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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向南边缓慢地行驶着,已经离开了光鲜亮丽的大城市,路越来越不平整,往外看去,是一片低矮的村庄和土地。
越往南走,条件就越差。
慕暖安把头靠在车窗上,蜷缩起身子,呆愣愣地看着外面。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哀伤着她的心。
*
又是一个周过去了。
对于薄季琛来说,却是格外漫长。
每晚都难以入眠,漫长的仿佛白天不会来临一样,他想念她。
非常非常,想念。
想念她的样子,哪怕是冷冰冰的声音,哪怕是跟他故意作对,都令他格外想念。
她一切的一切,好的坏的,他都发了疯一样的想念。
衣柜里还有她的衣服,这个女人,离开竟然什么都没有带。
睡至半夜,他跳下床,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找她是不是落下什么重要东西,他好找借口让她回来拿。
这样的话,只要她回来,他就会把她禁锢在身边,牢牢的,绝不会让她离自己那么遥远。
将整间卧室翻的乱七八糟,将她的柜子也翻了个底朝天,在柜子的最低下,他发现一张照片,拿起来看,竟然是他们的合照。
中间被撕开,却又拿透明胶带粘上了。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他回想,这才记起是很久以前慕小星还没去世的时候,他和她报了个旅行团,在海滩,她找路人帮忙照的。
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细细的贝齿在阳光下发着光。她揽着他的胳膊,对镜头比着剪刀手,他单手插兜,面无表情。
曾几何时,他也拥有过这么明媚的笑容。
他伸手抚摸照片上女人笑盈盈的脸,如果一开始他抱的紧一些,是不是在发觉爱上她的时候,就不会让她心如死灰。
胸口阵阵闷痛着,像中了剧毒,无药可解。
他真的快要疯了,慕暖安,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
距离A市遥远的南部山区,周围山脉环绕,沙石遍野。
山太高,阻隔了外面的世界,阻隔了大海,阻隔了一切。
天很蓝,朵朵白云像绵似锦,山脚下,是一间间破旧的房子。
再往里走,远远可见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荡,近距离瞧,是一所用土石砌起来的学校。
朗朗的读书声传来……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张张用泥土堆起来的桌子,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庞,周围是黑乎乎的没有玻璃的窗户,不见有一丝光线透出,那厚厚的土墙,也许年代久远,已步入危房行列。
讲台上,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在黑板上用细小的粉笔头一字一句写出课文的内容。
她的字迹娟秀好看,她的侧脸柔和婉约。
微风扬起了女孩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她便抬手,将那缕碎发别在耳后,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嘴唇透着淡淡粉红色。
直到写完了整首诗,她才转过身来,笑了笑,“同学们读的很好,那我们先下课休息一会,下节课写字好不好?”
“好!”
小学生们纷纷放下书本,嬉笑着跑出了教室。
教室里没有人了,咯吱咯吱,是板凳的声音。
学校没有专门的板凳,孩子们坐的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大小不一的破板凳,有的甚至三条腿,摇摇欲坠。
女孩叹了口气,从外面找了些破木头回来,拿起斧头和钉子,打算给那残缺的凳子安上腿。
“我来吧,暖安。”
斧子被人夺去。
慕暖安转头,面前的男人长相清秀,戴着黑边眼镜,斯文又俊雅。
“到一边看着去,别砸到你的手。”男人笑着说,伸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哦。”暖安识趣地站起身来。
男人便拿起斧头,把钉子一下下钉到木板上。
“宋老师。”
“怎么了?”
暖安蹙了眉,若有所思,“有什么办法可以给孩子们借到书吗?”
她仍记得刚来的时候,这里贫穷的不像话。
没有电灯,没有书本,甚至连粉笔都没有!
她想过这里的环境会很艰苦,可没想到会这么苦。
学校只有一个老校长,两鬓斑白,“唉,这儿以前还有几个老师,现在都走光了,过几天还会有一个男老师过来,到时候还能好点。”
暖安点点头。
本来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但看到那些蓬头垢面的孩子们清澈纯真的眼神,她的心就软了。
这些孩子,比她想象中的要乐观许多。
“嗯……周末我可以去镇上看看,应该可以借一些书回来。”
宋玮哲想了想说道,暖安回过神来,“好。那我和你一起去!”
“行。”他便低头继续钉板凳。
暖安看着这些破旧的书桌上,有的同学练习本上的字写得密密麻麻,写完了就用橡皮擦掉,再用一次。
有的同学的铅笔用得只剩手指头那么长了,还舍不得扔掉。
有的同学书包是妈妈用一些旧布头缝成的。
有的同学几学期下来,书本还像新的,书角一点也没有卷起。
有的同学……
他们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还坚持学习,没有统一的校服,蓬乱的头发,不太干净的衣服,手上吊着的“书包”,还有脚上的泥鞋都在诉说着大山孩子的艰辛与不易。
不只是他们。
同一片蓝天,同一片大地下,还有许许多多的孩子在饱受着贫穷落后带来的苦难。
但愿,今天的书声能换来孩子们明天的幸福吧。
——
另一边。
童瑶舒将检查报告传真给了那个男人。
男人的视线落在“怀孕”这两个字上,冷笑着勾了勾唇角,很快便回复了过去。
“我会派专门的人照顾你的起居和生活,把孩子健健康康生下来。”
童瑶舒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神痛苦。
她肚子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可笑的是,她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把它打掉,这是她的骨肉,她舍不得,更何况自己的把柄还掌握在那个恶魔手中,连她自己都会自身难保。
可若是不打掉,生下它来,怀着交易的使命出生,这个孩子不会幸福。
生平第一次,童瑶舒竟油然而生一丝愧疚感。
哪怕是十年前那场事故,她都没有愧疚过,现在倒是愧疚了。
但眼下的问题,她需要瞒过家里人,静静修养才行……
**
一年后……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潮人涌。
一年的时间,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悄然改变了些什么。
顶楼落地窗前,高大英俊的男人长身伫立,居高临下俯瞰着地上如同蚂蚁般移动的人群,他的眼幽深墨黑,他的脸颊棱角分明,宛若倨傲在上的君王。
但他的背影却异常孤独又清冷,仿佛谁都进不入他的世界一般。
开门声响起。
推门进来的是孟攀峰。
“老大,这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男人眉梢微蹙,然后折到椅子上坐下。
“拿过来吧。”他道。
孟攀峰两只手递过去。
他便执起笔,在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薄季琛”三个字,苍劲有力,又如笔尖带了风,弧线收稍处透出一丝天地不仁的冷硬来。
“没什么事就下班吧。”他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把签字笔随意往桌上一扔,对孟攀峰说道。
孟攀峰挠了挠脖子,“老大,今天,是尚宇哥的生日。”
“嗯?”
“他让我们下班过去,哥几个聚聚。”
“嗯。”
薄季琛的语气虽说淡淡的,但还是答应了。
……
热闹的包厢,放着动感的舞曲,迷醉的光彩,肖尚宇和几个男人举杯已经喝了不少。
薄季琛和孟攀峰赶过去,肖尚宇起了身走过来,高大的身形略有些不稳,“薄总,终于赏脸过来了。”
他揶揄。
其他几个男人也纷纷上前同薄季琛打招呼。
肖尚宇这次请的没别人,全都是大学时候要好的几个哥们。
孟攀峰把肖尚宇拉到一边,凑过去在其耳边问了句,“行进你请了吗?”
“请了。但他没回我。”
肖尚宇如是说道。
孟攀峰拍了下额头,忧心忡忡,“唉,老大和行进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见面两个人打起来怎么办。”
“无所谓。”肖尚宇耸了耸肩,“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见面吧。”
他显然并不在意这个问题,说着就坐了过去,坐在薄季琛旁边,顺势亲密揽住了薄季琛的肩膀。
意料之中的被男人毫不留情推开,肖尚宇也不怒,眼眸眯起,“薄季琛,你没给我带礼物吗。”
他语气调皮的像个孩子。
薄季琛淡淡回了两个字,“没有。”
“扎心了老铁!”
肖尚宇状似受伤地捂着胸口,“要不你唱首生日快乐歌给我祝寿吧。”
“你确定?我怕我唱了你会折寿。”
薄季琛略微勾起薄唇,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袅袅青烟升腾,围绕成圈,模糊了他刚毅有型的侧脸。
肖尚宇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算了,你这种音乐白痴唱歌是侮辱了音乐。”
对于好友的调侃,薄季琛不理不睬。
肖尚宇也不自讨没趣了,“柱子,给我话筒。”
那个叫“柱子”的男人递过去,笑了笑,“你唱,我给你和音。”
“什么都行?”
“情歌就行。”
“好,走起!”
然后,一首接一首的老歌接踵而至——
“我再也不愿见你在深夜里买醉,不愿别的男人见识你的妩媚,你可知道这样会让我心碎……”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亲爱的别走,全世界都让你要爱我,难道你就不会心动……”
唱的正嗨的两个人,并未看到最左侧的男人眉头已悄然皱起,夹杂一丝戾气。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啪!”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酒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