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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栖殿’中,众宫女跪拜接旨,立刻准备为皇妃更衣梳妆。但,小小却一言不发的沉寂,只依躺在垫满裘皮的长毯上,执着那本尚未看完的书册,细细翻阅。在听得寝殿外内侍监宣旨的尖锐声音时,不禁微微一怔,心头千万种思绪翻滚如潮,但最终,还是轻轻的压下,因为她知道,龙烨是在向自己示好,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虽然扭捏,虽然不坦率,但是却已经是极限。
垂眸,素手捏起书页,指腹轻抚那几行清淡的诗句,可是在这一刻,却感觉如此至诚,不禁轻呢: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
这首相思曲有着民歌语言直白的妙处,意境却又深远绵长,更是遥遥直及《古诗十九首》的古风。直白,明明简单的两个字个,做起来却是那般的难。
“娘娘很喜欢李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屏风后,一身长蟒王袍的身影徐徐走来。
小小挑眉,立刻合上手中的书册,转眸冷清的凝视着屏风外高大英挺的身影,清冷一笑,道:“本宫道是不知,后宫禁地,原来五王爷是可以来去自如的”,说着,丢下手中的书册,缓缓起身,转步走到窗前。
一身长蟒黄袍的五王爷听了这话,却只是失声一笑,他望着窗前那抹月白色的纤弱身影,负手道:“臣弟若是请旨来拜访娘娘,以皇兄那遮珠藏珍的嗜好,臣弟自然不能来,所以臣弟便以护旨进宫为由,进殿拜见皇嫂。”
“是拜见,还是想说什么?”小小神色冷清,抬起素手,执起一根银勺,轻轻的在那悬挂的金丝雀鸟笼食槽内添加了些食料。这是几日前胡鹿进贡来的东西,据说是从途经大漠的那些商人手中买下的,乌娃怕她在这深宫里烦闷,便送来给她赏玩,这小东西实在漂亮,可惜声音有些凄凉。
“哈哈哈……”五王爷朗声大笑,随即上前,深沉的眸光微眯,道:“时隔六年,娘娘依旧那般聪慧冷静,真是让臣弟佩服”
小小垂眸,轻放下银勺,清透的眸光望着那只上跳下蹦,唧唧喳喳不停,却孤寂的金丝雀,抿唇,轻道:“本宫也没有想到,六年之后,还能在见到廉亲王,更是有幸看到亲王的貌美端庄的侧妃……”
前些日子,小小听宫内的人说,五王爷迎娶了一位册妃,但那册妃竟是青楼女子。
五王爷眼神一沉,冷哼一声,笑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皇兄那般,一直守着一个脾气古怪,却又始终不肯对他敞开心胸的女人,更何况臣弟从来都是万花丛中掩风流,可不能与皇兄为女人守身如玉的正人君子相提并论”
“亲王有话就直言吧”小小眸光隐匿几许冷冽,走到一旁的贵妃鸾椅上坐下,清冷的凝视着丝毫不顾礼教,大胆走进屏风后直视她的五王。
“臣弟不敢说什么,但是臣弟只想提醒皇嫂,皇兄以前是一个无情冷漠的帝王,他从来都不曾对任何东西宝贝到比这大运国的江山更重要,但是今时今日,皇上对皇嫂您,却是陪着一百个小心伺候,您不开心,皇兄便不开心,你伤心,皇兄便难过,甚至在五国藩王朝圣之时,折腾得百官怠倦,忙得骨架松散,可是皇上却连一个笑脸都没有,臣弟敢问皇嫂,皇嫂既然已经跟随皇兄入宫,又何须如此折磨他?”五王爷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几许隐怒,字字如针。
小小抬眸,却依旧平静的望着五王爷,但是心底,却揪起了阵阵的疼痛。
“六年前,皇嫂您被魏王带走,说句不怕您恼的话,臣弟实在欣喜万分,因为虽然众人都言说您聪慧无双,但是臣弟却能看从皇兄看您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异样,曾经,皇兄从来冷漠无情,无喜无悲,但是自从您进宫之后,短短一个月,皇兄就变了,他看见您就莫名的生气,您说话,他会不自觉的倾听,您向太后撒娇,他的眼神会停驻。所以在那时,臣弟在得知您被绑架之后,真的很欣喜,甚至但愿您从此以后,无论是死是活,是落魄是富贵,只要不再回到皇兄身边就可以,可是,却没有想到老天真的会戏弄人,隔了六年,您居然还是完好的回来了,并且还怀了皇嗣”五王声音渐渐起伏,言语激动。
五年前,当他得到消息说皇上已经找到小皇妃的时候,自己恨不得也奔到边塞去,将这个已经小时却又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给杀了。皇兄为了找她,几乎出动了宫内所有的黑衣探卫,甚至不在招寝后宫的嫔妃,这简直就是中了蛊。
“臣弟想,皇嫂既然愿意回来,愿意待在皇兄身边,那便该从此一心一意,但是五日前的金殿之上,皇嫂您再次扰乱视听,甚至公然抗旨,臣弟当真不知道皇嫂究竟想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皇上退位,让出大统拱手让给魏王么?”五王面色冰冷,眸光阴沉,直直的盯着小小,似乎如果现在手中有把剑的话,他就会冲上前,了结了小小一般。
“五王爷的话说完了?”小小眉梢微挑,似乎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咄咄成词丝毫不放在心上。
“你……”五王爷的面色顿暗,他狠狠的咬牙,一字一句的道:“皇妃娘娘,臣弟尊称您为皇嫂,已是尊重,还请皇嫂自己反省所为,免得天下不容,满朝文武共愤……”
“五王爷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我生下皇子之后,立刻滚离京城,从此消失在皇上眼前,最好能抽根白绫自缢,死了干净”小小冷笑着起身,眸光冷冽的望着五王爷那阴沉毒狠的眸子,抿唇道:“可惜,如果王爷早这么想的话,那日在大殿上,就应该助我一臂之力,直接将我先斩后奏,反正我维护弑君反贼,诛杀也当其罪,可惜,王爷您错失了良机……”
五王爷暗自心惊,似乎没有想到小小竟然能说出他心中所想一般,不由得怔住,他的确希望这个女人死,因为她死了皇上就不会如此彷徨。
皇兄是他最钦佩的人,他顶着天大的压力登基为帝,与满朝文武周旋,十二岁亲临战场,沙场争锋捷报飞传。像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而优柔寡断,更不该被一个女人的悲喜左右情绪。
“既然娘娘已经知道臣弟心之所想,为何还要步步逼迫皇上?”五王见自己的目的已经显露,也就不再掩饰,眼底的杀意顿现。
“你若想杀我,我无从反抗,但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魏王?他无心皇位,更不能跟你们争任何东西,可是你们一个个却非要致他于死地”小小不懂,孤绝是那样一个寂寞的人,一无所有,甚至连这个‘魏王’都做得偷偷摸摸,他的人生已经不剩下什么了,可是这个皇宫里的所有人却还是那样虎视耽耽,似乎非要夺其命不可。
“他的确无心于皇位,因为他本就不该,也不配”五王爷冷笑出声,似乎小小刚刚说了一句十分可笑的话一般,他道:“娘娘,你以为臣弟驱逐魏王的原因是什么?原来皇兄没有告诉你,其实魏王自所以没有被册封为亲王的原因,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子,与皇上,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而已……”
“你说什么?”小小惊骇,心头似突然被砸出了一个血淋淋的黑洞。
“魏王其实才是皇长子,但是他只是圣德皇后与肃亲王叔所生的私生子。宫内的人都以为皇上与魏王是孪生双子,其实魏王比皇上大出两岁,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这个宫廷里一个前朝的老宫女都没有的原因,因为,这是一个不能外泄的秘密”五王冷声说道,他转身跺步的走窗前,眯起森冷的双眸望着殿外的一片明媚。
这个皇宫里,表面繁华似锦,金碧辉煌,但是其中的阴暗悲枉,暗无天日又有谁会明白?或许只有身临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得到这种天与地的差别。
“不可能,龙烨龙绝,他们长得那样相似,几乎是一张面孔……”小小不相信,虽然,她自己在第一次见到肃亲王的时候也曾觉得他们二人有些神似,但是……
“那是因为先帝与肃亲王是孪生子,二人几乎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五王转身说道,他望着小小,眼神虽然阴沉却分外真诚:“其实,父皇迎娶圣德皇后时,皇后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可是父皇太爱这个女人了,依旧不动声色的册封她为皇后,甚至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龙绝出生时,未被册封为太子的原因。”
小小怔住,她秀眉紧拢,几乎觉得自己在听一个天方夜谭,荒谬滑稽。但,她片刻之后却还是接受了,只淡淡的问道:“皇上也知道这件事?”
“你相信我的话?”五王爷挑起眉,有些错愕的望着小小,若是一般的女子,就算雯淑妃那等聪慧女子听了这样的话,必然也会不敢相信,可是眼前的女人竟然…。很平静的就接受了这样荒谬的事情。
“廉亲王手中有三万御林军,就算你当真想致魏王于死地,也大有章法可循,没有必要在我面前编造这个侮辱皇室宗亲的弥天大谎,我为何不信?”小小素手轻握丝帕,神色淡漠。
“你真的很聪明,难怪就连司徒仪都对你赞不绝口”五王的声音泛着冷意。
说实在的,他这一生流连花丛,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但还是第一次发觉女人的可怕。女人,可以温柔如水,可以才华横溢,可以聪慧无双,也可以跋扈张狂。但是,却不可以拥有像男人一样的冷冽戾气,气宇不凡,谋略过人,但是,眼前这个女子却将这些不该有的全添足了。
难怪皇兄会对她如此倾心,如果,是他先遇到这个女人,也必定会深陷吧……
“亲王过奖了”小小神色沉思,随即缓缓的道:“亲王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明白皇上一定要杀魏王的苦衷么?”
“或许你不信,但是皇上从来都只想铲除魏王的精军,至于杀魏王之说,只是娘娘您因为太过关心魏王所致。如果娘娘您可以从此都不再对魏王有丝毫的怜爱,甚至紧张,皇上也至于会那样”五王爷冷声说道。
小小的心头更沉,她抿了抿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眸,轻拨了两下金护甲,只道:“我累了,廉亲王自便吧”
“你……”五王爷向来养尊处优,就算是在面对当今帝王,也不曾受到如此对待,一时间只能咬牙瞪眼的望着小小,她,竟敢对自己下逐客令。握拳,深吸一口气,五王爷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大步踏出屏风,沉声道:“皇妃娘娘,臣弟今日,该说的话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至于娘娘您要怎么做,臣弟…只能说拭目以待”
“廉亲王慢走……”小小敛睫,只淡淡的说了几个字。
五王爷的脚步蓦地一停,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还可以这么冷静,他握了握拳,气恼的大步冲了出去……
天色暗沉,乌云蔽月,后宫的梅花林中,阵阵喧哗隐隐传来……
‘鸾栖殿’前,赤焰早早备下车辇,在殿前跪侯。
寝殿内,小小穿上了明黄薄锦绣凤鸾袍,对镜绾青丝,金钗珠翠插在发间,一滴碧色宝石垂在眉心,灼灼摇曳的烛火下,只觉璀璨生姿,倾城绝色。让一旁伺候更驾的宫女的几乎得看得痴了。
她们一直都知道这位皇妃娘娘是天资国色,但是若是妖艳明媚,却尚比皇后不足,但如今,娘娘竟然不施脂粉就如此绝色,那肌肤更如出水芙蓉,似桃花若红李,另人不觉沉迷痴恋。
小小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却无所觉。她心不在焉的看着宫女将雪白的狐裘长袄披在自己的身上,小心翼翼的为自己戴上雕刻着繁杂花纹,尽显嫔妃尊贵的金护甲,随后缓缓转身,拢了拢身上的裘袄,转身走出了大殿。
“属下奉皇上谕旨,恭候皇妃娘娘”赤焰一见小小徐徐走出,那长袍似雪,肤若嫣桃,不觉一呆,但随即跪拜,沉声说道。
“让赤大人久等了”小小并没有看赤焰,轻搭着一名宫女的手臂,从他身旁走过,步下层层白玉石阶,踏上明黄鸾凤刺锈的茜红锦缎车辇。
赤焰顿了顿,剑眉微拧起,他起身,突然沉声道:“皇妃娘娘,皇上近几日为朝圣之事忙碌,政务更是纷乱如麻,所以属下恳请娘娘在宴席上能体贴皇上一二分,就算皇上当真有什么不对,还请娘娘以皇上龙体安康为重,切勿过于执着”
小小停住脚步,转眸望了一眼面色冷清,但眉宇却紧紧黜起的赤焰,抿唇道:“赤大人想说什么?”,看来现在,她已经是众失之的罪人了,否则何以连一个帝王身边的贴身戴刀护卫都要训诫自己。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请求娘娘对皇上不要过于苛责,皇上虽然是帝王,跺跺脚都可以另天下震动,但是皇上也是娘娘的丈夫,娘娘腹中皇子的父亲”赤焰严词诚恳,语气不轻不重,只是在恳求。
小小不知道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究竟翻滚着什么,但眼前却弥漫出了几许雾气,她轻握拳头,转身隐于金丝鸾凤的大红垂帘后,闭眸不语。
赤焰见小小进辇,却不发一语,眉宇拧了拧,却也不再说话,只恭敬道:“皇妃娘娘起驾‘御花园’赴宴……”,一时间,排列在各处的内侍监立刻尖声高传,道:“皇妃娘娘起驾‘御花园’赴宴……”
“皇妃娘娘起驾‘御花园’赴宴……”
车辇悠悠轻晃,带着几许微微颠簸,红绸颤动,明黄碎穗随风飘舞,跟随左右其后的宫女手中,各提着一盏明煌煌的透明琉璃灯,远远一看,似风中舞营。
‘御花园’中,早已歌舞升平,无数打扮妖娆的宫廷歌姬扭着妙曼舞姿,水袖晃荡,美不胜收,那些在大漠上养成豪情奔放习惯的藩王,更是朗声大笑,齐声喝彩,举坛豪饮,笑语之声不绝于耳。
车辇徐徐停落,赤焰立刻上前,抬起手拱小小搀扶,沉声道:“皇妃小心,这鹅卵石光滑……”
小小下辇,抬眸一看,竟不禁有些微怔,只见御花园四周的整齐排列着层层绣牡丹、芍药、水仙、杜鹃等等珍奇花草,绣技精湛奇高,且每一屏风绣画之下,都摆设着无数明灯,灼灼其光,闪耀辉煌,乍一看,只觉是误入仙谷瑶池,可谓是繁华景象尽收眼中。再看四周,夜幕冷静,一望无际的梅花林海中之中,竟每颗梅树都捆绑着盏盏琉璃花灯,灯火闪耀,映得嫣粉凋零都如人间仙境。
绕过重重屏风,篝火腾起,无数妖冶装扮的舞姬妖娆扭动,如灵蛇一般的腰肢缠绕着飞起落下的七彩水袖,清如流水的琵琶盛世长歌,缓缓倾流,入眼就另人想起那‘千歌万舞不尽数’的繁华景象……
“皇妃娘娘驾到——”一名内侍监在看到小小驾临之时,立刻高声宣道。
“皇妃娘娘驾到——”立刻,三声宣唱响起,盖过了那华乐朗笑,让原本沉浸在酒色沉香中的所有人都回过了神,纷纷向徐徐撇开的屏风处看去。
小小缓缓走进,乌黑的鬓发金钗翠珠微摇,雪白的长裘遮掩不住那如柳轻盈的窈窕,元宝底的凤头含珠滴坠靴,步步散发着碎珠伶仃轻响,腰间一条艳红绸缎编制的金色镶宝石黄金匕首随步轻动,乌眸淡漠,神色冷清,娇容精致如玉瓷,朱唇不点而红……
那些从来都不曾见小小的藩王几乎都惊呆了,都闻中原女子如水似玉,这四五日里,他们的确有切身体会,更是看遍了皇宫中姿色俏丽的宫女,可是,眼前这个女子的气质竟卓然不同,明明清澈如水,却又暗含妖冶妩媚,举手投足之间尽带风韵,可是,那双乌黑的眼中带凝着与容貌不相符的深沉冷冽。
小小的声名早已在天下传遍,虽然其中略含张扬,但是南丹、漠北两国,却对小小的名字可谓是人人尽知。不是因为他们好八卦,而是他们两国曾经自所以遭受北楚新王,楚安的大规模扫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贵妃娘娘……”坐在宴席间的一身胡鹿族长裘的乌娃一见小小,先是惊艳万分,随即激动的起身,冲到她面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几乎落泪的道:“太好了,终于见到你了……”
“丫头,不得对娘娘无礼”卡里见小小比以前更为美艳动人,心不由得也一沉,责难的话语出口,但却带着几许笑意。
他就知道,像她这样坚毅聪慧,却又冷静果决的女子一定不会有什么事,这个女人就像上天创造的奇迹,总能得到最仁慈的眷顾。
乌娃见到小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她娇美精致的脸上早就被泪水沾满,一双乌黑的眼闪烁着激动,十分可爱却又惹人爱怜的吸了吸鼻子。
小小浅笑,其实她在看到乌娃第一眼的时候,鼻尖也有些酸涩,看到她,她才会想起,原来自己也曾奔放的在那个天不拘,地不羁的草原上生活,垂眸,看着乌娃那已经渐渐隆起的肚子,不禁笑道:“肯定是一个和烈一样为有的草原英雄……”
乌娃的面色顿时浮出了红云,她娇笑着扭捏道:“没准呢,不过我相信小小的肚子里的娃娃,将来一定会是个雄才大略,高瞻远瞩,英明神武的帝王……”
小小听了,不觉一怔,但想要阻止乌娃娃却已来不及了。
要知道,在中原,帝王可以娶很多嫔妃,也会有很多皇子,到时候究竟谁能成为皇帝尚未可定,如今乌娃这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免不得要横生枝节。
但,她刚要开口说什么掩饰,却听到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承公主的吉言,朕,在此谢过了”
小小的心一沉,长睫一抬,竟见龙烨大步向她们走来。今日,他穿了一身黑锦绣银鹰盘黑龙长袍,衬托得整个人更为俊朗英挺,只是,眼中的深沉另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皇上……”乌娃似这才发觉帝王走来,吓得赶紧跪拜,烈立刻走过来搀扶住她,但龙烨却道:“公主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谢皇上圣恩”烈与乌娃一同叩恩。
“累吗?”龙烨并不去理会乌娃,径自走到小小面前,深沉的眸光凝视她娇红若李的面容,声音带着几许低哑。
小小望着龙烨,心口一阵颤动。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虽然每天晨起时,依旧能感受到枕上留下的余温,他似乎消瘦了些,却显得更为英挺睿智。垂眸,小小低首,道:“蒙皇上眷怀,臣妾很好……”
“很好…就好”龙烨的声音似乎带着几许失望,他抬起戴着白玉扳指的手,握住她纤细白皙的玉指,牵着她走向了那明煌煌的金鸾长椅。
这样的两个人,一个英姿勃发,俊美沉稳,如同乱世枭雄永远都站在天下的最高处,俯视天下。一个美艳无暇,冷冽明媚,身上笼罩着淡淡的沉稳聪慧,怎么看都如同一对壁人,让任何人都插不进丝毫的缝隙,仿佛天生就该是一对。
小小面无表情的跟着龙烨走向那光华闪耀的宝座,但眸光却一直停留在龙烨紧握自己的手上,她轻盈的跟随,直到他停住脚步,温柔的将她拉到身边,安坐在铺设满裘袄的紫玉九龙缠凤椅上。
“哈哈哈……”宴场上,漠北赞布突然大笑出声,大漠风沙吹出来的豪爽性情一览无疑,他提着一坛烈酒起身,拱手笑道:“原来这位就是天下闻名的皇妃娘娘,果然是倾城之姿,中原似乎有首诗,叫‘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哈哈哈,臣下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女子,今日一见,才得解惑啊……”
“正是,正是,臣下早闻皇妃娘娘尊名,正想着是何等的巾帼女子才能匹配得上大运国的天子不惜单骑冲破敌营,今日得见,果然是可足以另英雄尽折腰啊,哈哈哈……”匈奴的可汗也起身,端起一大碗酒敬向龙烨与小小,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窥探美色的亵渎,尽是钦佩。
因为众人都清楚,眼前这个绝色天姿的女人决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否则称雄一时的北楚又怎么可能因为这样区区一个女人败落如此,因而众人心中各揣千秋,纷纷应和敬酒。
龙烨朗声大笑,却不言语,算是默认了众人所言。
小小秀眉微挑,聪慧如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众人的心思,但却只柔柔一笑,执起酒壶为龙烨添酒挟菜。
今日龙宇、龙炎、龙莫、龙慕四王齐集,面色各异,都似防贼一般的防备着小小,双双眸光紧逼,似要她一有过失举动都会所有行动一般。
小小冷清的眸子扫了众人一眼,就似根本不知道他们私下已经结交串通一般,轻柔道:“皇上,臣妾与乌娃公主相识一场,又曾蒙受照应一载,所以,臣妾想在公主离京之前,私下小叙”
龙烨端起金樽,面无表情的一口饮下,眸光暗沉。小小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悦的侧容,敛羽,不在说话,却继续为他斟满酒,假意欣赏歌舞。
龙烨拧眉望着杯中的酒又被添满,神色更为深沉,修长的手指再次执起金樽,却沉声道:“今夜,朕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长睫一扇,小小蓦地抬眸,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龙烨,而他,却也沉沉的凝视着她,眼底似乎沉积了太多已经沉载不住的痛苦。
小小心似被什么揪起,但所有的情绪却又被自己重重的压下,轻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罢了……”龙烨低沉的声音像是无奈的叹息,却又沉重的另人不忍听闻。然,就在此时,空气中竟突然闪过嗖的一声。
众人一惊,竟见一把利箭横空向龙烨刺来。
“护驾……”五王大惊,立刻咆哮道。宴场中,众人大乱,一片喧哗。
“小心”小小见那箭飞来,想也不想,竟意下识的挡在龙烨身前,一甩明黄金丝鸾袍簌的一声握住那支箭,随即,锐利的眸光扫了一眼宴场。
宴会上,众人几乎都吓得呆住了,因为这措手不及的瞬间,但小小眸光扫向卡里之时,竟见她身边的一位打扮高贵,娇媚艳丽的女子竟丝毫不慌忙,且娇艳的红唇还抿起一抹诡异的笑,眼中更是带着几许游戏不尽兴一般的失落。
今日,龙烨有些心不在焉,竟没有发觉暗器来袭,但在看到小小手中的长箭时,他的俊容顿时铁青,乌黑的眸子隐匿着震怒与冰冷。
他立刻起身,握住小小的手,在看到她没有受伤之时,面色才有所缓和,但是眸光如崩现出了震慑的锐光。
三王爷与五王爷相视一眼,却当真没有看到究竟谁射出了这一箭,而九王则是紧张的望着小小,似乎怕她受伤了。四位王妃更是面色各异,心潮翻滚。
“太不象话了,在这样的宴席之上,竟有人行刺上属帝王,来人,给寡人将所有的地方都搜一遍,一个都不准逃出去”匈奴可汗见此景,几乎气得面红唇白,他一生戎马,最恨的就是偷鸡摸狗的行为,有本事就是明枪名箭。
漠北的赞布也十分气愤的拍响的案几,道:“一定是宴席上的人,有种就给寡人站出来”
小小看着手中着支精巧的墨色长箭,轻瞥了一眼南丹单于的略带苍白的面色,突然丢在了红毯上。
“皇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刺客还没抓到,怎么将证物都扔了?”西岐的周王也起身,面色凝重的说道。
小小冷笑,一双厉眸扫向南丹单于与拧眉不语的卡里,道:“南丹国主,本宫有一事请教”
南丹单于一惊,心中自然已经有了数,他立刻起身,走到宴案,突然叩拜在地,道:“皇上、皇妃娘娘,是臣下教导不周,还请皇上、娘娘责罚”
众人都错愕,几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那箭是南丹单于射的?但此时,卡里也起身,跪拜在地,道:“皇上,娘娘,是臣督导不严,臣罪该万死……”
龙烨双眸微眯,薄唇紧抿,却一句话都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什么罪该万死?谁要你们死了?”突然,宴会中,一道高扬的娇斥声响起,众人又是一惊,纷纷望去,只见卡里身旁的那娇媚艳丽的女子起身走出,傲然的抬首似乎挑衅一般的望着小小,满眼不屑,冷哼道:“当初本公主要嫁到中原这片繁华之地,据说就是因为天朝的皇上怕你生气,所以才将我赐嫁到胡鹿,做个小小的藩王正妃?”
众人都倒吸一口气,龙烨更是倏地起身,眼底酝酿着杀人的寒气。
“既是针对我,又何必将箭射向皇上?”小小眯眼,这个女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哼,你既然能独揽圣宠,传闻也将你神话如此,本公主自然要试探试探你究竟有没有能力保护皇上了,不过你刚才身手利索,在接箭的瞬间就能察觉到是我,算你合格……”南丹公主目中无人的说道。
“不得放肆,凝沙,快跪下向皇上、娘娘请罪”南丹单于几乎没被自己这个妹妹给气晕了,她竟在宴席上公然挑衅皇妃,更是背负上弑君的罪名,却还大言不惭。
“凝儿,不得对皇妃无礼,快跪下”卡里只觉自己在做噩梦,平日他的妻子就会胡作非为,但是无论如何过分,都不曾胆大至此。
“我为什么要请罪,为什么要害怕?”南丹凝沙倔强的说道,嘟起红唇,理直气壮的道:“当初若不是因为她,我这个大漠第一美人何以要嫁到胡鹿这个小小邦国?本公主自小就与楚太子定下婚约,却也是因为她,楚安如今下落不明,楚国王宫被起义军劫烧的一贫如洗,而当我有幸可以成为天朝帝王的嫔妃时,又因为这个女人,我在途行半路时两次折回……”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公主,竟然公然行刺当今皇上,还口口厉词狡辩,罪该当诛……”五王爷愤然打断南丹公主的长篇大论,咬牙切齿的狠道。
“这是我跟皇上和你们皇妃的事,要你多嘴?”南丹公主冷冷的瞥了一眼五王爷,娇声厉道,气势跋扈嚣张。
“朕有些醉了,不奉陪了……”龙烨双眸眯起,冷哼一声,拉住小小的手,便大步走下石阶,面色难看的向屏风外走去。
小小一惊,她知道龙烨震怒,也不敢劝慰,只能跟随他离开。
南丹单于与卡里见帝王面色沉重的离开,吓得僵硬,而五王爷却已经下令将众人齐齐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