
童瑶舒的脸色瞬间惨白!
男人瞄着地上的刀,神情即刻凶狠起来,“你想杀我?”
“不,不,不是——”童瑶舒结结巴巴的狡辩,“刀,刀子,只是,只是我用来防身的。”
“防身?呵呵。”男人的目光盯在她被扯开的胸口,眸底却是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就凭你,还没那个本事。”
“啪——”
“啊!”
一记巴掌用力的甩在童瑶舒的脸上,她顺势摔倒在地毯上,脸上火辣辣的痛,嘴角出血了,尝到了血腥味。
“臭表子,你以为你很高贵么,能让我上是你的荣幸。”
男人唇际的冷笑阴狠又嗜血,他解开领带,狠狠拽过她的手臂,将她的手绑了起来。
童瑶舒害怕了。
眼前的男人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可是就算报警她自己也在劫难逃。
“乖乖听话,我会温柔一点,否则的话,”男人低头俯向她的耳边,“牢狱之灾童小姐是免不了的了。”
他说着冷漠地吻向她的脖子,童瑶舒死死咬着唇,眼神冰冷麻木,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
男人发泄完,满足之后,穿上裤子,整理衣服。
然后,钳住她的下颚,“别想着吃药,把你的心计收起来。我知道你这几天是危险期,每晚来这里找我,直到怀上我的孩子为止。”
童瑶舒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从这个角度,她能够看到男人锁骨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跟蜈蚣似的。
她面色惨白又憔悴,发丝凌乱地散了满床,暗自攥紧了拳头,“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嗤笑一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童瑶舒的指甲深陷进肉里,早已是面如死灰。
*
慕暖安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看了看四周,她反应过来是在赵莓的客房。
上午的场景历历在目,暖安叹了口气,然后摸了摸咕噜噜的肚子下床。
去厨房下了碗面出溜出溜吃光了,赵莓上完厕所,这才看到正在狼吞虎咽的暖安,打着哈欠走过去,“醒了?从中午睡到半夜,你这一觉可真是睡得够久。”
暖安正在喝面汤,腾不出来嘴说话。
赵莓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人在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入睡很快,睡得很沉,所以他,还是能带给你安全感对吧?”
赵莓一直都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而且说话一针见血。
暖安眸光闪了闪,不置可否。
拿纸巾擦下嘴巴,摸摸鼻子道,“对了,今天不好意思啊,出了点小差错,我犯了个错误被你弟弟的上头骂了一顿,不过没事,我没供出你弟弟。”
“哎呀不要紧,那小子早就不想干了,只是没找到落脚的下家。”
赵莓显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喝了口桌上的牛奶,慢悠悠道:“不过讲真,你男,哦你前男友对你挺真心的。”
慕暖安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没说话,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
“你们真的分手了?”
“嗯。”
“那我可以喜欢他喽?”
“咳咳咳。”暖安呛住了,抬眼疑惑地看着赵莓。
赵莓抿唇笑了,递给她水,“瞧你,这么不淡定看来还是放不下啊。”
慕暖安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舔舔唇,“你真的喜欢他?”
“怎么,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我就算喜欢也和你没关系吧。”
“我——”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心里发乱,说不上感觉。
见她这副样子,赵莓扑哧一声笑了,“好了啦,跟你开玩笑的。只要是帅哥我都喜欢啊,但这种喜欢跟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哦。”
暖安又喝了一口水,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
“傻样。”
赵莓揉揉暖安的脑袋,“早点睡吧你,明天不是还要赶火车嘛。”
“嗯,你也早点睡。”
赵莓点头,伸了个懒腰去自己房里睡去了。
暖安盯着闭上的房门,抿紧了唇瓣。
*
翌日,天刚蒙蒙亮,赵莓就去敲暖安的门,“起床了小安!你不是七点的火车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里面没人应,她又敲了两下。
“小安?”
赵莓觉得疑惑,就推开门进去。
整洁干净的床铺,屋内空无一人。
赵莓愣了,上前看到桌子上的一张纸,拿起。
“赵姐,原谅我这么唐突就离开了,我怕再看到你就不舍得走了。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大姐姐一般的存在,对我真心好,还收留我让我静静舔舐伤口,每次舔到伤口心里都空荡荡的,但总有一天我会习惯的。嗯……说再多就矫情了。最后就想说,三十五了,碰到合适的就嫁了吧,哈哈~爱你的安!”
“写什么哈哈啊,明明心里难过的要命。”赵莓撇了撇嘴,“这个傻丫头。”
叹了口气,把信叠好放到抽屉里,无奈摇了摇头。
赵莓洗漱完,打开了门准备营业,过了一会,就听见开门声。
“欢迎光——”
临字还没脱口,就被她咽了回去。“薄总?”
薄季琛颔首,阒黑的眸环视了下四周,“她呢?还没醒?”
“额……”赵莓不知从何开口。
男人抿了唇,“我去看看她。”
说着作势就要进暖安的房间。
“哎,薄总,暖安已经走了!”赵莓急慌慌喊。
“什么?”他转头,眉头蹙起。
赵莓叹了口气,“今早上刚走的,现在应该在火车上了。我猜她应该没告诉你,她去南部山区支教,一年半。”
“支教……”
他喃喃,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她怎么会去支教的。”他低低道,似乎在问赵莓,又似在自言自语。
赵莓说,“她的事情都和我说了,她妹妹,还有她的孩子是她这一辈子的缺憾,所以小安想去弥补。”
薄季琛眼神颤了颤,一贯平静的深眸此时此刻竟染上几分伤痛,他阔步走到暖安门前。
门打开,空荡荡的房间。
原来,她真的离开了。
心,像是被把刀子狠狠划过。
那种无力感令他全身都泛起了焦躁和不安。
这一瞬,他是那么那么渴望把她留在身边。
不然,他不会颤抖着手拨打了那个令他日思夜想的电话。
不然,他不会说:“别走,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那头有嘈杂,有笑语,可就是没有她的回答。
薄季琛屏住呼吸,将话筒贴紧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就能更加靠近她一些。
他等了很久,就在忍不住想要说话时却听见“咔喳”一声。
“嘟——嘟——”
电话就这么无情地被挂断了。
“喂?慕暖安?”
已经没有人回答了。
而在电话那端,车厢上靠窗的女人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才不让自己说出那个“好”字。
她捂着嘴一直哭一直哭,哭的肝肠寸断,眼泪顺着指缝流到嘴巴里,咸咸的,是痛苦的味道。
“小姐,你没事吧?”她对面的旅客忍不住问。
慕暖安摇了摇头,死死咬着唇瓣。
明明离开是新的开始,可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数的皮鞭重重抽打在身上,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但是总不能流血就喊痛,怕黑就开灯,想念就联系。
我们最多就是个有故事的人,看似自由,实则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