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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大爷,你快别取笑我了。”水禾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着手掀开了篮子的红布,接连拿出了十六个红鸡蛋,每个红鸡蛋的一头还点了一个黑点。
现代社会文明不断前进,致使许多民间风俗正在被现代人逐渐淡忘,很少有人再去遵循这样的老传统习惯了,仟万左瞧又看,觉得颇有意思。
“红鸡蛋”作为婴孩降生的报喜标志,也是一种起宣告作用的物件,向亲朋好友分发用色料染红的鸡蛋,是旧社会遗留下的风俗,一种表达喜庆的方式。
如果是男孩儿,数量是六个或八个,必须是双数,蘸黑点表示“大喜”,送双数的原因是男孩儿长大以后好找媳妇,和媳妇成双成对,必能花好月圆。
如果是女孩儿,数量是五个或七个,必须是单数,鸡蛋只染红色不蘸黑点表示“小喜”,送单数的原因是说明家里添了女孩,将来好嫁出去。
“欣闻喜得双生子,令俺感觉无比快慰,待长成之时必成拔萃之才,恭喜恭喜!”葛大爷接过红鸡蛋,为他献上祝福,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水禾的双掌。
葛大爷心里清楚,一般人家送红鸡蛋根本给不了那么多,到顶了也才八个,还得是沾亲带故,他怎会不明白这里头的深意。
“葛大爷,我这心里是真心感激你,你安生顾看好身子,该吃点好的,万万别省着、就着委屈了自个儿。”水禾眼中闪着感动的光彩,这么多年以来,因着他的身世,打小没少受到葛大爷的关照。
后来,葛大爷家里发生的事情,让他心里何尝好受过,方今眼前的这个老人已经慢慢老去,却落得无人奉养的境地。
水禾提过好几次,将葛大爷接回他那头好生照顾,但都被婉言拒绝了,葛大爷说不愿意给他增添负担。
所以,往后的日子里,水禾在能力范围内,或多或少用自己的方式帮衬葛大爷,好在苗氏对他的种种行为并未横加干涉。
“葛大爷,时辰也不早了,我这儿还有几户人家没上着门,我就不叨扰了,还得继续串走下一家。”水禾把红布好生掩上,朝葛大爷打招呼,准备离开了。
“哎,好嘞,你还有要事忙活,俺就不留你吃夜饭了,下回可一定来俺屋里头吃顿饭呐。”葛大爷一路陪着水禾走出了小院儿,一个劲儿叮咛他,生怕他忘了这茬。
“知道了,我记下了。”水禾眼看葛大爷没有停下的意思,一把拉住葛大爷前进的身子,憨然一笑说道:“我看你屋里头来了人,就在此留步吧,我走了啊!”
“那俺不送了啊,水禾兄弟你慢些走哩。”葛大爷止住了步伐,站在原地目光和蔼的看着水禾离开。
水禾没有再回头,背着葛大爷挥手告别。
仟万作为旁观者,看得出来这个名叫水禾的汉子,孝心远远赶超葛大爷的儿子,两者对比,显得如此讽刺。
在仟万看来,儿子孝不孝顺就看以后娶的媳妇好不好,娶到好媳妇就等于多一个女儿,如若不然,什么令人发指、超乎常人理解的情况都会发生。
有句老话说得好。“没有狠心的爹娘,只有绝情的儿女。”
就在仟万思绪神游的时候,葛大爷的声音出现。“小丫头,俺得赶紧去镇上买两床被褥,要不今晚上,你们可不好休歇哩。”
“去镇上一来二去也得三十几里路吧,要不,我陪你去?”葛大爷腿脚确有不灵光,仟万思来想去,跟着前去的路上有个照应也好。
“快别了,你阿婆不得有人照看?俺熟路了,去去就回,你一个丫头片子跟着倒不方便。”葛大爷摇摇头,眉头微皱,劝说仟万留在屋里头陪着阿婆。
仟万仔细想想也就没在坚持了,替葛大爷拉开了栏栅门。“那你早些回来,我看着时间烧好了饭等着你回来吃。”
“放心吧,俺一定趁着太阳未落山前赶回来的。”长鞭一挥,老牛踏了踏蹄子,牛脖子下的铃铛叮零作响,牛车缓缓动了起来。“小丫头,俺走咯!”
葛大爷走了以后,仟万关上栏栅门转身对阿婆说道:“婆婆,我扶你去西厢房坐着歇歇吧。”语罢,便带着阿婆进了屋内。
再次进到葛大爷歇息的西厢房,那一股子的怪味儿争先恐后的窜入仟万的鼻腔里,搞得她忍不住的胃里倒腾,她心里暗暗决定,赶明儿,一定将这西厢房内床榻上的被褥整饬一番。
接着仟万来到了灶屋,寻到了一个实木水桶,霉斑布满,定晴一看,水桶的底部划拉的一道裂缝,怪不得被扔到角落。
仟万不禁扶额一叹:“敢情这屋里头没一件完好的物件儿啊?”
她放下木桶,拿起灶台上的一块黑黢黢的抹布,用缺了一大块的葫芦瓢往蓄水池舀了一瓢水,一点一点的浇在抹布上,浸湿了以后,小手使劲的搓动,顿时一滩黑水蔓延开来。
直至两三瓢水的量,才将抹布洗得干净了些,来来回回跑了无数趟,总算把东厢房的基本卫生干完了,虽然还是不尽人意,但是起码比起之前灰扑扑的时候要顺眼了许多。
这时候太阳渐渐偏西,仟万准备生火烧饭了,在灶屋里头晃荡了一圈,除开那口小锅里的咸菜和黑面馍馍,她实在难以寻到其余可食用的东西。
仟万嘴角抽搐,一脸黑线,可又不得不接受事实,葛大爷屋里头的条件她也是一早看到的,有一份咸菜和几个黑面馍馍吃已经相当不错了,她那儿不是还有一些鼠肉,拿出来热一热,凑合过了今晚,明日她再想办法。
仟万先在灶膛里放一撂干草,几根劈细的柴禾,用火折子点着了火,再抓上一根干柴塞进灶膛,干柴见火,噼里啪啦,火势更旺,她利落的将一旁那口小锅架在灶台上。
锅内的咸菜遇热滋滋作响,仟万随意翻炒几下,铺开均匀,就把黑面馍馍和鼠肉放在菜面上,盖上锅盖,拣上一根粗壮的棍条捣鼓灶膛,火慢慢稳定了下来。
咸菜味混合肉香味在空气中四处飘荡,勾起仟万肚中的馋虫,她不由暗骂,这肚子能不能争点气。
屋外,伴着天边的红霞,仟万手持一把破烂的蒲扇坐在门槛上,迎着向晚的微风,内心顿时有种前所未有的平和,她慨叹这样的生活也不错。